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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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幽幽凉凉地这么冒出一句。
我吓得连忙坐起。
尽管早就猜到卧室的铺张浪费,却从未想到是这种程度。
一座长逾百丈、宽逾百丈、高逾四丈的巨型殿堂。
遍地铺设着白花花软绵绵的特级地毯,几乎每隔三步就有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和壁灯,将堂内一切照得纤毫必显。
黄昏时分,灯一盏没有点燃。
透过宽敞明亮的天窗,如梦如幻的霞光映照在灯罩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我却根本没注意这些,只是被身下的物品惊得目瞪口呆。
第四十章 幽冥
那不是床,而是一张桌子。
一张长得离谱的桌子。
从厅堂一端一直延伸至另一端尽头。
那里有一张靠背高得离谱的巨型椅子,隐隐约约看得见一道模模糊糊的白影端坐在那里。
唯一一把椅子。
唯一一个人。
我坐的位置恰巧是桌子中间。
从腰脊传来的酸软告诉我,躺在这张硬邦邦毫无弹性的桌上已经很久。
我跳下桌子,活动活动手脚。
蓦然发现身上穿着的早已不是原来的藏青袍,腰间束缚的一星银腰带,也踪影不见。
新衣服很陌生。
墨绿色非帛非绸的面料,柔软而舒适,略带一种刚中带柔的坚韧。
它极轻,极暖,极美。
最令人瞩目的是,袖口十二只栩栩如生的狰狞骷髅。
它们眼眶空洞洞,偏偏又爆射出道道幽光,让人看了不禁浑身寒毛直竖。
我微微苦笑,遂真正放下心事。
不论怎么看,此情此景都不像对待俘虏的架势。
倒像是一名宾客。
主人重视之极的贵宾。
“欢迎光临‘幽冥殿’!”
“呵呵,第一次来没带任何礼物,真是失礼失礼!”
“不用客气,你来就是最好礼物。你应该看得出,我根本不需要任何财物。唯一缺少的是,人!”
“哦,缺人?不会吧!江湖谁不知道‘白骨堆’赫赫威名,在杀手界独占鳌头啊!”
“嘿嘿,徒具虚名罢了。比起你来,都是垃圾,怎拿得上台面呢?”
“呵呵,过奖过奖,您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哟!不用太诚实吧?”
“……”
“呵呵……”
“知道我对你为何如此礼遇吗?”
“想不出……对了,我们好像是敌人啊!”
“没错,曾经是,不过今后就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你救了我一条命,同时你也可能要了五十八条正派高手的命。”
“呵呵,这倒有趣之极!”
“是啊,很有趣!你看看这个会觉得更加有趣的!”
“什么东东?”
“你看了就知道了!总之是很好玩的东东就是!”
“呜!”一道尖锐无比的厉啸响起。
一道白光横跨五十丈远距,转瞬盘旋至眼前。
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只是速度之快,简直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空气剧烈嘶鸣。
死亡涟漪死缓实疾地徐徐扩散着,隐隐传来了轰轰隆隆的巨大爆破声。
“蓬!”
墨绿袍紧紧贴在躯体表面,衣袂猎猎向后飞扬,狂风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来。
奇怪的是,除了我承受力量之外,殿内一切都安然无恙,连一丝波动都欠奉。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暗器”。
有点不知所措。
小弟全盛时期的功力简直骇人听闻。
“他总不是想要我的命吧?”
“嗤!”
一道剑光猝亮,奇迹般没入半空某一点空白。
“噗!”
像是刺破了一只巨大风袋。
狂风在我右手中指指尖上呼啸盘旋着,越来越小越来越弱,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张白纸悠悠扬扬飘落掌心。
“好险啊!”
一滴冷汗沿着左颊缓缓下滑,重重滴落在地毯上。
刚刚若非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看破了劲气的平衡支点,此际早被风刃绞成肉馅了。
这一招不象试探,倒象谋杀。
我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张差点夺走小命的纸上。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粗糙。
简陋。
低劣。
似乎是街头三文钱一百张的那种,比我在青城练字时用的都不如。
不过上面书写的内容,就有点……
太昂贵了。
我失声惊呼道:“一万两黄金!”
小弟幸灾乐祸道:“价格很公道啊!”
