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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嫡女成长实录-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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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没有粮食送回去,她老人家更不安心了。一拍几响的好事儿……”

他没往下说,倒是善桐帮他补完了。

“就是委屈了死人罢了。”

院子里一下又沉寂了下来,善桐心底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踢了半日的土,又回头看了看含沁,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要领舅舅的情。要不是为了娘和我们,他也未必会这样做的。”

含沁似笑非笑地看了善桐一眼,“怎么,知道是你舅舅做的,不是我做的,你又不生气了?”

“谁说我生你的气了?”善桐翻了个白眼,“我就问问不行吗?”

“行行行。”含沁也学她翻了个白眼,做出娇嗔的样子来。“小姑奶奶,真是怕了你了。”

“去你的!”善桐不禁失笑,她挥舞着火枪,娇憨地道,“敢和小姑奶奶作对,我一枪崩了你!”

说到这火铳,她又想起来问,“对了,你干嘛问我还要不要这枪?难道我还为了这件事就不理你啦?”

含沁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脚尖,还没说话呢,善桐已经明白了。

“这是从他们那拿来的?”

她一下就觉得这镶满了珍珠的小火铳沉得握不住了,忙不迭地将它塞还给了含沁。“那……你拿着吧!人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你也没落辛苦费——你拿了吗?”

“钱我没要。”含沁答得也很坦然,“就是这个火枪,都是上门的由头。”

他掂了掂火铳,笑得有一丝自嘲,“我是大由头,大由头又得找个小由头嘛……”

院子里一下又静了下来,过了许久许久,善桐才轻声又问,“死掉的两个……都是坏人吧?”

这一次,含沁罕见地卡壳了,又过了一会,他说。“唉,女的我不知道,男的倒的确是个浪荡子,成天到晚地吃喝嫖赌,死了才好呢,免得家里东西都败了,还要卖妻卖女的。”

“嗯……”善桐就把声音拖长了,她忽然舒了一口气,又一下振奋起精神来,捶了含沁一下。“表哥呀,你说你,事儿都办了,你还不要钱,你图什么呢。”

她问得很随意,几乎就像是个玩笑,可含沁却答得很认真。

“我不缺一两千银子,可我也得生活啊,三妮。这些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可我自小没爹没娘的,就我自己,没人帮我遮风挡雨。再肮脏的事,我也得自己做……”

他似乎是在辩驳什么,又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善桐闪了含沁一眼,只觉得他面上表情,几乎令自己无法逼视。她垂下头去,闷闷地道,“我又没有怪你!我怪你什么呢,这一次买回去的麦子,难道我不吃么?我还得谢谢你呢,直接就找了舅舅,不然,你找了你婶婶,她肯定也缺粮食。现在西北的大家大族,谁不缺粮食,谁没有路子……嗐,做都做了,咱们矫情个什么劲儿!谁还不是为了活!”

含沁翘起嘴角,他举起手,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狠狠地揉了揉善桐的头顶。“那就收着枪!”

不由分说,又把枪塞给了善桐,“难得的好东西,你随身带着,可别不听话。”

见善桐大有反驳之意,他忙又添了一句,“不是和你开玩笑……没准那一天你就用得到了!就今年到明年之间,我看西北是一定要乱的!”

善桐其实已经先后听很多人用或担忧或犹豫的语气说过这句话,但尚未有一个人的口气和含沁一样肯定,她不禁用异样的眼神望住了含沁:就算他再精,今年也就是十三四岁年纪……比自己其实大不了两岁!天下大势,也是他能随口断言的?

含沁弯下腰来,用火铳在泥地上勾勒了不一会,便勾勒出了一两座城池,并蜿蜒曲折的山川河流,他蹲在地上冲善桐道,“你看,这是秦岭,这是黄河,这是长江……这是咱们陕西,借着山西……再过去河北,京城。”

善桐虽然听他说过他在地图上有能耐,但直至今日才明白桂含沁没有吹牛,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听含沁续道,“北边不多说了,自己都忙着呢。南边也不说了,山脉重重,运粮得从水路走再转上来。湖广一带过来有个秦岭拦着也得绕路,要运粮是从山西过来最近的,别的地方进来都不大方便,不是要绕路就是不好走。要不说陕西打仗难呢,运粮进来就难……这一次二哥弄来的粮食,是在郑州就下了运河过来的。知道为什么这样运吗?”

