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峰 (江湖笑谈录)-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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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天霸闻言却怒道:“你这意思是本座故意消遣你喽?”少女闻言一慌,竟将茶水倒在了几案上,跟着战栗道:“不,贱妾只是觉得配不上此地而已。”熊天霸大为恼火,将茶杯扇飞在地,随即恶狠狠道:“你这女人忒也作怪,老子自问待你不薄,却始终难搏一笑。休要惹毛了老子,把你卖到‘万花楼’当娼妓才知卖笑。”
少女吓得软倒在茶几旁,随即哽咽起来。熊天霸继续骂道:“哭哭哭,就只会哭,感情嫁给本座你还委屈了是吧!若不是老子,你爹早进棺材了。你既然不喜欢这里,就给我滚回织布房去,省得在这里败兴。”熊天霸原本是想来温存一番,岂料却被搅了兴致。他撵走少女后,便愤然离开了“猗园居”,朝另一座小院而去。
这是座独立的院子,紧靠后山,远离其他庭院。院里有栋三开间的瓦房,两颗枯败的老槐树,便再无其他。熊天霸尚未进院子,便闻有女子凄声呼喊道:“天霸,你不能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求求你了。你说我不要脸,便毁了我的容颜,我不恨你。但你不能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要见儿子,我要见儿子啊……”
熊天霸驻足院中,森然道:“你还有脸出来见人?哼!还想要孩子认你这娼妇做娘,你就不怕他无颜立足天地间吗?”房中呼喊的女子正是向艳。她因偷情被熊天霸毁去容貌后,便一直关在这座院子里。一晃两年过去,整个人已然神志不清。熊天霸许诺不杀她,但所用手段,却比杀了她还狠毒。
向艳闻声慌忙问道:“是……是天霸吗?你是来放奴家出去的吧!我就知道你没忘记奴家,毕竟是奴家抚育了你唯一的骨肉,这份情义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熊天霸闻言冷笑道:“你就在此安心颐养天年吧!儿子自有我来操心。”
“天霸,天霸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儿子吧……”向艳的哭喊并没有挽留住熊天霸,只见他扬长而去,竟是毫不未作理睬。
熊天霸走到书房拐角,却见太行双雄迎了上来,但闻殷老大禀报道:“帮主,冯相九夫人前来拜访。”熊天霸闻言眸生异彩,竟暗喜道:“这小娘们总算是上钩了。”于是问道:“她人在何处?”殷老二道:“九夫人正在‘虎啸堂’相候。”熊天霸二话不说,大步如流星而去。
“虎啸堂”乃天龙帮正堂,是熊天霸彰显威仪之所,气象历来森严。然而此刻,这座大堂却平添了几分妩媚,就因堂中正站着位宫装女子。这绝对是位罕见的美女,有着令人窒息的容颜和风采。只见她头插金丝伏凤珍珠簪,身披淡紫镶金茧丝缎,臂缠百蝶穿花绶带,一身珠光宝气,端地是雍容华贵。
大堂里并没有别人,但却不妨碍这女子展现自己的美貌。她哪怕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便足以熔化掉男人为之骄傲的情怀。这女子举手投足间,便有种柔若水,棉如丝的风采,一见便让人浮想联翩。真可谓黛眉春靥醉人心,颦笑尽舒万种情。蹁跹袅娜,妩媚动人。
熊天霸喜形于色,人还没进大堂便哈哈笑道:“是什么风,把高贵的九夫人给吹到了寒舍?”那女子转身朝熊天霸彬彬有礼地裣衽道:“梦盈见过熊将军。”这声音便宛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沁人心脾。
熊天霸想不到九夫人会如此礼待,忙不迭上前搀扶,并趁机握住了那双如葱似玉的小手,笑容可掬道:“九夫人纡尊下驾,天霸已是受宠若惊,怎还敢受此大礼,岂非要折杀在下呼!”
九夫人嫣然笑道:“梦盈出生青楼,雅不上台面。倒是将军名满天下,气盖山河。梦盈唐突叨扰,还请见谅才是。”好厉害的女子,一颦一笑间尽显万种风情,言辞细语更是扇情噬心。
熊天霸搀扶着九夫人入了坐,随即满脸堆笑道:“寻常的庸脂俗粉,岂能与夫人相提并论。想当初你何其炙手可热,不但容貌倾国倾城,歌舞琴技更是尽得风流。不知有多少王公贵胄,英雄侠客愿拜倒在夫人的石榴裙下。最终还是冯相力压群雄,抱得美人归,方使天下豪杰望洋兴叹。”
“梦盈当真有将军说得那般好么?”九夫人杏目轻瞥,逐颜一笑百媚生,那娇怯怯的模样,大有种不尽风情进眼帘的感觉。直看得熊天霸心驰神摇,双眼迷离。
熊天霸毕竟不凡,当下定了定心神,跟着咂了口丫环送来的香茗,便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九夫人道:“夫人是天霸见过的第二位堪称绝色的美人。”
九夫人一挑黛眉,将身子微微前倾,斜靠在熊天霸的耳际吐气如兰道:“哦!原来在将军心里,梦盈只不过是她人的陪衬,但不知何方仙女,才是将军心中第一?”
