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情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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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无求听此一说,正中下怀,知道要适可而止,不可过分了,当下赶紧道:“这样最好,在下先谢过明姑娘了。”
花香儿气得牙痒痒的,打了小贼还要为他疗伤,岂有此理?若不是急着要取回白玉雕,才不管他死活呢。
乱石,土丘,枯树,危崖,这些在诸葛无求眼中看来,前后感觉真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他与明心竹相对盘腿而坐,四目闭阖,双臂前伸,掌心对贴。他只觉透过掌心有源源不断纯厚真气输来,导入丹田,登时浑身舒服之极,痛感消失大半。身上一轻松,诸葛无求半睁眼睛,看到对面的明心竹头上隐隐有气冒出,微泛金色,萦绕在头部周围,宛若圣女,不食人间烟火,纯洁高贵,超然物外。他呆呆地看着眼前佳人,忘了吸收引导输来的真气,疼痛之感又窜上来了,忙重新闭目专心疗伤。
约五盏茶时间,明心竹撤回双掌,起身道:“好了,你调运内息在四肢百骸走上一遭,想必就差不多了。”
诸葛无求依言而行,果然,疼痛基本全消,长身而起,欣然道:“多谢明姑娘。”说完,伸手向空中虚抓一下,现出百玉囊,取出白玉雕,双手奉上。
明心竹接过来,与花香儿和两只黑狗即刻向来路东首离去,眨眼间,远得看不见了。临行时,花香儿笑盈盈道:“小五贼,送你们一句话,终生受用,那就是:劝君莫做亏心事,古往今来放过谁?哦,对了,再送一句: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话音未落,被明心竹拉着手飘然远去。
孙小聪跟着就顶回去:“你才中途夭折了呢!”
可惜,花香儿早去得远了。
诸葛无求望着明心竹离去的东方,顿生怅然若失之感,逐渐充实胸臆,寻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与明姑娘见上一见?”五人无马可乘,只得安步当车,默默前行。
最擅溜须拍马,见机说话的孙小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想:“不知道就最好不说,免得弄巧成拙。这次白玉雕事件,也不知道在少掌门心中是好是坏,若说是好,白玉雕最终是得而复失,回去也没什么奇珍异宝献给掌门过大寿了;若说是坏,没有前面的强抢白玉雕一节,哪有后面的邂逅绝世佳人这段,瞧少掌门人在此地、心随她去的模样便可知了。此刻捉摸不定少掌门的喜恶,固而马屁还是不要乱拍的好。”最不擅说话却偏爱说话的农大志,此刻也很识趣,闭口不语,只管走路。
隐蔽在土丘后的傅足口中啧啧称奇,心道:“眼看那男的要不活了,却被那白衣女子片刻时间就疗得活灵活现了,若世间医者都有这样妙手回春的医术那该多好!可叹天下,庸医一抓一大把,良医踏破铁鞋难觅一个。当年,爹爹和妈妈身染重疾,如有白衣女子这般的良医在侧,也就……唉!”
其实习武之人疗伤,与普通人治病完全是两回事,但傅足不太清楚。他羡煞明心竹医术高超时不禁回忆起八年前他爹爹妈妈弥留之际时的情景,他们的眼神带着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撒手人寰,心中难过不禁无声流下两行泪。
他本心性开朗,一会儿便用手抹去眼泪,重新骑上牛背,走向大道。过不多时,与诸葛无求五人相距咫尺。
诸葛无求见一放牛娃从土丘后冒出来,顿生疑窦,面现阴郁,森然道:“站住。”声音不是很大,但很清晰,四个师弟以为是对他们说的,便立时停步不前。
傅足听是听到了,但见他们几个先止步不前,便认为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于是任凭黄牛前进。
诸葛无求再道:“站住,你这放牛的没听到么?”
傅足皱皱眉头,拍拍牛头让它停下,头也不回,问道:“怎么?”其时傅足正与诸葛无求方向相反,左右并列。
当下诸葛无求飘后些,冷然道:“你为什么隐藏?看到什么?”