善桐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的,含沁叹了口气,低声道,“因为老西儿和东宫不是一条心呢。人家心里惦记着另一位贵人!”

这句话出来,善桐的确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含沁对现状这样悲观。

“你……你怎么知道老西儿和、和太子爷不是一条心?”

即使周围再没有第二个人,善桐依然反射性地压低了声音。含沁微微一笑,笑容里却半点高兴都没有,“你想啊,城里也不是没粮食,那伙老西儿不肯拿出来,非得逼得咱们到各村里借,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不和老帅一条心呗。咱们桂家可没有得罪他们的地方,那肯定就是许家了。你再想想,山西那边的路,从年前坏到现在,都多久了还没修好……”

诡谲而惊心动魄的朝局斗争,桂含沁用这么简单的逻辑就轻轻松松地解了出来,而且还解得有理有据的,令人不信都难。善桐思来想去,只觉得脊背骨仿佛浸到了冰水里。她想要失声大喊:数省之地,几千万人命,就因为皇长子不想许家得胜,东宫势力大涨,就这样……就这样卡着不肯运粮?可她又喊不出来,她是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你这样一想,就知道除了江南三省挤出来的粮食,其实短期内京城的补给根本就到不了,全都会被堵在山西那边过不来。就是绕路走,损耗也大得多了。可江南自己也要过日子,不可能再多给的,再说,那么远运过来,也太浪费了……”桂含沁淡淡地道,“这是在顶牛呢,就看谁先顶不住了,谁就输。咱们老百姓算什么,人家才不在乎。”

他又振奋起精神,低声道,“不过,湖广那边终究是可以运进来一部分的,也不可能完全断了补给,那就真的要乱了。可我看,除非朝廷里有变化,不然怎么可能不缺粮。大军自己都不够吃了,为了不激起兵变,肯定是要先紧着军队的。民间一旦缺粮,肯定要乱。你们在这时候买了粮食回去,道上不可能收不到风声……到时候,你有把枪防身,比没有强!”

从天下大势说起,归结到最后劝善桐佩枪,这立论的高远,真是无人能及。善桐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她震惊地打量着桂含沁,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永远也睡不醒的少年。过了半日才轻声道,“我……我乖乖戴着!”

“这就乖了。”桂含沁又摸了摸善桐的脑门,他忽然又嬉笑起来。“我厉害不厉害——其实,这里面好多事,也是二哥告诉我的。不然我上哪知道去?”

这一句话出口,他又是那个开朗爱笑,满嘴里跑马的桂含沁了。善桐使劲白了他一眼,怒道,“危言耸听!回头我告诉祖母,罚你——”

“可不是危言耸听。”桂含沁又正经起来。“很多话,二哥陷于身份,也不能随便乱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话传出去,人心才真要乱了。”

是啊,眼看着今年收成这样差,全陕西可不都是指望着京城一带过来的补给?这时候,补给无望的消息再一传开,恐怕乱势一成,就真不可开交了……这不是几句玩笑就能遮掩过去,可以轻忽对待的事儿。

善桐使劲吞了吞口水,又用力挺了挺脊背,将自己挺得笔直笔直的,就像是一株刚长成的小松树。

“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她轻声道,“我一个人都不告诉!”

桂含沁急了。“哎,我也不是让你谁都别说——”

善桐噗嗤一声,又被他逗笑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由头,这番话,你是要说给祖母听……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冲桂含沁扮了个鬼脸,忽然想到,“对了,表哥怎么不自己告诉祖母,你往常不也时常到宝鸡来看我们?”

桂含沁难得被她戏耍一次,倒也笑得开心,听了善桐一问,他的神色又阴沉了下来,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西安?”

“对了,你为什么来西安啊,你住了多久了,住在哪儿?怎么我到元帅府去也没看见你。你是才到的?”善桐这才想起来,忙连珠炮似的问了个不住。含沁被她闹得不成了,举起手道。“姑奶奶,你别老问个不停行吗?”

