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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四人行必有我夫-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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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侍卫,背负着奄奄一息之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步,朝着那甘泉宫的方向挪去。

甘泉宫,俗称冷宫,早已人烟荒芜,昔日,却是天子安置失宠妃嫔之地。

自己在宫中署事时间也不算短,平日只远远看见,因为对那名字不喜,一般都是绕道而行,如果不是楚略提起,自己几步想不出这茬地方来。

乱臣谋逆,篡位夺权,注意力全在长青宫,自然没人顾及于此,这里,自然是整个皇宫最为安全之地。

不过,楚略,他怎么知道冷宫底下有暗道……

思想间,外间厮杀惨呼之声不断响起,听在耳中,却是心急如焚,不知道太医署那边是怎样的情形,霓裳回去报信找到人没有,老师和两个童儿,是否平安?

推开半掩的殿门,还没来得及看清其中景物,一道人影突然而至,飞一般扑了过来。

“娘娘,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君浣溪吓得后退一步,避开那直直伸过来的枯瘦手掌,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妇人,一身破旧单衣,顶戴皆是宫娥打扮,头发已经花白,眼神直勾勾瞪过来,眸光幽幽,似在控诉自己的无端闯入。

“你……你不是娘娘,你是谁?”

“我是太医署大夫,君浣溪。”

君浣溪一时寻不清她口中的娘娘是谁,此刻也顾不得搭理她,将背负宇文明瑞的侍卫一把拉进殿来,飞快关上殿门,插好门闩,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是不是陛下派来给娘娘诊病的?”那老宫娥喃喃念着,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惊喜道,“陛下终于明白娘娘是被诬陷的了,是不是?陛下很快就要接娘娘会建章宫了,是不是?可是,娘娘不见了啊,娘娘走了好久了,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你看,我等得头发都白了,也没等到她回来,你,你看到娘娘没有,你跟我一起去找她好不好,好不好啊……”

君浣溪半宿没睡,被她摇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只得随她言道:“好,好,我陪你去找,你先放开我,我们一起去找娘娘!”

那老宫娥闻言大喜,改为牵起她的手,直直朝殿中走去,边走边道:“我跟你说,娘娘多半是躲在屋中梳头,她是盼着陛下来接她出去,娘娘最近瘦了好多,她是有身子的人啊,这样下去怎么行?你是娘娘的家人,你要多劝劝她啊!”

君浣溪哭笑不得,呃,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娘娘的家人了?

看来这名宫娥久居深宫,饱受折磨,已经神志不清了。

想着楚略口中所说,一路行进,四处探看,终于在殿后见到那间破损不堪的屋舍,刚一进门,就听得背后扑通一声,那侍卫再也坚持不住,骤然跪倒,宇文明瑞双目紧闭,从他背上滑下,软软栽倒在地。

君浣溪大惊失色,赶紧将宇文明瑞扶住,再伸手去探那侍卫鼻息,已是气若游丝,昏死过去。

见那宫娥举着一盏油灯,目光痴痴,望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宇文明瑞,不禁急得大叫:“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宫娥怔了一下,呐呐过来,奇道:“陛下怎么睡地上了,这样会着凉的……娘娘那日也是半夜受了凉,咳了好些天!”

君浣溪顺着她的话道:“是啊,睡地上可不好,趁陛下没醒,我们一起把他移到榻上去。”

宫娥点了点头,放下油灯,手臂横伸过去,与她一道,将宇文明瑞小心抬到榻上,扯起一床灰黑发臭的被褥,给他盖上,口中念着:“小皇子,乖乖的,睡吧,睡着了就不会饿了,明早醒来,就有人给我们送吃的了……”

君浣溪听她一会陛下,一会皇子的,生怕她发癫起来对宇文明瑞不利,又担心那侍卫的伤势,于是恐吓道:“你好好守着他,不得有误,不然你那娘娘永远都回不来了!”

那宫娥吓得跳下榻来,连连磕头:“是,是,奴婢一定好好侍候着,求求你,别为难娘娘,别打小皇子!求求你!求求你啊!”

