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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剑谍-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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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道:“你是否还记得,昨天早晨到贵府拜访的太阴四煞?”

邓宣一怔,皱眉道:“你说他们?他们的修为似乎都不怎样,也未必肯听小弟的。”

林熠微笑道:“正因为他们的修为不高,邓兄才能放心的控制在手。他们如今得罪了天都派,已然走投无路,假如邓兄愿意收留,这些人感恩之下,焉能不思图报?况且太阴四煞这样的小角色,谁也不会看上眼,邓兄何不给他们和自己一个机会呢?”

邓宣静静听完,不时点头,说道:“好,回头我就让人找他们来。”一转念,接着道:“不成,干脆我亲自走一趟,这才保险。”

林熠颔首道:“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炼制爆蜂弩的材料和人手,需要你从金堂主那里设法借来。在下会将图纸分解成若干部分,这样就不虞泄密。”

邓宣想了想道:“这事和家父打个招呼,应该不是问题。另外,借来的人手里,也应该包括云兄才对吧?”他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给小弟一天时间,我把这三件事情全部办妥。明早咱们就在金石堂碰头,不见不散。”

他心情振奋,匆匆和林熠分手,满眼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傍晚林熠从金石堂步行回来,走到距离济世堂不远的街角时,忽然一左一右贴上来两名年轻人,在耳边低喝道:“朋友,别出声,借一步说话。”

林熠没有反抗,乖乖被两人押入一条僻静的小巷。

金铸忌伫立巷中,冷笑着注视林熠道:“云兄,我们又见面了。”

林熠被推到金铸忌身前,惊讶道:“阁下怎么晓得我姓云?”

金铸忌隐藏不住眼睛里的得意,微笑道:“金阳堡内外,有谁能瞒得过本公子?”

他很想把笑意展现得更加自然些,可惜嘴角一牵动,肌肉便不由自主地痛,反而变得有点勉强难看。

对此林熠心里爱莫能助,只能说声抱歉。

金铸忌英俊的右脸,有一大半是毁在了他的手里,虽然他只不过是想帮邓宣一个小忙而已。

对于林熠目光里流露出的惊恐与敬畏,金铸忌似乎很满意,安慰道:“放心,本公子恩怨分明。虽然你和姓邓的杂种是朋友,但我不会找你算帐。”

林熠注意到,巷口的两端都有金铸忌的同伙把守,显然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他很期待对方给自己演一出好戏,于是颤声道:“多谢金公子高抬贵手。”

“听说,云兄只是个匠师?”金铸忌看来的确下过一番功夫,说道:“邓小妹也太委屈你了点,不如由本公子将云兄推荐到老爷子的闻香堂里,当个供奉不在话下。”

林熠犹豫道:“这似乎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金铸忌冷冷道:“只要云兄替我办成一件事,别说区区一个供奉手到擒来,就算今后想做金石堂的堂主也不是没可能!”

“什么事?”林熠问道,手心立刻被人塞入了一支小小的青色瓷瓶。

“很简单。”金铸忌压低了嗓音,缓缓说道:“下次和邓宣喝酒的时候,别忘了把瓷瓶里的东西混入酒杯,让他一起喝下去。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林熠的手抖了抖,险些把青瓷瓶摔碎,紧张道:“这不会是毒、毒药吧?”

“怎么可能?”金铸忌低笑道:“我和邓宣毕竟是表兄弟,打打闹闹只当是玩儿,哪里会害他性命?放心吧,这只是一种痒药,不过是让喝下它的人,半个时辰内浑身发痒大笑不止。虽然会吃点苦头,可等药力一过,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挽住林熠肩头,很亲匿地问道:“你说,我和他开这么个玩笑,算不算过分?”

林熠的眼睛,瞪着金铸忌青肿未退的面颊,叹息道:“好像也不算过分。”

“所以,这事就拜托你啦!”他的手在林熠背后轻轻一拍,戒指上的尖刺戳破林熠衣衫刺进肉里,一冰一麻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觉。

林熠神情大变,骇然望着金铸忌道:“你、你在我背后戳进了什么?”

金铸忌收回右手,从指上取下幽蓝色的铜戒,说道:“哎哟,对不住。我忘了把戒指取下来,上面的剧毒误伤了云兄,真是该死!”

