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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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砍长亮和柳儿,那他听了也是不痛快的。
孙金山被李家父子的话气得半死,又见儿子已经抱起他娘走了,也无暇跟女婿争论,怒气冲冲地跟了上去。孙铁柱本想要背老娘的,不料柳儿娘大概受了内伤,说胸口不能碰,他只得抱着老娘走。
李长亮等人走完了,瞪着花婆子问道:“今儿这些人都是娘招来的?娘整天不干活计,让柳儿伺候你吃喝不算,还往家里招惹是非?”
花婆子吓坏了,急忙道:“娘没跟人吵,娘也没说三秀才的坏话,娘就是在这削莴笋。”
李长亮大声道:“这都啥时候了,你一根莴笋削一年?几根莴笋在厨房一会就削完了,为这,你还跑到外边来?你当是纳鞋底子哩,柳儿饭都煮好了,你还在削莴笋?”
花婆子哑口无言:她把莴笋拎到大柳树底下来削,可不就是想跟来来往往的人搭个话么?谁知柳儿娘图嘴快活,说出一番话,招来这大祸哩,害得她被儿子嫌弃。
李老大气极了,冲着她恶狠狠地说道:“回家再跟你算账。”说完背着手进了院子。
花婆子听了这话胆战心惊,再一瞧李长亮那难看的脸色,哪里还敢回家,她等那父子俩都进了屋,叉着两条瘦长腿慌慌张张地往大儿子家跑去,连莴笋也不要了。
李长亮等了半天不见他娘进屋,出来一看,大树底下就剩一个孤零零的篮子,他娘连影子也不见,晓得她肯定是躲到哥哥家去了,不由得又气又笑。更可气的是。篮子里面四根莴笋居然只削好了三根,还有一根没削,可见他娘干活有多偷懒了。
他提着篮子进了厨房,柳儿见了,只得将剩下的一根莴笋也削了,然后洗净切丝下锅炒。
她两眼红肿,刚才狠狠地哭了一场,因为她娘挨打的时候。李长亮拦着不让她出去,说让她娘受个教训也好,不然不长记性。
但她见娘被打成那样,哪能无动于衷哩。因此在屋里哭得稀里哗啦,后来又被孙金山拿话丧谤,更加难过了。
李长亮坐在灶下,帮她烧火,一边对她劝道:“柳儿,甭难过了。你娘那性子,咱们做晚辈的,劝也劝不过来,不让她吃个亏。她就不晓得管住自己的嘴。今儿那情形,你出去了是帮你娘哩,还是不帮哩?明明就是她不对,你帮了这一回,下回她惹事你还帮?那你不是变得跟她一样了么?你要是不帮的话,那出去也招人骂。还不如不出去,眼不见为净。”
柳儿抽噎了一声。摇摇头道:“我就想着,是我自己命不好……”
李长亮听了这话,心里疼的很,慌忙起身,上来扶着她腰道:“咋能说你命不好哩?你命不好还能遇上我?我可是当你宝一样哩。柳儿,我不让你出去,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怕你一直要被你娘拿捏。你娘那性子,真的不能顺着她哩。”
柳儿红着眼睛点头道:“长亮,我没怪你。”
到底该怪谁哩?两口子都有些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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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两口子将家里的事交代给槐子,让他代为照管鸡鸭猪等牲畜,然后抱着儿子,坐上青木的马车。匆匆赶往下塘集去了。他们刚走,孙家父子抱着柳儿娘也赶了过来,看见消失在村路尽头的马车,脸色难看无比。
孙金山阴测测地望着站在院门口的张家几人,道:“这事没完!”
张大栓也火了,刚才他一直没说话,都是槐子出面,此时见孙金山不罢休的样子,气笑了:“你想完,怕是三哥儿也不会放过你哩——他家赵锋要是有个好歹,你就等着破家吧。瞧你那熊样!咋了,你还想跟我也打一架不成?我说,你咋变成这样哩?就你媳妇今儿说的那话,换谁上去都要打她,你还好意思当那么多人面维护她?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好歹还能干点人事,说话也像个人话,如今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孙金山气得发抖,若是柳儿娘好好的,那这一腔怨气自然是发到她身上了——谁让她嘴贱哩,可是她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气了,难道他还要给人赔礼?
