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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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那条路虽冤,至少还有翻案的余地。在这死了也白死了。'
这时,陈自陈忽粗嘎着语音,道:'其实我们也只问了他几句,吓唬了他一会,他就没了。'
无情冷笑:'好个只问了几句,吓了一会,人都咽了气了。'
陈自陈忽细柔了语音阴恻恻地道:'那是他不经问,不堪吓。我们大前天离开时,他还活着的。'
陈鹰得却不肯吃受无情的讥刺,'犯了贼的家伙自是怕官,我们一见就说了句:〃案发了〃!他已没了一大半,我们还没问够哩,他已发晕七级,还待慢慢问,他却咽了气。'
无情只抓住一句话:'你们是说:你们走的时候,阿拉老汉还是活着的?'
陈鹰得斩钉截铁地答:'是。'
无情追问:'那么,他不是给用刑致死的?'
陈自陈痖声道:'我们的确是用了刑,这种刁民不动刑是不说真话的……但他并没有死。至少,没有马上死。'
忽尔,他又用一种阴细腻柔得令人寒慄的语音,说:'成捕头、铁捕头,你们当然知道,像我们这等用刑老手,自然晓得怎么可以用刑不死,活着难受,多一分则太易死,少一分则太易活,如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我们这样的好手,又怎会用刑失手呢!'
无情寒了脸色,'那你们问到了什么?'
陈自陈豪声道:'刁民就是刁民:到骨穷到底了,就来一时贪念。'
陈鹰得啐道:'我们还起出了部分赃物,还有部分,却不知遗落到那儿去!'
陈自陈忽又阴声细气地道:'这和骨烂的老家伙,还扒人家贞女的骸首,掣风掣颠的也不知打惨,都近七十的老獠骨了,还这样刁虐,死了也活该!就差没问明白!'
无情即问:'没问明白什么?'
'失物!'陈鹰得恨恨地道:'这老泼皮掘得的珍珠宝贝,一定不只他所供出来的那么一点!'
第四章 炸尸与诈死
无情唇角浮现了一种近似讥诮的笑意,'原来没找齐,所以你们留他活命。'
铁手道:'问完了,那为什么不把犯人押回衙里受审?'
陈自陈喀啦一声,吐了一口浓痰:'还是那句话,他已只剩下半口气,怕不准他半路上挂了,找谁问去?咱这可得到县太爷恩准酌情的,便宜这老赖皮了!'
'还有什么宝物没搜出来?'无情问,'你们还要搜什么东西?'
陈自陈忽然娇柔细细的喘着气,喘了几声才平,'刚才不是列了细目,陆拼将和严笑将不都过目了吗?咱闻苦主说埋下去的宝物,既不在棺里,也不在这老泼拉供出来的灶口里,井底里,那么,到底去了那里?'
无情蹙了蹙眉,'不是说,你们大前天走时,老汉还活着?你们总不会是只顾走去掘宝、上报,忘了派人守在这儿吧?'
陈鹰得睁着一对鹫目,盯死着无情:'少捕头精明得紧啊!'
然后他鹰啄似的唇一撮,算是笑道:'少捕头和铁哥儿来了这,也算出来了京了,办了这事儿,少不免水酒腆饷,香软暖身的,西方太爷那儿肯定不会委屈两位的。。。。。。当然,严女妆、陆拼将贴秤的也决不了缺。放心放心,别的不说,西方太老爷是个调贴大方的好县令,在这附近一带,好汉都闻这名!'
无情与铁手互觑一眼,各自摇了摇头,还没发话,陆破执已冷笑道:'慷他人之慨,当然好官!鱼百姓之肉,当然闻名!我只知道有歌诀云:西方老爷,鬼哭民嚎!轩辕一出,辟恶除患!'
陈鹰得变色道:'什么意思!?'
陆破执道:〃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知道,这儿一带,有个贪官,叫西方失败,能味地满天,百姓见了他,哭天喊地也没用。还有一个好官,叫轩辕东方,这个人,长相奇庞福艾,对老百姓推诚布信。就这个意思。〃
陈鹰得冷笑盯着他:'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本县辖管之下。'
陆破执也紧盯着他:'我记得。我要是在外县骂他的真只算闲唇吻,不是汉子立地说话。'
陈鹰得跨前一步:'老哥真不想发财得意快活回京吗?'
