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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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和黑夜,我都温暖得一塌糊涂。
迫切需要清凉。
迫切渴望发泄。
清心寡欲。
热情似火。
我从未想到过练功也是一种折磨。
最精妙心法。
最诡异折磨。
于是,我开始学会遗忘。
转移注意力。
第三十二章 邂逅
我们坐在船上,溯河而上。
我欣赏着雪景。
瑞雪纷纷,满天飞舞。
落在行船坐舟上,明亮皎洁如白粉;洒在杨柳上,宛若飘飘白絮;飞在寒梅上,好像晶莹的片片花瓣。
银妆素裹。
天地一片苍茫。
寒鸟无食,只好用锋利的尖嘴啄开玉镜般的薄冰,觅些小鱼小虾充饥。
山风呼啸,像一把把挥舞的小锤,敲断了石崖上水晶似的冰溜,发出一阵阵玻璃般的清脆响声。
鸟和风,让我忽然好像回到了童年时代。
还是流民。
冬天冷得像是一场噩梦。
饿死。
冻毙。
每天都有发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无情磨砺了我的剑,我的心,我的一切……
“呼!”我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胸肺一清。
冰冷彻骨。
我仿佛要抛弃一切般甩甩头,愕然发现船舷还有一人。
我在发呆。
他在钓鱼。
戴笠穿蓑犹如木雕泥塑一般。
鱼杆稳如磐石。
我想心事已经很久,竟一直没有留意到他。
甚至我来时他在不在都无法肯定。
他像是融入了天地万物。
整个人似静非静、似动非动。
那是一种奇特无比的韵律,让人感觉宇宙乾坤无限渺小、又无限广阔。
我呆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摇撼着我的灵魂。
他竟似可以袖纳日月、怀抱乾坤。
那是一种什么境界。
我做梦都未曾想到过人力可以臻至如此地步。
我呆若木鸡。
愣愣地瞅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
放任自流。
我试图慢慢融入那种韵律。
事事无碍,剑我如一。
这个人竟然能随时保持着这种境界。
我梦寐以求的境界。
仿佛他就是天。
天剑。
柳轻侯。
我心中蓦然想起这个传说中的高手名讳。
我居然看见了他。
兴奋莫名。
天下第一剑客。
练剑者的终身偶像。
无上剑道的止境。
西北大漠匆匆一别未曾谋面,想不到今日今时再次重逢。
我发觉自己很可笑。
居然曾经异想天开地要挑战他。
一种距离,就那么残酷无比地横亘在眼前。
不可逾越。
除非我能练成三种武功。
青城一剑。
般若禅功。
赤月魔功。
不,仅仅练成还远远不够。
我要炉火纯青。
我要登峰造极。
那时或许可以一战。
我感悟着。
我沮丧地转身,只想好好睡一觉。
去练功。
柳轻侯仿佛未曾看见我。
他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偶遇。
邂逅。
像一阵风瞬间渺无踪影。
我还是我。
他还是他。
不过,我再次找到了追求的目标。
练剑的目标。
青城九剑。
我刚够施展四剑,不是吗?
剑路漫长。
道路漫长。
我的手指刚刚触及了舱门。
“好剑!”
一个声音淡淡在耳边响起,像是从天外传来的神旨。
赞美。
叹息。
同时一片深不可测的剑气瞬间淋遍头脚。
冰冷彻骨。
天意难违。
全身寒毛竖起。
我头也不回握剑相抗。
“好剑法!”
那个声音再次淡淡在耳边响起,像是看到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
有些友善。
有些温暖。
剑气倏忽消失不见。
我浑身已被冷汗完全浸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我没有动。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刹那间,我的真气像被盗贼彻底洗劫过一般。
一贫如洗。
连一丝挪移脚步的力量都欠奉。
“剑好,剑法也好。”他爽然若失地赞叹。
“你不像是青城弟子!青城还没有人可以教出你这样优秀的弟子。”他轻描淡写地下结论。
“晚辈……”我的声音低沉嘶哑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一只宽厚雄阔的手掌轻轻抚过背脊。
一股不可思议的巨大内力,倏地充塞全身,解除了我的疲惫。
“晚辈是青城第一元老赤月子的记名弟子。”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说的不是假话。
轩辕天之痕是魔教教主,也是地苍穹和赤月子。
严格说起来,他至少有三分之二是青城人。
柳轻侯微笑。
我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
他笑起来充满了憧憬。
“我羡慕他。”
他说起话来更充满了骄傲。
“我的徒弟若有你这样的资质,肯定名动天下。”
他又唏嘘地叹了口气,仿佛不胜感慨。
“可惜我没有。”
我默默无语。
一代剑道巨人竟也会有后继无人的悲哀。
普通人的心事。
难怪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古人诚不欺我。
“你若有暇,可到天山一晤。”
“每年秋天的九月,我都会在家。”
“届时希望你的剑法已经更上层楼!”
