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水华传-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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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情来讲,她若真出了大事,对我绝对是弊大于利。
可惜,我万万没有料到,一件前因后果严重错位之事的发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使得我百思不得其解,却得碧婕妤措手不及。
这日方和霖漓用完午膳、饮毕汤药,晨贤嫔宫中忽然遣了人来请霖漓过去。来的正是她的近身侍婢,那宫女上禀语气相当正经:“贤嫔娘娘有要事欲向皇上面呈,万望皇上移驾紫宸宫,娘娘感激不尽。”
霖漓本来不欲离开,听见这话便转过头来询问我的意思。
“贤嫔娘娘有要事欲向皇上面呈”?重要事情?风平浪静的宫中无缘无故会发生何等大事?心内疑云顿生,猜不透洛云祥到底想做什么,于是温婉微笑道:“想来贤嫔姐姐宫里有大事需要皇上解决呢!恰好润儿现在身子并无不适、正常得很,三郎不如快去吧。”
听我这样说他只得点头:“也好,那你就在宫中等着,三郎一会就回来。”
待他出了承乾宫,我命人又搬了贵妃榻在园中,只是这一回换了南面的荷花院。此时池中荷花初绽,池面满满的碧绿荷叶上是大朵花尖成或红或粉或黄色的荷花花苞,清风一吹阵阵清香之气袭来,使人神目清明,更是缓和了夏日的闷热。
随手翻阅汉代的乐府诗集,不去思考那洛云祥正在设置何等阴谋阳谋,只心无杂念地读着书,沉浸在树荫凉凉香风习习的静好之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这句话真的是适用于任何时候,没过多久雨棠便向我禀报道:“小姐,灵谕人求见。”
“灵谕人?”我一怔:“她为何事而来?有没有和你说?”
雨棠摇头:“并没有,灵谕人只说有急事面呈。”
我略略一想,道:“如此你便快请她进来吧。”说着端正坐起。
灵谕人向我行礼请安毕,我微笑道:“灵姐姐跟随皇上事务繁忙,怎么还有时间来串门子么?”
她神色颇为肃穆,躬身回话道:“娘娘玩笑了,奴婢并非无故前来。”说着觑了觑我的面色,知道了我在仔细听她讲话方又道:“皇上方才应贤嫔娘娘之请往秋意宫去了。”
“皇上去秋意宫?!”我暗暗纳罕,晨贤嫔请霖漓去秋意冷宫么?她这是在打什么算盘?又有什么目的?我平和了语气道:“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贤嫔和皇上驾临哪里都很平常。灵姐姐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了。”
第三十七章。少龄(2)
第三十七章。少龄(2)
灵谕人蹙眉又道:“不瞒娘娘说,贤嫔娘娘请皇上前往秋意宫用的理由是‘冷宫中有一桩冤案须得皇上亲自重查重办。’宸嫔娘娘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冷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冤案啊!”
她的疑惑何尝不是我的心结所在?灵谕人试探着问:“不如宸嫔娘娘也去秋意宫瞧瞧?”
我抚着小腹沉吟半晌,笑道:“暂且不必,本宫尚不了解这件事的具体情况,这样贸然去了倒不好。”以我之意,霖漓若当真在冷宫中发现了什么冤屈之人冤屈之事,他必定会先来告知于我,因而我根本不比这样急切切去探测情况。“多谢灵姐姐告知,本宫很是感激。只不过本宫有孕之人,不方便出入秋意宫那种不祥之地。姐姐应该知道。”
她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实际上我是不打算前去的,无法,只得点头:“娘娘自有娘娘的道理,奴婢就不多言了,奴婢告退。”行一礼无声退下。
时已入夜,仍不见有霖漓要来的样子。渊儿便道:“想必皇上今晚不会再来了。娘娘,我们把宫门关上吧,不要等了。您有着身孕,该早早休息的!”
我沉静望向窗外:“不必,就这样等着,本宫相信皇上一定会来。”
说话间雨棠已率宫人们捧了汤药上来,婉声劝我道:“不论皇上来是不来,时辰已经很晚了,小姐服药的时间不可以再拖了。”
我并不会头,几乎是无声的叹息:“服什么药呢?这样难以下咽的药要本宫如何服得下去?一个人服下去……”
天外一颗明星忽而一闪,有人自身后环住我,声如叹息:“不是说好了你要爱惜身体?怎么三郎不在你就不吃药了?这个样子叫人如何放得下心呢?”
