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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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偶尔会拿出一个晚上,或者是一个白天,和她呆在一个空间中,什么都不做,电话也关机,只和她的那两只狗逗弄。霍希音以前还没发现他有这样孩子气。那两只吉娃娃被他拎起来,他用手指逗弄小狗的下巴,又去拽它们的耳朵,两只小东西的尾巴都快要翘到了天上。
霍希音看得暗自羡慕加嫉妒,她前段时间带它们出去遛弯都没见这两只家伙有这样感恩戴德过。
纪湛东后来直起身看她,闲闲地说:“你这眼神就好像我割了你一块肉,嫉妒了吧?”
霍希音嗤了一声:“是是是,你的魅力所有的雌性都抵挡不住,包括这两只动物。还真是光芒万丈啊。”
“……”
霍希音的伤口正在慢慢结疤,过程并不好受,十分的痒。她的脖子上有块半个手心大小的皮肉伤,正在一点点愈合,带着刺刺的痒,又不能去抓,只好按在上面加大力道地揉。
她最后揉到连心都在焦躁,恰巧碰上纪湛东过来,将围在她脚边的两只小狗拎了开,一只手按住她的伤口上:“不能抓。”
“我难受。又疼又痒。”
“当心抓破了留疤。说会儿话分散下注意力就好了。”纪湛东的眼角余光瞥到旁边两只眼巴巴瞅着他们的小狗,笑了一下,一本正经:“而且狗闻到血腥味儿,会变得兴奋,说不定还会咬人。”
他在她结疤的地方缓缓摩挲,带给她一点异样的触感,可他敛着眉眼专心致志的模样又让她不忍心打扰,霍希音只能朝那两只袖珍动物瞄了一眼:“是么?我怎么不觉得。这狗连牙都没长好,还能咬人?你闻上去倒是一股子酒味,喝多了吧?”
“只喝了一点儿。”他终于松开手,斜斜地倚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姿态慵懒,举止恰到好处,眉目如画,长长的睫毛半垂,堪堪一副经典美男图。
纪湛东像是有些难受,眉毛浅浅地蹙起,另一只手捂着胃部,轻轻地舒了口气。霍希音看着他的模样,踹了他一脚,不过没用什么力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胃出血?现在还要喝?”
纪湛东的一双桃花眼本来微微阖着,此刻却忽然挑起,眼角顾盼生辉,在灯光下有破碎光芒一闪而逝。霍希音说完只想后悔,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你怎么知道的?”
“医院都住过了,你还想让别人不知道么?”
“陆华意告诉你的吧,知道我住院的人不多。”他轻轻哼了一声,不再逼问她,却也不肯放过她,语气忽然变得幽幽地,“知道我生病你还这样漠不关心。我现在胃疼得厉害。”
“那就去吃药。”霍希音拍开他要缠上来的手,一语双关地讽刺他,“小心别吃错了就成。”
他微微地笑,也不辩驳,只是看着她离他坐远了一点。霍希音被他的那点笑容看得头皮发麻,她只想离开这个多说多错的是非之地,他却又比她的行动快了一步,倾身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两张脸距离只有十公分,他的眸子突然变得神采奕奕,睫毛也十分煽情,并且连话都相当柔和:“其实你现在挺心疼我的,是吧。”
“你自己自作多情去吧。”霍希音一把推开他,“我去洗澡。”
35、
霍希音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骨折的右手依旧制约着她的许多活动。她自己洗澡很不方便,又不'·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习惯有陌生人帮忙,所以这几天每次进了浴室都要在里面消磨掉许多时间。
前几日她洗漱清理的时候纪湛东都不在,而这次霍希音知晓他在外面,总觉得不安定。他的脚步声离得不远,霍希音本来已经站到了花洒下,又穿了拖鞋去了门口,将浴室门悄悄地锁上,但她这样做之后,立刻又想到钥匙还隔着门板挂在外面。
她没有穿衣服,又不确定他是否在附近,只好作罢。
她的直觉果然没有错,只过了几分钟,外面就有人敲门。霍希音明知道是纪湛东,但还是屏住了呼吸,等待他说话。她发誓他如果不敲门便进来,她就把花洒直接冲向他的头。
纪湛东隔着门板,察觉不到她的心里活动,只温和地开口:“需要帮忙吗?”