他云淡风轻地定下约会。
战书?
还是邀请?
我愕然仅仅说了一句话。
“是,晚辈剑法有成,一定前往求教。”
柳轻侯早已渺然无踪。
不知从何二来。
不知向何而去。
仿佛是南柯一梦,我居然见到了他,还和他定下了一场遥遥无期的决战。
推开舱门。
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我的眼前。
走廊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尽头有一个人。
她孤零零站着。
我浑身一震,觉得她似曾相识。
漂亮女人。
女人漂亮。
一个任何男人看了都难免冲动的女人。
魔气蠢蠢欲动。
体内好像有一只魔兽刚刚苏醒。
饥饿无比。
她就是可口美味。
我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活动着,咽下好多口水。
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最不应该看的地方。
她没有瞅我一眼。
她也不会瞅一名小孩子。
一名穿着藏蓝色棉袍,腰系银腰带的青城二流弟子。
何况是二流里地位最低的一种。
我有些愤慨。
随即释然。
她是谁?
西陲武林盟主的女儿。
中原武林盟主的老婆。
武林中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之一。
我是谁?
父母双亡的孤儿。
身份卑微的弟子。
武林中地位最末流的男人之一。
但是,她那么高贵做这艘船干什么?
只要她说想要坐船,一句话候,可能皇帝的龙舟都可以借来用用。
而这只是一艘大型客船。
三教九流。
龙蛇混杂。
我的好奇心瞬间汹涌澎湃起来,尽管可能因为好奇惹出天大麻烦。
可魔气怂恿着我。
“去看看吧!”
“说不定你可以英雄救美,甚至可以……一亲芳泽。”
“你不是刚刚和他父亲成为忘年之交吗?你们也不算是外人啊,应该关心关心的。”
一股股胡思乱想骚扰着我平静的心湖。
“停!”
我做出了一个无声呐喊的嘴型。
我强迫自己将那头魔兽硬生生驱赶回无底深渊。
我眼睁睁看着那条优雅无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我无限惆怅。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舱室。
我无力地躺在了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
当棉被覆盖全身的时候,一股冰寒代替了狂暴的欲火。
脑海中不断盘旋的赤裸裸女子们开始一一消失。
般若禅功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我忽然感到很好笑。
不知道少林掌门顽石大师是不是也用这种方法消除狂暴情欲的。
他的般若功是否也是在不断和情欲斗争中突飞猛进。
少林之行可以为我开释迷惑吧?
过了良久。
脑海里重新浮现了刚刚一幕。
冷静。
让我重新审视问题。
柳轻侯。
柳如霞。
一对父女同时出现在一艘船上。
你相信这是一种巧合。
我不信。
我一点一滴开始回忆。
这是一艘大型客船。
特点是沿途任何码头都会停靠,而且可以随便上下
它承载的人多。
容纳数百人是一种等闲小事。
青城特意包下了整整半层船舱,供弟子作息修炼。
一人一间。
为的是不被打扰,专心练功。
青城可以。
别人当然也可以。
柳轻侯包下另半层船舱,供父女相会。
同样可以避免他人打扰。
届时只要随便在沿途码头下船,就神不知鬼不觉。
这倒是不论谁都想象不到的事。
我蓦然又想起一件事。
头伸出棉被。
墙壁上粘贴的航程表清清楚楚浮现眼前。
上面显示刚刚经过赤眉州码头。
赤眉州内三里是刀君府。
那是铁在烧老巢
就在不远。
甚至极近。
我暗暗有点心惊肉跳。
柳如霞铁定是要下船,才冒险露一次面。
我若是成年人,恐怕此际早已尸沉江底。
当然。
前提是要柳轻侯亲自出手才行。
冷汗。
柳轻侯出现不是为了钓鱼。
伪装成渔翁不过是要掩护柳如霞下船。
碰巧遇见了我。
铁在烧已经启程去少林了吧?
路过赤眉州,他的行程简直和我们一模一样。
柳家就是趁着这个间隙做的联络。
情报是什么呢?