“你甭说那些现成话,你媳妇没躺下,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铁柱娘不好了,咱俩就不是打架这么简单了。”
张大栓刚要说话,何氏上前一步,捋了捋袖子道:“说那些淡话干啥?也不用费事等往后,咱接着打,打死为止。这婆娘要是死了,老娘给她抵命,反正咱儿子孙子都齐全,死了也有人送终。”
张大栓闻言立即跟上来道:“对!打死了,咱抵命。全死干净了,村里也少个祸害。等清明的时候,瞧到你两口子坟上烧纸的人多,还是到咱两口子坟上烧纸的人多。”
菊花跟槐子听了这话,不禁呆住了。
孙金山见张大栓两口子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愣是说不出话来,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他们也被勾动了怒火,话说得决绝的很。他见铁柱抱着他娘已经走远了,哼了一声道:“回头再跟你们理论,眼下没空闲。”
说完转身就走了,只是这话气势弱了一大截。
何氏“呸”了一声,对闻声赶出来的杨氏和郑长河道:“晦气!咱今儿早上还高兴着哩,叫这婆娘一搅和,弄一肚子气。”
杨氏已经听青木说了这事,明白柳儿娘是将对郑家的仇恨转到张家头上,忍气劝道:“气啥?反正你今儿没吃亏,还把那婆娘打了一顿,应该是出了一口气才对。就是可怜赵锋那娃儿,也不晓得摔坏没有。这要是有个好歹,那不是让三哥儿两口子没法活了?”
张大栓跟郑长河则站在柳树下,嘀嘀咕咕不知说啥。
菊花进屋抱了小葱出来,送到何氏面前,劝道:“娘,瞧小葱见你就笑哩。你也甭气了,更不要有抵命的想法——她那命能抵得过你这命么?咱家去吃饭吧。你跟人打了一架,出了力气,该饿了,我做了火腿小白菜汤哩。”
几人听了都绷不住笑起来。
何氏接过小葱,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道:“我也就是那么说,才不要给她抵命哩!哼,我活得不知多滋润,陪她死?脑袋叫驴踢了差不多。”
说笑了几句,各自回家吃晌午饭。
晌午,何氏果然喝了一大碗火腿小白菜汤,喝完长出了口气,夸菊花这汤做的好。殊不知是她吵架生气,嗓子干着呢,这汤不就正好赶上润喉了!
菊花抿嘴笑道:“娘,今儿这汤是葡萄做的。”
何氏惊讶地笑道:“葡萄这么出息了?这娃儿就是个灵泛的。”过后,又当面夸了葡萄几句,小女娃十分欢喜。
闹了这半天,有些神疲力竭,饭后一家大小正准备歇会儿,黑皮进来说,有两个官差在门口求见张老爷。
张大栓正喝水,闻言差点呛了——他这辈子也没被人称呼过张老爷,咳嗽了几声,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槐子:“你去瞧瞧,这是咋回事?”
槐子跟菊花相视而笑,道:“怕是送信的来了。爹,你也见见。他们看在杨子的份上,叫你一声‘老爷’,那是尊重。”
于是让进两个官差,一番寒暄客套后,表明来意,果然是来送信的。
张槐跟张大栓就细问他们详情。
菊花见两人虽然恭敬,却并不十分在意,一差役赔笑道:“回张老爷和大少爷的话,小的就是奉命来送信,详情也不大清楚,张老爷不如瞧瞧张秀才的书信,不就明白了?”
扫一眼张槐,该不会是张秀才的哥哥跟爹都不识字吧?
菊花故意问道:“槐子哥,小叔来信了,怕是交代他去哪儿了,你快瞧瞧,跟爹娘说说。真是怪的很,咋这信才到哩?那流言传得比信还快——”转向两个差役道——“官爷不晓得,有商人从湖州府过来,说小叔他们三个叫官兵给抓走了。这两天下塘集都在传这事,急得我爹跟我娘头发都白了几根,村里人也耻笑埋汰我们几家。刚刚为这事还跟人打了一架哩,差点打死人,赵秀才的弟弟和娘都受了伤,才用马车送去集上瞧大夫哩……”
那两个差役听了菊花的话,脸上煞白,互相瞧了一眼,忽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张大栓的面前,不住磕头,把张大栓吓了一跳。
菊花心里冷笑,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定是没把这趟差当回事,在路上耽搁了。若不是他们延误,也不会发生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对槐子使了个眼色,槐子点头,温声问道:“两位差大哥,这是为何?有话起来说。”
两个差役只顾磕头,连声道:“都是小的们误事,叫张老爷受罪。张老爷大慈大悲,饶过小的吧——可不能将这事儿跟学政大人说,不然小的二人没命了。”说完碰头不止。
张大栓见两人额头都碰破了皮,心生不忍,以为他们遇上了烦难事,便要叫起说话。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我奶奶说她受够了
张槐这会儿也明白了,心里一怒,便摆手不叫他爹说话,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差大哥细说出来我们才好定夺。最近因为传言愈甚,我跟爹心里不安的很,正要邀了赵秀才和刘秀才家人一起去湖州府查访询问呢,听差大哥的意思,莫非还另有别情?”
