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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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正急着上班,偏偏纪湛东在一边还不紧不慢,先是问她要不要吃早餐,后来又提出要送她去上班,最后竟然还来了一句:“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不如直接请一天的假,好好睡一觉,周一的时候再去。”
霍希音当时顺手就把手边的抱枕扔了过去:“这话等下辈子我成了老板你再说吧。”
纪湛东把抱枕稳稳地接过去,在她后面依旧笑得从容又淡定:“这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现在霍希音想起来,才发现纪湛东的话是多么正确,她今天一天都不怎么顺,也许还真不如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
而当在她转头的那一瞬,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位旧人的时候,就更加后悔,她今天早上为什么没有采纳纪湛东的话。
夏未央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她,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不确定地问了一声:“霍希音?”
霍希音在心里暗暗地叹,她和夏仪真不愧是母女,连见面打招呼的口气和句子都是一模一样。
接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夏未央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撑着一把阳伞,步子有点急,但依旧自成一种风情和优雅。
记得沈静曾说:“我就见过夏未央两面,但是一次话都没说过。不过,她那张脸还真是让我难忘,气质也和你像,尤其是扬起下巴来的时候,更像。不过希音,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我不得不公正地说一句,她笑起来,可比你乖巧恬静多了。”
这话霍希音也同意。她和夏未央似乎也只见过两面。第一次便是两年前在霍家大宅,夏未央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和夏仪毫无风度的争吵,第二次便是现在。
她也无法忘记她的脸,竟然也是继承了霍长清绝大部分的容貌,竟然会和她如此的像。
夏未央在她面前站定,霍希音看着她,淡淡地笑:“你有事吗?”
纪湛东能装会笑,霍希音跟着他混久了,这点技巧好歹也跟着磨练出了不止一点。
夏未央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她,声音柔软:“你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霍希音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大楼,陈遇那间办公室的灯光还在亮着,她转头冲着她微微地笑:“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要见我吧?你就这么把陈遇晾起来跟我去聊聊?”
霍希音这番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她努力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她发现她终究还是没能有纪湛东那样高级的段数。她最多也只能作出冷静的模样以及冷静的回复,至于他的那些宽容大度和从容,她无法成功复制。
回头她一定要问问纪湛东,他在装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难受和不自在。
夏未央沉吟了一下,说:“你等一下,先不要走,我打一个电话,马上就好。”
她离开几步给陈遇打电话,霍希音无意要听,但是断断续续的柔和的女声还是混着微风传了过来:“对,很难得……谢谢你,陈遇……不用了,我一会儿打车回去就好……嗯,谢谢。”
接着她走回来,冲着她微微歪着头,嫣然一笑:“走吧。你是要喝茶还是什么?我知道有几家茶座,还是挺不错的。”
假如夏未央不在她眼前,而只是在电话里,或者就像那天是陈遇来给她代言,霍希音估计自己都能干脆利落地回绝掉。但她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坚定又温柔的态度,无法拒绝,偏偏自己又并不甘愿,纪湛东这么对付她的时候她从来应付不了,现在夏未央也照样戳中了她的软肋。
两人在一家茶座相对而坐,一开始就有轻微的冷场,霍希音打定了主意不主动开口,后来夏未央问:“在这里工作顺利吗?陈遇有时候脾气不大好,人还是不错的。”
她点点头:“挺好的。”
尽管霍希音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有点回不过神。夏未央这么一副温柔的知心姐姐的模样,实在让她有点难以接受。她既不能用对付夏仪的那套毒舌来对付她,也不想就这么配合着她说下去,她有点僵硬地坐着,无法撒谎也无法冷脸,于是只好微笑。
“我出去几年,回来还是觉得T城好。”夏未央偏着头对她温柔地笑,“听说你订婚了是么?”