“哎,你起来啊,我开玩笑的,放心,我是好人,不会大骂你们的,你快起来吧。”

这个冷宫,当然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好好的一个人,都给逼疯了……

君浣溪压下心底疑惑,伸手去拉她,那宫娥却似是惊吓过度,一个劲朝墙角退去。

军环见她面上只有畏惧,并无凶戾之气,放下心来,不愿过多纠缠,转身查看那名受伤侍卫。

那侍卫身上几处刀伤,伤势很重,脉息极弱,君浣溪撕下自己内衫,勉强为他裹伤止血,却没有金创药来医治,只好任他躺在地上,又扑去榻前壁上,四处摸索。

外面随时可能闯进人来,当务之急,却是要及时躲进暗道,等待楚略到来。

暗道,这该死的暗道,到底在哪里?

仓惶之际,也不知碰到了哪里,只听得咯吱一声,石榻尾部现出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来!

君浣溪一时大骇,往下一望,黑黝黝的,也不知里面清形如何,看了看榻上沉睡不醒之人,一咬牙,取了榻前油灯,撑着身子,顺着榻边慢慢滑了下去。

一旦站定,这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地道口前,前后都是石阶,向后,两步即可返回石榻,攀援而上;朝前,弓身可入,一团漆黑,却不知通向何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暗道绝不像自己最初所想的那样,仅是一个狭窄躲避之所,而是可以纳入不少人。

老师,两小,他们都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精神一振,又沿原路返回,从石榻处探出头来,伸手去拉宇文明瑞。

那宫娥还坐在地上,看见她重新现身,也不动作说话,只抱着一只破烂的枕头,不住拍着,咿咿呀呀唱童谣:“天上星,亮晶晶,湖边竹,青盈盈……”

轻微的歌声中,君浣溪动作不停,将宇文明瑞负在背上,扯下腰带绑好,慢慢进入洞口,到达地道口前。

就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是累得汗流浃背,将宇文明瑞往地上一放,自己也忍不住瘫倒在地。

歇息一会,又回到屋中,又去拉那侍卫这回手足乏力,也顾不上太多,磕磕碰碰,随意将他带下洞口,放在宇文明瑞身旁,做完这一切,却是大口喘气。

楚略,怎么还不来?

念及老师与童儿,自己却是不能再等了!

回到石榻上,摸了半天,却是再也找不到那处机关,眼见大大敞开的洞口,无奈之下,只得顺手扯了屋中幔布围帘,将那洞口尽数盖住,再拉过那宫娥来,推她在榻边坐下。

“你乖乖坐着别动,也不要说话,你的娘娘就会回来了!记住了吗?”

那宫娥呆呆坐着,傻笑点头。

君浣溪拖了那乌黑被褥过来,将地上血渍印记尽数泯灭,又朝榻上看了看,这才推门出去。

——就算外人闯进,见得这腌臜陋室,与痴傻邋遢的老宫娥,只会掩鼻而去,哪里想到塌下竟是隐藏玄机,别有洞天!

夜色昏黑,月亮也隐入云中不见。

沿着熟悉的道路,小心翼翼朝太医署后门而去,伸手一推,却是扑了个空,院门竟是大开,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老师……”

君浣溪一眼瞥见院中情景,站立不稳,勉强扶住门框,才不致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一地尸体,面目疮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天子之疾,太子之伤,竟是要以血洗太医署,永绝后患的方式来固定……

老师,苓儿芷儿,早知如此,她绝不会离开署中半步!

突然,前方屋中传来微弱声响:“君大夫,君大夫……”

紧接着,男子猥琐的笑声响起:“哈哈哈,什么军大夫,叫我兵哥哥吧,让哥哥好好疼你!来,让我先上,你们帮我按住她!”

“放开……你们放开我……君大夫啊……啊……”

少女惨烈的叫声,伴随着衣帛撕裂的脆响,一声声回荡在院中。

是霓裳!是她!

这伙趁火打劫的叛贼,畜牲!

君浣溪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朝头顶冲去,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根门闩,向着那发声之处冲了过去。

刚冲到门口,一双小手过来,将她死死拽住:“别去……”

君浣溪本能侧头看去,竟是羽衣。

羽衣满面焦急,拉着她死命朝院外奔去:“君大夫,那屋里有四五个人,你打不过他们的!我一直躲在这里等你,我们快走吧……”

君浣溪咬紧嘴唇,一把挥开她:“霓裳是你的姐妹!你就忍心看她被人欺负吗?!”

