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少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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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洋听说苏云要回家，表情慢慢严肃了：“请说。”
“帮我照顾蒂凡妮和程韵。”苏云看着夜色下人已经走光的街道，倒背着手像一个小老头一样说道，“你知道我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可以吗？”
陈洋显然比苏云更能理解“责任”两个字的意思，他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道：“没问题，我只能说会做到尽力。”
苏云点点头，仰望起又出现在眼前的月亮：“唉……人是会想念故乡的，不过故乡是否想念人，就不知道了……”
※※※※
动身回故乡之前的苏云给帕特里克挂了个电话，在电话中，他只询问了一件事。那就是苏风蝉的病情如何了。
帕特里克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终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苏云放下电话，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从青南市到克里克诺的距离并不算很近，快速到达的方法只有乘坐破魔石为动力的飞行器。倒不是说这个世界已经进步倒不用飞机的地步了，而是因为飞机这种东西因为几乎众所周知的大众能源紧缺而在漫长的改造过程中，世界上大多数的地区都在努力改造飞机使用“黑光”。这项工程漫长而巨大，因此很多人放弃了飞机，改为相信其他交通工具。
以破魔石为动力的小型飞行器虽然乘坐价格昂贵，速度和稳定性却让人满意，渐渐成为洲际政府的子民们交流和旅行的重要工具。苏云对于这种工具的使用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只是他个人比较喜欢破魔石这种珍贵的矿石。他自己手中最近正在使用的这一枚就是帕特里克在邮寄信件的时候送给他的。破魔石所能产生的能源稳定高效，而且可塑性非常强，若不是当年因为退魔战争期间太多被退魔师们使用作为辅助攻击道具，破魔石在现在这个社会也不会被叫做破魔石，大概会被叫成其他名字了。
破魔石驱动的飞行器和以前的老式飞机差不多，只不过机身是更纤细的流线型，双翼周围还有巨大的螺旋桨做为辅助装置，负责安全辅助和降落。这种飞行器唯一的缺点就是乘坐人数不能太多，一般不会超过三十人。苏云托关系花高价好容易才搞到一张票，自此他总算开始了回到克里克诺的旅程。
说是旅程，其整个过程大概也就是睡一个午觉的时间。苏云带了一个简单的旅行袋，挥别了蒂凡妮和程韵，也挥别了陈洋，乘坐飞行器回到了克里克诺。
飞行器越过层层云海，在云层被夕阳染成金黄色之前缓缓降落在克里克诺的郊区降落场。
克里克诺的城市周围是巨大的人工湖泊，在湖泊之外有广阔的田野和星罗棋布的各种工厂，许多条公路汇聚在通往克里克诺入口处的主干线上。在城市周围的钢铁围墙上有许多装饰用的巨大玻璃，此刻夕阳西下，阳光照耀在城市的围墙上，反射出点点金光，使得整个城市看起来仿佛是黄金色漆成一般美丽。强烈的光线射在水面上，也反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正因为这种景象，也有人称克里克诺为光芒之城。
光芒之城的守卫并不是很森严，毕竟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了，只要经过一个简单的种族识别扫描就能进入城市里。苏云轻车熟路地接受了扫描，进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亚美蝶退魔学院。
亚美蝶退魔学院的位置在光芒之城里是个人都知道，苏云随便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狂奔到退魔学院门口，在校门口向虎视眈眈的门卫出示了自己的通行证之后，苏云回到了他曾经离开过的亚美蝶退魔学院。
亚美蝶退魔学院占地面积广大，学校分为十六个主要校区，另有四个分校区，在学校内部光负责运送学生的汽车线路就有近二十条，俨然是一个小型的城中城。
这个城中城的市长，自然就是苏云最为熟悉的老头子帕特里克。
想找到帕特里克并不容易，这个老头子名义上是经常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事实上他要参加包括会晤洲际政府首脑等等各种活动，一两天不出现在学校里也是经常的事。就算来之前苏云已经跟帕特里克打过招呼，现在他还是有点找步着北的感觉。
