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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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无果,他知道那将军在大明军中颇有权势,而此事一旦揭破则前途尽毁,所以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一家三口,便带着我们母子挂冠悬印而逃,而依大明律令,私自离军与叛国同罪,因此我父亲再不敢回中原,只好漂泊塞外,两年后便郁郁而终。
“家父自知那将军势力极大,临终前切切嘱咐我不可报仇,竟连仇家的名字亦不告诉我。他过世时我不过八九岁,身无长技,也只好把这口气压在心底。直到后来跟随一位武林异人习成武功,才重新生起了报仇之念。只是人海茫茫,又不知那个仇家的姓名,更不知他现在何地,是否还在人世?前些年我还专门又去了一次那个小村庄,早已是一片废墟,不由触景伤怀,给敏儿立了一个衣冠冢,在心中发下毒誓,必要穷一生之力寻遍天涯海角找到仇家,替那几十户无辜的村民、我的父亲、还有敏儿报仇雪恨……”
俞千山讲完,林纯早已哭成泪人,苏探晴亦是双目充血,怒气勃发,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朗声道:“此人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岂能让他就此逍遥?大哥你放心,虽不知你那仇家的真名实姓,但他既然做过大明北征军的将军,总是有迹可察,我们应该可以找到他。”
三人为俞千山少年遭遇唏嘘而感,又饮了一会酒。俞千山振作精神,哈哈一笑:“今日是我们结拜的好日子,无需为这些过去的事情伤神。三妹不许再哭,你乃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岂可效那些小儿女哭哭啼啼的做态?这些年我常想,只要有一朝报得大仇,我此生再无遗憾。然后便可安心回塞外侍奉老母,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林纯擦干眼泪,强作欢颜道:“我自小没有父母,大哥的母亲便是我的亲娘。何况我早就想去塞外看看,大哥可不要抛下我不管。”
苏探晴有意冲淡伤感的气氛,对林纯笑道:“难道有了大哥便不顾二哥了么?”
林纯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才不愿意搭理你这个呆瓜,你去做逍遥自在的浪子吧。”
苏探晴抬头望着屋顶,装腔作势道:“我明明记得刚才与人结拜过,还口口声声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难道竟只是发了一场大梦,莫非我亦像某人一样喝得烂醉?”
林纯听苏探晴调笑自己,心头大恨,忍不住在桌下狠狠掐了他一记,苏探晴又是大惊小怪地大叫一声:“哎呀,怎么初春时节便有了蚊子?”
林纯拿他无法,气得直跺脚,对俞千山道:“大哥你看他又欺负我。”
俞千山将二人打闹看在眼里,哈哈大笑:“三妹不必生气,你既亦有去塞外之意当是最好不过,大哥又怎会抛下你不管。其实二弟早就答应过我同赴塞外,届时我们三兄妹一齐在塞外驰马游猎,岂不是快活。”
苏探晴心有所感,曼声长呤道:“山如削,天沈阔,尽载灯火归村落。伤漂泊,遣行客,欲逐风飞扫尘漠。”这正是他与俞千山初遇时乘兴而作之句,此刻吟来,回想二人结交莫逆的过程,对视一笑,四掌互击,相知相得之意尽在其中。
林纯见他二人兴致勃勃,不由心生向往:“好,我们说定了,我们三兄妹先替大哥报仇,然后就一起去塞外。”又沉思道:“振武大会之事了结后,我与二哥还要去金陵,大哥不如先留在中原散散心,等我与二哥回洛阳后,我把你的事情禀告义父,他当年亦带兵去塞外北征鞑子,由他派人出面应该容易打探到你的仇家下落,然后我们三兄妹一起替你报仇,绝不能让那个坏蛋逃脱。”
俞千山苦笑一声:“反正这份大仇压了我数十年,亦不急于一时。何况大丈夫报仇岂可假手他人,我自会想办法去寻仇,不劳三妹费心。”
林纯不依道:“大哥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啊!”
苏探晴知道俞千山不愿与摇陵堂拉上关系,只是当着林纯的面不好拒绝,转过话题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事先放在一边。我们既来到隆中,何不先去凭吊诸葛武侯?”
