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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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画眉轻啐一口，娇叱道：“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她声音刚刚出口，只见一个直径数米的金刚圈被通玄猛然向着情伊的方向扔了出去，还未到达，金刚圈周围顿时燃烧其熊熊的三昧真火。
当！
一声巨响，一道黑色的影子被震得向后急退，后退过程之中衣衫猎猎作响，勾勒出动人曲线，看其身形明显是一名女子，黑纱蒙面，只露出两只美丽的双眸，眼中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她双手掐诀，身前一面水晶一般的镜子熠熠生辉，不仅挡下了金刚圈的攻击，同时还将向着女子扑来的三昧真火尽数弹开。
彩色长剑形成的洪流从天而降，看起来少说也有千柄左右，带起巨大的呼啸声对着跪坐地面的情伊当头冲下。通玄怒哼一声，大袖一抖，袖口之中喷出无数剑雨，在半空之中将千柄彩色长剑拦截而下，长剑彼此交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人听到之后心中顿生烦闷之情。
樊无瑶一身黑衣，着装依旧显得阴暗和神秘，令人想要解开她的面纱一看究竟，俏生生地悬浮在空中，美眸落在通玄的身上，轻笑说道：“久闻冲霄殿通玄神通广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通玄此时已经出现在情伊的身旁，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目光扫过三人，却似乎没有将他们放进眼中一般，始终默不作声，他这样的态度，让张姓男子和尹画眉心中微怒，虽然他们自忖单打独斗未必是通玄的对手，但是三人联手却未必就怕了通玄。
此时情伊已经强行压下体内的欲火，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见到自己又被通玄救了一次，不仅没有丝毫庆幸，反而脸上露出了羞恼之色，怒骂道：“老匹夫！谁要你来救！你今日既然出手，我便再也不原谅你！”
通玄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到她倔强的神态，一如当年未曾有丝毫改变，心中涌起一抹温柔，缓缓开口道：“你不原谅我，总比我眼睁睁看着你死更好。”
情伊闻言眼眶一热，心中的柔软被深深触动，却又想起面前人当初为了宗门将自己抛下的情景，如此多年的赌气和倔强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一种习惯，又怎么会轻易就改变，她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又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用你来可怜我，我便是死了，也不会领你的情！”
这话说得如此决绝，可是通玄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摇头轻笑，平静依旧，并没有做任何辩解，目光落到了张姓男子的身上，冷声说道：“鬼灵门的触手真是越来越长了，竟然胆敢干涉他派的事情，难道真以为别人无法奈何你们吗？”
张姓男子被叫破身份，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反而镇定异常地回答道：“好大的威风，若真有本事就拿出来看看，我鬼灵门不惧你冲霄殿！”
他刚刚化身厉鬼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泄露了身份，只不过到了如今的地步，目的已经达到，是否保密便并不重要了，就算是让别人知道又有什么办法，总是修为通天，难道还能逆转乾坤不成？
尹画眉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淡然，显然是早就知道张姓男子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为了夺得掌门人的位置，就算是引狼入室也心甘情愿，更何况她同样联系了万魔谷寻求支援，在这样的情况下，鬼灵门和万魔谷互相地方和制约，却正好给她提供了充足的空间来恢复合欢派的实力，只不过这并非是短时间内能够达到的了。
张姓男子如何不知道尹画眉心中打得如意算盘，樊无瑶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瞬间明了，并且心中对她的隐匿神通很是忌惮，但是却也只能心中恼怒，无法表现出来。
樊无瑶黑纱之下的表情无从知晓，本人更像是一个没有底地黑洞，充满了神秘，令人无法捉摸。
通玄凭借一己之力与三名天权强者对峙，竟然并没有落于下风，这与荆天当初在幻境之中见到的情景虽然相似，却也有本质的不同，第一，一念并不是他三名师叔联手的对手，只不过有把握逃走而已，第二，一念的三名师叔修为比起此刻的三个人还要有一些差距的。
