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国之"一休"传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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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做什么?小和尚,你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别以为自己有个随从就真以为自己是活佛了,谁都想拯救。好大胆子,敢伤我们的人,挡我们的乐趣,今天,我看你怎么救他,客栈的武士狠狠盯住农夫,救你自己!
寒意越来越重,渐渐笼罩我的身体,眼里满是农夫充满恐惧的面容,耳边不断响起农妇凄惨地哭喊,大师,求求您,救救我的丈夫,求您了。屋子中小孩的哭声逐渐变得微弱,我想,他或许是累了。
请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殿下……
蜷川说,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异常血红,黑色的披风融入墨色的夜晚,月光下,蜷川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猎豹,低声咆哮。
你当然要跟我们走,客栈的武士傲慢而且阴狠地说,至于他……,客栈的武士将自己明晃晃锋利的刀贴近农夫的喉咙,则必须死!
话音刚落,鲜红的血液一泻而出,农夫睁大的眼睛缓慢变得呆滞,农妇尖叫一声便昏倒在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抖得厉害,仿佛有一股旺盛的烈火在焚烧自己,眼泪却大滴大滴跌落下来。
我看到蜷川如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在同一时刻射了出去,他那锋利宽阔的战刀开始在空中回旋飞舞,武士们发出如同农夫死亡降临之时的惊叫,不断倒下,武士们流出相同的鲜血,红色染满整个院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仰望满天星光,在追寻佛法的路上,我大声问自己,月色缭绕,天幕中仿佛出现母亲期望的眼神,殿下,请你用佛法的名义去拯救你的子民,因为,你是他们的希望。
殿下,该如何处置他?许久,庭院里又恢复了安静,蜷川走到我的面前,问我。
看到满地尸体,血流成河,客栈的武士俯在地上,脸色惨白但却狰狞:有种就杀了我,我们足利武士,不胜则死。
蜷川,放了他吧。
我疲倦地要求蜷川,蜷川默默地转过身,走近客栈的武士,客栈的武士大声叫喊,有种就杀了我,你杀了我,我们足利家族不会放过你的。
你真的要死?蜷川用自己沙哑但却平静的声音问。
客栈的武士突然发疯,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人,你简直是魔鬼,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快的刀法,像凌厉的闪电。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是——蜷川七兵卫!
一阵刀光闪过,客栈的武士安静地躺在地上,他没有闭合的眼睛明亮而且膨胀,里面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天渐渐亮了起来,蜷川望着我,农妇醒了过来,然后扑在丈夫的身上,持续的哭泣已经令她的嗓音变得干涩而模糊。我默不出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的伤痛,这一路上,为自己死去的人太多太多,我有些迷惑,佛法难道真地要用鲜血去祭奠?
农夫的尸体被安置在开满山花的山头上,一棵幼小的松树作为标志,在努力生长。全身白色的农妇面容呆滞,她挥舞着双手奋力地挖掘坟墓,黑色泥土四处飞溅,指尖却流下鲜红的血液,她的表情一陈不变,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农夫的身体安静地躺在一边,乖巧的小孩因为没有了惊吓,苍白的脸色逐渐露出红润之色,他拉扯着农夫的衣襟叫喊着爸爸,但农夫永远不会听见,小孩天真地跑到我的身边,顽皮地抚摩我光滑的头顶,自己的心却如刀割般难受,无声的眼泪流了下来。
蜷川站在远处,安静地注视这边,他锋利的战刀重新回归刀鞘,墨绿色的刀鞘反射出阵阵光芒。蜷川看到农妇挖好了坟墓,他走了过来,想抱起身体冰凉的农夫,但突然被农妇尖叫着推开,她俯下身,安详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轻轻为他拂落脸上的泥土。她温柔地抱起他,将他缓慢地放入,然后捧起泥土,洒落,当泥土覆盖农夫的一刹那,黑色的泥土发出如红色樱花般刺眼的光彩。
我与蜷川站在一边,无能为力地观看,只祈求,佛的法力能为死去的亡魂指路。
离开的时候,我让蜷川将我们所有的盘缠留给农妇,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倔强的农妇坚持不要,只是无端地拥紧孩子,紧咬的嘴唇流出几行鲜红的血迹。孩子无辜地望望我,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突然大哭了起来,哭声让人难过的无法抑制。
我恭敬地双手合十,冲着农妇一拜,蜷川想要阻拦我,但终于没有出手。
当我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农妇却发出惨烈的哭泣声,哀求我,大师,请您用佛法的名义去阻止人们之间的相互厮杀!我问蜷川,为什么平民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我问蜷川,那我父王呢?
