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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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花弧笑道:“若我赢了赌约,也不必其他,只希望江统领听我说一番话。”
这赌约未免对己身太过有利,江澄本欲发作,此时却镇定下来,心道这其中必有缘故。
他思索片刻,慢慢道:“好。”
介花弧笑道:“好,不过犬子武艺粗疏,需得他师长指点几招。”说罢一指谢苏。
江澄怒气又起,心道介花弧你当真视我如无物么?若是现场教授,天分再高的人又怎能融会贯通?他冷冷道:“快去!”
介兰亭在一旁怔住,他天分虽是甚高,但此刻武功并不及江澄,若说三招之内击败江澄,那更是笑话了。却见谢苏向他招一招手,道,“你过来。”
介花弧看向谢苏,微微一笑。他本想向谢苏说明,谁知谢苏早已明白他心中所想。
此刻谢苏虽然服用了红眼儿的解药,但他先前伤重,此刻并没有恢复,并不能动武。介兰亭亦是看出师长身体不适,心中不由焦急。
谢苏拂平身后披风,径直坐了下去,道:“兰亭,我虽是你师长,但并未教过你武功,此时情形危急,我授你三招。但今后若非紧迫之时,不可轻易使用。”
介兰亭想到谢苏当年曾说自己武功“失之阴毒”,心中若有所悟,于是郑重点头。
他也坐了下来,谢苏也不转身,以指划地,为他讲解招数。声音虽不算大,却也未曾刻意压低。江澄心道:以我武功,莫非还看你这三招不成?于是一并不理。
但他虽然不理,间或仍会听到介兰亭惊呼之声,心道:“大惊小怪!”
过了一会儿,介兰亭站了起来,一脸凝重之色,向江澄一拱手,道:“江统领,请指教。”
江澄点一点头,他虽高傲,但正式对决之时,却是从来慎重。此刻他身着一袭雪白长衣,衣带纷飞,身形高挑,眉目俊美,望之直若神仙中人。
介兰亭与他对面而立,他年纪比江澄小上几岁,但身量已成,亦是着了一身白衣,修眉凤目,自有一番气概。
微风徐来,这二人立于林中,若除去厮杀等事,实是一幅绝妙画卷。
谢苏拥着披风,依旧坐在地上,介花弧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从二人此刻表情上,看不出甚么端倪,谢苏的左手却一直笼在袖中,未曾拿出。
江澄眼角瞥到二人,他已知谢苏身受毒伤,又见介花弧如此,心中一动:“莫非罗天堡主在与石敬成一战中,也受了重伤?”一念至此,心中更有了把握。
林外的木兰开得正好,更有大片的木兰花被风雨打落,混在泥土之中。江澄踏着那些零落成泥的白木兰,一步步地向介兰亭走过来。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拿腰间的长鞭,介兰亭并未拿兵刃,他不欲占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便宜。
介兰亭没有动,直到江澄与他距离已近,一招递出时,他仍然没有动。
江澄这一招并非江家世传武功,而是衡山派的一十三路折琴手。他少年时游历江湖,颇受衡山一位长老青睐,虽未正式收他为记名弟子,却私下授了他不少衡山派的武功,这折琴手便是其中之一。
这套武功名为“折琴”,顾名思义,大有决绝果烈之风,正合江澄的性子。此刻他一招击向介兰亭,却见对方并未闪躲,直至自己招数将触到对方要害之时,方见介兰亭手腕一翻,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剑,直刺向江澄胸前大穴!
这一招凌厉如风,变幻莫测,其速若电,江澄竟是避无可避,若不及时收招,自己和介兰亭便是两败俱伤,介家武功从来霸气纵横,怎料介兰亭这一招竟是凛冽如此!他不愿硬拼,骤然收招,回撤一步。
介兰亭那一式不是指法,是剑招。谢苏于三十六路浩然剑法中筛选出的左手三招,他化剑为指,传予了介兰亭。
而这一招若是由谢苏本人使出,必定大不相同,须知半年前,疾如星便是死在这一招之下。
江澄被介兰亭一招逼退,心中反起了战意,他身形不动,侧肘沉肩,凝气于腕,一道剑气竟自他指间骤然而出,谁也未想他年纪轻轻,竟然练就了无形剑气!这道剑气用以应对介花弧、谢苏等高手尚显不足,对待介兰亭却已绰绰有余了。
介兰亭也没想到江澄有这么一手,电光石火之下猛一侧身,他轻功本佳,这一闪避过大半剑气,余下小半他避之不过,衣襟已被割裂大半。
若是旁人遭此一招,多半会被就此逼退,谁知介兰亭不退反进,以指为剑,其速如风。他身为罗天堡少主,身份何等尊贵,谁曾想竟使出这等不管不顾的打法!