他终于是来了,听着他的话心中竟然升腾起一股酸涩,转身扑进他的怀中半带哽咽地唤:“三郎——”
他吻住我眼角将落的泪水:“怎么这个样子?三郎说过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心中最在意的人,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的地位!”又叹道:“想来润儿的心肠是水做的,这样柔软。瞧,我这一不小心又把你给弄哭了!”
我撅起嘴在他胸口轻轻一击,嗔道:“本来人家心里就不好受,你还拿我开玩笑取乐!”无意中心底已有担忧泛滥成海,我转而忧心忡忡道:“可是三郎……那些汤药对于润儿看来都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这么久了润儿的病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御医配制的药物对我亦没有用处,想来润儿体内的余毒是无药可医了,不如停药也罢了。”
霖漓情急之下吻住我的唇止了我的言语,他摇头:“不许你讲这种丧气话!倘若没了润儿,三郎要如何是好?相信三郎!润儿的病一定可以治好。”亲手取过一碗汤药吹着热气道:“谁说这药没用?我亲眼瞧见润儿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怎地说没用?”
我一口气将那药静安,皱眉道:“既然三郎这样说,润儿也就无法了。如若有一天润儿得以痊愈,该给三郎记个头功呢!”
他微笑,爱怜地扶着我的面颊。稍时他的补药亦奉了上来,霖漓鼓励着我,两人一起将药饮毕。
药具撤了下去,两个人只是相对而坐懒洋洋地闲聊。他不提今日之事,我便也不问,只当对那事情全然不知。可是他终极是要说的,缓缓开口道:“知道吗?我今天和贤嫔去了一趟秋意宫。”
我轻轻嗯了一声,仍不多言,静静为他揉着肩膀。
他扭头,奇道:“润儿很清楚三郎在秋意宫中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吗?为何半句也不问我?”
我将手懒懒搭在他胸前,笑道:“三郎若不想告诉润儿,润儿自然不便多问。而三郎若有意叫润儿知晓,自然也无需润儿询问啊!三郎这不正是要说吗?”
霖漓面含八分暖意,笑着拉了我的手:“这个润儿,真真叫我没办法。”他凝视我许久,继续道:“我在秋意宫中发现一位身有冤屈的废妃——润儿知道是谁吗?”
心脏突突地跳着,“身有冤屈的废妃”,此人定然就是洛云祥刻意安排的人了,会是谁呢?此人日后又会引出多少风波?“三郎只字未提,润儿哪里知道?”我笑道。
他神色凝重,徐徐吐出三个字:“……龄贵人……”
龄贵人!我登时一惊,龄贵人周少龄!竟然是她!洛云祥煞费苦心引霖漓去见的竟然是她!
抚平心海激烈回旋的波涛,我顺藤摸瓜地想下去。龄贵人的的确确是含冤被废如冷宫的,而当初陷害她的人……往事在脑海一幕幕重现,我蓦的想起,陷害龄贵人之人正是碧婕妤啊!而龄贵人的罪名是谋害悦嫔。造成悦嫔被人先缢后悬于梁上成自杀假象的正是王继儒。此案若真被翻,则碧婕妤和王继儒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必然暴露无遗。到那时,碧婕妤的罪名便不仅仅是谋害嫔妃,更兼私通外臣——十恶不赦的淫罪。如此,不仅是她,怕是刘氏三族皆要遭夷。而我平日与碧婕妤交情不薄,碧婕妤事发后晨贤嫔绝对会害我获罪。暗暗咬牙,洛云祥,你做事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心狠手辣!
霖漓见我久久不语,触碰我的手指道:“怎么不说话?身子又不舒服了?”说着便要唤于安己进殿。
我连忙将他拦下,温婉笑道:“三郎只会乱担心,润儿不过是在想着龄贵人那件事情罢了,好好的怎么又会不舒服?”看他放心颔首我方侧头道:“不怕三郎生气,其实润儿老早以前就觉得龄贵人谋害悦嫔一事一点颇多。龄贵人她……该是清白无辜的。”
霖漓眸光一闪:“你也这样认为?”又问:“那么润儿说说看,龄贵人为何无辜?”