我狐疑。
武林将有大变。
我定论。
忽然间,我哑然失笑。
简直是杞人忧天。
不论发生什么,那关我什么事?
天塌下来,也砸不到我身上。
担忧焦虑的应该是巨人。
般若禅功一阵阵犹如冰霜雪雨覆盖下来。
我陷入冰天雪地。
脸露在被外。
阳光陡然强烈起来。
肌肤像是海绵吸水般吸食着日光。
一周天。
十周天。
百周天。
……
我苏醒过来。
内力奇迹般的增长了一倍。
般若禅功晋入第二重。
赤月魔功晋入第一重。
我没有任何欣喜。
心情若有若无地感慨万千。
两次生死。
两次功力晋升。
我不知道。
到底是感激他们,还是憎恨他们。
世间没有便宜事。
我深深领悟到了这个真理。
船依旧要死不活地航行着。
漫长得像是冬天。
每个人都在辛勤备战着。
包括兄弟。
金鹏期待和各派高手私下“切磋切磋”。
风思舞渴望见到心仪的各派美女。
独孤寂灭死性不改地盘算着怎么从排名赛赚一笔钱。
于是,大家各忙各的。
一时间,仿佛船上和山上没有任何分别。
我有点遗憾。
谷幽兰没有参予此行。
我有点无聊。
练功无法速成,除非再遇高手打通经脉。
我不想再“死”一回。
唯有通过正常途径修炼。
慢。
白昼吸收日光。
黑夜吸收月光。
船舷时时刻刻出现我的身影。
还是慢。
般若禅功晋入漫长的第三次冲级。
赤月魔功倒是增长迅速。
只是我洗澡的次数越来越多。
冷水澡。
最少一晚一次。
最多一晚二十一次。
我慢慢喜欢上了洗澡。
我也喜欢上冷。
纤尘不染。
娇嫩无匹。
我的肌肤在一次次冲洗中越来越光滑。
兄弟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
我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
客船的餐厅是一间硕大的无隔断的大堂。
就餐的时候,热闹的像是集市。
嗡嗡嗡嗡。
无数“苍蝇”作响。
我羡慕大人物。
柳轻侯想必不用排队买菜吧?
好不容易轮到我。
我选择了清淡无比的素材。
因为是白天。
我像是一名得道高僧。
苦苦修行。
若是夜晚自然又是另一幅景象。
魔兽咆哮。
我甚至想过吃人。
都是食物。
嘿嘿。
四人占据了一桌。
三双目光不怀好意地瞅着我。
“老大,你变了。”金鹏啧啧称奇道。
“老大,你变得好看了。”风思舞酸溜溜地道。
“老大,你变得好看之极了。”独孤寂灭诡异绝伦地说道。
我漠然。
我已习惯。
我不能不习惯。
我唯有若无其事地不搭理三宝。
“他象不像相公?”一个突兀的声音横横地插入进来。
声音粗陋难听。
音量刚好可以让我听道。
我若无其事抬头。
看见右侧一桌四名黄衫大汉。
天气很冷。
餐厅温度很低。
他们却只穿着单袍。
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精芒暴射,每张脸都狰狞如凶神恶煞。
他们不好惹。
这是给人的第一直觉。
说话的是一名特别高大雄壮的大汉。
他最丑陋。
他最龌龊。
我用怜悯的目光瞅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道:“猩猩,船上很危险,你还是回山里去吧。”
语气充满了一种诚恳无比的味道。
大汉愣了半天,半天才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向这各角落。
胆小的已经偷偷去结帐。
胆大的也悄悄溜到最安全的观战地点。
“你在说我?”
他难以置信地瞅着我,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
“是的,猩猩真聪明。”
我轻描淡写地瞅着他,眸子里充满了轻蔑。
金鹏高兴。。
风思舞兴奋。
独孤寂灭拨动着算盘。
他这回计算的是要四人赔偿多少精神损失费。
战争一触即发。
阻拦的人一个也看不见。
“猩猩”恶狠狠地瞪着我。
蒲扇大的铁掌肆无忌惮地拍向我的肩膀。
掌风带起锅碗瓢盆。
汤汁四溢。
炽烈。
带着一股浓浓黑气。
我闻到一股腐烂不堪的味道。
狠。
毒。
黑煞手。
第一掌就是。
刹那。
金鹏、风思舞、独孤寂灭端着饭菜悄然四散。
宛若一朵鲜花倏然盛开。
我安慰地看到独孤寂灭手里端着两份。
拔剑。
剑光如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