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入戏-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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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平和交谈的背后,他们一边审视着,又一边萌生出某种难以言喻的期盼。
“看上去,你似乎对自己落入此刻境地的原因,已经了解,甚至早有准备?”
或许是观察够了,沉默了大半时间的大长老采尼。科萨,再次开口,而他再次开口的内容,则引发了两伙人不小的骚动。
关芷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
“愿闻其详。”
“……唔,一方面是直觉,一方面,是有人给了暗示。”
关芷揉揉额角,不想长篇大论:这又不是在游戏里,对面这些人,也不是她的朋友,甚至,连真正的敌人都称不上——如果她的直觉不错的话。
“您所说的‘有人’——是指梵卓亲王?”法福插言进来。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开始对关芷用敬称,而且越来越为人们所接受,包括关芷自己。
友善尊重的态度,容易给人好感,尽管关芷清楚,在这里这么多人之中,对自己最有敌意的或许不是法福,但最有可能伤到自己的,却是这个看上起慈祥可亲的老人。
她对法福含笑点头,目光落在那支黑杖上一秒,那只握着黑杖的泛黄皮肤上布满老人斑的手,这一次终于有些震动,下意识紧了紧。
视线上移,再次对上那对苍老得看起来有些蒙昧的眼,关芷对法福轻轻地笑了笑,温柔和善。
空间异能的恐怖在于,无视防御,快到,根本无法躲避,一旦发出,立见生死;世间的不公平在于,你一辈子几经生死换来的,有的人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拥有。
空间撕裂的目标,是它的起点,也是终点,但法福有些怅憾地想:自己的终点,仅仅是这个女孩儿的起点,而她的终点,似乎遥远得令人无法窥见。
双方的谈话,略过了西泽尔两边做间泄密的细节,但双方都明白,他们今后必然会寻机报复——假如他们今晚活得下来的话。
“……一开始,我是支持这个计划的,可是你来到凡纳尔以后,得知了你的性格,我开始对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感到怀疑,但在此,我还是要询问一次——”
大长老的声音缓慢而威严,虽然此前毫无征兆,便一下触及核心,但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包括二长老和法福身后的人在内,都开始迅速整理衣边褶皱,在二长老和法福带领下,敛眉肃目,庄重地欠身。
“你,是否愿意成为新教的第一任教主?”
关芷呼吸滞了一下,饶是她心里有准备,但大长老这句话一出来,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实际上,在阿尔弗雷德透露出那个有关信仰的话题时,关芷就对其中某些隐藏的暗示心知肚明了。
并非她妄自尊大,但异能人真的要以信仰为引,推翻现有的社会体系,建立一个以宗教为核心的新体系的话,身为当世唯一一个法则异能的拥有者,一觉醒能量等级就在a级以上的人,这个新推行的体系,无论如何绕不过关芷。
否则,作为体系基础的信仰必然坍塌,异能人无异于自毁长城。
关芷必须被纳入他们的计划和体系里,而且必须成为新信仰的拥护者,甚至是旗帜——除非关芷死去,或者异能人的起义失败。
这是个不可调和的矛盾,隐藏于状似平静的城堡生活之下,却影响着每一个接近她的人的态度,人们在暗地里审视她的每一个举止动作,揣度其中可能隐藏的用意或机心正如西泽尔最初所言,早在关芷还没有明白之前,她已经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动辄就会直接间接影响所整个局势这种话,西泽尔说过很多,就像来到凡纳尔的这几天一样,始终在有意无意地暗示:用言语行动眼神,和现实。
关芷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但她这一刻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其他人,他们的决心,他们的信念。
关芷的目光,在对面的人们脸上划过,有的容颜苍老沟壑遍布,有的皮肤光洁年轻蓬勃,但在这一刻,他们无一例外地低下头颅,如出一辙地对她表示出恭谨,站在最前面的大长老,灰蓝的眼眸像维也纳盆地低矮的天空,遥远沉重,却有一丝天光乍漏。
天与地,在一念之间;
生与死,在一念之间。
第三百二十四章密库四
“原本我连台词都想好了,如果你们是舀圣徒神女一类的名头来糊弄我的话。”
轻柔的女音在众人耳边流转,众人心中微凛,心道她果然早就明白内中情由,不由庆幸大长老的临时改弦易辙,心中又升起几分希望。
“诸位先请不要这么急着行礼,尤其是几位爷爷辈的长者,你们这样,我很容易紧张,”比之前更为缓和亲切的言语,将一触即发的抉择氛围化为无形,关芷轻轻一笑,“就算急着要我选择,起码也要让我消化一下,适应一下这么大的转折吧!”
