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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楚留香传奇8桃花传奇-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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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嗖嗖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平添几分萧索之意。
白天经过了那么多事,在这么一个又凄凉,又萧索的晚上,躺在一家陌生人柴房里的草堆上面。
你叫楚留香怎么睡得着?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那说书先生说起的故事:“一个年轻的举人上京赶考,路上错过宿头,投宿到深山里一处人家,年迈的主人慈祥而好客,还有个美丽的女儿。”
“主人看这少年学子年轻有为,就要将女儿嫁给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当夜就成了亲。”
“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堆里,身旁的新娘子已变成一堆枯骨,却仍将他送的聘礼的玉镯戴在腕上。”

楚留香一直觉得这故事很有趣,现在忽然觉得不太有趣了。
风还在吹,树叶还在嗖嗖的响。
如此深山,怎么会有这么样一户人家?
“明天早上,我醒来时,会不会也是躺在一片坟堆里?”
当然不会,那只不过是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楚留香又笑了,但也不知为了什么,背脊上还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幸好卜担夫没有勉强要将女儿嫁给他,否则他此刻只怕已要落荒而逃了。
风更大,吹得门“吱吱”发响。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苍白得就像是那位阿鹃姑娘的脸。
楚留香悄悄站起来,悄悄推开门,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生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事。他只希望自己永远没有推开过这扇门。

星光朦胧,月色苍白。
那位阿鹃姑娘正坐在月光下静静的梳着头。
少女们谁不爱美,就算在半夜里爬起来梳头,也不能算是件很稀奇的事,更不能算可怕。
但这阿鹃姑娘梳头的法子却很特别。
她将自己的头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梳着。
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苍白的手。头在桌上。人没有头。
楚留香全身冰冷,从手指冷到脚趾。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遇见到如此诡秘,如此可怕的事。
这种事本来只有在最荒诞的故事才会发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亲眼看到。
阿鹃姑娘的头突然转了过来——用她的手将她的头转了面对着楚留香,冷冰冰的看着楚留香。
“你敢偷看?”
四下没有别人,这声音的确是从桌上的人头嘴里说出来的。
楚留香胆子一向很大,一向不信邪,无论遇着多可怕的事,他的腿都不会发软。
但现在他的腿已有点发软了。他想往后退,刚退了一步,黑暗中突然有条黑影窜了出来。
一条黑狗。这条狗竟窜到桌子上,竟一口咬住了桌上的人头。
人头竟已被狗衔走。还在呼叫:“救救我……救救我……”
卜阿鹃已没有头。没有头的人居然也在哀呼:“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




  ◆ 《侠名留香之桃花传奇》 第四回 好梦难成 ◆

日光朦胧,月色苍白。
狗已窜入黑暗中,人头犹在哀呼:“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头的人也还在哀呼:“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
凄厉的呼声此起彼落。
风在呼号,伴着鬼哭。
无论谁看到这景象,听到这声音,纵然不吓死,也得送掉半条命。
楚留香没有。
他的人突然箭一般窜了出去,去追那条狗。
“无论你是人是狗,只要在我饥饿时给了我吃的,在我疲倦时给我地方睡觉,我就不能看着你的头被狗衔走。”
这就是楚留香的原则。
他一向是个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狗跑得很快,一眨眼就又没入黑暗中。
“但无论你是人是狗,楚留香若要追你,你就休想跑得了。”
有些人甚至认为楚香帅的轻功,本就是从地狱中学来的。
掠过竹篱时,他顺手抽出了一根竹子。
三五个起落后,那条衔着人头的狗距离他已不及两丈。
他手中短竹已飞出,箭—般射在狗身上。
黑狗惨嚎一声,嘴里的人头就掉了下来。
楚留香已掠过去拾起了人头。
冰冷的人头,又冷又湿,仿佛在流着冷汗。
楚留香忽然觉得不对了。
“波”的一声人头突然被震碎,一股暗赤色浓腥烟从人头里射了出来,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臭。
楚留香倒下。
无论谁嗅到这股恶臭,都一定会立刻倒下。

