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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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仙子见强援赶至,底气又足,叫道:“来得好!”
林熠发现裘一展等人面现踌躇,晓得他们在担心什么,朗声说道:“在下代金宫主在此立誓,凡此刻改过自新,效忠金牛宫者既往不咎,绝不食言!”
木仙子咯咯笑道:“你是谁,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话?要杀他们的是金裂寒,你又凭什么说不?”
邓宣蓦然跨前一步扬声道:“裘爷爷,金四叔,别听这妖妇蛊惑!咱们自己人拼得还不够么,难道一定要让青木宫来捡便宜?就算外公将来不容大伙儿,大不了我和爹带着你们远走高飞,另闯天地。总好过被人利用,自毁家园!”
邓不为的眼里闪过神采,大声道:“说的好,宣儿!”
木真君嘿嘿冷笑道:“臭小子,老夫先折了你的翅膀,看你还能高飞到哪儿去!”飞身腾空,如一头硕大的苍鹰扑向邓宣。
木仙子急忙叫道:“三哥,小心他们手里的魔弩!”
不等木真君回过神来,面前乌芒闪动,数十支弩箭厉声呼啸,铺天盖地地射来,速度快到极点。
“砰─”血雾迸散,他的双腿先是钻入一阵巨痛,随后一轻,已经被硬生生轰碎,惨叫一声几乎疼昏过去。
他身后的四十多名部下见状,暴起黑云般压向爆蜂弩队。
邓宣振声喊道:“外辱当头,就当同仇敌忾!裘爷爷,金四叔,你们还等什么?”
裘一展纵声喝道:“杀─”率先冲出,直奔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木真君。
厅中混战再起,却再没人搭理邙山双圣与黎仙子。白老九问道:“小狐狸,妳说我们该帮哪边?”
黎仙子不假思索道:“忘了玉茗妹子的百花园是毁在谁手里了么?今日便杀了那妖妇,为死难的姐妹讨回一半的血债!”
邙山双圣在昆吾山时,受玉茗仙子照顾颇多,对这位温柔善良的少女十分喜爱,闻言双双叫道:“正是,老子要活劈了那妖妇!”齐齐向木仙子掠去。
而不论周围局势如何跌宕起伏,惊心动魄,金褐四雁的心神始终紧紧专注在金裂寒身上。
面对金裂寒,任何一点疏忽与分神,都将招致万劫不复的厄运。这一点,许多已死的人,已用生命作为代价验证过了。
金褐四雁当然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尤其是在顶过金裂寒数轮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逐渐占据了上风的时候。
烈阳怒红还在飞舞,金裂寒还在战斗,他们不敢也不该有丝毫的放松。
更令金褐四雁苦恼的地方却在于,其实他们内心并不想真的杀死金裂寒。然而对方的强横,使得他们已经没有把握控制住战局,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无法把握。
他们有十足的理由,放弃这场玉石俱焚的惨烈搏杀,却只有一个理由必须绝望地坚持下去。而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选择后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围攻不止。
烈阳怒红,已出六式,只剩下最后一击“裂枪式”未曾现身。金裂寒枪势笼罩的空间,不断地被金褐四雁蚕食,逐渐压缩到三丈方圆之内,金枪的光芒愈发炽烈。
“砰!”金不雁的紫酥手扫中金裂寒背心,衣衫碎裂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淤紫色手印,由浓而淡向四周扩散。
金裂寒的身躯晃了晃,仰天喷出一口热血,顺势振枪挑出,刺穿金无雁的肩头。
金无雁闷哼撤身,赤莲枪交到单手,与另外三老并肩伫立,漠然道:“好枪法!”
金战雁摇头道:“可惜,已是强弩之末。你的经脉已遭紫酥手重创,何苦再强撑不退?金阳堡大局将定,跟我们走吧!”
金裂寒急促的呼吸已无法掩饰,银色的卷发中蒸腾起淡淡水雾,烈阳怒红斜背身后道:“我还没倒下!”