我没心情和他打屁,随手丢掉了揉烂了丢在地上,身子一歪倒在了桌子上,再也爬不起来。
浑身力量都在读完纸上内容后,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通缉令
姓名:古辉
年龄:十四岁
来历:父母双亡、孤儿、无任何亲属
原身份:青城派一星银腰带弟子(现已被逐出门墙)
特征:高、瘦、阴沉
武器:剑
颜色:血红、暗黑
剑法门派:不详
特点:快而准。通常一剑致命。不惧群战,曾有一剑同刺四十五人记录,剑剑命中要害。
嗜好:练剑,每日勤练不辍,无有间断。
最佳战绩:围歼小弟一役,单人独骑连斩青城、峨嵋两派五十八名高手,剑下无一合之将。
注意事项:此人极端危险,请切勿靠近两丈之内。
赏金:一万两黄金。
要求:死活不论
通缉令出处:蜀川联
付款担保人:蜀川联联主,顾况
我保持着沉默。
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只要安安静静躺着就好。
这时候,小弟的声音要死不活地传来。
“我想你大概猜得出即将发生的一切。”
“哦,有一点你可能不清楚。”
“这个蜀川联不是江湖门派,而是一个组织庞大的正规商会。据说它影响力最强大的时候,甚至可以干涉皇宫大内的帝位继承。”
“他们和蜀境各大门派关系都很融洽,门人子弟也遍布其中。不幸的是,你刺伤的峨嵋弟子里面,刚好有七位是这个组织大佬的千金或近亲。”
他喋喋不休地说。
我无动于衷地听。
过了半晌,他突然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他发现根本是对牛弹琴。
我完全听不懂似的。
于是,他改变了策略,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一句话总结。
“现在,你除了加入我们,已别无选择!”
谈话嘎然而止,陷入了僵持局面。
小弟和蔼可亲地望着我,静静地等待我的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依然纹丝不动。
小弟的耐心突然变得好极,好像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一样。
直到我忍不住说话。
“你想让我加入‘白骨堆’?”
“是!”
“做一名杀手,帮你杀人?”
“不,有两点你弄错了。第一、不是杀手,是一名职业杀手。第二、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
“有何不同?”
“杀手可以滥杀,而职业杀手必须坚守行规。”
“现在是你需要帮助,而不是我。所以这是帮你,不是帮我。”
“明白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说!”
“第一、我绝不免费杀人。第二、我只对你一个人负责。”
“没问题,从现在起你的训练期开始。”
“训练?”
我有点疑惑地瞅着小弟。
他在笑。
脸容非常诡异,像极了一只刚刚吃到小鸡的老狐狸。
很不幸,那只小鸡就是我。
这是一座孤岛。
四面环海。
它有个很沧桑的名字。
苍月。
不过很少人会用这个名字称呼它。
通常的叫法是“天堂”。
如果你想舒舒服服的活着,它可以提供天堂一般的享受。
如果你想痛痛快快地死去,它也可以供给通往天堂的捷径。
我走出“幽冥殿”,直接来到了“天堂”。
它很美。
海天一色。
东南西北,不论你望向哪里都是一眼望不到边际海洋。
一片蔚蓝色。
岛上有人。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文及翁。
他很老。
脸上的皱纹堆积得足以让任何一只昆虫失足。
偏偏长着一双太年轻的眼。
天真无邪。
无忧无虑。
他孤单单坐在海边,手里握着一根钓竿,身边放着一只鱼篓。
我注意到他的手很稳。
稳如磐石。
稳如泰山。
长逾十丈的钓竿,由丰至锐越来越细,遥遥探入海里。
海风猛烈。
整支钓竿却纹丝不动。
甚至连钓丝也是垂直如枪,宁折不弯的架势。
我直愣愣地看了很久。
半晌才终于确定一件事,他的内功之强已到了深不可测境界。
我就算不眠不休苦练,恐怕十年也追不上他。
“他是职业杀手?”
我怀着疑问,缓缓走过他垂钓的地方。
前面是一道山坳。
郁郁葱葱长满了嫩绿嫩绿的竹。
一阵清幽美妙的歌声,从林子深处传来,不知不觉吸引了我的脚步。
“……喀……喀……喀……”
药锄节奏分明地铲在土壤里,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起初我尚不觉得怎样,慢慢地却发现锄声和歌声混在一处,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那简直是完美。
拨开挡路的竹枝,眼前豁然开朗。
小桥流水。
月影婆娑。
宛如传说中的世外桃源蓦地浮现。
我急切寻觅着仙子,歌声锄声却都嘎然而止。
倏忽间,我赫然发现一支药锄和半篮芍药,可人却踪影皆无。
茫然四顾。
桥上、溪边、林间哪有半点人迹。
唯有一股幽幽香气飘散。
袅袅渺然。
“她也是职业杀手?”