这一招同是十分凌厉决绝,江澄侧身躲过,谁想介兰亭还有后招,他一指落空,反手又是一指掠过,角度之诡异,实是匪夷所思,江澄再难避开,雪白长衣上霎时多了一道裂痕。
那是浩然剑法第二式,昔日罗天堡大雨之中,介花弧险些丧命在这一剑之下。
二人各自后退一步,这一招势均力敌,谁也未曾占了便宜去。
有风拂过,二人衣角、发丝在风中纷飞不已,却是谁也不敢妄动,江澄暗道谢苏教授这三招果然了得,难怪介花弧有恃无恐,眼见前两招杀气深重,这第三招必定更甚。
他心意方决,介兰亭却已动了。
不同前两招江澄的主动出击,第三招却是介兰亭率先出手。这一式却与前两式全然不同,身姿清逸非常,衬着他白衣黑发,俊秀样貌,大有芝兰玉树之感。
江澄素来高傲自许,此刻也不由暗赞一句:“好个介兰亭!”
他身形一错,心道你要以招式取胜,不妨便来拼一拼招式,他右手轻挥,这一招“手挥五弦”却是江家武功,非但了得,姿势更是俊雅无双。二人身形方一交错,随即停滞不动。
介兰亭三指搭住了江澄脉门,江澄右手却按住了介兰亭肩头穴道。二人谁也不敢率先出手,竟是个僵持之局。
就在这僵持之中,江澄忽见谢苏一直笼在袖中的左手慢慢拿出,他一惊,心知谢苏的银梭向来出手无情,方一分神,却被介兰亭抓住机会,无名指与小指微屈,风仪若竹,骤然拂中江澄手腕穴道。
江澄“啊”的一声,托住手腕,后退一步。
这是介兰亭初学乍练,否则,这一招威力远不限于此。
另一边的谢苏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确是拿出了笼在袖中的左手,却也只是拿出了左手而已。
介花弧微微一笑,“江统领,小儿胜得侥幸,然而这一场,他似乎确是胜了。”
江澄面上青红不定,一只手还托着受伤的手腕,就这么伫立了片刻。随后他忽然收敛了面上表情,垂手向前,道:“确是如此。介堡主,有事请讲。”
这神情未免变的太快了点,介兰亭在一旁看了,心中暗想:“若是换我在他位置上,能不能做到如此?”
介花弧却想:“这年轻人能压抑自己性情,又能忍耐,果然将来堪成大器。不过他此刻做法痕迹太重,将来尚需磨练。”
他心中是这般想,口中却笑道:“江统领,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哦?”
介花弧笑道:“此刻天下情形,江统领可曾了解?”
江澄素有大志,自然对天下形势亦有一番看法,但他却道:“请介堡主道来。”
介花弧笑道:“我只说三件事:其一,此刻朝中将星凋零,几无大将;其二,戎族这一战时机未到,就算没有罗天堡,亦不能一举成事;其三,江统领你人才家世皆是当世一流,可曾想过如何才能一飞冲天!”
江澄浑身一颤,介花弧这几句话,恰是说中他心里。他低哑了嗓子,道:“愿闻其详。”
“很简单,罗天堡助你在朝中成名,你父亲旧部多在北方,我便助你在北疆成事。其后你驻守北疆,与罗天堡比邻而居,双方合作,各有便宜,有何不好。”
江澄砰然心动,罗天堡在西域称雄数十载,无论财力还是在朝中势力,均有相当基础,若得其相助,加上自己家世能力,可谓如虎添翼。何况此刻朝中第一大势力石敬成眼见式微,正是自己出头之时。
虽然如此,尚有一事不可不虑,他慢慢开口:“介堡主,你如此思虑深远,实在令人又是钦佩,又是担忧。”
介花弧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江统领,你若成名,亦得数年时间,是时当是兰亭接任罗天堡主之位,你可放心?”
江澄骤然抬眼,道:“介堡主,你一诺千金,却不可反悔!”
