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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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松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仍是不言不动。
片刻间,五条迅速绝伦的人影,从海宁城中飞驰而出,不过眨眼工夫,已到了江边。
人影故处,现出“追魏学究”金豪和“追风四刀”。
韦松缓缓回过身来,冷电般目光向五人一扫,冷冷道:“金师爷真乃信人!”
金豪首先掠了那白木方桌一眼,书册封面四字一入眼帘,神情突然一变,讶然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松微笑道:“金师爷何必明知故问,这两册秘录,难道不是金师爷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金豪一时语塞,顿了顿,才极力镇静下来,并不直接回答,反冷冷问道:“韦松,你就是出身南岳一专门下的韦松?”
韦松平静地答道;“一点也不错。”
金豪忽然阴笑两声,道;“这么说,你倒是一位拜师的专才,既出自百练羽士门下,又得北天山神手头陀收列门墙,第三次,投靠了万毒教,不想如今又变成三圣岛的人了!”
韦松并不生气.仍然平静如恒,淡淡一笑,道:“谣啄专言,不值一顾,正如傲啸山庄侠名久播,想不到一样贪婪无厌,竟然起心欲往三圣岛,谋夺逆天秘录一样。在下若非适逢其会,纵是说破了嘴,天下有谁会相信呢!”
金豪脸上顿时一红,嘿嘿笑道:“好个巧言善辩之徒,姓金的没有工夫跟你斗口,今晚约唔此地,你意欲何为?”
韦松昂然道:“金师爷果真不明白?还是假作痴瞎?”
金豪尚未答话,身边马异已厉声喝道:“小辈大胆,竟敢对咱们师爷如此说话?”
韦松朗声大笑道:“各位不是正在觅雇船只,要往三圣岛谋夺奇书吗?这真是巧事,在下适从三圣岛返来,两本秘录,恰在身边,各位岂不少了一场跋涉之苦?”
金豪冷哼一声,道:“黄口孺子,竟然吐此大言!”
韦松用一指桌案,接口道:“两本秘录,都在桌上,金师爷如欲取去,不过举手之劳,但是,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尚盼师爷先行俯允!”
金豪道;“什么请求?”
韦松脸色一沉,厉声道:“很容易,只要傲啸山庄从此公告天下,在日作为,全属虚诈伪善,康一苇更换‘宇内一君’的名号,今后就叫作‘人间一魔’—一”
话声未落,追风四刀已同声叱喝,‘呛呛’连响,四柄刀一齐出鞘。
追魂学究金豪阴沉沉咳嗽一声,道:“要活的,不可伤他!”
四刀各自点头,刀光闪掠而出,分指韦松前后左右十余处大穴,倏忽间响起一片锐厉的破空之声。
寒光罩体而至,韦松仰天一声长笑,双袖一抡,罡风劲气排涌飞出,一双短短的衣袖,迎风振扬,竟硬得宛如两片精钢打造的盾牌,眨眼与四柄沉重的钢刀相接。
只听“当当当’一串金铁交呜声响,追风四刀一齐挫腕收刀跃退,低头检视刀口,业已锋刃倒卷,变成四条铁棒了。
追魂学究看得心头大震,暗想道:闻说这小辈武功已废,难道是传言不实么?
继而又摇摇头,飞忖:就算他尽得南北双奇绝学,也不可能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将四件兵刃锋口震卷—一
未容他忖念完毕,追风四刀一退又进,扬起四把钝刀,疯狂般扑上前去。
追魂学究身形微挪,低喝道:“住手,退后!”手持旱烟袋,缓步而出。
韦松脚下不丁不八,负手而立,傲然道:“闻得师爷有追魂学究之名,如欲赐教,在下颇感荣幸。”
金豪眼角一扫桌案,冷笑说道:“老朽向不屑跟小辈动手,但观你方才所施手法,决非南北双奇本门武学,倒不禁有些技痒,咱们姑以三招为限,你若接不住老朽三掌,两册秘录暂存傲啸山庄—一”
韦松接口道:“要是师爷接不住在下三招呢?”
金豪冷漠地一笑,道:“那也不会要你吃亏,傲啸山庄从此退出秘录之争,而且,老朽还愿意奉告一件关于你父亲当年一桩秘密。”
韦松神色一动,忙问:什么秘密?”
金豪嗤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禁受得住老朽三招追魂神掌了。”
韦松听说那桩秘密关系着父亲,当下毫不迟疑,脱口道:“好!只不知道你能替康一苇作主吗?”