陆破执半步不让:'我只是想破案办事活着回京。'
陈鹰得望定着他,一双鹰爪手指格勒作响,'你还年轻,嘿嘿,日子长远得哩,就火气盛了些。'
陆破执的骨头忽尔勒勒作响,像干柴遇着烈火,'你年纪大了些,赫,混久了,就少了点为老百姓办点好事的锐气。'
陈鹰得再跨前一步,鹰爪鼻几乎要碰着陆破执的鼻尖,狠狠地道,'你走的时候,我替你送行。'
陆破执眼也不眨,狠狠的望着对方,'好,谁送谁行,谁不上道谁就是龟孙子。'
然后他说,'还有,'
陈鹰得不解:'嗯?'
陆破执道:'你有口臭……最好走远点!'
陈鹰得一下子像炸尸般的炸了起来,恨恨地道:'你不是要我现在就替你送行吧?'
严魂灵忽然格格格格的笑将起来,拍手笑道:
'好玩好玩,你们两个儿,一个是天生口臭难自禁,一个是人生鬼样仍自豪,现在乌龟王八都对上了!'
陆破执没好气的啐一了句:'那您自己呢!'
'我,怪难为情的呀!'严魂灵搓着手放在腿前,忸怩地说,'我勉强算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蓬'的一声。
干什么?
原来笛僮摔了一大跤。
跌了个仰八叉。
●
他好端端地,却是为啥跌倒?
原因简单,因为真的炸了尸。
笛僮和箫僮,开始对阿拉老汉的尸首非常厌恶、畏惧,而且味道又浓烈又攻鼻,他们毕竟年纪小,自然巴不得离得愈远愈好。
可是,笛僮说是眼尖,其实是越怕越想多看几眼。其时,无情、铁手,正在问话,陈鹰得正与陆破执对峙,外面风在狂吼,雪在飘,灵堂内油灯烛火在烧,人的火气也在烧,人影摇晃,笛僮想把视线转移,但越是这样想却鬼使神差,不禁又把目光转回尸首上。。。。。。
这一着,却看出了点端倪来。
看着看着,他不禁慢慢挪步移了近去,小心翼翼用手去摸了阿拉老汉的左手虎口、鼻端和耳垂,再想端详些什么,突然间,就炸了尸。
……什么叫炸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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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尸'就是死了的人忽然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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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倒不是真的活了过来,那倒好,至少死了的人可以复活。
炸尸,是死了的人'活'了,这儿'活了'只是指可以有异动,有动作,但人还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但已经死了(尤其已死去多时)的人,忽然间可以'动',那是足以把仍活着的人吓死的!
笛僮谢雨凝虽没给吓死,但也吓翻了,哇啦跌个仰不叉。
他靠尸首那末近。
阿拉老汉面色澹异。
他陡然坐起。
半举着手。
手僵硬。
还竖起了手指。
指僵化。
然后,又像他陡然而起一样,遽然终止一切动作:
又硬绷绷的垮了下去了。
再也起不来了。
连眼也没有睁开来过。
……这当然不是复活。
而是:
炸尸。
……不是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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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僮吓翻在地。
箫僮一惊之下,拔剑。
铮的一响。
剑芒一闪。
就在这刹间,劈劈拍拍,不知爆响了多少下,只见陈鹰得和陆破执一合即分。
他们俩本来经严魂灵一圆场,已不准备动手了。
可是,箫僮夏雨睛忽尔拔剑。
剑一拔,煞气骤然来。
陈鹰得忍不住要出手。
他一出手,陆破执也得动手。
两人相距极近,不愿退,更不及避,两人都只好硬吃。
两人倏合倏分,到分开来之际,两人脸色,可能因室内烛火摇晃之故,都有点儿难看。
严魂灵悄悄到了陆破执身后,低声问:'吃了亏么?'
'没有'陆破执冷冷地道:'这家伙偷偷动了兵器。'
严九嫁偷偷看了看陆破执颜面都没啥伤痕,这才放了心,正要行开去,忽然瞥见一异物。
就在陆破执腰下。
就一截儿。
白森森的。
带点红。
严九嫁用手去逗了一逗,手感很好。
还是没看清楚。
故而问:'这是啥。'
答:'肋骨。'
惊:'什么!?'
答:'没事。'
严:'怎么出来的!?'
陆:'断了,就突出来了。'
严魂灵一时间,手仍握着白骨,有点粘搭搭的,不知该把它塞回去好,还是拿出来抹揩的好。
陆破执依然神色不变。
表情,甚至还有点固执的样子。
难道这个人不会痛的么?
