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旗香罗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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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两方面,皆已着急,因为横行江湖十年的五魔女,从未遇到过如此难制的对头,十年中“五形梅花连”环阵,也从未演至第五回,今日一番混战,竟未占着丝毫便宜,是故,哪能不芳心焦灼?而仲玉则压根儿没见过这阵仗,尽管施展“反八卦迷形术”,与“卷云掌”法,不但末伤着五女中任何一人,看情形想冲破五女连锁三阵,也非常不易,因此心烦意燥,只图脱离眼前这番无谓的纠缠。
陡然,一阵娇叱,跟着几声呛啷声响,忽现五条数尺长银色匹链,如出水矫龙,齐向仲玉卷去。
想是五女已等得不耐,不管能否制得了人,遂同时取出各人银环镇骨鞭,出手递招,齐向核心扫击,她们这一变势缠龙,只想尽速结束这场恶战,姑沦对方后果如何,也是迫不得已,反正拿不着活人,背一个死的回去,也好向乃师交差。
仲玉这一下可着慌了,对方五条银鞭,同时出手递招,而自己又没有兵刃使用,还能以肉掌应付五种兵刃?眼看着五条矫龙似的鞭影,已快如电迅般地袭到,急切里,当即—矮身形,接着横步回身,堪堪躲过临头、拦腰、斜扫三击,身未定,下盘又是两条鞭影,交错齐膝扫到。
于是,猛提一口真气,双脚一点,身躯忽地上腾,但身形刚起,三条银鞭已然同时临头袭到,这次可真险了,身形刚悬空而起,临关重袭已到,既无处点足回身,又不能直穿鞭影而上。
然而,他究竟是出自一代奇人门下,非但身具盖世绝学,而其资质也聪颖无比,当身形凌空半起,待见三条银鞭袭到,当即双脚交互一弹,同时腰间使力一拧,身躯已成半斜卧之状,接着两腿一屈一伸,身形起处,已斜穿鞭影射出。
这一阵串弹脚,拧腰、卧身、伸腿的动作,何止快逾电光石火?试想,银鞭直击斜扫之势,何等快速!他居然能在银鞭末落之际,而斜穿射出,这一个惊险动作,不仪使得五洞观音,既欣佩又气恨,连他自己也是吓得一身冷汗,真是谁说不要命?仲玉也不过是逢罕世绝学,天生奇巧加上侥幸而已。
但是,五洞观音岂肯就此罢手?师令难违,她们也不敢罢手。
以故,待仲玉穿鞭势而出的瞬间,五条银龙似的镇骨鞭,义自不同的方向,分朝仲玉袭到,顿时银光闪烁鞭影如浪……
五洞观音这一全力出手,不但难不了仲玉,反而成全了他脱身的机会,因为五女的本意,是想当仲玉凌空无处点足之时,银鞭齐挥,击他一个垂打金钟,就愿她们五鞭之力,对方不折骨丧命,也得负伤坠地。
谁知,仲玉身躯悬空,正慌无处驻足,待银鞭堪堪扫到,他猛提丹田之气,脚背互点,躯骨已经上升许多,接着脚尖朝袭来的鞭梢之上一点,身形已纵高一丈,躲过了群鞭之击。
但是,五女哪能放过?于是银光闪处,挥鞭如雨,刹时叮叮铛铛,齐向仲玉悬空之身扫去,则仲玉正好在鞭影之上,点足来回腾纵,身法之快捷,姿态之奥妙,简直如同金童临凡,云中扑蝶一般。
而五女因合阵竟未能控制住仲玉,如今,又被他逃逸空中,借自己鞭招点足腾身,宛如耍把戏一般,只气得花容变色,娇叱连声,但是,她们的银鞭可没停,仍在不断地扫打,则仲玉更没有停,一味穿射飞舞,五女气急招式越快,仲玉的身法也跟着快,也许是仲玉童心大发,故意捉弄她们,空折磨一番。
片刻,仲玉惊然一声清啸,脚尖猛地在鞭梢上用力一点,身形顿时腾起二丈,接着凌空变式,俯身分臂,宛如一双巧燕,直朝十丈之外,一棵松树上落去,随之稍一跳跃,已站定在地上,朝五洞观音,冷笑一声,道:“芳驾五位的连袂奇学,小可已领教过了,嘻嘻,不过如此,日后相遇不妨再来试试,但,我却不会饶过你们,我们后会有期。”
语竭,扭身拔步,已自展开绝顶身法,有如飞星驾云,巡循大道朝黔北方向,疾扑而去。
五洞观音方待回几句,嘴硬心狠的话,不想仲玉身法奇快,瞬间,人便已远去了数十丈,愣立当地,十只美丽的眸子,悄悄的瞧着他的背影,消失于树荫之中。