由此可见通玄的强大之处，虽然他修为也不过是天权五重天，但是身怀大神通和强大法宝，确实是无往不利，否则不至于让面前的三个强者不愿贸然出手，而不可忽视的一点是，此刻与尹画眉三人表面联手，实则各怀鬼胎，都忌惮对方在战斗之中对自己下黑手，又怎么可能愿意以身犯险？
能存活到现在的，绝大部分都是老狐狸，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辣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尹仙子，今日合欢派掌门人信物和大权交与你手，我只求带情伊离去，想来你也不愿徒增麻烦，若非如此，最后你我双方不得不付出惨重代价。”通玄沉默一会儿，忽然说出了令尹画眉为之一愣的话来。
尹画眉闻言陷入沉思，脸上虽然表情并不明显，但是却的确带着挣扎之色，忽然一声轻哼一声，面色一寒说道：“你心思未免太过狡诈，今日放你二人离去，他日寻机会前来报复，我岂不是大大不值？”
通玄面色一正，带着凛然地说道：“今日你若让我二人安然离开，合欢派之事我们再不插手又有何妨？我通玄虽然玩世不恭，但是说过的话却是一言九鼎，决然没有食言之理！”
尹画眉听到通玄保证，俏脸上原本的愠怒之色一扫而光，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我自然信得过你的人品，只要情伊将掌门人的信物交出来，放你二人离开也未尝不可，呵呵呵，师姐，你若是早有如此觉悟，我们姐妹有何尝会闹到如此地步？”
情伊呸了一声，若不是此时体内法力难以调动，当真想要狠狠地抽这贱人一巴掌，她心中羞怒无以言表，无处发泄，顿时迁怒到了通玄的身上，只觉得他实在是太过软弱，竟然作出如此妥协之事，枉费自己一直认为他是个大丈夫，如今却恨不得扣了自己的眼睛。
“通玄老匹夫！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代我做主？想要我将掌门人信物交给这个贱人，你不如一剑杀了我吧！枉费我一直认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今日才看清，原来你不过是懦弱小人而已！”
通玄被情伊这样怒骂，却始终没有丝毫表示，似乎心神始终不在她的身上，他这样的表现让情伊更加心痛，偏偏欲火焚身，又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去两人曾有过的短暂缠绵，当真是生不如死，一狠心之下，法力在体内猛然催动，忽然张口喷出黑红色的鲜血，竟是自行震断了主管男女之事的经脉。
这一下改变可远远不仅如此，情伊顿时心如死灰，原本欲火瞬间无影无踪，全身上下原本如同少女一般的光滑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皱纹越来越多，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从一个妙龄少女边做了鸡皮鹤发的老妪，身形佝偻，样貌虽然说不上丑陋，但是却也与漂亮没有半点联系。
这一下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让包括通玄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樊无瑶平静的黑色双眸终于露出了动容的神色，女子爱美是天性，是苍天赐予的权利，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女人并非没有，但是若能够保持青春，也没有几人会真的以老朽的容貌显露人前。
修仙者寿命长久，女子青春的延续时间更长，甚至直到死亡依旧如同少女一般，这并非巧合，而是有规则限制，之后自会细说，如同情伊这般主动催动自己加速老化，虽然对寿命和法力没有影响，却是再难恢复青春容貌了，这又怎么会不让人惊讶呢？
通玄双目圆睁，盯着自己面前容貌大变的情伊，有些不知所措。
情伊见到他这副模样，似乎是心中非常快意，前所未有的痛快涌上心头，再也不顾及太多，呵呵笑了起来，原本应该是花枝乱颤的情景，在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却显得诡异非常。
“呵呵呵呵……老匹夫，我现在容貌如何？”情伊呵呵笑着，状如疯狂，原本心中的痛快很快不见了踪影，却是被难以压抑的哀伤取代，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顺着她深深的皱纹横向而流，当真符合了“老泪横流”这个成语，一边笑着一边哭着，情伊就瘫坐在地面上，只是双目凝视着通玄一动不动。
“你走吧……你走吧……我不要你来管，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周围交战的合欢派弟子早已经停手，此时这一片空间虽然人数繁多，但是除了情伊沙哑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其他，萧索之意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甚至连尹画眉都选择了沉默，而没有在此时出言讥讽。
讽刺什么呢？都到了这样的地步，情伊就真的会在乎她的讽刺吗？若是一个不好，惹来通玄发狂，那么就实在是大大不值了。
大陆的西南方干燥而闷热，少有雨水，往往天际连云朵多较为少见，空气之中的风也带着一种令人烦闷的灼热，站在高空举目西望，一座又一座高大山峰的影迹遍布视线之中，这些山峰陡峭，往往出现绝地和悬崖，穷山恶水，倒也别有一番景象，越向西山峦就越是密集和高大，那里连接的就是传说之中陨落无数强者的十万大山。
