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侠虹-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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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订下联络暗号,苏探晴拜别陈问风,重又来到总兵府。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了,苏探晴寻个空当翻墙跃入总兵府中。他记忆极佳,早上在总兵府里已记下路径,小心避开守卫,直朝吴梦通的卧室而去。
吴梦通正在睡梦中,忽然惊醒,见到一条黑影立在床边,只道是刺客,正要放声大叫,已被苏探晴一把捂在嘴上,低声道:“吴将军莫要惊慌,是我。”
吴梦通本已吓得冷汗直流,听到苏探晴的声音方缓了一口气。他虽不知苏探晴的来历,但见他既与林纯同行,想必是擎风侯的亲信,虽是从美梦中惊醒气得七窍生烟,却亦不敢发作。老老实实按苏探晴的吩咐穿衣起床,将苏探晴与林纯的行李寻来。
苏探晴先避开吴梦通将行李整理一下,只拿上一些银票,再以软布细细裹好装有洪狂首级的匣子与刘渡微的“卧龙剑”,打了一个大包裹,剩余一些无关紧要之物都留在行李中,重交与吴梦通保管,那两匹骏马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也只得弃之不用。又嘱咐吴梦通明日一早先去长安客栈查探一下钱楚秀的行踪,然后封城搜捕,便匆匆由后门离开了总兵府。
时未寒武侠作品集剑气侠虹第十八章 素手银针欲断魂
重回升云客栈已是深夜时分,店中早已打烊,只有俞千山独自坐在大堂中饮酒等他。苏探晴先将自己的化装细细洗去,重新打扮为卖药郎中的模样方走入店中,俞千山看到苏探晴连忙问道:“秦小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若是遇见神禽谷那三个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探晴心中暗笑,别说遇见了卫天鹫,还将他们冤枉做了江洋大盗。但看到俞千山脸上关切的神情,亦有些感动:“小弟有些事情耽误了,有劳俞兄久等,我妹子呢?”
俞千山叹道:“还不又是喝得大醉,先回房休息去了。”放低声音道:“我看她似有很重的心事,你这个做兄长的有机会可要好好开解一下她。”
苏探晴暗生愧疚,知道林纯必是被自己迫着说出了意中人是顾凌云,而又想到顾凌云身陷洛阳生死不明,心头烦闷所以才借酒浇愁。但这番情况却不好对俞千山明说,只得摇头苦笑。
俞千山细细打量苏探晴,喃喃道:“奇怪,怎么半日不见,秦小哥仿佛变了一个人?”
苏探晴只道自己脸上化装尚未洗净,掩饰道:“俞兄可是看花了眼?”
俞千山一拍桌子:“我明白了。初见秦小哥时总觉得你眉间似有隐忧,可现在看去,却是神完气足,莫非是逢着了什么喜事?”
苏探晴一呆,细细一想,才明白自己先是解开了对林纯的相思之念,又得到陈问风一言点醒,隐隐有了对付擎风侯的计划,更得到陈问风的相助,对振武大会之事把握十足,种种情由加在一起,令他信心百倍。相由心生,脸上自然是容光焕发。想不到俞千山虽然看起来是个粗豪汉子,却亦细心若此。随口笑道:“今日遇见了俞兄,便是小弟的大喜事。”
俞千山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能与秦小哥结识,亦是我俞某的一大喜事。”说罢又是举杯劝饮。
苏探晴陪他干了一杯,按杯苦笑道:“俞兄酒量惊人,小弟却是不胜酒力了。”
俞千山醒悟道:“我却忘了你尚未用饭,空腹喝酒只怕伤身。你先吃些东西,我便以酒相陪,改日你我去了塞外,放下心事后再来个一醉方休。”
苏探晴心想俞千山如此看重自己,到了隆中后找个机会对他说明自己的身份,才不枉与他相识一场。
俞千山新结识了苏探晴,心中欣喜,又喝了不少酒,待苏探晴吃饱后,他亦有了三分醉意,卷着舌头道:“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要赶路,秦小哥还是早些休息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一抱拳,转身先走了。
苏探晴本打算与俞千山联床夜话,亦可免去与林纯同处一室的尴尬。不料俞千山对他们“兄妹”没有丝毫疑心,又不好去解释,只得暗自摇头苦笑,呆坐了一会,亦回到房内。一进门便看到林纯侧躺在床上,合衣而睡。
房内燃着两支明烛,虽有两张床,但北方不设纱帐,在摇曳的烛光下,清晰可见林纯俏脸通红,双目紧阖,平日凶霸霸的模样再也不见,只余一份温柔。
苏探晴虽有浪子的名头,却还是平生首次与一位妙龄女子同居一室,更何况他本对林纯就颇有倾慕之意,此刻望着她酣然甜睡的样子,耳中听到她悠长的呼吸声,鼻中更闻到一股少女芬芳体香,禁不住心头一阵怦怦乱跳。看她窄而薄的红唇若含苞花朵,娇艳欲滴,心头泛起一种想去亲吻的冲动……
蜡烛爆起一星烛花,室内乍明又暗,苏探晴神智稍有恢复,暗骂自己糊涂。林纯不但已明确告知她已有了意中人,而且她的意中人还是自己的好兄弟顾凌云,岂可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想到这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刚要吹灭蜡烛,忽又犹豫起来,心想古人云君子不欺暗室,若是在黑灯瞎火中,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岂不是百口莫辩?