她轻舒了口气,自嘲有些小题大做,又将花洒打开,慢吞吞地用单手搓着头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送给他:“不用,谢谢。”
他隐隐带了笑意,顿了顿,问她:“你确定吗?”
“我十分百分万分地确定,拜托您赶紧起驾回宫吧。”
他的笑意更大:“假如你需要帮忙,我会十分乐意。”
不晓得他是否出自刻意,话尾微微拐了弯,穿过水声送进她的耳朵里,很像是带着几分调笑。霍希音顺手就将手边的东西扔了出去,直直地砸到了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而她自己用力过猛,脚上一滑,差一点摔倒,所幸立刻抓住一边的扶手,并且反射性地“呀”了一声。
接着门便被拧开,纪湛东很快就闪身进来。霍希音不小心碰到软骨,疼得眼泪汪汪。她再次被他见到狼狈的样子,还是在这种情景之下,她顿时连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她心中觉得难堪,触手能甩的东西都被她甩了出去。沐浴液洗发露,大小瓶罐能扔的都扔完了,空间内也被她溅得到处都是水。霍希音又抓到一条干毛巾,想投过去,看到纪湛东一副“你敢扔我就敢接”的姿态,心中愤恨又无处发泄,最后只能咬着嘴唇瞪了他片刻,把毛巾向架子上一扔,背过身不再理他。
她的头顶上还都是泡沫,刚刚经过一通胡闹,此刻被甩得到处都是。她单手,还要兼顾受伤的手臂,行动不便,而这明显不能逃过纪湛东的眼。
他把她所有扔过去的东西都抱在怀里,放到一边的支架上。接着走过来,一手拿过毛巾,帮她擦了沾了泡沫的脸,动作很细致,接着又摘下淋浴的喷头,帮她冲洗,他不说话,动作很轻柔,并且也没有逾矩,霍希音一下子就没了声。
她一向讨厌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刚刚的情况看,她怕是要讨厌自己一下。
“你那本老子道德经呢?你最近真该看看禅机之类的书,真是越来越没耐性了。”纪湛东穿着浴袍,一丝不苟地帮她打理着头发,再加上低沉又有点无奈的声音,在这个雾气氤氲的浴室中,倒让霍希音不好意思再张牙舞爪。
她的手扶着墙壁,打算他一发生错误的不合时宜的行为就直接拍过去,毫不留情。
“如果你不在,我一直都挺有耐性。”霍希音的声音硬邦邦的。
纪湛东淡淡一笑,声线愉悦带着磁性:“那怎么行。你的那两只吉娃娃好像还需要我买狗粮,你的卧室没人收拾,早餐中饭晚餐好像也是经我的手吧?包括现在,唔,”他故意停了一下,“这些鸡毛蒜皮让现在的你做,你的脾气只会越来越大。”
霍希音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只闭着眼享受着他在她头顶上的按摩。他的力道恰到好处,和水汽一起舒缓着她的神经。
看来她以前是小瞧了他。这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进得浴室,甚至还是业余中不错的按摩师,倒是一人多用,功能齐全。
他帮她一寸寸地拢着头发,动作温柔,她的头发很长,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脖子和肩膀,似有若无地拂过,让霍希音的心跳有些加速。
他突然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医生说脖子上的这块疤可能会留下一点痕迹,不过会很浅。如果不仔细看,应该不会看出来。”
“……唔。”霍希音很庆幸他的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这种气氛有点儿不正常,她觉得室温在升高,有点儿喘不过气。
“还有,你的车子已经修好了,明天让小张去帮你取一下。”
霍希音应了一声,感觉到他的手在缓慢下移,霍希音立刻拽住了他的袖子:“我自己来。”
但她的话刚说完便愣怔住。他俩动作相反,纪湛东浴袍那宽松的袖子本就挽着,此刻更是被她完全捋了上去,霍希音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的一块伤疤,深红色,近于黑,在白皙的手臂和曚昽的浴室中,虽然不大,但依旧十分明显。
她能分辨出当时的伤口有多深,甚至到现在那块硬币大小的伤口上还保留有血痂。她当时的剪刀戳进去,只看到他皱了眉,后来就是看到他简单的包扎,再后来他们分开,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伤口。
霍希音的眼光捉摸不定,纪湛东瞧着她的表情,嗤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回被她揪住的袖子。
“别再看了。只一个小伤口,是我后来不怎么注意,才一直没好完全。”
“你没有找医生看看?”