颇为荒凉的山谷之中，通玄站在情伊的身边，听着她仿佛疯狂一般的大笑声，满头乱发竟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缓缓变白，这白色是惨淡的，只是一望就能够感到一股苍凉，他伸手捋过自己的胡须，手指拂过之处同样变得苍白异常。
一念白头，苍老数十载，现在的通玄看起来如同是耄耋之年的老翁，只是从外表来判断，与情伊几乎相差无几，只不过他的脊梁依旧挺直，原本就强横的气势仿佛多了一些什么，方圆数里之内的所有人心中都莫名的出现了悲凉，这感觉来的非常奇怪，却又不可阻挡。
樊无瑶双手张合，面纱抖动一下，似乎是看到了非常不可思议的场景，眼眸之中划过凝重和羡慕的神色，感情混杂不轻，尹画眉和张姓男子虽然也有所察觉，却终究有些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通玄背对着三人缓缓弯下身，将面带震惊的情伊搀扶起来，裂开嘴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你现在，愿意跟我走吗？”
他竟然同样自断了经脉，变得与情伊一模一样。
情伊初时呆呆傻傻，过后好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扑到了通玄的怀中，闭着眼睛，也不流泪，也不微笑，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似乎是在呼唤着心中埋藏已久的回忆，两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互相拥抱，旁若无人地互相亲近，周围如此多人注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场面说不出地怪异。
“好啦，先摆平这里的麻烦，咱们再来叙旧，这么多年，难得你如此听话。”通玄呵呵一笑，模样虽然看起来苍老，但是似乎是前所未有的开心，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
老太太模样的情伊鼻子之中发出轻哼，有些责怪地说道：“老匹夫，我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你害的？你我联手的确不惧他们。”
她这话说得前后矛盾，却让通玄心情更好，老头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用皮肤松弛的瘦弱双手轻轻拍了拍情伊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插手，自己则转身望向更高的天空，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君老贼，总是躲躲藏藏，你不嫌累吗？”
他此话出口，包括情伊和樊无瑶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分出一丝心神注意着上空的举动，其中尤以张姓男子最是不堪，险些直接掉头就跑。
通玄话音落下，天空中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声音并不大，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却让人以为他是在自己的对面正常讲话一般。
“通玄老儿，恭喜了。”君无道身穿一身暗金长袍，领子和袖口都绢画着光彩熠熠的异兽图案，宽大的衣袖似乎足以将一个人装进去，在他的身旁，荆天面色复杂地凌空而立。
这一声恭喜，其中内涵能够听懂的人却只有通玄一人而已，他目光先是在荆天身上一扫，接着叹息一声道：“祸福相依，世事难料，没想到意境之说并非虚妄，我却至今才只能初窥门径，但若是可以，我宁愿不要这狗屁的境界！”
君无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可是在他身边的荆天却瞪大双目，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总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觉，却原来刚刚的那一瞬间，通玄竟领悟了虚无缥缈的意境，他虽然不知道意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将其掌握的人定然强大异常，这一点从一念和铭记的身上就可以看到一二，如何不让他心中震惊。
通玄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一脸苦恼地说道：“我初时只是有隐约的感觉，直到方才才确定你就隐藏在此地，这些年来，你果然进境神速。”
“过奖了。”君无道似乎不愿提及太多，只是淡淡地回答。
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强者，通玄沉思了一下，神态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要对冲霄殿动手了？”
天下大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