且说仲玉逃脱了五洞观音的纠缠,一路上不停奔驰,此刻,已是黄昏时分,满眼姹紫嫣红,柳媚花娇,映着夕阳晚霞,构成一幅瑰美的奇景,分外显得诗情画意,尤其路上是静悄悄的,四野是安谧的,一个人点缀其中,更觉得绝凡超比……
可是,在仲玉来说,眼前美丽的景物,只是一种偶然的视觉与心灵感应,因为凡是一片奇景,或是一片凄荒之色,在一个心灵被伤害过,而又天生狂傲的人来说,是很容易触起他心深处的哀愁,反而感到眼前一切,都是灰色……
这时,仲玉便沉落在那种漩涡里,因而纷乱的思虑,在痛苦烦扰他的神经,他深深感到,人生也不过如此,一切都茫茫然,倒不如疯狂一世,还比较干净。但,他这种不正常的行动,是在一日之间的变化,人们也是一样,往往由于一日之间,变成恶魔或者圣者。
试想,仲玉自幼便失去慈母温暖,而且久居荒山,与禽兽草木为伍,之后奉师命下山,原是满怀热望,寻找生母一沫慈恩,谁知,他心目中的娘,却是一个阴毒绝世,嗜杀无变的女魔,甚至,他糊里糊涂的便被生母毒打一顿。
虽然狂母傲子互不相识,也是一种误会,而其生母也会因之伤心,痛悟已非,但是,在他心中已深烙一道,憎恨而恐怖的痕迹,谁处于这种情况之中,也都会似他—样,永远记着那狰狞阴毒慑人的嘴脸。
于是,他置身在这万里和风,鸟语花香的境地,竟闷恹恹地思忖着,今日与此后的行径,不由暗地叹道:“天呵,我真是生不逢辰,生母不慈,生父难寻,尘世之间何其多恨呵。”
伤感及此,悲从中来,泪珠纷落……
片刻,他默默又忖道:“今日的遭遇,都是因那个名叫文子正的少年而起,他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然有许多人要寻找!难道真是什么天赋异秉,精通满蒙藏文?我娘要找他,是因为有一套藏文武功秘笈,而适才那五个女子,找他是为了什么……他既是具有罕世资质,天生奇才,却也难能可贵,只可惜投拜在绝天老魔为师,未免遗憾……今日被我追魂电兰花拂所伤,将来必然又是一场,不可善了的恩怨……”
如今,前路茫茫,哪里去呢!亲父尚不知身在何处……听说天残魔君,立寨黔北,但黔北崇山峻岭,纵横几千里,此番前去,茫茫然能找得到?……亲父与天残魔君是什么关系,是友?是仇?
如何能知亲父下落!倘若他老人家,也象娘那样毒死,我这番心意岂不白废,若然,以后将怎么办……
他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只有抱着一个决定,待寻着亲父再说,反正世上之事全有一个定数,人力再大也难挽回。
于是,由于心底烦闷,忽然引颈一声长啸,声若龙吟九霄,震得四野回音娓娓,历久不绝,同时脚下加劲,以最快身法,腾纵飞跃,顺着官道疾驰。
这时日已落山,明月高照东方,如银光晖洒遍整个山野,把沉静而幽灵的大地,冼濯得非常清洁光丽,晚风轻徐,芳杳荡漾,身临此浓春妆饰的境地,真使人心旷神怡。
而仲玉在这无人迹的官道上,奋力飞驰,只见他体态矫捷,步履似若行云,其身法之快,其如无的疾矢,道边树影在他身侧速即向后挪移,衣袂迎风,发出呼呼之声。
他这一阵奔驰,少说已超过五六十华里,但他却没有准备今晚落宿的打算,一味疾射飞跃,似平他要在一夜之间,想把整个世界跑完似的。
莫约过了个把时辰,他停身在宫道的丁字路,放眼望去,但见一条是宽敞的碎石大路,另务则是崎呕的山道,而大路伸往的地方,是一片无垠的原野,山道蜿蜓的方向,却是万里巍峨挺拔的峰地。
他考虑着,天残魔君立寨黔北山地,必然与目前巍峨的山峰,是一脚起伏,循此山道而行,也可能会寻到魔君的总寨所在地。
于是,他略一迟滞,遂径循山道扑去。
这条崎岖的羊肠小径,想是极少行人,不但荒草铺道,而且尽是锐石缀地,行走起来非常困难,但在他那隐步履身来说,却是极其容易,仍如走阳关大道一样。
山径越伸越远,越远越深,但见道边削壁挺立,山藤纠缠,当此夜深人静之际,月影之下,草木因风低语,藤葛垂摆不定,的确显得有点阴毒而恐怖,尤其不时传来狼嗥兽啼,更使人见之斯境,闻之斯声,顿感毛骨悚然。
仲玉身临此地,以目前情景来说,谁也会觉得可怕,而他……
一个年轻的孩子,当然也有点悚愕,可是怕又如何?何况有一个热烈的希望,在支持他的精神,是的,他并不在乎阴毒慑人的夜景,反而豪气千丈,健步如飞,直往前扑去。