……还是,已失去了痛楚的感觉?
或者,已经历过太多的痛苦,以致痛不知痛?
……痛,已不再为痛?
那要多大的痛苦,才再也没有痛感?
没有痛感的人,心里,是不是没有痛苦?不痛的人,是不是也不会感动?
第五章 只一条肋骨
陈鹰得疾退了过来,陈自陈连忙挟着他。
陈自陈的身法有点拥肿,有点蹒跚,甚至有点不协调,但一旦愰动起来,却很快速。
他宽厚的身形和厚重的衣服,一旦拢住了陈鹰得,也立即护住了他。
不然,陈鹰得几乎就站不住了。
他身上已湿了一大片。
正在淌血,膛都剖开了。
陈自陈当然不让他出丑。
他一面揽着他,也一面掩人耳目,低声道:'怎么了?'
陈鹰得喘息道:'点子扎手。'
陈自陈压低语音:'怎么不下杀手?'
陈鹰得喘气道:'我已立即用了'大霹雳',但炸开了他胸肋,反而给他一搂,用断裂出来的肋骨尖端,刺入我腹腔。'
陈自陈疾道:'伤得重不重?'
'死不了'陈鹰得牛喘着,'这厮厉害!'
'你不该擅自动用师门绝技!'陈自陈沉住声道:'你得要撑着,这面丢不得!'
陈鹰得闷哼一声,额上一直冒着汗:'这刁厥蛮汉真不是人,我自挺住。'
只是,两人交手那么一下,一伤俱伤,但陈氏双雄的气焰,倒是给压了下去了。
毕竟,就在箫僮乍见炸尸,忍不住拔剑出鞘的一刹那,的确是陈鹰得见陆破执分心在笛僮安危的刹瞬间,他陡施杀手,一上来就用杀伤力极巨的'大霹雳',想一下子重创了他以为这干'不速之客'中战斗力最高的'拼将',其他的就好办多了。
可是,事与愿违。
他先出手。
先下杀手。
对方发现、还击。
他自己还是伤得比对方重。
而且对方并没有动用任何武器……除了一条肋骨。
只动了一条肋骨。
而且还是给他打断的肋骨。
然而对方却重创了他。
他伤得比对方还重……而且还重多了,最重的伤是:
对方伤了他的斗志。
●
大凡世间重要的战役,都非有斗志不能赢。
……实力、韧性、勇气、斗志、学识,缺一不可成大事,然后,就是运气。
除了最后一点,要成功达成前五项特性,除了顽强的意志之外,还得要有健康的体魄方可大成。
陈鹰得一照面就受了伤,战斗力顿时弱了,胆也就怯了。
'三陈'双雄的气焰,也顿为之大大减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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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对老汉炸尸、两雄交手,都似漠然,毫不关心,只把话问了下去:
'是谁在这儿看守阿拉老汉的?'
'是他们。'
回答的是别一名随'三陈双煞'过来的青年。
这年青人站在那儿,一直都很从容,无情在问这些人话的时候,似乎一直都未曾特别留神,就在这汉子一开口、只说了三字个之际,无情突然抬头。
举目。
扬眉。
双眼发出刀一样凌利的光芒。
那汉子马上知道无情在看他。
他并没有望向无情。
他甚至完全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无情却肯定对方知道他在看他。
因为对方一直都很自然。
这个人进入了这灵堂,一直都很随便,很自然,显得他很无所谓、很随和的样子。
他甚至随便得正在找些事儿做。
他在生火。
由于寒冬已临,阿拉老汉在案发前明显已染病,阿丙又因目睹阿拉伯跟一粉红色的老太婆有勾结,心绪大乱,加上这一带相当荒芜,又遇寒冬,柴薪早已烧得七七八八了,所剩无几,但如果不再生火,只点几盏油灯,在这冬末深寒里怎耐得了冷?
那汉子进来之后,见铁手、无情提问,他二话没说,就在炉灶上凑合了一些断枝残煤,自行点起火来。
开始柴薪较湿,点燃不着,但不一会渐冒青烟,火烧渐旺,那汉子又引了点火苗,再在一个炭坑上生了盘火,由于这坑火离无情较近,这火光也映红了无情原本苍白的面颊。
其实,无情那时,已冷得双手必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