夜露很重,大地冰冷而潮湿。
楚留香倒在地上。
远处隐隐有凄厉的呼声随风传来,也不知是犬吠?还是鬼哭?
突然间,一条人影自黑暗中飘飘荡荡的走了过来。
一条没有人头的人影。
没有头的人居然也会笑,站在楚留香面前“格格”的笑。
突然间,已被迷倒的楚留香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这“无头人”的衣襟。
“嘶”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一个人的头来。
卜担夫!
原来他有头,只不过藏在衣服里,衣服是用架子架起,若非他的人又瘦又矮,看来当然就不会如此逼真。
那颗被狗衔去的头呢?
头是蜡做的,里面藏着些火药和引线,引线已燃着,只要能算准时间,就能算准引线的长短。
他时间算得很准。
所以人头恰巧在楚留香手里炸开,将迷药炸得四射飞散。
他什么都算得很准,却未算到楚留香还能从地上跳起来。
在这一刹那间,卜担夫脸上的眼睛、鼻子、眉毛、嘴,仿佛都已缩成了一团,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
楚留香却笑了,微笑着道:“原来你酒量不错,看来再喝几杯也不会醉。”
此时此刻,他居然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你说绝不绝?
卜担夫也只有咧开嘴笑笑,身子突然一缩,居然从衣服里缩下来,就地一滚,已滚出好几丈。
等他身子弹起时,已远在五六丈外。
楚留香脱口道:“好轻功!”
这三个字说出,他的人也已在五六丈外。
卜担夫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往前窜,他轻功的确不弱,若非遇见楚留香,他一定可以逃走的。
不幸他遇着了楚留香。
他掠过竹篱,楚留香眼见已将追上他。
谁知楚留香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又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在梳头。

星光朦胧,月色苍白。
卜阿鹃正坐在月光下,慢慢的梳着头。
这次她当然没有把头拿下来。
她的头发漆黑光滑,她的手纤细柔美。她的脸苍白如月色。
她身上只穿着件紫罗衫,很轻,很薄,风吹过,罗衣贴在身上,现出了她丰满的胸,纤细的腰,和笔直修长的腿。
风中的轻罗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雾。
轻罗中晶莹的躯体若隐若现,也不知是人在雾中?还是花在雾中?
楚留香并没有走过去,但也没有走开。
他并不是君子,却也不是瞎子。
卜阿鹃忽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你还没有死?”
楚留香也笑笑,道:“我还是人,不是鬼。”
卜阿鹃道:“那迷药不灵?”
楚留香道:“迷药很灵,只可惜我的鼻子不灵。”
卜阿鹃道:“那种迷药的厉害我知道,就算没有鼻子的人也一样要被迷倒。”
楚留香又笑笑,道:“就算没有鼻子,头也不会那么轻。”
卜阿鹃眨眨眼,道:“你是不是一发觉那人头太轻,就立刻闭住了呼吸?”
楚留香又笑笑道:“也许我什么都没有发觉,只不过运气特别好。”
卜阿鹃也笑道:“我知道你近来运气并不好。”
楚留香道:“哦?”
卜阿鹃嫣然道:“交了桃花运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好的。”
楚留香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交了桃花运?”
卜阿鹃笑道:“因为你不但有双桃花眼,还有个桃花鼻子。”
楚留香微笑道:“幸好我的手不是桃花手,所以你还能好好的坐在那里。”
卜阿鹃眼波流转道:“你的手很老实?”
楚留香道:“你希望我的手不老实?”
卜阿鹃咬着嘴唇,道:“你的手若真老实,就过来替我梳梳头吧。”
楚留香不说话,也不动。
卜阿鹃用眼角瞟着他,道:“你不会梳头?”
楚留香道:“我的手虽老实,却不笨。”
卜阿鹃道:“你不喜欢替人梳头?”
楚留香道:“有时喜欢,有时就不喜欢,那得看情形。”
卜阿鹃道:“看什么情形?”
楚留香道:“看那个人的头是不是能从脖子上拿下来。”