苏探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哪里睡得着,只觉得眼中浮现尽是林纯的盈盈笑脸,回想她平日的娇嗔情态,渐渐压不住心里那一线忐忑情思。也难怪他意乱情迷,值此血气方刚的年纪,与自己心系之人同处一室,又怎能按捺得住?
苏探晴辗转反侧再难入眠,索性爬起身来面朝墙壁,盘膝打坐运功,内力由丹田至百会运行几个周天后,方渐渐压下一丝绮念。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到林纯一声压得极细的呻吟声。回首看时,只见她原本安然宁睡的脸庞渐渐扭曲,眉头紧锁,仿佛正受着什么痛楚。苏探晴只道林纯在做恶梦,本欲不予理会,但过了一会,只见她身体不断扭动,渐渐蜷做一团,脸色更是一片煞白,心知有蹊跷,连忙起身来到她床边,伸手要去轻拍她的背。可转念一想,若是将她拍醒,看到自己这等样子,岂不是平空招她误会?欲要将手缩回来,却似又有些不舍,掌心被她柔顺的秀发拂过,有一种微微的酥痒之感,心里不由一动……
正当苏探晴不知所措时,林纯眼皮轻轻一跳,苏探晴只道她要醒来,下意识地惊跳而起。却见林纯只是缓缓张开眼睛,目中一片空茫,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
苏探晴有些不自然,喃喃笑道:“我看你酒量亦不大,以后就不要再喝了。”
林纯不语,直挺挺地坐起身来,却仍是双目大睁,眼神呆滞。苏探晴张手在她面前一摇,林纯却似不能视物般毫无反应。
苏探晴只觉心头发毛,在她耳边低叫道:“喂,你可别吓人?”林纯动也不动,浑若僵尸,忽吐了一口气,喉中咯咯作响,脸上肌肉跳动,身体亦颤抖个不停,却仍是没有一丝言语。随着烛光摇曳,她原本一张如花面容竟变得说不出邪恶,犹若鬼神附体……
苏探晴不知在林纯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若说是与自己开玩笑又实在不像。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眼前发生的事情实是诡异至极,正要伸手过去按她的人中大穴好令她清醒过来,手刚刚碰到她的肌肤,忽见林纯转头望来,眼神竟是犹若鬼魅般凄厉。苏探晴被她这双充满了鬼气的眼神一照,只觉心头生冷,不由打了个寒噤。
只这一愣神的工夫,林纯蓦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右手往发簪内一摸,已将暗藏的巧情针拿在手中,喉中发出一记低沉的吼叫声,巧情针已恶狠狠地往苏探晴身上刺来。看那势道凌历,仿似面对的不是苏探晴,而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
苏探晴见机不妙,弹步让开,林纯右针刺空,左手凝指成爪,劈头盖脸地往苏探晴抓来。苏探晴怕伤着了林纯,不敢反击,只得又侧身避开。林纯口中不断发出低低的嘶叫,就似中邪着魔一般,状似疯狂,右针左爪毫无停歇地袭来。苏探晴不断退让,只守不攻,又怕被墙外听到动静,还得顾着接住林纯随手乱掷的物品,十分辛苦。幸好林纯出手虽狠,却是毫无章法,并无什么武功套路,苏探晴勉强尚能应付。他边退边闪,知道这样下去终不是个办法,正要寻隙点她穴道,林纯却忽然定住,呆了一下,回身又直挺挺地躺到床上。起初时是胸口起伏不休,不一会呼吸渐轻,竟然又睡着了。
苏探晴又惊又气,心想不知这姑娘发什么疯,若不是自己刚才见势不妙躲闪的快,只怕真给她一针刺中了。幸好自己并没有睡觉,万一在睡梦中被她刺一下,岂不是糊里糊涂地被她害了。他虽知道林纯一向古怪精灵,但看起来这次却不像是作戏,寻思莫非她身有什么隐疾?有机会趁她心情好的时候不妨问一下,免得自己无缘无故地送了性命……
