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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剑谍-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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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彬脑海里迅速盘算应证阎九纸上之言,除了那位蒙面人他能确认是林熠无疑外,其他的事情虽令人匪夷所思,但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况且他们根本没有陷害曹执的必要,心中虽十二万分不情愿,但已信了八、九分。

他和曹执因性情不合,近年来日渐疏远,但终究是亲生的兄弟,怎也料想不到手足相残之事,今日果真发生在自家两兄弟之间。

他收起信笺,略略平复心绪说道:“多谢阎兄归还镖银,相告实情。”

阎九摇头道:“哪里的话,在下一时的鬼迷心窍,连累曹兄不说,差点把兄弟们的性命也丢了。咳,这个跟头栽得重了。假如曹兄觉得可以,在下和兄弟们愿随诸位同返涟州府,当面与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对质!”

红三娘娇声道:“当家的说得是,这事咱们怎么也不能便宜了曹执这小子!”

曹彬心里苦笑,太阴四煞拍著胸口愿意出头,应该是想趁机一吐胸中恶气,但这同根倾轧之事并无甚光彩,如让双方当面对质,中间还掺合著奉仙观,不但将家丑昭示于天下人,自己更不知该如何收场方为上策。

如今自己的父亲刚被人毒害,曹府正逢多事之秋,他作为兄长,又怎能不顾大局,火上浇油?

他当下婉转道:“大伙儿的好意,小弟心领。奈何日前家父不幸驾鹤西归,小弟方寸已乱,这件事情暂搁几日不迟。”

红三娘惊道:“曹老爷子被人下毒害死了,凶手是谁?”

曹彬回答道:“小弟无能,尚不知凶手是谁。如今正要回府奔丧,追查此事。”

汪八“吧嗒吧嗒”抽著旱烟,一翻怪眼道:“曹兄弟,这事依老夫看来,也不用查了。八九不离十,定是你那王八羔子兄弟干的。他既然能陷害你,那毒死自己老子的事儿,又有什么干不出来?”

曹彬曾亲眼目睹曹子仲那夜杏树林中大显神威,将金牛宫护法高滇与一众弟子格杀当场,其修为何等的厉害,焉能是曹执所能暗算得了的?

况且自己的这个兄弟虽有些不成器,但若说他有胆敢害死爹爹,曹彬仍不能相信。

可这些话他也不便对阎九等人说,只摇头道:“在下的兄弟虽然一时糊涂,但终究并没想害死我,更何况是忤逆弑父之事,一定不会是他。这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还待小弟回府后再详加查询。”

阎九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压低嗓音道:“曹兄,在下多嘴提醒你一声,小心曹执背后再跟你玩阴的。

“令尊一死,太霞派掌门和威远镖局总镖头的位子都空了出来,那小子哪会甘心今后万事都要听从曹兄的,不定会使出什么阴招对付曹兄。他有奉仙观那帮牛鼻子撑腰,你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曹彬谢道:“承蒙阎兄关怀,小弟自当留神。”

阎九见话已说到,于是拱手道别:“曹兄,我等告辞。”

曹彬颔首道:“有劳诸位送还镖银,他日有暇小弟定要登门拜谢。”

熊五扛著一对大锤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曹大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个老子养的亲兄弟最难对付,你可得多当心点。”

马横焦灼道:“大师兄,那些家伙叽里咕噜跟你磨叽什么,不晓得咱们急著要回涟州吗?”

曹彬把眼光投向别处,半晌摇摇头答道:“也没什么,人家把镖银送回,我总需道声谢。”

马横诧异道:“大师兄,这些家伙吃进嘴里的肉,怎么又肯吐出来?”

曹彬环顾四周,见人人脸上都带著疑惑,正侧耳聆听欲知答案,他缓缓道:“这件事情等咱们以后有空再说。现下最要紧的事,是麻烦赵师弟赶紧把老爷子过世的详情说上一说。”

赵普已缓过劲来,理了理脑子的思路,道:“自打大师兄出门押镖,我们就更少见到师父了。他老人家整日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镖局里的事,全交给了二师兄和几位师叔打理。昨天中午,电刀门的邓师伯来访,我便到书房去请师父─”

他一口气接著说道:“我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师父回应。这时二师兄和邓师伯他们等得不耐烦,也寻了过来。

“二师兄上前敲门,却闻到书房里有一股腥臭味。咱们觉著不妙,斗胆撞开屋门闯了进去,就见师父他、他老人家─”

曹彬面容黯淡,一字一顿道:“老爷子是不是已被人毒杀在书房里?”

