婢女难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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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八面的人可就是你了。”
“香桂,你晕头了吧,赶快回去。”小碗声音也冷了下来,衣服也不洗了,端起盆子就要走。
“你不苦吗?不想报复他们吗?”香桂急了,死死抓住小碗的胳膊。
“不、想。”小碗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字,那其中的不屑和冷漠,终于唤回香桂的神志,同时再次刺痛了她的神经。
连小碗都看不起她,现在连小碗都能看不起她了!好,很好,董小碗,我就要看看,你能骄傲到什么时候……
“小碗妹妹,放手,求你了!”香桂突然放声高喊,猛地扑到她身上。就在小碗反射性要推开她时,香桂顺势往旁边一倒,掉进了冰窟窿……
***
小碗被舅舅陈顺、舅母吴氏压着,跪在刘大家正房中央的时候,魂还没回来。
这是个什么神展开啊,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从香桂突然出现,然后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其实她都没回话好嘛,好嘛!
她也想咆哮了,她就看着香桂那么扑通掉进去,她抓住了香桂的衣服,有人帮她把香桂从冰水里拖了出来,乡邻们一脸指责的望着她,舅舅、舅母嘴巴一开一合的对着她说了什么,然后呢,然后她就跪在这里了。
“老弟,别着急,别着急,人已经救回来了,先听大夫说什么吧。”刘大的拉住急得团团转的陈顺。
“死丫头,你……你鬼迷了心窍啦?香桂那么个斯斯文文的丫头,你怎么给人家推河里了,你。”吴氏气急了,指着小碗的手指头都开始发抖。
“小碗,快……快给你刘叔道歉……你……唉。”老实巴交的陈顺越急越是说不出话来,最后一声叹气,这孩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他怎么给死去的妹妹交代啊。
“两个小丫头斗嘴而已,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是香桂的不是呢,若是这样,等她醒过来,我还得教训她呢。”
小碗却从陈大的客套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刘大的老婆王氏从后头打开帘子走了进来,拿起帕子擦擦额际的汗,“大夫给把了脉了,还好无大碍,只是受凉又受了惊吓,可是得好好将养一阵子,好药好饭的伺候着。”特别是好药好饭这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又朝陈顺那边看,一副等着他回话的样子。
陈顺听到人无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二话没说就一口应下:“她婶子,人没事儿就好,这药钱饭前你看需要多少,我这就回家拿去。”
吴氏一听这话,立刻眉头紧锁,但这话已经说出口,又是自家理亏,也只能咬牙认了。
王氏这才道:“这养身子的药,里面可以要有参须的,十四副药下来,前前后后统共得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银子,陈顺和吴氏都傻了,怎么这么多啊,土地里一年的出息也就才这个数,家里刚刚攒了点钱,可秋哥儿马上要考秀才了,难道要挪那笔钱?两口子都想到这个关节,陈顺刚要开口,就被吴氏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钱都是小事儿,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别人我不知道,可你陈顺,我刘大是信的过的。只不过,”刘大叹了口气,一脸的愁苦,“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愁的是,我答应王管事的事儿,恐怕难办了。”
王管事陈顺也是见过的,穿着绸缎,大腹便便,很是气派的样子,听说是杭州府里大官家的管事。就是刘大这种在大柳树村说一不二的人物,到了王管事身边,也都是低头哈腰,小心逢迎的。
陈顺听着,心里一紧,怎么又牵扯到贵人身上了?
刘大看火候差不多了,才道:“老弟啊,也是哥哥我命不好,才会有这糟祸事。王管事想替他们家荣养的嬷嬷,聘一个能照顾她起居的人。那嬷嬷虽然手脚有些不方便,可真不是一般人,那以前可是在大官家的内院管事的,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啊。我想着,要是能跟着这嬷嬷一段时间,那肯定是大有长进。要是再能提携一把,指不定有什么好前途呢。
我就想让我家荷花去,可惜呀,那嬷嬷指定要个能干机灵的姑娘,还得是识字的才行。你也知道,荷花脑子笨,大字也不识一个,我又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指了香桂,这我都跟王管事说好了的,本来明天就要带去,可现在……好事变坏事,我怎么跟王管事交代啊,人家拔根汗毛都比我这腰粗。”
陈顺听了也是心焦,这可怎么好,怎么就惹到那等人物了?急得团团直转,不知如何是好。
闻弦歌而知雅意,小碗跪在下头听出了刘大的意思,她抬起头直直看向刘大,“刘伯,您说,还有什么法子?”
