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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撞日,成婚-第3章

小说: 撞日,成婚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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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窗外:“你爸带着她走了。”

肖叶叶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骨子里是那么固执,后来他们远走我才明白,他温和不代表没有火气,他从前随性不执拗,是因为还没遇上值得他去坚持的。而何洛书,正是他誓死也要坚持守护的那个人。”

她转过头,轻轻呵出口气:“我爸说,他这一辈子真正后悔的事有两件。其中一件就是那时候没能答应辛哲和洛书的事,他年轻时太强势,现在年纪大了一直想弥补,可他还不知道他们竟然都不在了。其实那事不能怪爸,要怪我,我那时候太执拗,以为自己喜欢了他,他就也得喜欢我……你妈妈是个好姑娘,就是命太苦……这么些年,你爸竟然什么都没对你说过。”

应该也算是说过的。

小时候有一次听爸说起过,说他这辈子对不起一个抚养栽培他的人,爸那时的语气黯然又苦涩。

我记得自己说:“那颜颜陪爸爸去找那位伯伯,好好报答他。”

爸笑着说:“他是爸爸的爸爸,颜颜应该叫爷爷,将来颜颜代爸爸好好孝顺爷爷好不好?”

“好,颜颜把最喜欢的棉花糖给爷爷吃,爷爷一定不会生气了。”

小时候的画面一幕幕现出,爸的脸孔像在一池春水上,清晰又模糊。

我一向觉得爸是最好看的男子,他穿格子衬衣浅灰色毛衫,气质内敛温文尔雅,他笑得时候,金丝眼镜后面的一双眸子温润如月华,即便是眼角皱起的细纹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低下头 ,眼睛湿湿涩涩,这感觉好多年不曾出现,乍一产生让我不知如何招架。

肖叶叶说:“看见你长这么大了,我也替他们俩高兴。这么多年,没想到这些话还能对你说,颜颜,谢谢你。”

———————

七点钟,G市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夏风习习,我一个人慢悠悠地在月华桥上晃荡。

月华桥下曼珠江水静静流过,圆月的影子投在水中央像是另一轮圆月,我趴在桥栏上胡思乱想。从小时候想到十六岁想到现在,把这么些年不太想回忆的东西全从脑海里翻出来,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回忆了一遍,想得自己想哭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带着水汽的夜风凉凉地扑上脸颊,我甩甩头,心想,其实自己骨子里还是一个很不淡定的人啊。

下了月华桥踢踢踏踏地往东走,走了很久抬头看见眼前灯火辉煌的建筑物不觉一愣,我竟不知不觉走“海厦”来了。

大门外有人刚刚开了车门上车,我傻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转身就要回学校,汽车刺耳的鸣笛声音却突然响在耳边,一辆出租车险险地从身边擦了过去,我脚下一踉跄又险些倒下。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惊魂未定地站了一会,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已经下车来到面前:“你这姑娘走路也不知道看着,撞到你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大晚上的……”

我讷讷应着:“都倒霉都倒霉……”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出租车走远,左手边静静开过一辆黑色轿车,我赶快往一旁让让,看着霓虹灯打在车窗上,一片华丽斑斓的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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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修后章节

第四章(1)

此后的三天波澜不惊,直到今早终于发生了一件值得纪念的大事。

因为图书馆是上自习的风水宝地,吸引了B大莘莘学子慕名而来占座,连续三天痛苦地没能占上座位终于使我恼羞成怒,暗暗立誓今早一定要成功。于是早上喝粥的时候急功近利,终于打翻粥碗烫了左手,这姑且算是一件大事。

早餐后被叫去开会,我们系导员上任不久积极性尚高,觉得有必要扩大旅游系的影响范围,提升全体新生自豪感,特特准备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迎新晚会。

滕芸提议说可以在会后邀请旅游界的知名人士开讲座,老生新生都可以前去听讲,然后再举行一次听后感征文,更加充分地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导员大呼高明,马上同意了她的提议。事实上就算滕芸说安排大家在晚会上玩“老鹰抓小鸡”游戏,导员也会赞她别出心裁童心未泯,谁叫人家是系主任滕常青教授的千金。