林纯少女心性,拍手叫好:“刚才听你与明镜先生一番对话,我亦来了兴趣,你可要给我好好讲一讲诸葛亮之事。”
苏探晴作势一躬:“三妹下令,我这做二哥的岂敢不从。”俞千山看他二人嘻笑怒骂,仿佛看到自己当年与敏儿的情景,不由面露欣然之色,举杯豪饮,一扫刚才的郁闷之态。当下三人匆匆用过饭后,付帐离开酒楼。
林纯自幼失去父母亲人,虽是锦衣玉食,却是十分羡慕别人有长兄呵护、家姐疼惜。此刻忽有了两个大哥,十分高兴。遇见各处景物都是问个不停,还故意找些希奇古怪的问题为难苏探晴。苏探晴与林纯一路同行,对她个性十分熟悉,知道只要诸事顺着她的意,自是温柔可人,而一旦有所争执,立刻便会露出骄矜蛮横的小性子。念她身世可怜,亦是软语温言,有问必答,还不时从引经据典中发出前人未有之见,不但引得林纯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亦令俞千山对他刮目相看。
俞千山十分欣赏新结拜的义弟义妹,抬眼望去但觉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娇俏可爱,直如一对璧人。他旁观者清,早看出苏探晴与林纯之间关系暧昧,似有情似无情,一路上更是有意撮合二人。
男女之情说来奇怪,起初苏探晴对林纯暗生情愫,在她面前总是缚手缚脚,如今放开心绪,却反是挥洒自如。林纯料不到自己口中的“呆瓜”竟然如此博学多才,虽然心中暗暗佩服,表面上却仍是故意与他处处针锋相对。三人说说笑笑,游兴不减,不觉时光若箭,等把隆中几处著名风景走遍,已到了傍晚时分。
俞千山道:“眼看天色已晚,我们先去找家客栈住下。三日后便是振武大会之期,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去应付铁湔等人。”
林纯大致知道振武大会的一些内幕,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我们只须在天下英雄面前揭穿他们的诡计不就行了?”
俞千山叹道:“此事说易行难。我来自塞外,二弟与三妹又与摇陵堂有瓜葛,身份不能暴露,人轻言微如何取信于天下英雄?需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林纯一想也是道理,看苏探晴在一旁沉思,指着他道:“你不是自诩诸葛亮的徒子徒孙么?快想个办法来。”
苏探晴微笑道:“诸葛武侯的徒子徒孙是你编出来的,我可未曾说过这样的大话。”挤挤眼睛道:“不过我昨夜倒是做了一个梦,梦见诸葛亮亲自教我一招妙计,保证可令铁湔的奸计不能得逞。”
林纯哪会相信苏探晴的信口开河,呸他一声:“你休得胡说八道,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苏探晴这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已大致有了主意,正色道:“我们无需太过耽心。振武大会之事我已对江南大侠‘解刀’陈问风陈老前辈说明,还要等他与江南四老商议后再做决断。”
俞千山大喜:“陈老前辈乃是中原武林泰斗,德高望重,他既能插手振武大会,只须登高一呼,必可令天下英雄一呼百应,岂会容铁湔等人的诡计得逞?”
林纯吃惊道:“你何时与陈问风联系上了?”
苏探晴笑道:“便是你昨日大发脾气借酒浇愁的时候。”
林纯俏脸飞红,啐了苏探晴一口:“你就会记得这些,我平日的好处怎么不见你提起?”
苏探晴大奇:“你平日有什么好处?”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亮出胳膊上的一块乌青:“对了,你刚才掐得我好轻,竟然未曾见血,我倒忘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林纯又窘又怒,狠狠一脚朝苏探晴踹去,苏探晴急忙避开。俞千山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林纯脸嫩,跺着脚远远跑开。
俞千山瞅空对苏探晴低声道:“恕大哥倚老卖老讲一句话:摇陵堂在江湖上虽然风光,却绝非二弟可安身立命之地。我看三妹亦是年少无知,有机会亦要劝劝她,早些离开洛阳另寻出路才是。”他生性耿直,虽认下了林纯这个妹子,但对摇陵堂的态度仍无改观。
苏探晴正容道:“大哥知我为人,若不为了顾凌云,岂会甘心为摇陵堂所用。依我看三妹其实亦有离开摇陵堂之意,但擎风侯毕竟对她有养育之恩,此次去金陵若能完成擎风侯交下的任务,亦算有一份交待。”
俞千山点点头:“二弟能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林纯赌气跑开,还只道苏探晴必会过来哄自己,不料他却浑若无事地与俞千山说话,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又走回两人身边,双手插腰:“你们鬼鬼祟祟地在说什么?”