金豪道:“康庄主对老朽言听计从,岂能反复。”
韦松朗声长笑,毫无畏怯之态,向前迈了一步,道:“那么,师爷请先动手……”那神情简直未把名震武林的追魂学究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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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苦心孤诣
追魂学究好生不悦,重重哼了一声,道:“老朽与你师父亦是平辈论交,自然让你先出手。”
韦松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放肆了。”
他一提左臂,真气弥漫掌心,虚空一扬,忽然又放落下来。
原来韦松心地纯厚,自知此时得三圣合授“逆天大法”,功力较之先前,何异陡增数倍,金豪虽然号称高手,未必能承受全力一击,想想追魂学究并非恶行昭彰之人,自己怎好伤他?
思念及此,内力松去大半,二次举掌,只用了三成力道,遥遥推出一掌,拿出时沉声喝道:“师爷国神了!”
那一掌在韦松来说,已经微乎其微,然而掌出之际,暗劲排涌,依然有飞石扬沙的威势,掌力凌空旋*,宜到迫近金豪前胸,才发出‘蓬”地一声闷响。
一阵回转强猛劲力扬起,金豪不避不让,胸膛一挺,硬接了一掌。
韦松定神看时,只见他浑身衣衫猎猎作声,分明一掌正中前胸,却分毫无损,仍然挺立在原地。
这一来,顿使韦松兴起一阵迷惑,暗道:好个追魂学究,果非浪得虚名。
他左臂一收,右掌又出,这一次,功力已贯注到五成以上,大喝一声,扬手挥出。
“蓬!”
又是一声震耳暴响,劲力回荡,连远在七八尺以外的追风四刀,都被余力震得拿椿不稳,踉跄后退,反观金豪,除了身子摇晃了一下,只是脸色肃穆,仍然无甚损伤。
韦松不觉恐慌起来,一连两掌无功,难不成当真把两本秘录双手送给傲啸山庄?他怎么对得起三圣?怎么对得起蓝如冰?
一急之下,恶念顿起,暗吸一口真气,逆天大法反序而生,左后托住右肘,掌心一发,十成逆天神功,飞送而出。
掌起处,微风不扬,亦无破空之声,但对面五尺的追魂学究金豪,身子好像被极大暗力所引,先是向前一移,紧接着迫胸暴起一声轰雷似的巨响,饶他身上穿着能避任何内家掌力的“七彩宝衣”,仍似被重锤当胸击中,只震得内脏一阵翻涌,闷哼着登登登直退出一丈左右,才算拿桩站稳。
金豪心胆惧凛,强自按捺住血气掀腾,露齿一笑,道:“能够三掌将老朽震退一丈以外的,普天之下,你算得第一个人。”
韦松却像泄了气的皮球,黯然道:“能够挨我三掌不死的,普天之下,你也算得是第一个了。”
金豪笑道:“现在,该轮到老朽出手了。”
韦松无可奈何地点点着,垂首而立,死心塌地准备也挨他三掌。
但他知道,金豪既然能不避不让硬接三招逆天神功,修为已是第一流高手,自己虽有罡气护体,今天这场赌赛,眼看是落败的居多了。
他自己料不到,金豪所持,只是一件‘七彩宝衣’,不然的话,便有十个金豪,也伤在逆天神功之下啦!
追魂学究缓步走回,目注桌案上那两本旷世奇书,忽然长叹了一声,道;“老朽不为已甚,那三掌权且记下,三日之后,希望你带书亲来黄山傲啸山庄,一并了结,你愿意吗?”
韦松一时大感诧讶.道:“今日之事,今日了结,为何又兴三日之约?”
金豪笑道:“届时你自知原故,反正你已三拿无功,赌约只有败,没有胜,这样总没有叫你吃亏?”
韦松想了一下,道:“在下未必就接不了你的三掌。”
金豪点点头,道:“不错,但是那三掌之约,不止关系这两本秘录,更关系你父亲一段往事,相信你不会失约的。”
不待韦松回答,向追风四刀低喝一声:“走!”五条人影掉头疾奔,转眼已投入夜色之中。
韦松怔怔地不解其故,看看桌上秘录,又望望金豪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摇头喃喃自语道:“奇怪,他分明已经有胜无政,为什么反要另约三日之会呢?”
忽地,一个苍劲的声音接道:“亏你自负聪明,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想不出来?”