他的肌肤上缓缓泛起一片奇异的金色光晕,全身就像镀了一层金漆,汩汩流动染亮金枪银发,双目迸射出强烈而诡异的光簇,罩定金褐四雁。
背脊上的紫色伤痕迅速退淡,被金芒覆盖,光洁紧绷的肌肤,就像从没受过伤一样。头顶的水雾更浓更密,却也闪烁起一道金色的耀眼光华,犹如怒云澎湃,惊涛拍岸,向上空升腾盘旋。
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意磅@汹涌,恍惚里有千军万马的金戈沸腾,有埋藏在心底深处的魔神低吼,像一道风,更像百雷轰鸣,冲击着金褐四雁的灵台。
气机牵引,金褐四雁齐齐色变。不约而同地,低低长吟从嘴唇里迸出金铁般铿锵凝重的呼啸,身形向后一退再退,竟似不能抵挡金裂寒那双魔光迸射的眼睛。
“哼─”金褐四雁不分先后地从嘴角逸出一缕淤血,晃动的身躯终于在距离金裂寒五丈远的地方站定。苍白的额头,首次出现了一滴滴细小的冷汗,面颊上泛起一层妖艳的红晕。
“金典梵章!”金胜雁的语气里不知是震骇还是嫉妒,缓缓迫出胸口的浊气,全力抵抗着金裂寒魔意的冲击,沉声说道:“竟然真的让你练成了!”
金裂寒的表情桀骜而自负,目光倏忽从金褐四雁的身上移开,射向屋顶洞口现出的无尽蔚蓝天空。
这一刻,他深深体悟到,自己的心魔终于超越了自身,攀升向另一个崭新的境界。
“这都是拜四位所赐,教我从千钧一发的空明心境中,参悟到金典梵章最后一篇的奥义。”金裂寒微笑道。
在他脸上展现笑容的一瞬,所有的桀骜与自负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空逸与自在之情。
紧迫的魔意随之消退,但更恐怖的气势与压力接踵而来,将金褐四雁的身躯牢牢锁定在原地。
彷佛只要他们一抬手,一眨眼,全身上下就会遭受到烈阳怒红无孔不入的惊天一击。在对方强大得近乎不可思议压迫中,千疮百孔,碎为粉尘!
金战雁的神色里忽然涌出一丝惋惜,叹息道:“可惜,你的修为进展太快,已无法控制泛滥的魔意。如果立刻闭关静修,由我们四人襄助逐步消解,十年之内必定能跨越过心魔,晋升为堪与三圣五帝并驾齐驱的一代宗师!”
金胜雁道:“但如果你与我们死战不退,纵使赢了,也难逃魔意噬心、功散形销的结局。你─是否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的建议?”
金裂寒一笑,悠悠道:“朝闻道,夕死无憾!我既已参透金典梵章最后的一步,此生无憾,死又何妨?”
金褐四雁互相对视,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
金战雁颔首道:“你该清楚,刚才我们四个人为避免两败俱伤,并没有用尽全力。”
金无雁接着道:“但现在,你的修为已超出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太多。我们只有毫不留手的竭力一搏,以求自保。”
金不雁摇头道:“这是何苦来哉?你,多加小心吧!”
金胜雁最后一个说道:“我们,要出手了!”
话音落地,金褐四雁同时动了。
这次,他们不再施展各自浸淫苦修了将近三个甲子的绝学,而是发出同样的一招“金阙沉意”拳!
虚空中幻舞出上千的金色拳影,剎那宛如天崩地陷,日月齐暗,所有的光采都失去颜色。人们的眼睛里只存在这虚迷朦胧的光澜,十丈之内的身躯不约而同飞跌出去,在半空中轰然爆裂。
声音、气流、光亮、意念─一切的一切彷佛都被金澜吸收吞噬,再无其它。
第二章绝响
“轰─”在漫天的金澜里,猛然亮起一团夺目的光采。像是彩霞中烘托而出的旭日,一任周围绚烂的华采,却依旧无法遮掩住它的万丈光芒。
烈阳怒红应声寸断,裂碎成数百片指甲般的光斑,从金裂寒的身后爆射出来。
“裂枪式”,原来是这样一记恐怖杀招,与敌偕亡。它把金裂寒所有的真元抽之一空,完全倾泄进他的枪中、他的心中,只为这石破天惊的最后一击!
两团浓烈的光澜轰然激撞,庞大惊人的罡风“咔咔”割裂轰碎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
地面,像经历了陨石的撞击,陷入一个方圆十丈、深过三尺的凹坑;屋顶的瓦片与横木摧枯拉朽地坍塌崩裂,簌簌抖落。
金褐四雁的身躯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弹射飞退,上下翻飞旋转,竟似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一溜血线在他们掠过的地面上洒落,殷红恐怖。
金裂寒稳稳的立在原地,双脚深深陷入大理石中。他身上连一丝衣衫的破损都没有,彷佛未曾在这场旷古烁今的对决里受到丝毫伤害。
只是,双手已空,烈阳怒红没有了,从此成为传说中的回忆。
金战雁重重撞上一根朱红立柱,“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滑落回地面。
他遍体鳞伤,每一道伤口内都镶嵌着一枚烈阳怒红的碎片,不断切割着他痛楚的神经。他缓慢而无比艰难地吐了口气,站直身子望向金裂寒,脸上闪现出一抹欣喜与满足,喘息道:“原来,这就是裂枪式!”