介花弧一指谢苏,道:“有名满天下的青梅竹在此为证,莫非江统领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江澄长笑出声:“好!既如此,那便来击掌为誓!”
他走上前来,介花弧却道:“兰亭,将来与江统领合作之人是你。”
介兰亭一怔,随即神色凝重,走了过来。
这二人在方才连过三招,彼此钦佩,于是各踏一步上前,双掌互击。
两个风仪俊秀的白衣人立于风中,一个年方弱冠,一个仍是少年。
他们此刻都有雄心万丈,亦有一样的骄傲性情。
他们身上有太多相同的所在,却也有太多的不同。
六年后,介兰亭果然接任罗天堡主,而江澄则以“碧血双将”之一的称号驻守北疆,自此西域北疆,保了数十年安宁。
这一场盟约,史书上称为“云深之盟。”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 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江澄慢慢走出树林,却见大片玉兰花下,伫立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却是何琛。
江澄原在前一晚便借故将何琛遣走,此刻却见他仍在这里,又见他衣衫已被露水打湿,显是在此时辰已久,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方才结盟一事他已知晓?此事绝不可外传,他手扶剑柄,心中却已动了杀机。
何琛明明已看清他动作,却恍若未见,只道:“你和介堡主合作,自己须得小心些。”
江澄冷冷道:“哦?何统领竟不觉此等行为,十分的大逆不道么?”
何琛想了一想,叹道:“我不知道。”他又道:“江统领,这一路上,你多次言道与戎族这一战时机未到,我也思量过此事,你所言其实颇有道理,甚至于罗天堡一脉,也不见得一定要致其于死地。”
江澄倒未想过这个处处循令而行之人竟有这样一般说话,右手虽还扶着剑柄,却已放松了几分。
却听何琛又道:“虽然如此,但你我份属军人,这样的做法,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来。”他面色一凝,道:“江统领,今日之事,我不会说给他人。你有你的做法,我也不便多说,今后你我各行其道,也就是了。”
说完这话,何琛转身离去,他的步伐并不快,却没有回头。
江澄沉默了片刻,终未开口,他忽然抽出腰间长鞭,一式“风云乍起”,长鞭银影在空中划一个圆弧,风华如盛,随即倏然而止。
大片大片的木兰如雪纷落,拂了一身还满。
这二人自此分道扬镳,何琛回到京中述职,而江澄则直接去了北疆。其后不久,朝廷与戎族一战果然爆发,何、江二人各自担任先锋之职。朝廷与戎族对峙四月,终是无功而返。其中双方人马折损数目虽是大约相同,但朝廷一方长途跋涉而来,粮草财物足足消耗了半个国库,算起来仍是输了。适时石敬成已然病重,朝中借机就此退兵。
石敬成于一年后病逝,令人惊讶的是,他三朝为相,何等功勋,朝廷却并未给他任何谥号。
而这一战之中,何、江二人各自积下不少军功,其后何琛回返江南大营,江澄却一直驻守北疆。
待到这两人再次联手,大胜戎族,已是七年之后的事情。
另一边,介兰亭返回谢苏身边,努力控制面上得色,道:“老师,幸未辱命。”他虽也有些奇怪为何当时江澄分神,却并未细想。
谢苏面色却一沉:“兰亭,你怎么来的?”声音冷然。
介兰亭没想到谢苏这么快就问到此事,他对谢苏感情不同,十分敬重亲近之中,又有些怕他,忙道:“老师,江南一路,都有罗天堡的据点,我不过是想来江南看看……”
谢苏斥道:“现在江南是甚么情形,岂是你说来便来的!”
他神色如冰,介兰亭本还想辩解两句,一见谢苏神情不对,再不敢多说。介花弧便在一边笑道:“兰亭方才学你三招,倒还罢了。”
介兰亭原以为父亲也会责骂一顿,未想介花弧竟为自己解围,暗自庆幸。果然谢苏见他开口,便不再多说,他静了一会儿,只道:“去月尾河与刑刀他们会合吧。”
他们来到昨日经过的茶棚,茶棚老板经过昨日一场惊吓,今日也未开张,而那个奇异的月照和尚也已不在,他们所乘的马车却还在,马车旁却另有一批人,为首是个蟹青面色的老者。
介花弧神态自若走上前去,笑道:“白门主。”
那老者正是白千岁,他受玄武所托,守在这里等候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