他说著“该死”,脸上的神色却一点不像要“该死”的样子,相反有一丝偷机得逞的快意,说道:“云兄别急,我这就拿解药给你。”

掏了半天,他才愁眉苦脸道:“糟了,解药不知忘在什么地方,得回家去好好找上一找。好在这是慢性毒液,半个月内云兄绝不会有事。”

“也就是说,如果邓宣没喝下痒药,在下就只能再活半个月?”林熠苍白的脸,令金铸忌感到非常满意,他的回答更是令金铸忌得意。

金铸忌笑嘻嘻道:“云兄哪能这么说?我是诚心要交你这个朋友,不过,想必你也绝不会让本公子失望对不对?”

林熠看着手里的青瓷瓶,问道:“只是要邓宣笑一笑,你真的会把解药给我?”

“别担心,我不会骗你。”金铸忌微笑着倒退向小巷深处,说道:“记着来找我。”

小巷两端的守卫,以及身后的两名年轻人转瞬消失,悠长曲折的巷道里,顿时只剩下林熠一个人。

他拔开瓶塞,闻了闻,叹了口气道:“痒药?信了你,我岂不是傻瓜?”

太炎真气稍一催动,将伤口下包裹凝聚的毒素刹那间迫出体外,见风散淡。

金铸忌的伎俩对林熠来说,简直像个三岁小孩子在过家家。

“这真的是一瓶痒药,只是掺入烈酒里,就成了杀人的毒药。”有人悠悠在林熠身后说道:“而且,仅仅需要一小滴,就能毒死十头狮子,八头犀牛。”

林熠的身躯微微一震,慢慢地回转过头,沉声道:“是你?”

一个银灰色卷曲怒发披散到肩的金袍老者,静悄悄屹立在离林熠不到三丈的小巷一头。身形伟岸如一尊魔神,挺拔的腰杆,让他站得像一座山,一座刚硬沉寂的高山。

他的脸上布满奇异的淡金色褶皱,银灰色的眉毛浓密而坚硬,像两把刷子伫立在额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再配上薄薄的嘴唇,构成清俊刚毅的五官。再有,就是那把任谁看过一眼,再不可能忘记的银色长髯,轻轻拂动。

老者的手反背在身后,从肩头斜出一截如小酒杯杯口粗细的金枪枪柄。

只需要握住枪柄轻轻一抖动,刹那间,装在囊内的三截枪身,便能立即组合成威震天下百多年的不败金枪─“烈阳怒红”!

即使林熠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即使他不认得那杆睥睨四海的金枪,只需看一眼他的相貌,那酷似自己现下五官的面容,沉静刚毅的气势,就不难猜出他是谁。

金裂寒,“烈阳怒红”金枪不败的金裂寒!二十年前,与四大魔宫宫主联手,逼迫聂天兵解转世,让逆天宫冰消瓦解的金牛宫之主─金、裂、寒!

有人说,他拥有金石一般的心志,寒冰一样的冷酷,以及碎裂山海的力量。

以前,林熠有些不信。等到深入金牛宫,亲历邓不为和金裂石的放纵嚣张,他更加觉得,这样的评价言过其实,然而,当他回过头,第一眼真正见到这个老人时,才明白金裂寒为什么会叫金裂寒!

金裂寒徐徐道:“金裂石的儿孙,一蟹不如一蟹;他自己,也成了老糊涂。”

“还好,你不老,这样我就放心了。”林熠静静地回答。

“你回来,是想找我报仇?”金裂寒道:“还是也想来争一争金牛宫宫主的宝座?”

“都不是!”林熠说道:“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然后希望能帮你做点什么。”

“不需要。”金裂寒生硬说道:“我还没有老到连几个鼠辈也对付不了的地步。”

“所以,我很快就会离开。”林熠道:“等我帮助邓宣完成一件承诺。”

“什么承诺?”金裂寒问道。

“也许不必太久,你就会知道。”林熠道:“我原本在犹豫,到底该不该亲眼见上你一面。现在,不必为这个头疼了。”

金裂寒冷冷道:“你不愿见我一面,这么多年始终在恨我?”

林熠也冷冷地说道:“如果当年你换一种方式对待她,或许就不会是今天的结果。”

“如果那么做,我还会是金裂寒么?”他轻蔑地一笑,说道:“你以为我在后悔?错了,我永远不会后悔!假如重新来过,我仍会一样地待她!”