我爽然若失地想。
如此轻功,早臻至“梦回塞北,藏剑江南”的绝世境界。
“我又怎配得上人家?”
依稀间,我隐隐觉得她是一名窈窕少女。
那股香气绝对属于年轻人。
海滨渔夫。
竹林仙音。
接下来的景物却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穿过竹林,沿着一条乡间小路前行不久,我一抬头惊得呆若木鸡。
展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座城镇。
鳞次栉比的房舍,川流不息的人群,叫买叫卖的鼎沸……
老人、小孩、妇女、壮汉……
第四十一章 剑魔
好像和任何一座城镇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仅仅是位于无人荒岛罢了。
我信步走入长街。
热闹依旧。
处处悬挂着美丽精巧的花灯。
长街亮如白昼。
“冰糖葫芦!”小贩起劲儿地叫卖。
“多少钱?”小孩流着口水问道。
“你就不能快点吗?”胖员外不满之极地催促。
“是,老爷!”捧着如山年货的家丁,气喘吁吁回答。
“姐姐,这朵珠花好漂亮啊!”少女眨着亮晶晶的星眸艳羡地道。
“你不要新衣服了吗?”衣着简朴的少妇无可奈何地道。
我一步一步走向街道中心。
耳畔听着普通人的点滴,蓦然感到由衷的羡慕。
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就在我感慨不已,心灵最欠缺戒备的时候,街道上突然死寂一片,每个人都直勾勾地瞅着我。
确切地说,是在瞅着我的衣服。
那身墨绿色长袍似乎带有不为人知的魔力,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奇变成冷酷。
狐疑变成肯定。
人群缓缓地围上来。
一步两步三步……
数不清有多少人,整条街道的人潮水般涌向我。
我忽然感觉喉咙干涩,右手习惯性探向腰畔,却再次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裁决老早已不在身上。
冷汗刷地淌下。
尤其是当我看到,连孩子都亮出一柄雪白锃亮的匕首的时候。
紧张深入骨髓。
最可怕的是,那右手握匕的姿势。
经过最严格训练的杀手,恐怕也不过如此。
我敢用脑袋担保,那柄匕首刺入你的心脏,你绝对来不及惨叫,甚至可能连痛楚都感觉不到。
“杀!”
随着一声短促尖锐的号令,一柄柄寒光闪闪的兵器洋溢着嗜血光辉没头没脑地劈砍而来。
最快的是铺天盖地的糖葫芦。
千百枚山里红发出呜呜怪响飞旋而至。
月光下,黄橙橙的冰糖竟闪耀着可怕的乌黑锐芒。
脸容保持着镇静,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不已。
小镇忽然变成了杀场。
糟糕的是我是唯一的靶子。
一群身经百战杀手的必杀目标。
正对长街的一座三层小楼临街窗口。
三支单筒望远镜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即将上演的精彩杀戮。
文及翁淡淡道:“他的内功很差,最少要十五年才能赶上我现在的水准。”
耶溪女幽幽道:“他的定力平凡,对我的‘慑魂大法’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小弟静静地听着,忽然微笑道:“你们都认为他不能通过这次训练?”
两人同时回答:“起码现在不能!”
小弟摇头道:“我的观点恰恰相反,他肯定会渡过难关的,而且是唯一一名十四岁的时候过关的人。”
两人默然。
长街上杀戮却刚刚开始。
漫天暗器。
满天锋刃。
“蓬!”
墨绿长袍倏地陀螺般狂旋起来。
所有暗器锋刃,莫名其妙地忽然都钉在了衣服上。
衣下空空如也。
人不见。
“嗤!”一声凛冽无比的破空响起,距离最近的一名杀手,蓦然仰天摔倒。
颈部鲜血狂喷出四丈。
伤口如婴儿小嘴般蠕动不已,每一次蠕动都伴随着一次井喷。
他掌中的剑已赫然消失。
小楼。
文及翁动容道:“好快的反应。”
耶溪女郑重道:“好快的身法。”
小弟轻描淡写道:“你们注意的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那柄剑。”
他的声音有点激动,呢喃地道:“任何一柄剑到了他手里,世界都会截然不同。”
仿佛要证明小弟的话,长街霍然掀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血潮。
一道道血泉井喷半空。
猝然将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