“一点小伤口,至于么。”
“小伤口好几个月都没好完全?”霍希音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嗤了一声,“难道说,你是想留下罪证,好来个呈堂证供,当堂对峙?”
纪湛东没被她刺激到,反倒是缓缓弯了嘴角,伸出手抹去了她耳朵旁的一点泡沫,一双桃花眼敛起,带着淡淡的笑意:“想关心就直接说,我怎么可能会笑话你。安慰人有这样安慰的么?我不去看医生,是因为那段时间……我对医院有点抵触。”
霍希音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好吧,我说。是你要听,可别觉得肉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是存了心没想让它好,”纪湛东敌不过她再度流露出来的怀疑神色,举起一只手,眨了一下眼,一本正经,态度严肃,“我觉得它好歹也是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假如哪一天我真没把你重新追回来,或许还可以用这个怀念一下。最起码带在身上,丢不了。”
霍希音终于被结结实实地闪到。他俩自从相识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恶俗煽情的话,再配上他的表情,简直让她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如今很想吐血,十分超级非常想。
她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说不肉麻的理由你觉得不可信,我说肉麻的你觉得更加不可信。我说的百分百是实话,就算你不打算彻底相信我,那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行不行?”
她赤^身和他讨论这种问题,还真是相当诡异。纪湛东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勾勒出匀称的线条。他一言不发地用手梳着她的发尾,继续清理她。但霍希音用力挣扎,丝毫不避忌右手臂,倒是他小心翼翼,最后无法,只能妥协放开她。
霍希音抹了一下眼前的水珠,叉腰看着他:“纪湛东,你最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前喜欢虐人,现在看起来倒是喜欢被虐。”
“我一直都没变,变的是你。”纪湛东没什么表情地把她继续按在花洒下,将她最后一点泡沫冲干净。接着他的动作停了一停,被霍希音迅速捕捉到,她从他手中夺过喷头,冲他一扬下巴:“谢谢你,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纪湛东轻吸了一口气,指控她:“霍希音,你在过河拆桥。”
“我乐意,怎么样?”
“……”
她再出去的时候纪湛东已经靠在沙发上,长手长脚地舒展开,一双漂亮的眸子阖着,眉目淡然,看样子睡得十分沉。
他没盖毛毯,霍希音在浴室门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蹑手蹑脚地把房间内的毛毯抱了出来,盖在他身上。
她的动作不温柔,和他刚刚帮她揉头发的力道正好相反。但纪湛东竟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大概是真的困了。
他这两天过得不算轻松,陆华意的电话在晚上还会打过来,而他被她折磨得也不轻。
她这两天应该真是算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从吃饭到叠床,再到刚刚,甚至连穿衣都差点由他接手,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让她觉得如飘云层,她都快错觉自己成了个巨型婴儿。
霍希音走了没几步,依旧觉得不放心。他以往十分喜欢诈她装睡,每次都惟妙惟肖,这次不知是不是也一样。霍希音越想越觉得他在后面瞧他,于是突然一个回身,拧着眉毛看他,纪湛东却仍旧一动不动。
霍希音忍不住哀叹。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动作都快让她神经过敏了,如今竟然这样神经兮兮,让她自己都想鄙视自己。
霍希音近日的生活平滑无聊得就像是一条直线,没波澜没尽头,除了看书看电视看电脑,就是浇花喂鱼喂小狗,生活懒散乏味,就像是一盘散沙,撑不起半点形状。
她和纪湛东相处得十分诡异。霍希音在最初还拒绝他的一切帮助,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只差没把他直接打包收拾扫地出门,但她实在比不过他的耐心毅力好手腕,只过了不久,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来去自如悠游自在,可这里明明是她的家。
仔细想想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乃至最终的无视麻木。而她就是那只青蛙。
霍希音去了医院拆夹板,和纪湛东一起。外面阳光大好,这种懒洋洋的明媚天气在深秋的T市并不算罕见,但霍希音拆了夹板后,心情变好,连带看天空都觉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