站在退魔学院的校园里，苏云心中满是感慨，他在这个校园里生活了近十年，从七岁开始到十七岁离开，其中许多让人伤感的往事，现在提起都会让人觉得心中酸楚。
由于在退魔学院里呆了十年之久，苏云认识的人非常之多，单是他走进退魔学院大门之后向他打招呼的已经超过了八十人。在这些或者认识或者已经忘记的同学的指点下，苏云终于找到了帕特里克的所在位置。
——这个老头此刻居然站在学生宿舍的三号楼顶看风景！
反正现在是在退魔学院，苏云也不用顾忌在普通人面前施展各种惊世骇俗异能的问题，他贴着墙壁轻轻向上一个跟头翻上去，翻到半空中之后又靠着墙壁一蹭，只要一次借力，他的人已经在楼顶了。
楼顶，帕特里克虽然苍老却异常健壮的背影正对着苏云，老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苏云回来了。
“你回来了。”
在面对面的时候，帕特里克总是显得有些过分正经。
“我回来了。”苏云没有走近帕特里克，只是遥遥望着老院长的背影，“我回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帕特里克长叹一声，慢慢转过身来：“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很简单，只是一旦发生，所产生的振荡总是人所无法承受的。”
第二卷 第十一章 主人（一）
“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帕特里克又一次转身，这次他只是扶着栏杆看校园里进进出出的人：“你想知道什么？你有决心负责吗？”
“我身上已经有了责任，我在负责。”苏云看着帕特里克说，“虽然西方世界尽废东方体系的修行，我不是还在坚持？也许这种坚持没有用，但是你不要忘记，东方哲学之中有一条很重要的就是明知道办不到的事也会尽力去做。”
帕特里克
“有意义！”苏云坚定地说，“至少让人相信，有人肯这么去做，让这么去做的人不孤独。这样就会有更多人去做，做的人越多，不可能的事越容易变成可能。”
“正因为这样，东方体系才会败在西方体系手下！”帕特里克高声喝道，“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生只为成为照耀别人的烛火，没有人愿意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能是别人的镜子，也没有人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只为铺下一条通畅的大路！没有人不重视自己，所以东方体系永远不能超过西方体系。”
眼见帕特里克激动起来，苏云只是撇撇嘴：“我不是来跟你争论这个问题的，我只是来问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总没问题吧？我又不像你们，信奉了一个神，还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也都沐浴到神力。”
苏云所说的偷偷摸摸信奉一个神乃是退魔师之间最隐讳的一件事，其时退魔战争进行到第二十个年头的时候，许多人发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型宗教竟然有神迹显示在这个世间，许多信徒也都纷纷拥有了神力，于是这个世间的大多数宗教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了，许多人改信那个小型的宗教，使得它发展成为信徒众多的大教。在退魔战争后期，人类对这个世界的掌握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证，权力争夺和名誉争夺的问题又多起来，为了让大多数平民继续甘心生活下去，当时的退魔师们决定封锁关于这个宗教的任何消息，只在成为最少也是见习退魔师以上级别的人群之中小规模流传，为的就是保证自己高人一等的能力和权力。
这也是为何到了退魔战争后期大多数宗教都消失无踪，又没有新兴宗教产生的主要原因。
帕特里克被苏云说得老脸一红，也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转而把话题挪到了苏云父亲的病情上：“你父亲的病看起来不是很乐观，我已经找人看过，好像不仅仅是肿瘤的问题，还可能包括一些辐射问题。”
“辐射？”
“没错，被稀有金属的放射性物质辐射过的身体会产生我们无法预料的变化。”帕特里克叹息着说道，“自从退魔战争开始之后，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忽然离我们很远很远了，远到我们无法控制……苏风蝉大概是在考察新的矿石产地时被辐射的，情况很糟糕，暂时我只能靠强力的生命系退魔术帮他维持身体平衡，其他问题，要等克里克诺的专家医生们会诊之后才能确认了。”