滕芸像刺客抽大刀一样,马上从桌下抽出一本匿藏已久的装帧精美的《精英》杂志,封面上的年轻男子眉间清雅风华,如风挟细雨,竹叶萧萧。

滕芸说:“我提议邀请业界内特别有名的精英人士颜回,他26岁就已经担任‘海厦’G市的总经理,在美国也颇有盛名,而且他形象好……”

刘雪悄悄跟我磨牙:“颜回?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我小声说:“孔夫子有个徒弟叫颜回,你不是看王力宏的《恋爱通告》了吗,里边他化成伯牙的时候弹的曲子就叫《孔仲尼叹颜回》。这个人和颜回重名,是现在G市‘海厦’的总经理。”

她马上花痴状:“年轻俊朗又多金,哎呀呀,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辛颜你迟迟不下手,不是想嫁这样的吧?”

她好像三两句就能扯到我的终身大事上,我撇撇嘴:“帅有什么用,人品有问题。”

我说这话的时候,旁边嗑瓜子磨牙的同学恰好中场休息补充水分,滕芸的目光唰地投向了我。

我和她向来没什么交情,关雨和她好像很有些过节,她笑笑对导员说:“我觉得邀请颜总这个任务就交给辛颜学姐吧,她是外联部部长,经验丰富。”

我想我这是外联部又不是外交部,马上反应:“外联部也就是拉拉赞助找找投资,基本上没有干过邀请专业人士的活。这事情意义很重大,颜总地位不一般,也只能是滕教授那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才有面子把人家请过来。”

滕芸温柔一笑:“那也是,但这事也犯不着一开始就麻烦我爸,颜学姐实在办不到的话再由我爸出面才说得过去。”

导员马上发话:“辛颜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不要谦虚推脱了。”

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不过共睹的是我能力不怎么样。

正想拒绝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学生会马上要换届,按照惯例,这个任务我不管能不能完成都可以多领些津贴。想到此处我马上停止反抗,表示妥协。

迎新晚会定在18号,我还有两周时间来攻克这件希望渺茫的事。

我问关雨是怎么和滕芸结上梁子的,她思索半晌问我:“滕芸是谁?”

我想想,就像汉奸的标志是中分头,媒婆的标志是三八痣,滕芸好像就一个是滕教授女儿的标志,遂把此辨认标志告诉了她。又提供些辅助标致:“小咱们一届,也是学旅管的,习惯在导办出没。”

关雨一拍大腿,说:“你说那女的啊。那什么,去年咱们大三的去给大二学生举办的歌手大赛当评委,我强行被刘雪拉过去充数。我那时候正喜欢包小柏,给她点评的时候就不自觉地不太客气,怎么,我又不怕她报复!”

我说:“你是不用怕,她报我身上来了。”

关雨赶快问:“她怎么你了?哎呀她能怎么你,咱们颜颜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没事没事哈!”

我抱拳道:“哪里哪里你过讲了,我不过是个有身份证的人。”

她白我一眼,咬着手指思索:“其实我一直怀疑那个滕芸和胡导有奸/情来着,好几次见他们都腻在一起。”

我还没来得及发表感想手机就适时响起,是肖叶叶的声音:“辛颜,我爸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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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肖老爷子一直驻扎在S市,此次居然为了见我专程飞来,让我很是受宠若惊,万幸的是思想觉悟不错的我并没有被惊昏头脑,依然保持了一颗拳拳的赤子之心。

这三天里我想得很清楚。肖叶叶说他爸心存悔意,我想我爸也是半生抑郁,中间这个结必须得解开,让他们人间天上,两两安心。

上完自习我回趟宿舍拿我爸留下的书信。宿舍门没锁,四张床上的帘子都紧紧围着,估计是苏飒飒或是白冉冉在睡觉。轻手轻脚打开抽屉,拿好东西后发现左膝上的疤痕还是有些影响市容,想想就换上了那条中国制造的过膝白裙子,收拾好后去校门口等肖叶叶。

学校门口行人稀少,修地铁弄出的土堆沙坑很有戈壁风情,我一看表发现已经晚了五分钟,等肖叶叶的活动变成了肖叶叶等我。

赶快举目搜寻,发现马路这侧停了一辆黑色别克,以别克车为圆心,以我的视力范围为半径的圆周内并无其他同等级车辆,我想,莫不是肖叶叶像平常人换衣服一样换了辆车?