霍希音笑了笑:“是。”
“恭喜你。”
“同喜。”霍希音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是太累,她不想失了风度,又不想讨论过多话题,此刻觉得时间分外难熬,“听说你今天接受了陈遇的求婚,我们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替你们高兴。”
“为什么?”夏未央问,随即又反应过来,带着一点恍然大悟,但依旧是一副得体的笑,“明白了,上司心情好,你们也跟着轻松。”
霍希音静静地笑。
两个人终于有了交谈后的第一次冷场。霍希音端起茶杯低着头抿了一口,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她现在宁愿冷场也不想假笑,她没纪湛东那么好的本事,假笑都能做到完美无瑕惟妙惟肖。
清茶入口的感觉涩而微苦,虽然余韵悠远,但霍希音并不喜欢。喜欢喝茶的是纪湛东,关于茶的一切东西他基本上都能如数家珍。霍希音观赏过好几次他沏茶的情景,眉目沉静,手法纯熟仔细,与他平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大不相同。
夏未央也同样抿下一口茶,再次开口:“我回来做记者,虽然现在只是在实习,但是上司也挺不错。不过有朋友说记者太辛苦,所以建议我做做编辑或者别的什么。”
霍希音说:“自己喜欢就好。”
她笑,声音依旧柔柔的:“你倒是和我的想法一样。”
霍希音抿着唇笑了一下。
夏未央静默了一下,轻轻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对于我母亲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很抱歉。她这些年也很辛苦,心里总是想不通。但是她那么对你,也总归是不礼貌。前两天似乎和你说话有点冲动,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霍希音抿了抿唇,依旧是官方的笑:“谁怎么做都有自己的权利和方式,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替她道歉。”
多么冠冕堂皇又避重就轻的回答,她说的时候自己都差点要鄙视了自己。
夏未央握了握茶杯,又说:“公司快要垮了,她这两天很焦躁,她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公司就这么没了。不管怎么说,她那些冲动的话,还是希望你别介意。”
她说得很慢,看来这种道歉方式她似乎也并不擅长。霍希音被她的第一句话打得猝不及防,猛然抬头看她,夏未央却好像已经预料到,竟然冲她笑了一下,虽然有一点勉强。
霍希音镇定下来,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弱肉强食,很正常。”
她的话一句句带刺,夏未央估计也快撑不下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浅,最后再次轻轻吸了一口气,嗓音倒还是轻柔依旧:“总之,还是祝你幸福。”
官方的祝福一定要配上官方的回答才算完美,霍希音也是微笑:“谢谢,你也是。”
周日的时候纪湛东拖着霍希音去打网球,同行的还有另外几位纪湛东的好友。在场的除去纪湛东和另外一位男士,其他人都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伴。
霍希音对那位不带女伴的男士很有点印象。和纪湛东一样的举止有度衣着妥帖言谈得体,脸上常有浅淡的笑意,在一群衣着光鲜的男女之间似乎很是低调,却同时又有着很强的存在感,一看就知道是不好对付的主。纪湛东当时对他的介绍是:“习进南,性别男,最会打哑谜,典型闷性子,万事不说型,一撞南墙不回头,后退几步继续撞,循环不止,周而复始,简直就是现代版西西弗斯,唔,不对,也许移山愚公更恰当。”
当时的习进南也不理会他的故意挖苦,依旧是笑得清浅,如同薄酒沁人心脾:“那你是什么?没事找事型?”
似乎纪湛东的好友个个都是这样,打哈哈和忽悠人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四两拨千斤的本事被这些人玩得炉火纯青,寥寥数语说出来,偏偏就能变了味道。话里藏话是家常便饭,霍希音一直都懒得去深究,既然话题大部分都与她无关,那她索性就关了耳朵直接过滤。
后来男士们去打球,霍希音和另外几位女子坐在阴凉的地方闲聊。美女们穿着运动装都依旧美得千娇百媚千姿百态,没想到话题却依旧还是一成不变千篇一律的八卦。
“周笑非今天带来的那个女伴怎么不过来和我们聊天?刚刚走过来的时候还和她说得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没影了?”
“似乎是有点中暑,正在车上休息呢。对了,可容姐,今天你老板怎么没有带染青出来?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亲爱的,你的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另一位说,“习进南的老婆怀孕了,自然不会到这里来。哎呀,今天紫外线真强,我的皮肤都快晒红了。我的防晒霜忘车上了,希音,你带防晒霜了吗?”
