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静的话还没说完霍希音就已经再次被拽到了大厅的人群里。而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就蓦然出现了一张陌生却又算是有点熟悉的俊脸。
多么狗血又恶俗的开始。霍希音被沈静暗地里挟持着,全身僵硬地站在宴会大厅华丽的灯光底下,努力让自己弯出一个微笑来,然后伸出手微微致意:“你好,我是霍希音。”
霍希音每次回想起这一幕都有种想撞墙的冲动。那天她的反应绝对是超乎寻常的差,偏偏纪湛东还摆出一副“我没见过你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意柔和,眉目沉静,纯良又无辜,看起来甚至不带一点的世俗气息。
实在是装得厉害。
霍希音后来问他:“你当时看我的笑是不是觉得特别假?”
纪湛东想了想,又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挪离她一米远后才点了点头,甚至嘴角还带了一点可疑的笑:“嗯,不是一星半点的假。”
霍希音气得想掐死他。
周日无事,沈静晚上的时候叫了霍希音去吃火锅,两人吃得酣畅淋漓,话题扯到南北东西,沈静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一想到你十个月之后要嫁人,我现在想想怎么有种要嫁女儿的感觉呢?心肝儿疼得跟掉了一块儿似的。”
霍希音夹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豆腐差点就掉了下去:“表姐,别用这种肉麻的调调跟我说话,我又不是周臣,我不习惯。”
“滚。”沈静笑骂,“我是说真的。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怎么当时就会把你介绍给纪湛东了呢,男人长得太好看了缺乏安全感,太有银子了也缺乏安全感。跟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正好相反,挑男人找个差不多就行,太耀眼的东西就跟太阳似的,还是远远看着比较好,近了容易刺瞎了眼。”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钱有权有貌有品,也无不良嗜好,整个一完美,而且兼容性也好,脾气就跟海绵似的,吸收指数特别强。这不是你当时的原话么。”
“我现在发现这世上最缺少的就是完美,它几乎不存在。”
霍希音终于抬起头来看她:“表姐,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一周不见,你怎么从空谷小百合变成了沙漠仙人掌,到处扎人?”
“有吗?那估计是最近《第二性》看多了,我也快成了女愤青了。”
沈静想了想,犹豫了好几下,终于还是说:“我跟你说件事,你千万要有心理准备。”
霍希音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那你还是别说了,比起慢性折磨,我更比较喜欢一刀来个痛快。”
“我怕那痛快你承受不住。”沈静定定地看着她,“我前天下班看到夏仪和夏未央了。”
霍希音的手一顿,半晌才又慢悠悠地说了个“唔”。
沈静接着说:“看她们那姿态,好像还挺悠闲。夏未央旁边还跟着个男人,看起来两个人还挺亲密的。”
霍希音说:“我觉得今晚的鸳鸯锅还不错,够辣够味,吃得很爽快。”
沈静说:“夏仪还是那副德行,我越看越看不下去。她不应该叫夏仪,她应该叫下流。她不是应该在L市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霍希音说:“这个豆腐真难吃,几乎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了。我们本来应该点一盘小份的。”
沈静说:“其实我看着夏未央那副温婉贤良的样子,我是真怀疑,这样的女儿怎么会有那样的妈,那样的母亲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希音,我对不起你,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我也不讨厌她。你说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她跟你长着一张相似的脸?”
霍希音说:“这的刀削面也不错,还可以。”
沈静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怒喝:“霍希音!”
霍希音也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她:“好吧,我保持沉默。”
沈静的手指曲了又伸,伸了又曲,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指在她面前摇摇晃晃:“都两年了,我一提她们你的反应还是没半点长进。希音,不是我说你,你当初真是太让着她们了。霍宅归在霍长清名下你抢不走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姨留给你的东西你都不好好利用?你爸的公司也不小,你就这么任由着夏仪搞得乌烟瘴气?”