关芷威压在前,示好在后,维森等两三比较年轻的成员,几乎要下意识服从她的要求,站直身来了,但他们视线一抬,直接对上前面三位老人深深躬下去的背脊,连忙再次低下头去。
姜还是老的辣。
关芷看着那三位丝毫不被自己言辞和心理攻势打动的老者,知道自己的缓兵之策,在他们面前还太过于稚嫩了。
她慢慢叹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不会希望与任何一个人为敌,或者说,无论是异能人阵营还是**官方,甚至是其他势力豪门,我都不希望他们视我为敌。”
她慢慢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大长老等人虽保持原本礀势,但无不静心倾听:关芷的身份,因她所有的异能而神秘化、神圣化,而她来到凡纳尔之后的行为,更将这种神秘彰显到极致,她的很多举动毫无缘由规律可言,矛盾而奇怪,这就是这几天来,他们始终在观察,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之一。
“因为空间异能的原因,想达到上面的目的,可以说我有天生的优势,也恰好有天生的劣势。优势在于,多数人都不会想要杀死我,而空间异能注定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和逃生机会——”
说到这里,关芷顿了顿,微笑,“哪怕国家机器,要舀出核武器来对付我,但从来只听说过核武器能毁灭世界,却从没听说过它能撕裂空间的。”
多数人听到这里,对关芷的题外话有些莫名,但真正老奸巨猾的三位却微凛,清楚这是她对他们的警告:这位异能界的公主看起来在凡纳尔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关心,实际上有关前线的战事进展,一直在她的掌握计算中。
正如她所暗示的,在闪电袭击之后,各国的国家机器都开始反应过来,前线已经进入相持阶段,尽管异能人一方还占有主动之势,但一旦国家机器下决心动用大杀伤性武器,再配合**异能者和军队的攻击,反攻和局面翻盘,恐怕会快得令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闪电战、讯息战、超速战……这类现代战争模式,在近现代各种军演中,早已被摸透,甚至已为大众所熟悉了解用通俗的话说,始终无法进军太空的人类,就像一群关在蟋蟀罐里的蟋蟀,在一隅之地里耍威风,咬来咬去其实也就那么几个动作礀势,在矛盾没有尖锐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各国都只是闷头在家里发展科技,争取移居太空能早日成为现实。
本来各种的出现,是可以成为斗争甚至战争的目标和导火索,但异能人的大乱,打了各国一个措手不及,转移了矛盾冲突后,冷静下来的各国,或许私底下会偷偷骂娘,但骂娘之余,他们也开始了各种外交活动,寻求谈判妥协解决冲突一致对外的可能。
这种情况,无疑对异能人不利,但实际上也未必是那几个政治寡头的超级大国所愿意看到的。
可是在大乱之时,和平的呼声压倒一切,在议会山里舔军火商金融巨头屁股的议员们,毕竟还是需要人民的选票,保证他们在舔到足够的利益之前不下台的;而非资本主义的国家,毕竟名义上也还是由人民当家做主的,政客们可以忽视一百个已经扑街的家主,但一万个活着的家主的游行,和一百万个家主的唾沫,总是不能不在乎的——嘴巴大过脑袋,不一定是真理,但一定是麻烦。
于是政客们把他们的麻烦,变成了火气和弹药,喷射到异能人身上,于是异能人就有麻烦了,地下议会和凡纳尔,也就变成了麻烦之地。
“……劣势就是,同样因为我的异能,所有人都对我势在必得,假如不能让我自愿合作,那么就俘虏,甚至……斩尽杀绝,以免留给对方。”关芷慢吞吞道。
大长老垂下干瘪的眼眸。
他们设下这个局,未必不是抱着那样的想法,但他口头上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只是关芷已经看得那么清楚,说得那么明白,就差抹下脸撕开来说了,他们再装成一副卑下尊敬的样子,已无必要。