此刻,已是午夜,他已感到有点疲乏,折痛了一天,而这一天之中,曾饱受体力与精神的摧残。他到底不是铜肋铁骨,如何不感疲惫?但,在此荒野之地,除了露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于是不得不勉力走—程,再作计较。
陡然,隐约传来咆哮之声,这下使他精神—振,此地既有人声,当然会有院舍,于是驻步停身,搜音辨位,循着咆哮之声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渐渐接近了,而那声音也越发清楚,但听来却是那么粗犷而尖锐,显然是一个女子急怒时所发。
转过一重削壁,走完一条夹道,在幽谷的中央,发现一所竹屋,咆哮声便由竹屋中传出,而声音的间歇中,同时夹有啪噼之声,好象是打在什么物体之上,是那样清脆而响亮,与他咆哮之声恰成一正比。
很奇怪,在这深山穷谷中,竟有这么一所房屋,似已与世隔绝,更费解的是,三更半夜还有急怒咆哮和噼啪之声发出,当然,里面正在进行着什么事故。
仲玉既已闻声赶来,哪还不想一探究竟,于是,一长身形,几个鹘起兔落,便已扑至竹屋旁侧。
只见四周垂柳环植,既没有篱笆围绕,也没有入门小径,遍地芳草萋萋,石简挺立,不象一般住宅人家,而最怪的是仅一道小门,连窗户也没有一扇,是以里面的灯火,如同被布幔遮掩—般,传射不出。
这时,倏闻那尖锐的女人声,咆哮道:“鬼丫头,可尝到厉害了吧,只要你不要脸,看我毁给你试试。”
语毕,又是啪啪两声脆响,之后没有呻吟的反应,只有嘿嘿的冷笑。
仲玉听得清楚,断知里面正在拷打人犯,但为什么要与此深更半夜进行呢?真是费解。
“你到底说不说!”尖声的女人又喝问了。
“哼,你这个老怪物,姑娘我不说,看你怎么办?”这是另一个清脆而甜韵的声音,显然她是一个被压迫者。
仲玉正慢慢移近竹屋,想找一点空隙,偷窥一番。
倏闻一声凄厉的长笑,自屋中传出其声,不但尖锐难听,尤其恐怖慑人,震撼心胆,简直比夜枭凄啼,惨狼哀号恐怖得多。
笑声骤止,又听那尖声的女人,喝道:“好,有骨气,果然不愧是幻影罗刹妇的门徒,哈……哈……看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接着,又是一阵抽打与劈啪之声,不绝响起。
仲玉一听幻影罗刹的名号,心下一惊,暗忖,幻影罗刹不是我娘的师姐,怎么与这尖声女人,结上梁子,这回倒是恶人与恶人,缠在一起了。
可是,他想是如此想,到底仍被一种微妙的意念所驱使,这种意念便是身分的关系,虽然他心中仍在憎恨母亲,但血骨的伦理情感犹存,当然,对从未见面的幻影罗刹,也有一丝间接的情分,如今,其女弟子被别人拷打,何能不激起一腔义愤?于是,他急切的移近竹壁,找到一点空隙,朝里面窥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屋中的一切,也不由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只见靠竹屋后壁之处,载着一个铁质的十字架,架上用铁链绕绑着,一个白衣少女,两手被平分镇在十字架的横扛上双脚悬空,脚踝上分堕着,一对数十斤重的石镇那里被虐待的惨状,真是空前绝后。
此刻,那被绑着的白衣少女,正有气无力的轻轻喘息,满头秀发巳散乱,蓬覆在脸庞上,看不清她的模样,和痛的表情,但从那头发空隙,射出两道利刃似的眸光,正暴吐着反抗的神色,而身上的披满了无数条血渍红痕,洁白的衣裳,早巳变成紫花色。
她身前站着一个,修长身材,削睑猴腮,头挽凤头簪的老妇人,一双绿灿灿的金鱼眼,暴射着刺客似的凶芒,右边木桌上射着绿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面无人色,真是阴惨怕人,而手中一条皮鞭,正不断地朝少女身上抽打着,鞭子的起落之间,只听到她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和白衣少女痛苦的轻啼。
更奇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