霍希音把防晒霜递给她,忽然听到另外一个人说:“希音,我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很像呢。”
霍希音没想到自己也能被扯上八卦,只好冲着她微笑:“是吗?”
“嗯,眉毛和鼻子都很像,气质也像,简直就像是一对父母生出来的姐妹。”
霍希音淡淡地笑,而那位女子还在说:“回头有空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她脾气很好,你们肯定能合得来。”
霍希音的笑容开始变得不自然,忽然旁边的另外一位女子笑着说:“我要去那边拿瓶水喝。你们渴不渴?要不要我一并取过来?”
霍希音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也是微笑:“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八章
八、
她们去取水的时候路过网球场地,纪湛东正和习进南拼杀得不分胜负。习进南完全没了平时清浅的笑意,此刻微微抿着唇,球拍挥得凌厉果决,动作精准而利落。而纪湛东也与平时漫不经心的调笑态度大不相同,眼睛微微眯起,扣球的动作也一样做得干净而漂亮。
霍希音高中的时候曾经学过网球,但只是皮毛。后来纪湛东半诱哄半激将地和她打过一次,纪湛东把球发过来,明明看起来离她不远,但是她十次里照样还是有十次都接不到。
开始的时候纪湛东只是不可置信,到后来他完全认命:“既然学了,为什么不坚持练下去?明明看起来还有模有样,怎么真碰到球后却又没了形?”
他还不如直接说她是绣花枕头。霍希音累得气喘吁吁,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只觉得刚刚的自己就像是《猫和老鼠》里的那只永远捉不到老鼠的猫:“我当时只是觉得网球动作优雅,是球类运动里最漂亮的,学了之后才知道它挥起拍来竟然会这么累。”
纪湛东把她从草地上拽起来:“明明是你自己不锻炼,协调性差体力也不好,现在倒是……”他在她如飞小箭的眼神里再也说不下去,于是很识时务地立刻了改口,“嗯,现在倒是不晚,还有时间,好好加油。”
“……”
后来楚尘和周笑非上场,后者败得简直一塌糊涂。周可容坐在霍希音身边,此刻笑得眉眼弯弯:“周笑非的女伴没有在这儿真是太对了。”
周笑非狼狈不堪,非常狼狈不堪。他站在那里,楚尘在对面笑得志得意满,手里的一只网球拍转得比周笑非手里的网球还要快:“我说你今天状态也太差了吧,连发球都失误,搞什么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春风得意?”周笑非没好气地看过去,拍球的动作却在一刹那间定住,接着球拍一扬,忽然指着楚尘的身后对他说:“楚尘,你看看你后面是谁?”
楚尘在对面依旧安然自得地笑,手中的球拍转了转,堪堪指向霍希音和周可容的方向:“别想再骗我,我后面没人我知道,她可是在……”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脸色一变,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立刻连球拍也“刷”地一下收了回去。
顿时全场静默,两秒钟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霍希音眼角余光瞥向中场休息的纪湛东和习进南,那两个人平时连大笑都不见一个,此刻竟然也笑得连肩膀都在抖动。周笑非在对面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谁……我的天……我受不了了……”
天气太热,霍希音连网球拍都没有碰。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直接从网球场转去聚餐,因为这次人数众多,聚餐也就更加热闹。
有周笑非的地方就绝对没有规则。也不知是谁开的先河,一向都注重优雅清贵形象的绅士们此刻竟然纷纷放下矜持,纷纷互相揭起对方的短。
纪湛东修长的手遥遥一指,对住周笑非:“小时候我和这家伙总是比着背东西,我背《百家姓》,他就背《三字经》,他背《庄子》,我就背《道德经》,总之我俩选的东西都会力争比对方的难度大,而且还要彰显自己的渊博。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在隔壁大院里喊着人之初性本善,我就在这边背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不止比谁背得快,还要比谁的声音大,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你当初可不觉得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