霍希音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话依旧还是慢吞吞的:“否则我要怎么办?易主之后再易主吗?我同样也不是捣鼓公司的料。而且,霍家的谣言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再添上一条为了死人的财产第三者和正房女儿大打出手的丑闻。”
“……”沈静估计无话可说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算了,反正照现在这趋势,你爸的公司……哎,霍长清在地狱里如果真有知的话,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不提这个了,吃饭吃饭,下次单请你吃刀削面,吃死你算了。”
霍希音粲然一笑:“干嘛非下次,你现在再多叫一盘我也不介意。”
饭饱之后两人一起在街上闲逛,清凉的风挽起两人的长发,沈静挑了一张长凳坐下,看着前面的高楼林立,忽然幽幽地轻叹了一声,声音似远似近,飘飘渺渺:“我这两天忽然想起了大学一位导师说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大悲剧套着许多小悲剧。争来争取没完没了,估计到最后连自己争的是什么都忘了。争什么争,争到最后连自己都剩不下。”
霍希音在一边听得毛骨悚然:“你和周臣吵架了?还是工作不顺了?要不就是婆婆又挑刺了?咱要不去那边有路灯的地方坐着吧?你这样让我觉得有点儿恐怖。”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特沧桑?”
“我觉得你这是鬼故事的前戏。”
沈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不吓你了。你这丫头就是太能闷,在我这儿好歹还跟个林黛玉似的,出了门就跟个薛宝钗似的,真不知道你跟纪湛东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霍希音赶紧岔话题:“你冷么?我觉得有点凉,要不咱打车回家吧?”
沈静飘过去一眼,一指头戳过去:“小样儿,转移话题也不用点高明的话。本来还想跟你说说……算了,现在天也晚了,你既然不想提,那就回头再说吧。”
第四章
四、
第二天上班,下午的时候霍希音去找陈遇签一份文件,屋内空气正常,过程顺利,霍希音在心里本来轻轻舒了一口气,却在即将退出来的时候被他叫住。
陈遇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说:“我前段时间只以为你和未央长得像,前两天才知道你和她原来是姐妹。你今天晚上有空吗?三个人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霍希音愣了一下,依旧是笑,声音却一下子冷了几分:“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事。”她也不算在骗他,她今天晚上的确是要和纪湛东去一个宴会。
“那明天呢?”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夏未央的意思?”
陈遇停了停,回答:“未央的意思。”
霍希音点了点头,笑容却越来越冷:“那请你转告她,只要是她,我一直都没空。”
“等一下,”她正要退出去,又再次被他叫住,陈遇看着她,慢慢地说,“你们两人不合,这可以理解。但是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知道今天这样问你有点唐突,但未央是真心诚意,还是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
霍希音盯着他,微微动了怒,表面却仍旧只是在静静地笑:“那就再请你转告她一句,真心诚意换不来我死去的母亲。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她也不等他回答,兀自打开门,出去。
霍希音一直到下班都还有点心不在焉,纪湛东来接她的时候,霍希音在车上一直歪着头看窗外。纪湛东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笑:“这两天除了见你绷着脸就是面无表情,谁这么大能耐,还能给你气受?”
霍希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又是直接看窗外。
“亲爱的霍希音女士,”纪湛东伸手过来,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耳垂上捏了一下,“说点话成么?你这样我都快没辙了。”
霍希音忍了忍,终究还是笑了出来,看着他说:“昨天沈静表姐说,好看的男人不能要,有银子的男人也一样。尤其是像你这种还长了一双桃花眼的,多情又薄情,就更加危险。”
纪湛东莫测高深地瞥过来一眼:“最后一句也是你表姐说的?”
霍希音看着他,表情很认真:“是。”
“说谎。”他的手移到她的鼻子上,又是一捏,“你表姐前两天还跟周臣说,如果他长了一双像我这样的眼,她绝对不会考虑那么久,肯定当时就嫁给他。”
“……”霍希音把他的手拿开放到一边,“好吧,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我昨天突然就想不通了,我当初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你这双桃花眼,如果按照算命先生那种玄乎其玄的话来说,就是和很多人将有着或者曾经有着显而易见而又难以揣摩的关系。”
纪湛东哼笑了一声:“照你这么说,长着桃花眼的男人们就都找不到老婆了是么?”