傅足微愣,寻思:“你做了什么,我就看到什么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瞧他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定是不愿让人看到了。缘由无非就是他败于女子手下。先生说过,要随机应变,灵活处事,逞一时之勇那是莽夫所为。不过,我说没看到那惊天动地的场面又是多么虚假,反倒是越隐藏越暴露了。”
心中所想一闪而过,他朗声道:“那位白衣女子武功高过你许多,你输给她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放牛娃,首先佩服你的诚实。其次,我要说的是,你实在不应该看到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事。不该看到的你看到了,那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死。”最后一个“死”字从他齿缝中挤出,听之叫人不寒而栗。
四个师弟心中均道:“我们的少掌门又回来了。”
傅足闻之,心中骇然,面上却不改色,昂然道:“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没看到什么,你必定会说这么惊动天地的事你都看不到,你的眼睛要来何用?不如就此挖了下来。现在我说看到了,你又说这不是我该看到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诸葛无求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样你就不需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撒个谎了,因为你怎么样说都是死路一条。我估计你这放牛娃活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是轰轰烈烈。在你魂归西天之前,我就让你轰轰烈烈一回,也不枉你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周默皱眉大声劝道:“少掌门,不要滥杀无辜吧。”刚踏前一步欲阻止,却被孙小聪一把拉了回去,死死抓着周默的手腕不放。
以诸葛无求的武功要杀死傅足那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见他右手高举至左上方,向右下方斜斜挥出。
登时,在黄牛腹下有耀眼的橙光闪了闪,傅足连人带牛被一股强猛的力道迫得冲天飞起。
正文 第一章 五
极速飞天之际,风力之急之猛无法想象。傅足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劲风刮脸如刀割般生疼生疼。他眼睛紧紧闭起,随他去了,心想:“我死不要紧,可怜空先生从此又要形单影只,孤独寂寞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上升到了极至,有瞬间的停顿,继而便是坠落,速度同样是快异绝伦。下坠之感别是一番滋味,只觉一颗心穿透九转肠路掉了出来,知觉一点点消失。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比上升之高度多上许多,突然,“砰砰”两响,终于坠地,一声轻一声重。
黄牛当场气绝毙命,傅足下坠中经三次枝桠挡了挡,四次藤罗托了托,掉在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上,坠速太疾,身子歪了歪即骨碌骨碌沿着斜面滚滑下来,至巨石脚下又滚了两滚,被一棵树拦腰挡住方停止。
刺激太深太强大烈太突然,傅足昏了过去。人在强刺激下昏迷过去是种本能反应,有效地起到自卫的作用,通常情况下当事者苏醒后都能神智如初。
待悠然醒转时,日已西沉,天色朦胧。傅足睁开眼睛,仰躺着环视周围,所见是山,树,水,所听是归鸟稀鸣,蛙声寥寥,水流叮咚。他感到全身虚弱无力,遂又闭起眼睛,寻思:“我怎么来到这儿的?是了,被那位叫做少掌门的用手挥一下便飞起来了,牛,牛在哪儿呢?咦!”
他似想到什么,费力地扭动扭动身子,“我好像飞到很高很高时才转为坠跌,可怎么不是很疼呢,没有粉身碎骨呢?哦,知道了,下坠中仿佛有几次被枝条等挡了挡,这便大大地减缓了坠速,所以我还活着,并且没多大伤害。”合着眼皮,眼珠子转了转,心道:“这里美是美,可大饱眼福却不能大饱口福啊。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叫得叽哩咕噜,这里没有人家,吃什么呢?这么多树,总该长些果子吧。”