“你这丫头,大人说话插什么嘴。”吴氏瞪过来。
“唉,弟妹,消消气。”刘大嘴里打着圆场,眼睛却看向小碗,“别说,我还真有个好主意。要说机灵能干、识文断字的,咱们村除了香桂,那就只有一个了。”
陈顺这才犯过想来,感觉挡住刘大的视线,“这可不行,小碗才十岁,什么都不懂,不行不行,可使不得。”
“怎么不行,我看好得很呦。”刘大笑呵呵的,“小碗虽说年纪小一些,可轮聪明能干,你说咱们村谁家姑娘能比得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坏事儿,那嬷嬷见多识广可不是一般妇道人家,能跟在她身边也是小碗的福分。就当是拜了师父,弟子服侍师父不是天经地义的。老弟,甭耽误孩子前程啊。”
这话说的好听,陈顺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可总觉得有什么说不过去地方。
吴氏忽然开口,“工钱怎么算?香桂的汤药钱怎么算?”
“一个月两钱,这可是大户人家丫鬟的份例。至于汤药钱——”刘大捋过短须,笑着道,“不着急,只要小碗能留下,解了王管事的心事儿,也就了了我的烦恼,汤药钱就等秋哥儿过了院试再说。”
听到这里,把舅舅、舅母的神情看在眼底,小碗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的双手紧了紧,事到临头,不如坦然面对,遂挺直起身子,正色道:“我愿意去。”不光必须得去,还务必要留下。
“你这孩子!”陈顺感激跟刘大解释,“她小,口无遮拦的,你不用理会。这事儿我还得想想。”
“舅舅,让我去吧。不过是雇我去城里照顾个老婆婆罢了,不就是干些家务活嘛,我都做惯了的,不辛苦。”小碗露出浅浅的笑,“若是能像刘伯说的,能跟着学点东西,那就更是求之不得了,让我去吧。”
吴氏暗暗点头,也跟着道:“是呀,小碗打小就跟村里丫头不一样,是个心气高的,去了说不定是好事呢。”
陈顺想想,也有道理,小碗打小就爱问些古怪的问题,还缠着秋哥儿学识字,人小主意大,既然她自己也想去——
“好吧。”陈顺终于答应了,“你先去看看,若是活多太辛苦,或是那嬷嬷不好相处,你就赶紧回来,舅舅家里不指望你赚钱,千万别委屈自己。”
这话听在小碗的耳朵里,熨贴在她心里,这些话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妈妈曾对远行的她说过的话。之前受到的委屈和惊吓,在此时此刻全部消融,这份温暖牢牢记在她的心底。
如此这般,小碗开始了她的半个婢女生涯。
第6章 面试“小保姆”
第六章
隆道七年,二月。
安阳城帽儿胡同的一座宅子门口,停了一架破旧的青棚驴车,和那宅子的新瓦白墙很不相称。
此时,在村里高人一等的村长大人正鞠着腰,用七分恭敬中又带了三分亲热气儿的口吻说道:“王管事,我把丫头带过来了,给您看看。”
说完,往边上一让,露出跟在后头的小碗来。
王管事抄着手站在台阶上,耸答着眼皮微微抬起,撇了小碗一眼,不阴不阳地冲着刘大道:“你家十四岁的姑娘才长这么点儿大,你当爷是瞎子?”
“小人哪敢啊。不过是出了小意外,确实不是我之前跟您提到的那个。这个丫头也不赖,打小就干惯了活儿,手脚勤快人也聪明,能认几个字,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儿,不过更听话不是。”见王管事脸色依旧不好,刘大凑上前去,在他跟前耳语了几句,那王管事才神色稍霁。
刘大松了口气,转过去对小碗道:“快,叫人啊。”
“王管事好。”小碗探出头来,脆生生道。
“王管事,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嘛。”
“嗯——”看在陈大卖力吆喝的份上,王管事终于开口了,“走吧,杜嬷嬷在里头等着呢。”说着,就腆着肚子,抄着手,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进了那扇朱红大门。
于是,小碗就挎着靛蓝粗布小包袱,跟在刘大后头,进了杜嬷嬷的大门。
一进去看到的就是雕琢的影壁,穿过狭窄的青石路,过了拱形的垂花门,眼前豁然开朗,这就到了四四方方的庭院里。院子气派敞亮,可中央的花圃里只有死气沉沉几块枯黄的草皮,和构造雅致的宅院本身格格不入。显然,这宅子的目前主人并没有心思打理这些,使的这座安静的宅院,更添几分萧瑟。
王管事让刘大和小碗在院子里等着,又整了衣帽才进了正厅。不一会儿功夫,就退了出来,对台阶下的刘大道:“我已经跟杜嬷嬷说了,就让这小丫头先服侍着,若是不行,那就立刻给我换人!”