苏探晴再不敢睡,闭目运一会功便睁开眼睛看看林纯的反应。林纯却再无什么动静,一夜安睡直至天明。
第二日清早,俞千山来叫两人起身。林纯听到敲门声后一跃而起,忽看到盘坐于另一张床上的苏探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想到昨夜宿醉不醒,竟与他同居一室,微微错愕,脸上一红,瞪了苏探晴一眼后去打开房门。
苏探晴本想从林纯的神态中看看她对昨夜袭击自己之事有何反应,却见林纯似是毫无所觉。俞千山大步走进房来,苏探晴当着俞千山的面也不好询问,只得把满腹疑团放在心里。
三人寒喧几句,便整理行装结帐出发,一路上看到襄阳城内戒备森严,官兵人来人往,俞千山大是惊讶,找人打听一下才知道竟是搜捕采花大盗,连呼奇怪。林纯与苏探晴心知肚明,不由相视一笑。林纯瞬即反应过来自己原应和苏探晴赌气,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
谁知到了城门口,却见吴梦通全身披挂,领着十余名亲卫挨个盘查出入城的行人。远远见到了林纯与苏探晴,策马行了过来。
苏探晴心道不好,这吴梦通一意奉承擎风侯,若是被他拦着说几句亲热话,定会惹人生疑,万一被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俞千山知道也就罢了,就怕那些与炎阳道交好的武林人士得知他就是摇陵堂派去炎阳道的使者,非来抢“侠刀”洪狂的首级不可。连忙上前迎住吴梦通,拱手施礼:“小民秦苏见过吴将军。”他与林纯化名之事并未告诉吴梦通,怕他说漏了嘴,所以先报上假名。
吴梦通翻身下马扶住苏探晴:“苏……秦郎中不必多礼,我正要找你有些事情。”他倒也算机灵,总算未将“苏公子”三个字说出口来。
苏探晴急中生智,对吴梦通挤挤眼睛:“可是吴将军小妾的病又复发了?”
吴梦通一呆,及时反应过来:“正是如此,还要请秦郎中再赐两粒丸药。咳咳,此处人杂,我们不妨借个地方说话,最好叫上林……”说到这里急急住口,只是望着林纯对苏探晴连打眼色。
苏探晴看吴梦通的样子知道必有要事,先对俞千山打个招呼,让他稍等片刻。俞千山看起来倒似并无疑心,但显然不愿意多与官府打交道,远远一旁站开。
吴梦通将苏探晴与林纯带至一处僻静的地方,低声道:“侯爷的信使连夜赶回,带来了侯爷的口信。”
林纯连忙问道:“义父怎么说?”
吴梦通清清喉咙道:“侯爷只说了八个字:‘早去金陵,不必生事’。”
苏探晴心里一惊,听擎风侯的意思,似乎并不将振武大会之事放在心上,仍是要自己先去杀了郭宜秋才肯放了顾凌云。
吴梦通又道:“今天早上末将带着二十几个亲卫去了长安客栈,果然查到有个模样似钱楚秀的人已在那儿住了二日,只是他昨晚彻夜未归,所以未能擒拿归案。不过末将已令人在客栈中守侯,城内亦四处暗布眼线,只要他还在襄阳,必定能抓住他。”
苏探晴问道:“与他同行的有几人?”
吴梦通一呆:“他还有同党么?这个末将倒不曾注意,只知道他是一个人来住店。”
林纯道:“他隔壁的几个客人你可查过了么?或是与他这两日交往密切的人?”
吴梦通黑脸上泛起一丝羞惭之色:“林姑娘教训得是,末将这就去长安客栈查问。”
林纯笑道:“若他有同党,一见官兵查房,定是早就走了,岂会还等着你去捉?”
虽是早春寒晨,吴梦通脸上却已隐见汗珠:“末将办事不力,还请林姑娘责罚。”
林纯与苏探晴早知道凭吴梦通带几个官兵如何能捉得住张宗权、铁湔等人,目的无非是令对方疑神疑鬼一番,或许在忙乱下会露出什么破绽,看吴梦通如此惶恐,心里暗笑,林纯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