蜷川沉默不语。
我问蜷川,为什么你却与他们不同?
因为,殿下,我的生命与您同在。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我对蜷川说,其实,他们都是为我而死。
谁?
农夫与武士。
蜷川沉默不语。
我问蜷川,足利义满会真正放过我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未来险阻重重。
天边白云流连,温柔的风,所以移动幽雅而且缓慢。远处,碧绿的田野充满生命的契机,绚烂的阳光,从那头,柔和地撒布到大地这头。
当我们到达西金寺的时候,天色已晚。
西金寺外是一大片茂盛葱绿的竹海,竹海之间,一条蜿蜒的崎岖小路通向若隐若现的寺庙。走在小路上,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让人不由地神清气爽,如同身处世外桃源一般。当我与蜷川站在寺门外,深红色的寺门禁闭,里面没有丝毫生机,过分地沉闷让我不觉肃穆。
殿下,难道这就是西金寺?蜷川问我,看上去更像座废旧的寺院。像外法师是不是说错了,这里根本没有我们所要找的人。
不,像外法师没有说错,你难道忘记农夫曾向我们提起,在这里居住着一个不接受任何施舍但却佛法高深的老和尚,他的徒弟跑了一个又一个?
提到农夫,我与蜷川一起黯然失色,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临走前,他的妻子对我痛苦的哀求。自己的情绪变得激扬,我坚定地对蜷川说,是的,这里就是西金寺,没有废旧,里面至少还有一个和尚,也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谁?
谦翁法师!
这时,从西金寺里传来一阵低缓地召唤,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深厚而且悠扬,飞鸟被惊起,不断地在我们头顶盘旋,伴随一声嘹亮的鸣叫,鸟儿飞向更高的苍穹。
十七岁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虔诚地站在西金寺山门之外,虔诚地双手合十,我的师傅对我说,快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二部分第11节 谦翁法师(1)
蜷川七兵卫是在谦翁法师正式收我为徒那天离开的,离开我,去京都。蜷川告诉我,那里才是他的天下,只有隐身于京都的繁华,出没于那些行行色色的人群之中,才能让他继续保持敏捷清醒而且不觉孤独,佛门的肃静只会令他更加感觉寂寞消沉。我清楚,蜷川其实也是寂寞的,如我一样,只是选择承担的方式不同罢了。
蜷川离开的那天,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乌云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华盖,遮天蔽日。冰凉的雨滴如同断线的珍珠顺着我们的衣襟滚落,蜷川头戴黑色的斗笠,下面是他英俊的脸,蜷川黑色的披风被雨淋湿,但他依旧倔强而挺拔地站在雨中注视着我。
殿下,您已找到您所要找的人,佛门净地,容不得我这种人,所以,我要走了。
蜷川的脸上划过无以明状地悲伤,他继续说,但是,我会在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您的面前,因为,您就是我的希望,我的生命与您同在。
望着蜷川,我难过得一言不发,尽管相处不久,相互之间也很少用话语交流,但那种安定的感觉一路上让我感到欣慰。
殿下,请您相信,我会随时注意感应您的召唤,当您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您的面前。殿下,我会经常来看您的,远离了您,却接近了天皇陛下,我说过,只有具有纯正皇族血统的人才配真正拥有我们蜷川家族的优秀武士。蜷川抬起头,无比真诚地说,泪水混合在雨水中,从我们相对的脸上急促滑落。