熊天霸闻言愣了愣神,方觉失言,立即圆话道:“嘿!说来惭愧。有次我露宿松岗,梦见九天玄女下凡,要嫁我为妻。谁知却将梦境当真,竟脱口而出,转倒令夫人见笑了。其实夫人比这仙女,更显真切实在,可谓毫不逊色。”熊天霸意有所指,却用言语巧妙地掩饰了过去,还引来九夫人格格笑道:“将军真会讨女人欢心,梦盈怎就没早点认识你,以至于错过青春。看来福分使然,夫复何言。”说着便幽幽叹了口气,好似遗憾之极。
“这是那里话,夫人风韵卓绝尤胜从前,你我现在相知未尝晚也。”熊天霸含情脉脉地瞧着九夫人,又伺机捉住了她的纤纤玉手,爱抚道。
九夫人缓缓抽回玉手,轻轻捋着云鬓,幽怨地道:“可惜梦盈已为人妻,只怕耽误了将军前程。妾身虽也渴求与大英雄花前月下,结为秦晋之好,却不得不掂量老爷子手里的刀,会不会要了性命。”
熊天霸眉宇间神采飞扬,忽然探身揽住了九夫人的柳腰,随即轻轻一带,将美人拉到怀里,然后调笑道:“有本座在,你怕那糟老头干鸟?”说着就迫不急待地一头扎在九夫人胸前亲吻起来。
“你猴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九夫人冰冷的语调,竟使熊天霸打了个激灵,随即停止胡为道:“夫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九夫人站起来走得两步,突然冷峻地道:“你的主子快完了,柴荣已对他失去信任。你难道就不想趁机另砌炉灶,成就功业吗?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熊天霸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道:“冯相难道还信不过本座?天霸追随相爷十余年,耿耿忠心,天地可鉴,岂有他哉。”九夫人讪笑道:“将军以为梦盈是授意前来,一探忠心的么?哼!那将军也未免太小看我尤梦盈了。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良将择主而侍。你以为梦盈真的会跟个快入土的臭老头,一起进棺材吗?”
第七章 春风得意 第三节
“难道这女人另有所图?且问清楚再说。”熊天霸眼珠子转得两圈,便试探道:“冯道为相几朝,势力非同寻常,岂是说倒就倒得了的,夫人怕是说笑了吧!”
尤梦盈冷笑道:“啧啧啧!看来将军在韩通处下的力气还不够,对大势所趋竟是一无所知。”熊天霸闻言面色微变,尤梦盈看在眼里,于是安抚道:“将军不必紧张,你和这位韩副指挥使的勾当,冯道老儿并不知道。”
熊天霸毫不做作道:“夫人大义,在下感激不尽。”尤梦盈颔首道:“自从你受命谋刺王审琦之后,赵匡胤石守信等将领就联名上书弹劾冯道,双方已势成水火。冯道几个同党见赵匡胤掌管禁军,已经做大,便纷纷倒戈相向,甚至落井下石。如今冯道已是众叛亲离,岌岌可危了。”
“朝中竟已发生此等变故,我却还浑浑噩噩。只怕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查出我与冯道有染,必然遭到株连,连这份基业也将毁于一旦。”熊天霸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但表面却平静如水道:“那依夫人的意思?”
尤梦盈微笑道:“将军是个聪明人,若再不审时度势,改弦更张,获取信任,岂非作茧自缚?”
熊天霸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夫人这般作为,倒是帮了在下大忙,却不知所图那般?”尤梦盈伸手理了理熊天霸的衣领,眨着媚眼道:“梦盈只图有个坚实的靠山。”熊天霸顺势捉着尤梦盈的柔荑,不怀好意道:“这么说来,熊某岂非只攒不赔,要人财势三得喽?”