见善桐收了声,他才一一回答,“我是来西安办差的,老帅让我回来跟着新兵蛋子一块练枪法,学着操练行伍……来了半个多月了,我就住在城北大营里,那天你来,我就在校场上,还看见你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善桐着急了,话出口了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是同桂太太一道进的大营。

虽说桂含沁并没有提过,但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表哥同生父一家的关系似乎很是微妙,话赶话说到这里,善桐索性就乍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同桂太太处得不亲近呀?她待你——不好?”

桂含沁一下又垂下头去,望着自己画出来的山川地理图不言语。过了半晌,才拿着树枝一顿划拉,将泥土地又画花了。

“没有,她待我很好。”他几乎是机械地回答。“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都说我命好,遇着个好嫡母。”

善桐便不敢再问,她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小火铳,迟疑一会,又绽开一个笑,扯开了话题。“那你要练多久呀,今年过年你回天水吗?要不然,你和我舅舅一块过年得了。平时没事,你也过来看看,我舅舅在西安没多少认识的人,有时候办事难免不大方便……”

71、精明

世上很多事,少的其实就是个门路。杨家、王家虽然不能只手遮天,但究竟底蕴放在这里,很多事一旦找到门路,办起来就比寻常人家要容易得多。不过三数日,粮食就已经交割完毕,只是因为小五房在西安城里没有仓库,因此还暂存放在粮号仓库里罢了。

这一次借着东风,也因为这位少东家乃是粮号主人的独生子,即使是改了刺配,也不放心由他一人去远。王德宝是个精灵人,同王氏、王时并王大老爷等人商议了一番,便咬着牙将全盘生意吃了下来。王氏也用一两银子一石的天价,买下了一万石麦子。

“都是陈年的老麦了,要出白面,也就是六千石顶天了!”杨四爷来找王氏算账的时候,一边弹舌头,一边啧啧地心疼。“这一下,是把几年的积蓄都赔进去!恐怕娘手头也没有多少活钱啦。”

毕竟是杨家自己的私事,虽说热心帮忙,但到了写账算账的时候,王家人还是回避了。善桐这小半年来字写得好,就在一边打下手帮着誊抄。听了四叔这样的说话,她就看了四老爷一眼,又默默地垂下头去。

王氏不动声色,随口道,“怕也不止吧,这些年来不说别的,家里在西安的几间铺子,就不止一万两的收成了不是?”

“哪有那样多。”杨四爷就笑了。“总也就是十来间铺子,一年能有个五千两出息是顶天的了。这些年西北不太平,生意也不好做。有了结余还要拿去买祖产,虽说那些人惧怕大哥、二哥,也不敢胡乱开价,但当年我们家田多了去了。如今这样赊买,怎么都是不合算的……宗房二哥这一次跟着桂家一道回来,也带了些粮食,说是江南粮价贱如土呢,生意也好做。气候又和暖,悖怪咱们命苦,没能托生到江南去呗。”

这些年来,宗房专管着的族中祖业,也是越做越大了。不说别的,就是皮货一项,一年获利多少,真是难以胜数。也难怪他们要抱小四房的大腿,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江南总督的招牌挂着,这几年来在江南就多开了好几间分号……

王氏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下去,倒是盯着又问了一句,“宗房二叔这一次带了多少粮食回来,四叔心里有数么?”

四老爷怔了怔,又挠了挠头,笑了。“我本来还想问的来着,后来忙着办咱们自己的事儿,就没多嘴了。试探了几句,老二是滴水不漏……二嫂想要知道,我再去问问!”

既然人家不想说,三老爷或许还能捞着些口风,四老爷却是决计问不出什么的。

也难怪虽然老太太多少有些忌讳着庶子,但有了事,却总还是交待三老爷带着四老爷去做了。庸碌至此,真是一件事都不能让他放心。

王氏便想起来问,“怎么三哥这一次没来?

老太太说,家里没个男丁不安心,就让三哥留下来了。”四老爷倒是什么都没听出来。“今年收成这个样子了,佃户们都沮丧得很,三哥这一向也忙,就怕他们抛荒了一去不回,要找人来种地可就难了。”

“从前都觉得买卖不实惠,这种地是最实惠的。”王氏不由得就道,“又实惠又体面……其实如今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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