两差役汗就下来了:原以为乡下人,多磕几个头就能混过这事,谁知这张秀才的大哥竟然不是好糊弄的,看来只能老实交代了,再求张老爷原谅——他看起来似乎好说话一些。
两人就吞吞吐吐地说了缘故,不免有些地方还想遮掩,架不住槐子跟菊花旁敲侧击,只得一股脑儿都交代了。
原来,张杨等人虽然走得急,但是当场都各自写了家信,请丁学政寻了两个随从送回清南村,免得爹娘挂心,这二人比张杨他们还要先一步出府城呢。
谁知这两个奴才,虽然不敢小瞧张杨他们几个,却并未把这趟差当回事,觉得不过是去乡下送信罢了,早一天晚一天并无大碍,只要送到即可。于是,路上遇见旧友,一时没把持住,多喝了几杯,耽搁了一晚上;第二天那朋友又强留他们住了一日,因此这信才送晚了。
槐子拧眉瞧着二人,想道,如今这信已经耽搁了,传言都散开了,要是不依不饶的,不说于事无补,还白得罪人。要知道这些人虽然是下人,但俗语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没准哪天就能用到他们。
于是,他轻笑道:“两位差大哥快起来,谁没个亲朋好友哩,一时耽误了,咱们也不能揪住不放。不过,这事可不能让学政大人知道了。不然,罚你们办事不力还在其次,要是大人以为两位差大哥躲在外边吃酒**,贻误差事,那可就麻烦了。”
两差役听了,吓得魂不附体——他们可不就是吃酒嫖娼才耽误了差事么,刚才还以为糊弄过去了呢,谁知人家心里门儿清。
至此。两人再不敢小瞧这庄稼汉,一个劲地磕头求超生。
槐子这才让他们起身,然后与菊花看了杨子的书信,果然他们三个是去了京城。
张杨在信中向张大栓和何氏请安问好。让家人不要忧心,言及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定能再见;又叮嘱张槐,不必特意在外言说此事,往后他们会定期叫人带信回来云云。
槐子将张大栓何氏让进房间,将书信内容解释了给他们听。
老两口摸着那信,眼睛就红了——这一去,可不是好几年不得见面?
菊花拉着何氏的手劝道:“娘。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荣耀哩。那国子监可不是谁都能进去念书的,难选的很哩,有些选中的人也就挂个太学生的名儿,也不会真的去念书。”
何氏用手背抹抹眼泪,问道:“真的?你咋晓得哩?”
菊花微笑道:“我看书上讲的嘛。打个比方,那清辉县的县学堂比咱清南村的学堂要大,湖州府的府学比县学又要厉害。那国子监可是比府学更厉害的学堂哩。”
她为了哄何氏,便这么一级级地比过去,说的何氏眼睛发亮,最后笑眯眯地抱着那信反复瞧,浑然不觉自己把信纸拿倒了。
劝慰了一番,一家人重又出去询问那两个差役当日的情形。这回,两人很痛快,殷切地向张家人细述了张杨他们被接走的经过。
据他二人说。来人带了一队护卫,直接上丁府求见了学政大人,然后就去府学接出张秀才等三人,待他们稍作准备,写了家书交与他俩,才出发往京城的。连巡抚大人也没接见。
“小的比张秀才他们先走一步,不过,小的二人出发的时候,那些护卫也已经整装待发了。张秀才托小的向张老爷和夫人问好,让不要记挂他。”
他俩回忆几日前的事,忽然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暗骂自己瞎了狗眼,且不说身为下人,办好差使乃是本分,就说这张秀才等三人明明就是奔到高处去了,自己居然不知交接他的家人,还敢不拿他们当数,送信迟了两日,害得张老爷担心,要是学政大人知晓此事,怕是要扒了他们的皮!
这么一想,那态度就愈发谦卑,神情愈发恭敬,一口一个“张老爷”“太太”,又赶着槐子叫“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