第三十七章。少龄(3)
第三十七章。少龄(3)
我嫣然一笑,有条不紊道:“首先龄贵人和悦嫔从来无冤无仇,她无缘无故何苦引火烧身去陷害一个与自己丝毫不相关联的人?这是动机不明。其次当初并未有人证明悦嫔薨逝之时龄贵人就在永福宫中,即便是庄贵人指证龄贵人平日和悦嫔有所交往,也不能够证实这一点。而如果润儿没有记错,悦嫔薨逝之前几日行为便已有异常,事发当日又是她亲自对宫人言道自己要静一静不需侍候,自己一个人留在殿内的,悦嫔自缢并非不可能。这是案件过程不清。最后一点,如果龄贵人当真杀害了悦嫔,那么事后她为何没有任何异常表现?这更说明她根本没有做过亏心事。凭着三点,就可以断定她是无辜受屈的。”
霖漓仔细听了我的话,凝神沉吟良久,缓缓叹气:“这么说来,当年是我冤枉了少龄?”微微垂目:“她真的是清白的……而我,竟听信谗言不问就里就废了她在冷宫内,害她受许多苦楚。”
“听信谗言”,他一定很清楚是谁害了龄贵人。碧姐姐,休怪妹妹无情,人情如我,关键时刻我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帮你?
见时机已到,我跪下去道:“还望皇上为贵人姐姐洗冤,惩治不轨之人,还贵人一个清白!”
“你跪个什么劲儿?有着身子的人,自己要小心一点。”霖漓颇无可奈何的扶我起身,道:“非是我不欲补救自己犯下的过错。实在是龄贵人自己宁死不愿接受我的补偿,不肯从秋意宫中走出来,叫我怎么办呢?”
微垂眼帘思索片刻,道:“皇上请贵人姐姐出秋意宫前可曾查清当日之事、证明贵人的清白无辜、并将当日悦嫔薨逝的真相告知于天下么?”
“没有……”他摇头:“不仅来不及,更是没有必要。我明明白白知道,当日是碧婕妤勾结庄贵人和太医院王继儒,接悦嫔之死陷害龄贵人。我清楚便足够了,何需在将其告知于天下、损皇家颜面?”
我轻轻一笑:“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后宫诸人都不清楚当年之事的真情,倘若龄贵人冤屈未洗彼岸出了冷宫,定然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加难办。龄贵人定是很清楚这一点,何况她对皇上有情意在,怎会忍心因一己之私使皇上更加烦心?因此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冷宫的。”我停了一停给他留下充足的思考时间,又道:“悦嫔一事昭告天下的确有损皇家颜面,皇上不如只将其告知六宫,暗暗处置相关人等也就罢了。”
霖漓长长叹气,勉强笑道:“润儿果然想得周全,半分不叫我费心。”却仍迟疑:“如若这样处置后,龄贵人还是不肯接受我的补偿又如何呢?”
我轻轻按住他的手,嫣然微笑:“臣妾自当为皇上分有,不如哪一日臣妾亲自去开导贵人姐姐怎样?想必凭臣妾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够说服她。”
霖漓颔首算是同意,忽然抬眸望向窗外,一拍脑门道:“坏了!光顾着我的烦心事,倒是忘了润儿该早早休息,悔矣悔矣!”
我笑:“也不是很晚啊!何况有三郎陪着说话,润儿便不困也不倦了。”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苍白的笑:“这才是,润儿原该唤我‘三郎’的。方才你口口声声唤‘皇上’为龄贵人澄清,倒叫我不知所措了。“叹息着抱一抱我道:“又是怎么了呢?三郎哪里又惹润儿生气了?几时你和我变得这样生疏?“夜是静的,殿外的蝉已尽数被粘了去,不闻声响。霖漓怀间浓郁的龙涎香气中,我的声音却不自觉的如天空中的碎钻一般清冽中带了忧伤:“没有,润儿很好,三郎待润儿也很好。润儿只是想提醒自己,三郎是皇上,皇上有皇上的悲哀,润儿身为帝嫔自当清楚明白,不该一味任性……就像那天……实在是不应该。如果不能体会三郎的苦处,润儿又怎么好意思说一个‘爱’字?”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润儿,我本以为你会因我对其他女子的留心留意而怨我、怪我、或者恨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样大度,处处替我设想。”
心上一酸眼圈儿便红了,原来霖漓他自己也晓得他留情于旁的女子是对不起我,可我又能强求什么呢?作为帝王它能这样想,对我来说已是了不得的恩遇了不是么?
只得用笑脸掩住悲伤,道:“三郎说的这叫什么话?润儿心知三郎心中一直以来都为润儿留着位子,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润儿可以不在意朝夕之短。”
“是呵,你要相信我。”他郑重了神色道:“无论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如何,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至高地位。”
眉目含情嫣嫣笑道:“润儿当然相信。”
霖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话你已经不知对我说过多少次了。然而我当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