他睁开眼睛,接着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啊”一声,便这样张着,从表情可看出极之惊喜。
原来拦腰挡住他的那棵树,有根枝桠上正挂着颗果子,已经熟透了,皮大绽肉大露,这果子正对着他的嘴巴,只要掉下来必定直入口中。
这树长得枝繁叶茂,但就结出一只果子,浓浓密叶掩盖,怪不得首次睁眼没看到。但见那果子有鸡蛋大小,长椭圆形,肉呈水红色,晶晶亮,煞是诱人,果皮看上去厚且粗糙,色呈暗红。
傅足心道:“果子果子,快落吧,别落到别处,要正好掉进我的嘴里才好。掉在别处弄脏了那就可惜了。”想到身之所在,又想:“脏了又怎样?饥不择食,等我能动了,拿来便吃。哎呀,一棵树只结一颗果子,不是延年益寿的仙果就是入口封喉的毒果,那么吃……不吃……吃……”
他犹豫不决,摇摇欲坠的果子可等不急了,突听一声轻响,果子落下砸入口中。果皮只有少许沾连果肉,被嘴唇一顶全部脱开掉一边去了。果肉入口登时齿颊生香,忍不住大嚼特嚼起来,咕嘟一声咽下喉中,口感爽滑,细腻,多汁,甘甜,估计是个浆果。可能种子甚小,也没觉察,连同果肉都吃进肚中。
一会儿,傅足只觉胃中暖阳阳的,须臾暖遍全身,犹如盖上一床被子。时近清明,早晚还寒,又在深山,湿气颇重,他穿衣单薄,吃下浆果后寒意顿消,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天色更暗了,几点疏星挂空,周围所有皆是朦胧,傅足看着夜空,自言自语:“哈哈,这下我真的是天为被、地为床了,此等豪情,人生一乐,可惜不能和空先生一起分享。听先生说起过他曾经是四海为家,常常这般天为被、地为床的,后来遇见了我便不再这样了。而是一心一意以身作则教导我平凡最好,普通最好,万万不可放浪形骸。他现在一定四处找我吧,找不到之下便焦炙万分,唉。四面山高不过百仞,以那少掌门的功夫出去是轻而易举,可我就不行了,只怕要终老此处了。”想到这,一声短叹,“眼下身子虚软无力,但神智清醒得很,不如练练先生教我的心法。”
他闭起双目,心中默念:“无物无我,心静如水,天地精华,尽为我用,意到气到,汇聚丹田……”
蓦地,眼睛睁开即又阖上,又睁开再阖上,如此反复数次,便不再睁眼,进入天地、万物、自己皆无的状态,先还是呼吸的间隔时段与常人无异,慢慢间隔时段一次比一次长久,直至最后一吸一呼之间竟以慢于常人五十倍的速度均匀呼吸下去。原来,方才他习练第一遍心法时,只觉四肢有气流纷纷涌向丹田,比平常习练时的那种细细慢慢的真气游动之感觉完全不一样,是以睁开眼睛。但又没什么不舒服,于是又闭目习练,如此这般多次睁眼闭眼到后来终于觉察可能是吃了浆果的缘故,当下便安心习练,不再惊讶恐慌。
他不知道,这么及时的习练心法,将浆果的神效尽数吸收,为他增加十年功力,并且使他奇经八脉变异,为日后修炼大开方便之门。在修炼中他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睡眠质量达至最高,体内真气却并不停止游动,依旧兀自循环往复,当真是睡眠修炼两不误。
翌日,天色微白,傅足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适。他翻身坐起,想着这早上有什么吃的?忽然,耳中听到“呜呜”声音,似是兽类,心中惊骇:“好险,这里是老山深谷,必有野兽,我一夜睡来竟安好无恙,实是大幸。听这兽声仿佛甚是凄哀,奄奄一息的,莫非是我的牛儿?不,牛儿不是这样的叫的。”当下,他站起循声觅去。
地处深谷,地面高高洼洼,凹凸不平,见此,他也不想脚踏实地、高一脚浅一脚了,打算纵跃着过去。
凭着自知之明,一下子最多能跳半丈远,看准了左面的半丈远之处,奋力一跃。哪知这一跃,他跃出了五六丈远,耳边竟尔有呼呼风响,吓得连连喊叫:“啊,停住停住!”扑通一声跌地,摔个嘴啃泥。幸好多日未雨,地表坚硬,可饶是如此,嘴巴周围还是蹭了一圈泥土,好不狼狈。
傅足对此疑惑半晌,忽地哑然失笑,也不站起,就那样趴在地上,左手支额自言自语:“别没被那少掌门摔死,自己将自己摔死了,那才是天下第一笑话。”不禁哈哈两声,“想不到一夜睡来,功力大增啊。凡事有因才有果,什么原因呢?因为吃了那只救命果吗?是了,莫明其妙地吃了一只增功力的果子。多少江湖中人欲得不能,今日居然被我这个初学基本心法的小子吃了,福也。可是又与空先生的意思相悖了。哎,事情总是不能两全齐美。罢了,先去找到那只悲鸣的野兽再说。”
翻身跃起,踉跄一下,稳住身子,向刚才发出呜呜声的方向半走半跃了过去。吸取方才的教训,动作轻缓了许多,几次纵跃便能平平稳稳地跃到指定的那个地方了。他对自己的功力究竟增长多少尚不了解,因此狼狈一回后便一举手一投足很是小心了。
那悲鸣兽声断断续续传来,傅足听声辨位仔细觅去,过不多时,转到一座山坳后,心下一震,所见惨然。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