韦松霍地旋过身子,只见江岸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双臂过膝,目射绿光的黑衣老人。
他一眼认出那人特长的双臂,碧绿的眼珠,大喜叫道:“原来是檐枷耶弥老前辈!”
檐伽耶弥含笑走了过来,又道:“孩子,月余不见,你的武功又增强了许多,可喜可贺。”
韦松拱手道:“老前辈过誉,前在岳阳,多蒙老前辈为东方姑娘等赐药伤,晚辈尚未拜谢。”
檐伽耶弥笑着拦住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咱们一见投缘,原该彼此互助,只怕老朽将来还有许多仰仗你的地方呢!”
韦松谦谢不止,又问:“方才老前辈说,追魂学究突然改约,内中有何理由?”
檐伽耶弥冷笑道:“道理再简单不过,他刚才全仗身上一件七彩宝衣,才没有伤在你掌下,但已内脏震荡,自知无力在三掌之内胜你,这才故示大方,改约三日之期,要你携书前往黄山傲啸山庄,不过是欲藉康一苇之力,使你连人带书,送上门去的诡计而已。”
韦松恍然而悟,跌足道:“这么说,我竟上了他的当了。”
檐伽耶弥笑道:“你虽迭获奇缘,得了一身玄功,却哪知江湖之中,奸诈百出,有些事情,并非单凭武功就能应付的。”
韦松道:“既已识破他的奸谋,我大可以不去应约!”
橹伽耶弥正色道:“大大夫一言既出,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何况,傲啸山庄虽是龙潭虎穴,以你一身修为,大可不必惧怕。只是,他所说那桩关系你父亲的秘密,显然另有阴谋,不可不防。”
韦松忙问:“老前辈猜想,那是一桩什么秘密呢?”
檐伽耶弥目光一瞬,笑道:“老朽妄测之辞,对与不对,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韦松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
檐伽耶弥脸色一正,缓缓说道:“数十年来,傲啸山庄雄视武林,康一苇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但如今万毒教崭露头角,渐渐有后来居上之势。依老朽猜测,金豪所谓关系令尊的秘密,八成是要嫁祸于万毒教,使你和万毒教,以死相拼,他们却坐收渔人之利。”
韦松沉吟道:“果真如此,那倒大可不必,在下与万毒教早已势同水火,何劳他们再从中挡拨。”
檐伽耶弥听了这话,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许久,才强自笑道:“天下有些事,不能全凭直觉判断是非,万毒教行为是正是邪?老朽不愿置啄,但是,假如你能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替花月娘想一想,她之所以仇视武林,创立万毒教,未尝就没有值得体谅之处-----”
韦松未待他说完,早已抢着道:“无论她曾受了多少委屈,仇恨只限一二人,怎能借口茶毒天下,在下与万毒教血仇如海,这是万难化解得了的。 ”
檐伽耶弥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黯热点点头,道:“但愿你记住这句话,天大的仇恨,只限一二人,有朝一日,还盼你多存厚道,剑下超生许多无辜,老朽言尽于此,咱们就此暂别。”
说完,一拱手,转身飞驰而去。
韦松目注他迅速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道:“他屡次示恩结纳,苦口相助,总离不开替万毒教作各种辩护,这倒是一桩令人费解的事。”
仰望天色,月移中天,已到子丑之交。
韦松一面收起两册秘录,一面暗自忖道:总算黑暗时阻止了一路,还得设法使万毒教也放弃三圣岛之行才成。
取出一锭银子,放在白木桌案上,向远处茅屋招招手,道:“赵老大,多谢借用灯桌,来收了去吧!”
话落,一鹤冲天而起,展开身形,径向北方掠逝。
四 口 四
天色将明,海宁城北天王观中,灯火兀自未熄。
大殿上,神像神案都已搬开,迎门排放着两列圆凳,正中设一张虎皮交椅,圆凳左右各三靠近交椅的两只,坐着欧阳双煞,三四只凳上,坐着一男一女,俱都垂头丧气,正是凌鹏和盛巧云,第五又圆凳空着,最末一只,却是一个神情木然,背插奇形双剑的少女。
十余名劲装疾服大汉,高举火炬,肃立两侧,殿里虽有数十人之多,却寂然无声,人人面上,都是现出不安之色。
欧阳珉手正把玩着一张字条,时而注目条上字迹,时而撇嘴冷冷而笑,但也没有出声的。
欧阳琰目光缓缓投注在凌鹏身上,最先开口,道:“观后竹林,乃是凌老师负责,光天化日被人欺近观墙,留下宇条,凌老师难道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