苏云默默点头：“我知道了，那么我家里那些可爱的亲戚呢？还有我爸的那些好兄弟呢？现在都在蠢蠢欲动吧？”
帕特里克凄然一笑：“不用说你也知道，就是这个样子了。现在的人啊，墙要塌了，他们只会帮忙推倒，人要是掉在井里，他们只会往下丢石头……所以我问你，你有负责任的决心吗？”
苏云看着老院长背后流动的金黄色云彩，慢慢闭上眼睛。夕阳的光芒烫在他的眼皮上，非常舒服，也非常安详。
过了良久，苏云睁开眼睛，他想起蒂凡妮，想起程韵，想起在青南市度过的一小段快乐时光，还有周围的人，他对帕特里克点点头。
“我有。”
帕特里克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赞许目光看着苏云，点头赞许道：“很好，你的决心很强烈，我能感觉得到。现在，你可以去见一见你舅舅了。”
帕特里克说到苏云的舅舅，苏云立刻想起那个喝醉了忽然爬起来对大家高喊“这个世界乱得很”的人，脸上不自觉地生出一些微笑。
老院长慢慢走过来，搂上苏云的肩膀，这一老一小在相视的微笑中慢慢下了宿舍楼。
※※※※
克里克诺最大的公立医院圣菲尼克斯医院里，苏云终于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
在这之前，苏云和苏风蝉的会面大概是在七年前，也就是苏云十岁的时候。那一年，苏云的祖父去世，从那一年开始，苏云不再和自己的父亲见面。
从小没有母亲的苏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祖父在一起生活，他从祖父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苏云的祖父苏逸安非常欣赏自己这个有着十足天分的孙子，几乎把自己一生所有的本事都想教给苏云。苏云也从小就对祖父所拥有的那些神奇本领有着无限向往，一老一小经常在各种尝试里度过舒适的下午和无聊的上午。
想起这些往事，苏云的心中忍不住又是一次抽动。
七岁的时候，祖父把苏云送到亚美蝶退魔学院，当时苏逸安对帕特里克是这么说的：“让我的孙子学一些退魔术，以后不要在这个世界上受到太多排挤。”
苏云还能记得，当时祖父的脸上有许多无奈挂着。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苏云才知道祖父因为是代表东方体系最高成就的人而被西方世界排挤，而自己的父亲此时被要求同祖父脱离父子关系。
当时已经得到洲际政府许多支持的苏风蝉不忍心放弃自己的前程，在亲情和前途的二者之间左右摇摆。
苏云十岁的时候，祖父自杀，留下遗言：“生若梦，死断线，一生傀儡也是磊磊落落。生不带人，死不累人。世间一切，求者达，信者成，万法同路，万人不同。”
第二卷 第十一章 主人（二）
自从那一年之后，关于退魔师的传奇故事从十三人变成了十二人。
自从那一年之后，苏云一个人搬到退魔学院长住，再也没有见过苏风蝉，只是听说自己的父亲在八面玲珑中渐渐风声水起，已经成为了能影响泛亚地区经济和局势的强势人物。
苏逸安这个人，自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后，课本和历史书都改写过，只有苏云偶尔还会使用纪念自己祖父在内的十三名退魔师的药品，让人在使用时刻看见十三种颜色的幻术。当日蒂凡妮使用苏云交给她的强化剂，看见的就是十三种颜色。
刚才站在贵宾病房门口，苏云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把门推开。现在面对苏风蝉，尤其是一个已经昏迷的苏风蝉，苏云觉得自己的内心忽然变得十分平静，连原本有些僵硬的手指也慢慢活络起来。
在病房的角落里，有一个一脸胡茬的长发中年汉子正在低头打瞌睡，苏云进来他也没有听见，苏云知道那就是自己的舅舅沈三平，也是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亲戚之一。
苏云在病房里站了大约一个钟头之后，睡得满嘴角口水的沈三平才慢慢起身打了个呵欠，呵欠没等打完他就看见了苏云，一下子跳起来，正要高声呼喊，又发现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只好低声跑过来：“你，你回来了？”
苏云看着自己的舅舅，微笑着重复那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嗯，我回来了。”
沈三平看见苏云，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迅速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连连搓手道：“好呀好呀，你回来了就好……真是的，你不回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哎，反正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