金裂寒的嗓音里终于透出疲倦的意味,轻点着头回答道:“谢谢你们!”
金战雁苦涩一笑,道:“不谢!我们能够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到裂枪式的终极一击,同样不枉此生!”
“可惜,烈阳怒红不在了。”金无雁徐徐道:“裂枪式惊鸿一现,从此绝响!”
金裂寒淡然微笑道:“我已不再需要它,真正的烈阳怒红已在我心中!”
“无枪式!”金胜雁颤巍着从地上站起,失态地低呼道:“从此宾服七枪只剩一式!”
“但这一式,却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了。”金胜雁的话里隐露忧伤,接口道:“成为绝响的,不止是一把烈阳怒红!”
金裂寒依旧笑道:“那又如何,就这样不是已经足够,已经很好?”
金战雁剧烈咳嗽着,呛出一滩血沫,畅快地长笑道:“不错,的确已经很好了!”
金胜雁叹道:“我们二十年苦修,终究还是杀不了你。曲终人散,也该走了!”
金裂寒颔首道:“四位走好,恕我不能远送。”笑谈之间,没有半分的敌意与冤仇,满是依依不舍的别情与珍重。
金战雁摇摇头,道:“将来,让你的选定的那个人来找我们。但愿,他能有你五分的天赋资质,不会令我们失望。”
金裂寒郑重其事地颔首道:“多谢。不久之后,一定会有人代我来拜访四老!”
金胜雁哈哈一笑,纵声道:“痛快、痛快,痛快极了─”笑声中身影从人们的视线里一晃而逝。
金战雁苦笑道:“这个老四,每回开溜总是他走在最前头。”慢悠悠走向侧门。
金无雁注视金裂寒,沉声道:“你真的不怨恨我们?”
金裂寒大笑道:“为什么要怨恨?这样的结局,不是比我原先预料的更好?”
金无雁无语点头,跟在金战雁身后隐入后厅。
金不雁唏嘘道:“人间二十年,恍如一梦中,不如归去,还我天心!”蹒跚着,消失踪影。
厅内大局已定,青木宫入侵的高手或死或擒,不到三成在木仙子拼死抵抗下退,走到厅外,已不足为患。
然而金裂寒与金褐四雁一战,这样戏剧化的收尾,却是所有人都未曾料想到。金褐四雁究竟为什么要背叛金裂寒,更成为一个谜题。
邓不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目睹了金裂寒和金褐四雁对决的全过程,内心充满惊骇与敬畏。假如不是金褐四雁临阵倒戈,假如不是自己被金城舞早一步擒下,面对金裂寒烈阳怒红的无筹一击,他根本不敢存有任何的生望。
一抹冷汗生出,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金裂寒目送金褐四雁走远,依然一动不动站着,双手负在背后,身上的金色光晕慢慢消隐,背脊上又露出那道紫色的手印。
“哼!”他的身躯猛烈震颤,好似随时要摔倒,把一口涌到喉咙的热血吞了回去。
“外公!”邓宣惊叫道,冲上去伸手想扶住金裂寒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用!”金裂寒推开他,重新挺直身躯傲然道:“我还不至于这就样倒下去!”
留守大厅的于恒恭声道:“宫主,这些叛逆和青木宫的余孽如何处置?”
邓宣心一紧,望向金裂寒。
金裂寒摇摇头,缓缓地道:“这些已经不是老夫的事了。稍后,会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城舞,你过来。”
林熠走到金裂寒身前,小青坐在他肩头,眼里居然也充满对后者的景仰与推崇。
金裂寒再吞咽下一口血,缓声道:“你仍不肯叫我一声「爹」么?”
林熠沉默片刻,回答道:“你该明白,这次我来金阳堡,是为了什么。”
金裂寒放声笑道:“好,好!不愧是我金裂寒的儿子!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拘泥于一声称呼,一夕恩怨?只要我认定你,你就是我的儿子!”
林熠一震,金裂寒的手中已多了一支洁白晶莹的玉筒,微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金牛宫之主。这卷《云篆天策》,也算有了一个归宿!”
不等林熠说什么,于恒率先拜倒,高声道:“恭喜老宫主,属下必定竭尽所能辅佐少宫主,中兴金牛宫,重振雄威!”
金裂寒目光转向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