廊灯下,羽衣脸色苍白,眸光复杂,只是摇头:“别去,你不要去,不要去……”

君浣溪不再看她,握紧门闩,朝着那房门奔去,那里,有一道门缝,可以看清屋中情景。

柔弱的少女,衣不蔽体,被凶悍的男子压在身下,肆意蹂躏。旁边,男子的同伴高声嚎叫着,有的按手压脚,有的摩拳擦掌。

“真想不到,太医署还藏着这样好的货色,真是不枉此行,哈哈哈!”

“废话少说,你快些,大伙还等着呢,一会该去向将军复命了!”

“急什么,任务已经完成了,稍微晚些,不会有事的!真可惜,还跑掉了一个,这个小美人,身子有些经不住啊……”

男子粗淫之声,在屋中不断响起。

少女仰面躺着,一动不动,所有的话语声响,似乎都影响不了她的思绪,那一双曾经明媚有神的大眼,呆呆望着门边,已经流不出泪来。

突然,眼光一滞,定住不动。

那门缝里,俊脸隐现,黑瞳闪动,那双她曾经见过的最温柔最善意的眸子,一如初见,只多了无奈、愤怒、痛心与愧疚等等情绪,直直投射过来。

是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记得那一日阳光明朗,自己与众多姐妹立在庭前,看着那一道比顶上艳阳还要耀目的人影偏偏走来,眼光柔和,笑容温润。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那么悦耳好听。

——你的手腕脱臼了,等下来太医署,我给你接上。

他拉着自己的手,那么轻柔,那么小心,令得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奴婢身份,那一瞬,她以为,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

真想一直跟在他身边,就做他的捣药小丫头,可是这场美梦,仙境一般的美梦,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瞬间破灭无痕?

男子的大笑声,喘息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屋里,全是牛高马大,体格剽悍的军士!

房门一动,眼见那人就要举步冲入。

少女的唇边,突然扯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如梦如幻。

“君大夫,遇见你,我好欢喜……”

上方的男子还在用力,忽然发觉不对劲,一把钳住少女的下巴,嫣红的血渍,从方才笑容绽放之处丝丝落下。

“该死,这臭丫头,居然咬舌自尽了!”

门外之人脚步一顿,只觉得胸口剧痛,骤然软倒下来,被身后的女子猛力拖了开去,隐入黑暗之中。

君浣溪满脸是泪,仿若游魂,被羽衣拉着闪人一处甬道之中,声音哽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她回去,该把她留在身边,都怪我……”

羽衣抱住她,低低哭泣:“君大夫,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啊,还有我啊!”

“我……”君浣溪想起自己去太医署的初衷,猛醒过来,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我老师,还有两个童儿,他们……在不在署中……如今……怎么样了?”

紧紧盯着她,心跳若狂,几乎压制不住,再也发不出更多的声音来。

心头又痛有悔,倘若老师和两小出事,她将怎么办,怎么办?

第九章 埋下祸根

“羽衣,你回答我,我老师和童儿,他们是不是在署中?到底在不在?”

君浣溪见她怔怔不语,愤而转身,硬要朝来路奔去。

“君大夫!”羽衣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急切道,“老大夫和黄芩他们已经从后院逃走了,是……我给开的院门,他们早不在署中了,不在的!”

老师他们,逃走了?

君浣溪一时狂喜,转身抓住她的手:“谢谢你,真是谢谢你!你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羽衣轻轻摇头:“来了好多士兵,我躲起来了,没看见……”

君浣溪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心头一惊,拉着她朝甬道深处退去。

一队军士似在搜寻什么人,并没有发现阴影里的两人,匆匆而过。

君浣溪举目四望,但见浓黑的夜色渐渐消退,东方已经泛起曙光。

天,就要亮了。

也不知楚略救到天资没有,而偌大的皇宫,人影幢幢,危机四伏,却是到哪里去寻找老师与两小?

还有,太子与那侍卫还躺在冰冷的地道里,奄奄一息,却是不能不管……

“君大夫,我们现在,该往哪里去?”

“去……甘泉宫。”

没有时间了,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去冷宫,与楚略会合!

“甘泉宫?”羽衣拉了她的手,闪进一处廊楼,“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君大夫跟我来!”

真是个胆大心细的女孩子,这个危急时刻,表现得比自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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