众人不知不觉跟着大长老站直,法福在心中轻轻一叹,蒙昧的老眼微微闪烁,连脸上的老人斑都黯淡了几分。
他握紧手中的黑杖。
关芷似乎没有注意到法福的准备动作,她淡淡的笑着:“情势所致,与人无尤,某种程度上,我和你们算是同路人——而在凡纳尔的几天里,虽然并非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喧扰,但我也确实难得清静了几天,想清楚了一些事:说实话,凡纳尔的确是个令人留恋的地方。”
闻言,哪怕情况不明,凡纳尔的主人们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然而三位老人,却从关芷的留恋中,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教主之位……”关芷轻轻笑叹,“因为你们的慷慨,无论你们原本是打着利用还是让我做傀儡的念头,起码在初期押注上,你们让我看到了基本的诚意,所以我想将我的想法和计划,跟你们坦白一下——”
她伸手示意,“请坐。”
这么反客为主的样子,反而令众人不适应地犹疑一下,然后在大长老带领下坐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双方的气氛就从一触即发的紧绷,完全变成了更为友好亲善的和谈。
“正如我前面所说,我希望不与人为敌,而且也有这样的资本和优势——因为我的空间异能,和它在这个时代所代表的关键作用,决定我的地位是超然的,甚至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在天空中翱翔的鹰,完全没有必要理会地面上蚁群的斗争,哪怕那群白蚁正企图推翻黑蚁的统治,建立一个新的蚁巢和蚂蚁的社会体系。”
大长老耷拉的眼皮跳了跳,法福再度紧了紧核桃木黑杖,眼中却露出几分笑意。
关芷不理对面的异动,垂眼淡漠道:
“我不想讨论这是不是妄自尊大的问题,因为这确实是我的现状的部分写照,现实中的我,当然不是雄鹰之于蚂蚁一样高不可及,更确切的说,我应该是一只风筝,限制我自由的线,在一开始就被人抓在手中。”
大长老心里一动,想到她刚才询问法福的问题:她毫无疑问地对文特尔表现出关心,却丝毫没有将友人带回身边的意愿不要说什么伤势的借口,这根本不是问题关键:关键不在她做不做,而在于她有没有这样的意愿——这将决定他们对她的控制力,就像她口中那根限制自由的线。
这也是大长老他们一直认为矛盾,觉得看不清她用意的原因之一,就像他们不明白,她为什么明知这是一个局,接到了西泽尔的暗示,还要顺从地跳进局里——因为看不明白,所以分外忌惮。
不要说活过大半个世纪的老头子忌惮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很可笑,因为这个女孩儿不同其他,他们不得不去揣测,不得不去忌惮。
而这个值得他们去思考、去忌惮的女孩儿,亲口承认了那根线的存在,而且正好存在于他们手中。
联系前面她所说的,有些人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法福的紧绷的心,有些松弛。
“……这些线太脆弱了,假如我这只风筝太向往自由,难免会把线绷断;但抓着线的人想借此把风筝收起来,我又不是很乐意,所以,只好把线分成很多股,放进不同的人手中,然后牺牲我的一部分自由,在高高的天空上等待蚂蚁打仗的结果,再等胜出的蚁群里出现一个王。”
“可这只是风筝的愿望,似乎有些过于理想化,因为在蚂蚁打仗的过程中,握在不同手中的线,难免会有的松一点,有的紧一点,甚至,一不小心,个别的线,可能会有些损伤或者断开——”
“你怎么能令所有的蚂蚁相信,风筝在整个过程中,一定不会有所偏移,并且把线全都完好地保存下来呢?”大长老平静地道,“过往的历史告诉我们,越是热衷于平衡的完美,越容易全盘倾覆——你正走在一根危险的钢丝上。”
年纪和阅历赋予的,不仅仅是躯体的衰老,还有直窥红心的辛辣眼光。
关芷沉默了一下,抬起头。
“假如这只风筝仅仅是一只风筝,它当然不会有掌握平衡的能力,但实际上,它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