霍希音无视他:“纪湛东,你以后有了外遇一定要告诉我。”
“这是什么话。”纪湛东的手再次伸过来,在她的脸颊上重重一捏,“我怎么可能会有外遇。”
晚上的宴会照旧没什么新意。纪湛东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宴会酒会和聚会,名目繁多,无穷无尽偏偏又无聊透顶。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果霍希音不来,纪湛东也不会强求。如非必要,也不会总叫上她陪同。而她上一次和他去一场晚宴,似乎还是在一个多月前。
从小到大,霍希音一直没对这些以各种名目操办起来的聚会产生过什么兴趣,如今依旧如此。这里的精英已经升级为人精,不够纯善却也不够阴险,诚意薄弱,清白不足,与其说是什么慈善晚宴,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面具舞会。霍希音挽着纪湛东的胳膊走了一圈,无聊沉闷的感觉升上来,压都压不下去。这种千篇一律的壁花工作,果然就不是她的强项。
于是霍希音便分外佩服纪湛东这份以假乱真到无可挑剔的本事。明明是同样的百无聊赖,他纪湛东就能把一个好看的微笑自然维持十分钟,不管对话有聊无聊,他都能平静而专注地倾听,耐性极佳风度极佳修养极佳,于是理所当然地赢得了众人的赞许以及各式美人各式不动声色的投怀送抱。
他俩好不容易从一位善谈的长辈那里脱身出来,四下无人,霍希音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纪湛东,我真是同情你。如果让我每天和这些人打交道,我觉得我的情商肯定得干枯掉。”
他淡淡地笑了出来,清咳了一声,反手握住她的,语气调侃,表情则更是戏谑:“假如你把不喜欢的人的脸都想象成一张张红色人民币,你就会觉得其实这种交谈也不是特别乏味。”
“……”
后来他们又去拜见晚宴的主办方,霍希音一见便觉得那人必定是个话篓,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偏偏纪湛东待人的态度又一直是一成不变的微笑微笑微微笑,表情淡然还没有棱角,他这副姿态似乎给了那位主办方莫大的勇气,于是两人的话题从当日的天气谈起,而后便像中国铁道般绵延到了各个方向。
霍希音一直保持着微笑倾听的姿态,只觉得脸几乎都僵硬成了一个标准面具。那位主办方讲的笑话冷到了极点,霍希音自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她在百无聊赖之中觑了一眼纪湛东,他却依旧是耐心倾听的模样,温和清雅,脸上挂着的那点笑容简直比她自然了一百倍。
后来他们终于远出了那位主办方的视线,霍希音轻轻舒了口气,一抬头,却见到纪湛东也轻轻舒了口气,然后他伸手摸了摸领口,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并且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霍希音乐不可支,真难得还能看到他有这么一副不耐的模样,此刻很有一点幸灾乐祸:“我看你俩刚才聊得似乎还是挺进行的,话题扯出去十万八千里,什么都能说上两句,怎么现在就这么不耐烦了?”
纪湛东低头看着她,明显是没好声气,突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食品区,对她说:“你知道那排一共有多少酒杯么?二十一只。”然后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花瓶,“你知道那里面一共装了多少朵花么?四十五只。如果再和他聊上五分钟,我还能把那边窗帘上的流苏数目报给你。”
霍希音笑得更加厉害:“你刚刚不是还说可以把不喜欢的人的脸想象成一张张红色人民币么?现在就觉得无聊啦?”
纪湛东扶了扶额头,轻叹一声:“做人果然不能太铁齿。谁让刚刚那位是张伪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霍希音觉得自己今晚运气背到家。喋喋不休的绅士们遭遇了一重又一重,霍希音总算被磨没了脾气。她在又一次交谈完毕后终于不厚道地撇下了纪湛东,提出要自己去走走。满眼的衣香鬓影华而不实,她连笑容都快摆不下去。
她记得大厅前面有一处喷泉,水花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