蜷川转过身,缓慢离开,我望着蜷川坚定而沉重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模糊。雨越来越大,在我们之间,形成一道自然隔离。我仿佛看到了以前,蜷川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是迈着同样稳健沉缓的步伐,当他在听到我的推辞之后,骄傲的脸上显出记忆犹深的痛苦,仿佛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挥舞犀利的战刀后,那自信温暖的笑容。一转眼,时光喧嚣而又恍惚地跑过,分别却未约而至。
蜷川的背影彻底隐没在竹林深处,天突然完全暗了下来。
殿下,请您珍重地保全自己,因为,您是我们未来的希望。
离开安国寺,来到西金寺,从一个端点到达另一个端点,在经历死亡威胁与鲜血渲染之后,我又重新过上平静无漪的生活,一日如同一日,时光重复滚动。每天,我都会在师傅,谦翁法师地指引下,笼罩着佛光,伴随着沉厚悠扬的钟声,修行。空闲时间,如同当年站立在安国寺外的山顶上看花开花落一般,我习惯独自一人穿梭于西金寺外茂密葱绿的竹海间,若是夏天,安静的注视蝴蝶翩翩起舞,若是冬天,四周寂静无声,我会仰起头,任凭凌乱的雪花洒在自己微热的脸上,而后,溶化流淌。
因为谦翁法师的孤傲,他拒绝接受任何施舍与捐助,致使西金寺过分的清贫,寺院里只有师傅与我,还在固执地坚守佛法。在我到来之前,师兄已经逃离完毕,从此之后,也不可能再有师弟,因为师傅年老衰弱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授受弟子。缺少了人群的热闹与欢笑,孤独与思念成为我唯一的安慰。夜里,站在西金寺外的竹林间,我会忧伤但却幸福地思念着以前每一个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影,谦翁法师已经熟睡,万岚俱静,风轻轻穿行,寒意袭来,双手用力地抱紧身体,却感觉热泪不断流淌。
像外法师在做什么?是否又在同样的夜晚独自呆坐在大殿之中,面对昏暗摇曳的烛光,轻声朗诵佛法。或者,轻轻抚摩一个被噩梦纠缠的小和尚的额头,如同几年前抚摩自己那样,温暖安慰,孩子,过去的已经成为历史,而每个人注定必须在经历磨难中长大。母亲是否也在同样的长夜中,对着窗外的圆月,泪流满面,还有玉江,她是否还在悠长的呼喊着我,叫着殿下……太多的思念需要回忆,而回忆带给自己的不是快乐,只有无比的悲伤,以及,对佛祖的内疚。
谦翁师傅说,只要心不觉得寂寞,人就不会觉得悲伤,十七岁的时候自己离开像外法师,来到西金寺,追随谦翁法师为得就是感悟佛法的真谛,可是几年之后的一天,我却突然发现,辛苦找寻的结果是距离佛法越近人就越发迷茫。很怕黑夜地来临,因为,迷离的梦魇也会在入睡的时刻出现,往事一幕紧接一幕重新出现在记忆中,紧迫的速度压得自己无法呼吸。所以,许多安静的夜晚,我都会选择站在西金寺外的竹海里,凭借身体的寒冷来抵御思念的来袭。
谦翁法师说,只要真地放下,人才不会孤寂,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会发出如同像外法师当年那样深邃精亮的目光,面对他那更为苍白衰老的面容,我总泪流满面地用力点头,想告诉他,师傅,我是真地想放下。是的,我真地想放下,我一次又一次努力压制自己,坐在佛像面前,用力忘记,但记忆如同顽皮的精灵,你愈要忘记,他越深刻。我无法忘记在安国寺十一年的匆匆时光,与像外法师并肩站立在寺外山的顶端,他雪白飞扬的胡须,无法忘记十七岁那年,赶往西金寺的路途,为我死去农夫呆滞的面孔,以及她的妻子哭泣悲伤的请求,无法忘记雅子那如湖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神……修行在继续,而我却只能在记忆中徘徊。
我无奈沮丧地告诉谦翁法师,我说,师傅,也许出家于我而言只是命运无情地捉弄,像外法师的断言也只是个善意的错误。今生我注定与佛无缘,因为,自己无法彻底忘记。
谦翁法师听到我的话后,疲惫地合上双眼,说,宗纯,有缘既是无缘,无缘既是有缘,你又何必强求呢?请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