俞千山道:“我们正在说振武大会之事,苦思无计,三妹可有什么好主意?”
林纯道:“有什么好想的。反正我们是去捣乱,此次大会既然以‘振武’为名,想来要考较武功以定盟主之位,不如我们便推举大哥,有谁不服气便来打一场。”
苏探晴正在沉思,听了林纯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法子倒是不错,若是大哥真夺得了盟主之位,我们亦可风光风光。”
俞千山连连摇手:“二弟是名震关中的浪子杀手,三妹更是女中豪杰,我这个做大哥的可比不上你们本事。”
林纯想到与苏探晴在洛阳灯会上初见时,一同出手救那小孩子却被他先得手,明显自己输了一招,不屑地哼了一声:“浪子杀手好了不起么,就会欺负女孩子。”眼珠一转:“对了。大哥不是有个威风凛凛的绰号唤做俞铁剑么?倒不如今晚与二哥比试一下,杀杀他的傲气。”
俞千山倒是有些意动:“我确是久疏战阵,若二弟有兴,倒不如来切磋一下。”
苏探晴望着林纯笑道:“这小丫头怎么唯恐天下不乱?”
林纯振振有词:“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嘛,也免得你到了振武大会上丢人现眼,嘻嘻,你莫不是怕了大哥?”
俞千山心情大好,对林纯眨眨眼睛道:“二弟怕不怕我可说不定,不过他却实在是怕了三妹,刚刚还说今晚要与我联床夜话,免得又被你痛打。”
苏探晴心中一动,正想问问林纯昨晚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林纯却想到昨夜与苏探晴共处一室,虽然两人间清清白白并无私情,却不知俞千山心中怎样误会。想要转身离开不理二人又觉得仿佛是默认般太着痕迹,急得大叫:“大哥竟也伙着他一起欺负我,有本事就去振武大会上耀武扬威啊。”
苏探晴大笑道:“好,我们便让大哥去夺那盟主之位。”
俞千山忍不住一掌重重拍在苏探晴的肩膀上:“好小子,也来调侃我了。我们慢慢再商议计划,当务之争还是先去找家客栈饱餐一顿再说吧。”
天下各路英雄齐聚此地,小小隆中城何曾有这般热闹景况,顿显拥挤,城中几家客栈皆是客满。三人好不容易才在城郊外寻到一家小客店,却也只剩下一间客房,苏探晴与俞千山欲要再寻一家客栈,倒是林纯不耐烦起来,抢先订了房,口中还吵嚷着让两人必须整晚练功不许睡觉。俞千山想不到林纯竟如此不避嫌疑,心想她看似面薄,骨子里却依然有江湖豪气,对这位义妹更增一份喜爱。苏探晴借机对林纯大开玩笑,胳膊上不免又留下林纯几道指痕,小店内一派旖旎风光。
晚餐后林纯兴致大发,非要拉着苏探晴与俞千山去比武,二人拗不过林纯,只得去城外找个僻静的地方相较一番。
俞千山兵刃乃是一柄阔大的铁剑,长有九尺,宽有九寸,重达近百斤。他虽是生得矮胖,却是神力惊人,沉重的铁剑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不但可使出厚刀的劈砍路数,亦有长剑的轻灵迅捷。
两人一交手,但见俞千山招式威猛,势大力沉,处处抢攻,一口气攻出八九十剑亦不见半分疲态。苏探晴料不到俞千山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迫得展开平生所学,运起“碧海青天”身法,手持玉笛施出独门“一曲梅落吹裂云”的笛中剑法,如玉蝶穿花般在如山剑影中游走不定。
两人一个剑走沉雄,稳中带狠,一个身形轻灵,飘逸潇洒,激斗了百余招竟是不分胜负,直看得林纯眼花缭乱,不断拍手叫好。
俞千山毕竟艺成之后少与人争斗,对战经验上比起苏探晴大有不足,加上从未见过苏探晴笛中藏剑的招式,强攻一阵后锐气已尽,被苏探晴渐渐占得上风。俞千山虽在塞外声名不著,但出道之后未逢对手,此刻忽遇劲敌,好胜之心大起,眼见苏探晴玉笛横掠拆挡阔剑,蓦然大喝一声,在剑笛相交时竟脱手弃剑,苏探晴不虞俞千山忽施险招,玉笛虽将阔剑击开,但力道使在空处,身形不由略一停顿,俞千山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