赵普点点头,圆脸因激动而略微变形,说道:“师父趴在书案上,全身都已被一种紫幽幽的毒汁腐蚀,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连手脚也泡烂了。

“四师弟一时情急碰了师父的遗体,手上被沾上毒汁,没过片刻的工夫突然大叫一声,也浑身发紫倒地身亡。”

曹夫人搂著曹妍,明显感觉怀中的女儿在浑身发抖,抚摩女儿柔软的黑发低叹道:“好厉害的毒药!”

马横破口大骂道:“赵普,你这个混蛋!师父惨死,你们居然那么多天还像没事人似的,你还有脸站在大师兄面前!”

赵普痛哭流涕道:“大师兄,马师弟,我……”

曹彬脸色惨白沉声道:“赵师弟,不要介意马师弟的话,这事也不能怪罪于你。你先把老爷子遇害的经过说完。”

赵普抽泣道:“后来、后来二师兄找了块白布,把师父和四师弟的尸身包裹入殓,当天下午就设了灵堂,向各处亲友报丧。我问二师兄,是不是要赶快将你请回涟州,主持丧事?二师兄说你走镖在外,不便扔下镖队回赶。”

马横怒道:“这是哪门子狗屁道理!师父死了,大师兄怎能不赶回府奔丧?”

赵普说道:“当时我也觉著不妥,于是私下和几位师叔商量,得他们准许才连夜追著镖队的路线赶来,请大师兄赶紧回涟州治丧。”

马横哼道:“三师兄,你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若是听了二师兄的话,看我老马回了涟州能饶你?”

曹彬问道:“赵师弟,有没有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毒?”

赵普摇头。

曹彬皱起眉头又问道:“这些天都有谁进过老爷子的那间书房?”

赵普很肯定地答道:“没人,师父从前天一早进去就没出来过,里面的门窗也全都下了锁,莫说是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曹夫人迟疑道:“彬哥,公公他不会是─”

后面的话尽管没说出来,但曹彬已明白妻子的意思,断然道:“不可能!这毫无道理,况且人若有此意,总该留下些遗言书信,岂会就这般撒手归西?”

赵普眨眨眼楮明白过来,也附和道:“大师兄说的是,邓师伯他们也都这么说。师父定是受人暗算的。他老人家活得好好的,怎会突然想著去死?”

曹彬沉吟道:“赵师弟,我走后的这些日子,老爷子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赵普耷拉著脑袋道:“师父成天不见人,我也不晓得他老人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马横道:“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你啥时候见著师父整天不露脸的?”

赵普道:“可这情形过年时就有了,也不是一天、两天。”

说到这里,他像猛然记起什么来似的叫道:“对了,大师兄你们走后的第二天,师父接到过一封书信。可信里头什么也没有,只画了一幅古里古怪的图形,像是道符印之类的东西。”

曹彬急忙道:“赵师弟,那封信呢?你带来了么?”

赵普答道:“信已经不在了。师父看完什么话也没说,挥手就把它撕成碎片。”

曹夫人道:“彬哥,也许那封信和公公的遇害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送信之人,就是杀害公公的凶手。”

赵普道:“嫂子,送信的是个小乞丐,拿了一文赏钱便一溜烟的跑啦。”

曹衡突然开口说道:“赵师叔,送信的是小乞丐,可写信的未必是乞丐。”

曹彬大力一拍树干,震得枝叶沙拉拉的直响,低声道:“赵师弟,咱们马上回府!”

那和生财正侧著耳朵在一旁听得出神,这下再也憋不住了,赶忙道:“曹爷,你们都走了,我的这些银子怎么办?”

马横道:“咱们师父都死了,谁还有心思管你的银子?和老板,你自个儿另想办法吧。”

和生财哭丧著脸,直如过世的是他家的老爷子,看看马横神色不善,只好满脸哀求望向曹彬。

曹彬安慰道:“和老板放心,既然咱们威远镖局接了你的生意,定会有个交代。这趟镖,咱们照走不误。”

和生财大喜过望,连连作揖道:“多谢曹爷,多谢曹爷!”