边想着边走近,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侧脸慢慢转变为正脸……

咳,我顿住了,这个人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而且很可能还要再有几面之缘,因为他就是我马上要去攻克的精英人士,颜回。

我愣愣地不知道下一个动作该如何进行,颜回看不出情绪地看看我,缓缓低声道:“辛颜?”

点了点头我还是不知该如何动作,他在里面伸手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外面灰尘大。”

我这才发现原本一尘不染的车身已经沾染了少许风尘之色,就好像原本冰清玉洁的处女因为我而不幸沦落风尘,罪过愧疚之感油然而生,我快走几步准备上车。心想他干嘛不把车停对面,对面绿树红花一片净土真干净,而且我可以用过马路的时间来反应……

后来我想,悲剧就是把悲摧的情绪戏剧化。

悲剧之所以悲,是因为它本身已经具备使人身心俱损的极品特性;悲剧要想更悲,只需要这个极品特性在一个绝妙的戏剧化的时刻起作用。

这个戏剧化的时刻是……我上车的那一刻。

因为神智失灵连累了动作失衡,我上车前没留心脚下横亘了一个小规模的土丘,于是被它绊了左脚,再以左脚绊了自己右脚,整个人以鼻尖瞄准车座直直栽了上去。

我趴在车座上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这个奢望明显难以实现,我不得不活着。面无表情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坐上车,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面无表情地远目前方,远方青天之下一轮红日正缓缓落下地平线……

颜回低笑一声,我微微转头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说了四个字:“防不胜防。”

在他说这四个字的时间里,我已经趁机从脑子里下载了一个叫“丢人又不是丢钱,没什么大不了”的补丁,打上此补丁的我的脸皮厚度更上一层楼,头转过一个更大的角度不解地盯着他。

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缓缓启动了车子,我又镇定地把头转回来。

车子平稳行驶,拐出学子路之后渐渐加速,我闷坐在座位里心想自己要问什么来着?苦思好久看见眼皮底下一张海蓝色的“海厦”宣传单才想起来,马上坐直道:“……”

没道出来,车子突然急转弯,我头撞车壁上了。

“嗷……”上次撞奥拓就没那么疼,看来穷人果然不能经常坐好车,就像北方人经常吃热带水果会流鼻血。我捂着头呲牙裂嘴地揉着,抽着气问:“你干嘛突然转弯,你转弯就不能打个招呼?”

颜回的声音听起来哭笑不得:“不转弯就直接开墙上去了,我的车没有爬墙功能。”叹了口气又道:“你也是的,本来老老实实坐着,怎么突然两眼放光地坐起来,你看见了什么这么激动?”

“我没看见什么。”我边揉脑袋边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肖叶叶不是要来接我去她家么,怎么她没来你来了?”

颜回收回目光淡淡道:“她临时有事,她家就是我家,都一样。”

呃,看到他无名指上的婚戒,我腾地举起手脱口而出:“难道你和肖叶叶是夫妻?她比你大那么多。”问完又觉得实在是冒犯,赶快惶恐说:“对不起对不起,您当我没说。”

他低咳一声:“亏你能想到……”转过头却突然睁大了眼睛,道:“你手怎么了?”

我被他一瞬的生动表情电击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分外像红烧猪蹄的手,收起来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早上喝粥的时候误伤的。”

他又看我一眼,半晌缓缓道:“好像每次见你都会搞出些状况,吃饭也能受伤,真是……”

我奇:“我就在机场那天和今天出了些小事故,两次也不能代表每次。”想想又澄清:“我平均每年出糗的次数也没几次,正好这两次都被你撞上了,你千万别因为这特殊的两次就对我定性,其实我平时很靠谱的。”

他嘴角微抿,淡淡道:“嗯,原来你很靠谱,我一直相信人不可貌相。”

他这话让我愣了一愣,好像是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似笑非笑地对我说:“原来都十四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大你三岁,你还是叫我哥哥吧。”

我甩甩头把脑子里的幻影甩走,胡乱找个问题问颜回:“肖爷爷身体好么?”

“很好。”

“哦。”

其实我是想向他提讲座那事来着,犹豫着要开口,车突然停住。

“到了?”

“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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