尤梦盈轻轻挣脱双手,悠然道:“能不能兼而得之,那得看将军的本事了。”她说着由怀里掏出张纸条递给熊天霸道:“这件无价之宝万不可落入官家手里,将军最好先下手为强。”尤梦盈踩着碎步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道:“梦盈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她说完这才含笑姗姗而去。
熊天霸盯着远去的尤梦盈,不由暗赞道:“如此婀娜温婉的外表下,却包藏着一颗捉摸不透的心。这个女人不简单,够味道,老子喜欢。”他说着展开纸条一看,不由惊异道:“这不是‘昊天镜’吗?”跟着又仔细看了看几行小字,不由大喜过望,当即高声道:“来人啊!”
一名武士进门作揖道:“帮主有何吩咐?”熊天霸道:“你去把王怀志给我叫来,顺便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直接送到这里来。”那武士应了一声,便即匆匆而去。
不久,便见王怀志大汗淋淋地跑来,朝熊天霸抱拳道:“师父找弟子可有急事?这水弟子尚未挑满百担呢!”熊天霸端起茶杯招呼道:“怀志,你坐到师父身边来,先喝口茶喘喘气,为师有事跟你商量。”
王怀志必恭必敬地坐了过去,端过茶杯一饮而尽,可心里却直犯嘀咕道:“师父今个怎么了?又是罚挑水,又是请吃茶的。”他也不及多想,当下起身道:“师父有话吩咐便是,弟子年青力壮,干这点活还累不坏。”
熊天霸面带愠色道:“你急吼吼的干嘛?师父有话跟你说,先坐下来喝杯茶。”说话间,只见几名侍从端着酒菜鱼贯而入,顷刻便将偏厅圆桌铺得满满当当。熊天霸看看酒菜齐备,于是对侍从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虎啸堂。”说着便拉起王怀志来到偏厅就座。
王怀志虽感诧异,却也不客气,当下给熊天霸斟满了酒,举杯道:“师父,弟子先干为敬。”说着便一饮而尽。熊天霸嘿嘿一笑,吃下杯中酒后幽幽问道:“你想报仇吗?”王怀志毅然道:“弟子两年来苦心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手刃冯道老儿。”
熊天霸赞道:“好小子,有志气,如此事情就好办了。”王怀志闻言大喜,立刻跪拜道:“师父若能全我忠孝之名,弟子自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熊天霸将他扶起道:“你我师徒情深,焉能分得彼此。想当初皇上嫌你没有证据,不肯治罪冯道。如今冯道失势,无人庇佑。值此千载难逢之机,就看你想不想干了?”
王怀志信誓旦旦道:“大仇未报,岂能安身。”熊天霸颔首道:“那好,你给我听仔细了。师父有个远房表妹,十五年前被冯道老贼抢去做了侍妾。如今老贼玩腻了,却想把她卖到青楼去当妓女,我这做表哥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为求万全,我让她安心留在冯道身边,权且做个内应。你如想亲手杀了仇人,就得听为师安排。”
王怀志忿然道:“冯道老匹夫该当千刀万剐,师父您就说吧!只要能够报仇,拿弟子性命来换都成。”熊天霸正色道:“我要你装扮成我表妹亲人,前往相府投奔。进去后一切事宜听她安排,唯独此物,务必先行弄到手。”说着便将纸条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王怀志看着纸上所画之物,大感困惑。熊天霸却煞有其事道:“此物关系重大,是冯道意图谋反的铁证,我担心这老儿投鼠忌器,毁了物证,所以希望你按图索物,先把它弄到手。”
王怀志沉吟道:“师父的意思是要我去偷此物?”熊天霸见徒弟一脸的不屑,心中顿生不快,于是道:“为师知道让你行窃那是强人所难,所以只要你摸清路数,做个接应便了,行窃的另有其人。”王怀志这才宽心道:“原来师父另有安排,那弟子全力接应便是。”熊天霸满意地举起酒杯道:“来,咱爷俩先干了此杯。”
两人吃喝得片刻,熊天霸又嘱咐道:“冯道身边有两个高手,人称‘黑白无常’,武功自成一家,极难对付。你若面对二人,万不可掉以轻心。”
王怀志趁着酒酣,略显担忧道:“弟子担心见到老贼后,会控制不住情绪,反误了师父大事。”熊天霸沉声道:“如果老贼那么好杀,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了敌人。”王怀志终于下定决心道:“成败在此一举,弟子自当恪尽职守。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难忘。”
熊天霸拍着王怀志的肩膀,笑道:“这才像本座的徒弟嘛!来,再喝它两盅。”两人说着又畅饮起来。
话说这汴京城里有个泼皮,三十好几也没娶亲,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