头发光滑柔美,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缎子。
楚留香忽然发觉替女孩子梳头也是种享受——也许被他梳头的女孩子也觉得是种享受。
他的手很轻——
卜阿鹃的眸子如星光般朦胧,柔声道:“我很久以前就听人说过,楚香帅从不会令女人失望,以前我一直不信。”
楚留香道:“现在呢?”
卜阿鹃回眸一笑,道:“现在我相信了。”
楚留香道:“你还听人说过我什么?”
卜阿鹃眨着眼,缓缓道:“说你很聪明,就像是只老狐狸,世上没有你不懂的事,也没有人能令你上当。”她嫣然接着道:“这些话现在我也相信。”
楚留香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但现在我自己却已有点怀疑。”
卜阿鹃道:“哦?”
楚留香道:“今天我就看见了一样我不懂的事。”
卜阿鹃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那人头怎么会说话?”
卜阿鹃笑了,道:“不是人头在说话,卜担夫在说话。”
楚留香道:“但我明明看见那人头说话的。”
卜阿鹃道:“你并没有真的看见,只不过有那种感觉而已。”
楚留香道:“那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呢?”
卜阿鹃道:“卜担夫小时候到天竺去过,从天竺僧人那里学会了一种很奇怪的功夫。”
楚留香道:“什么功夫?”
卜阿鹃道:“天竺人将这种功夫叫做“腹话”,那意思就是他能从肚子里说话,让你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世上奇奇怪怪的学问倒真不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学不完。”
卜阿鹃嫣然道:“你现在已经够令人头疼的,若全都被你学了去,那还有别人的活路么?”
楚留香笑笑,忽又问道:“看来卜担夫并不是你的父亲?”
卜阿鹃笑道:“当然不是,否则我怎么会直接叫他的名字。”
楚留香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卜阿鹃道:“他是我的老公。”
楚留香拿着梳子的手忽然停住,人也怔住。
卜阿鹃回眸瞟了他一眼,嫣然道:“老公的意思就是丈夫,你不懂?”
楚留香只有苦笑道:“我懂。”
卜阿鹃瞟着他的手,道:“你为什么一听说他是我的老公,手就不动了?”
楚留香道:“只因为我还没有习惯替别人的老婆梳头。”
卜阿鹃笑道:“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楚留香苦笑道:“我认为这种习惯还是莫要养成的好。”
卜阿鹃吃吃的笑了起来,道:“你怕他吃醋?”
楚留香道:“嗯。”
卜阿鹃道:“他又没打过你,追也追不着你,你怕什么?”
楚留香道:“我不喜欢看到男人吃醋的样子。”
卜阿鹃眼波流动,道:“他若不吃醋呢?”
楚留香道:“天下还没有不吃醋的男人,除非是个死人。”
卜阿鹃道:“你想他死?”
楚留香道:“这话是你说的,不是我。”
卜阿鹃道:“嘴里说不说是一回事,心里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似笑非笑的瞅着楚留香,悠然道:“其实只要你愿意,他随时都可能成个死人的。”
楚留香笑了笑,淡淡道:“只可惜我也还没有养成杀别人老公的习惯。”
卜阿鹃道:“为了我你也不肯?”
楚留香不回答。
他从不愿说让女孩子受不了的话。
卜阿鹃道:“莫忘了他刚才本想杀了你的。”
楚留香眨眨眼,道:“要杀我的人真是他?”
卜阿鹃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慢慢的站了起来,接过楚留香的梳子。
楚留香道:“你在叹气?”
卜阿鹃叹道:“一个人心里难受的时候,总是会叹气的。”
楚留香道:“你很难受?”
卜阿鹃道:“嗯。”
楚留香道:“为什么难受?”
卜阿鹃道:“因为我本不想你死,但他若不死,你就得死了。”
楚留香道:“哦!”
卜阿鹃道:“你不信?”
楚留香微笑道:“因为我总觉得,死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卜阿鹃悠然道:“但也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困难。”
她忽然扬起手里的梳子,道:“你知道这梳子是什么做的?”
楚留香道:“木头。”
卜阿鹃道:“木头有很多种——据我所知,大概有一百种左右。”
楚留香在听着。
卜阿鹃道:“这一百种木头,九十几种都很普通。”
她又笑了笑道:“普通的意思就是没有毒,你用那种木头做的梳子替别人梳头,要死的确不容易。”
楚留香道:“你的梳子呢?”
卜阿鹃道:“我这梳子的木头叫“妒夫木”,是属于很特别的那种。”
楚留香道:“有什么特别?”
卜阿鹃没有回答这句话,却轻抚着自己流云般的柔发,忽又问道:“你觉得我头发香不香?”
楚留香道:“很香。”
卜阿鹃道:“那只因我头发上抹着种香油。”
楚留香目光闪动,问道:“香油是不是也有很多种类?”
卜阿鹃道:“对了,据我所知,香油大概也有一百种左右。”
楚留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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