“是,是。”刘大连声应道,又偏过头去教训小碗,“听到没,手脚勤快点,好好伺候,眼里要有活儿,少说话,多干活,还有……”
“行了,废话多,进去吧,杜嬷嬷等着呢。”说着,抬起下巴朝门里那么一指,“杜嬷嬷腿脚不便,好好照顾着。”
刘大刚要带着小碗进去,就被王管事喝止了:“她长了腿还不会自己走啊,你跟我去庆斌楼,我还有事找你。”
“好嘞。”刘大只来得及跟小碗使了个眼色,就赶忙跟着一脸不耐烦的王管事走了。
小碗愣了愣,才意识到貌似这次要独自参加“面试”了,她对着那扇雕花的木门深吸了一口气,加油!董小碗,你行的!
然后举起手,曲起中指轻扣门扉。
“进来吧。”很快,门内有了回应,声音圆润平正。
一进门,小碗就看到一个约莫六旬的清瘦老妇端坐在屋子中间,穿着赭石花开富贵纹绸缎褙子,花白的头发攒成圆髻盘在脑后,只用一根赤金扁簪别住,鬓角处的头发刮得极光滑。
杜嬷嬷沉默着,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下首有些局促的低着头的小姑娘。
“婆婆您好,我姓董,名小碗,住在大柳树村,您叫我小碗就好。”小碗咧开嘴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面试的要素之一,礼貌的自我介绍,这条好像没有错吧。然后呢,好像是要行个见面礼,怎么行礼呀?乡下可没那么多规矩,她绞尽脑汁的想啊,只能隐约记得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拿着手帕往肩膀上一搭,“格格吉祥——”不对不对,那是辫子剧……
脑子里天马行空、乱七八糟,小碗只能胡乱的鞠了躬。
杜嬷嬷依旧沉默着。
小碗不免有些紧张了,哪里做的不对吗?不行,继续努力,“嬷嬷,我初来乍到的,不知道您有什么规矩,做的不当的地方,还麻烦您指正。我虽然见识短,但脑子还算好使,只要您说,我一定好好学!”婆婆,快看我真诚的双眼。
杜嬷嬷半阖着眼睛,终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老身姓杜,称呼我杜嬷嬷吧。”
“杜嬷嬷。”小碗从善如流,再继续顺杆爬,“您吩咐。”咧开嘴,笑得殷勤。
“语莫掀唇。”看着小碗的一口白牙,杜嬷嬷微微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纠正。
语莫掀唇?说话不要动嘴唇?额,嬷嬷是嫌她笑得露牙齿了吧,小碗立刻闭上嘴,做淑女状。
杜嬷嬷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她起身从旁边的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递给小碗,“没有规矩,那先从这个读起吧,十天以后背给我听,其中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不是说腿脚不方便吗?从杜嬷嬷的动作里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呀,小碗刚有些疑惑,思绪又迅速被那个薄薄的小册子拉走了,书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女论语》,好么,真真是“著作”啊!这嬷嬷果然不是一般人,找个小保姆还得要求上进。不过,背书她不怕,小碗随意的翻了翻,一共也没多少字,小意思。
“没问题。”小碗把册子塞进衣襟里,既然都说道十天后了,看起来面试一关可以算是通过了吧,下面就是试用期了?
杜嬷嬷对小碗干脆利落就应下的举动,还是比较满意的,“这里的规矩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只是有一条,你记好了,就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入内室,听明白了吗?”
“明白。”这个婆婆还挺注意个人*什么哒。
“好。”杜嬷嬷面上的表情也稍稍柔和起来,“每逢十五,王管事会送五两银子过来,其中两钱是你的月钱,剩下的供我们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