“霸王硬上弓─”林熠冷笑道:“这就是堂堂魔主对付一个女人的手段?”

金裂寒道:“聂天死后,就没有人敢当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和我同源!”

林熠深吸一口气,道:“这也正是我最大的不幸。我真是个苦命的孩子,有一个命比纸薄的母亲,还有个自命不凡的老子。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金裂寒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怨天尤人,没出息!如果你恨我,尽管来杀我;如果害怕,那就滚得越远越好!”

“奇怪,你怎会以为我会用这两种方式?”林熠平静地回答道:“我回来,也不是为了这些。”

金裂寒颔首道:“你长大了,这些年改变了不少。看来我需要重新评价你。”

“对这句评语,我是应当表现出荣幸,还是喜悦?”林熠淡淡道:“娘亲说得不错,你根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自大狂。”

“谢谢。”金裂寒没有动怒,回答道:“这样的评价并不新鲜,在她之前早有无数人说过。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用来验证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

“第一,对于我在别人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很抱歉,我并不感兴趣。”

林熠继续说道:“第二,我也不会把激怒你当作乐趣,所以刚才的话,只是实事求是的评价。第三,并不新鲜的老话,通常都会很有道理。”

仿佛没有注意到金裂寒越来越冷的脸,林熠继续说道:“我想帮你,只是不希望你会败在邓不为、金裂石这样的角色手里。似乎,我的确多此一举了。”

沉默许久,金裂寒艰涩地问道:“六年了─你,过得如何?”

“还算不错。”林熠回答道:“并不是非要仰仗您老人家的声威,我才能活得下去。恰恰相反,那道金丝缠蛇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我,做你的儿子务必要随时小心,因为很可能,就会有人从背后微笑着捅你一刀,只因你挡了他的路。”

“那只是一个意外疏忽!”金裂寒沉声道:“当日保护你的护卫,已被我全部处决。”“有什么用?”林熠淡淡地一笑,说道:“我娘亲还是死了,她终究等不到你低下头颅,说一声抱歉的那天。也许,我来金牛宫,真正想要的,就是这个。”

“休想!”金裂寒生冷地道:“我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林熠的嘴角浮起一丝讥笑,轻轻问道:“包括魔圣聂天在内?”

金裂寒的眼眸中突起一簇冷光,很快又熄灭得无影无踪,压抑着道:“除了他!”

“所以,这六年来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林熠徐徐道:“能够让人低头的,除了拳头和剑,就再没有其他!对你而言,她太弱小,你可以不屑一顾。但我不同,我会让你亲口说出道歉!”

金裂寒竟是一笑,道:“很好,这才像我金裂寒的儿子。即便你不愿承认,可你的身体里,依然流着我的血!给你一个机会,留在我身边,看看是否能够等到我亲口说出道歉的一天?”

林熠注视他,问道:“你想和我打赌?”

金裂寒的笑意更浓,只是这笑容里,仍旧不含丝毫的感情,只有倨傲与自负。他淡淡反问道:“为什么不呢?你答应了?”

林熠摇头,道:“我要是你,想留住自己的儿子,会用更好的方式。”

金裂寒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留住你?当年我没有留她,今天一样不会留你!”

林熠叹息道:“你终究老了,而且,很寂寞。你有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女婿,然而他们却一心盼望你早日完蛋。每天早晨,当你睁开眼睛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该如何度过这一天么?”

金裂寒的牙齿之间,缓缓吐出一个清晰而压抑的字道:“滚!”

林熠笑了笑,转过身心平气和道:“没想到,我们的重逢竟是以这个字眼结束。”

走出一步,走出两步,稳定而无声,唯有穿过巷道的风,在轻轻吹响夜语。

“站住!”金裂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熠停住脚步,问道:“是你让我滚的,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金裂寒低低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问道:“你打算在金牛宫逗留多久?”

“不会太久。”林熠从容道:“我说过,我需要帮邓宣完成一件事,然后就离开。”

身后不再有话语,金裂寒走了。

林熠感觉得到他离去时,埋藏的失望与孤独。尽管他的内心,异常渴望能挽留住自己唯一的儿子,但自负强硬如他,却依旧吝啬于说出一句软话,宁愿,无言诀别,也绝不低头!

他甚至没有问林熠,是否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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