马横哼了一声,道:“大师兄,这趟镖谁爱送谁去,小弟定要赶回涟州。”

曹彬熟知马横的脾气,晓得他蛮劲一上来九头牛也拽不回,只得道:“赵师弟,烦劳你走上一回,将镖银送到隋阳府。我算了算,如果日夜兼程明晚之前就能到。届时你一路回赶,尚能来得及为老爷子出殡。”

赵普应道:“大师兄,你只管回涟州,这趟镖交给小弟就是。”

曹彬拍拍赵普肩膀,说道:“赵师弟,多辛苦你了。我在涟州等你回来。”

曹衡插嘴道:“爹爹,我和娘亲、大姐怎么办?衡儿要和你一起回去!”

曹彬想了想,自己这次回去除了为老爷子奔丧报仇,曹执多半也要另生事端。

曹府局势不明,自己携著一双儿女同行多有顾忌。莫如自己先回转镖局,待把诸事梳理出一点眉目来更为妥当。

他望向妻子道:“夫人,我和马师弟先行一步。你领著衡儿、妍儿和钱先生坐马车回返,路上多加小心。”

曹夫人点点头,曹衡却不干了,大叫道:“我不要坐马车,我要和爹爹一块回涟州!”

曹彬心乱如麻,无心和曹衡纠缠,低喝道:“衡儿,听话,爹爹回府是有许多要事要办,顾不得你。”转身朝林熠一抱拳道:“钱先生,在下告辞,有劳你一路照料。”

林熠道:“曹兄无需担心,有老朽在,定当平平安安的将令嫒、令郎送返曹府。”

曹衡心里大不以为然,气鼓鼓地瞪著小眼楮望向钱老夫子,暗想道:“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爹爹还拜托你来照顾我们。哼,待会儿马车跑快了,你可别当孬种,又是害怕又是头晕。”

曹彬把诸事交代完毕,与马横御剑而去。曹夫人携了曹妍、曹衡与林熠另驾一辆马车,也与众人作别,往涟州回转。

四人昼夜不息,换马兼程,这日傍晚终于抵达涟州府城南十里亭。

远远看到路边守候著一人,浑身缟素朝著南面的官道不住翘首相望,却是赵普。

他押送镖银至隋阳,即刻御剑返回,反比曹夫人他们早到了。

见著曹夫人的马车,赵普大喜迎上,叫道:“嫂子,你们总算回来了!”

曹夫人迫不及待问道:“赵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府里的情形如何?”

赵普道:“嫂子,你们回来晚了一步,师父今天一大早已经出殡。那毒汁把遗体腐蚀得太厉害,大师兄也不敢再耽搁,只好选了今天入土为安,现下大伙儿正聚在前厅里商议大事。

“我惦记著嫂子和衡儿、妍儿,便向大师兄请命到城外来接你们,已经等了大半个下午。”

曹夫人问道:“赵师兄,他们在商议什么事情?”

赵普上了马车,接过马鞭一边赶车一边叨咕道:“还能有什么事,不就为了太霞派掌门和镖局总镖头的位子么?大家伙儿这几日都在商量由谁来接任。门里有支持大师兄的,也有推举二师兄的,两边谁也不让谁,就盼著嫂子早日回府啦。”

曹夫人呆了一呆,苦笑道:“我回来能帮上什么忙?彬哥是怎样的态度?”

赵普接著道:“大师兄似乎有意退让,但马师弟头一个就不干,带著咱们镖局里的一班师兄弟,昨日险些与二师兄翻脸动手。

“原本几位师叔也都站在大师兄一边,可奇怪的是奉仙观的心航道长,还有涟州正道几位头面人物都一力替二师兄撑腰。这两天风向渐渐的变了,几位师叔的意见也有了分歧。”

曹夫人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不过是一个太霞派掌门和威远镖局总镖头的虚名而已,为何惹出偌大的动静,令诸位同门大动干戈?”

赵普在马屁股上轻轻抽了一鞭,道:“我也说不明白,嫂子回府一看就知。近来二师兄可花了不少心思笼络大伙儿,更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把心航道长也请来了,声势上远远胜过大师兄。

“咱们这些师兄弟心里虽都向著大师兄,奈何人轻言微,在心航道长和几位师叔面前压根说不上话,只有干著急的分。”

曹衡气呼呼道:“二叔恁的过分。不就是个破掌门么,爹爹不做也没什么打紧,干么还找奉仙观的人来压咱们?”

曹夫人若有所思道:“小孩子家懂得多少?你爹爹乃是曹府长子,一直以来都被视作本门的下一代掌门,纵有心谦退,恐怕也身不由己,这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赵普道:“嫂子说的没错。二师兄的为人行事许多弟兄看在眼里,都很不服,更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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