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一家人-第3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家顿时泄了气,那些白白花了银子只有当做打水漂,计较不得。初七为此也有些忿忿,却也是无可奈何。
孟清安慰她道:“别急。户籍事我可想想办法。今日陛下正在气头上,还不宜拿此事触怒他。等过些日子再看看吧。反正安禄山真要反了,打到长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事。”
“夫君,安禄山就这么有能耐,咱们就打不过他吗?”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只把最坏打算做了。如果事情没到这个地步自然是好。”
初七不解孟清疑虑,但却知自己于家大事上太过懵懂未知。为此,她下了些苦功去读些史书兵法,平日间留心听朝廷议事,希望借此能长些见识。如此这般,她仍只能懂些皮毛而已。真正教她懂得其中道理,还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张果。
张果此人喜好闲散自在,虽以方士自称,但却更似个散人。初七能遇上这样行踪飘忽不定人,也算是运气颇佳。
那几日,张果家中米空,一时又无人接济,只有自己出来摆摊赚些果腹小钱。他这一摆,却未将他张果大名亮出。光顾之人见了这么个发落齿疏老头在占卜算命,大多都觉得不太可信。久而久之,他生意自然做得很不顺当。
初七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算命摊子,一时好奇便上去将一锭金子一放,对张果道:“果老不如给我算算命相吧?”
张果挑眉一看,见是熟人前来,便道:“你年纪太轻。早让你知道命途不好。金子拿回去,我不替你看。”
初七听了也不气馁,坐在他跟前板凳上,继续问道:“那算别人也行。”
“算谁?”
“安禄山,果老可识得吗?”
“你口气不小,竟想算他?”
“难道果老算不了?”
“我算不了谁,也得算得了他。这杂胡,是个人物,世世代代怕都记得他大名。”
初七连忙殷勤地恭维了一番,道:“果老深藏不露,让晚辈也见识见识厉害吧。”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我只可告你知,后世若为此人立传,只可在逆臣传中寻得一席之地,不在奸臣、叛臣之中,而在罪大恶极一目。乃遗臭万年之人矣。”
毛病
53
自遇上了张果,初七便时不时来他摆摊地方套近乎,一来二去倒也交上了朋友。张果学识丰厚渊博,又精通天命星象。凡是能听他教诲一二,必能受益匪浅。初七初听他讲春秋争霸,秦皇汉武,便心服口服,流连忘返,又听天文星象,易经八卦,竟也有些沉迷于术数之中,不能自拔。
听闻张果生计窘困,她费了些心思暗中接济,甚至送了头极为温顺小毛驴给张果代步。每日张果出门摆摊,便骑上毛驴,带上板凳和招牌上路。后来他越骑越自在,竟日日倒着坐在驴背上。即便旁人诧异,他依然故我。
孝敬服侍了这么多,初七半哄半骗地捞个弟子名头,堂而皇之给张果打起了下手,只要钻进张果小院里就是半日不出来。
张果收了初七也算尽职,将一本《先天心法》要诀教与她知,但因教得毫无章法,于是初七也学得糊里糊涂。
妻子沉迷在神鬼星象过去未来,总不见得是件好事。直到事情严重到连房事顺利与否都要占卜一算时,孟清苦恼已到了临界点。
“心儿,若连夫妻之事你都要算,为夫可真要禁了你那些古怪方小说西。”
初七一惊,忙道:“千万不要!”
“有任何方小说西敢来和我抢老婆,为夫绝对要扼杀在襁褓里面。心儿,你可听清楚了?”
“嗯……嗯。”
“现在还坚持算房事吗?”
“不敢。”
“那好……”
在家中遇挫,初七再找张果时便怨道:“师傅,您教方小说西不行!”
“不行?你一个出嫁妇人不就该学学这些?难道你丈夫口味重,要挑战更禁忌?那……我要慎重考虑一下再教你了。”
初七跺脚嚷道:“我才不想学这个呢!师傅教我看家大事,看天下走向呀!”
“女人学这些干嘛?你可没做女皇帝命格。”
“我就是要学!”
初七开始撒娇耍赖起来,张果却不肯松口。两人吵吵嚷嚷,竟把敲了半晌大门客人完全忘在了门外。
直到有个声音远远传来道:“果老,怎么这么热闹?”
两人一惊,顿时停了吵闹。初七听是康摩伽声音,立即头冒冷汗,四肢颤抖。她环顾四周,看到一个空着大书箱子,便慌忙躲了进去,一边对张果道:“师傅,别跟康摩伽说我在。否则您爱吃零嘴就没了。”
张果唾弃了一声,出门去看前来拜访康摩伽,就道:“你小子不请自来。门都没给你开,倒先进来了,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说,找我切磋还是摸鱼来了?”
康摩伽不好意思道:“果老,我来吃杯茶就走。”
“唉,你过得这么苦闷吗,动不动往我这里躲?家中不是还有美人在等你吗?”
“果老,我很久没来找你了,你怎一见面就嫌弃了?是不是有人时常来陪你,所以你就不觉得无聊了?”
初七躲在箱子听见这声音,捂着嘴偷笑起来。难得能听到康摩伽孩子气一面。这口气跟他十二岁耍赖时一模一样。
张果听了却道:“既然知道我有客人,你改日上门吧。”
“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客。果老不是不近女色吗?”
“臭小子,敢打趣我,看我以后还搭理你不?”
“果老恕罪,我改日登门便是。”
张果连番打发,康摩伽只好不再坚持逗留,一路被赶出门去。初七听他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敢从箱子里爬出来。如若真又碰上他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刚刚那么一躲,初七挽好头发早已被折腾得七零八落,模样也颇为狼狈。她随手拿了把张果平日爱用木梳重新整理起了长发,倒未察觉张果迟迟不曾归来之事。
直到有人突然在她背后喊了她一声“七”,她手里梳子顿时惊落在了地上,刚刚想要挽好头发重又披散了下去。
康摩伽上前捡了那把木梳,道:“梳子掉了。”
初七心像打雷一般作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成了一塑泥像。康摩伽见了,用手在她眼前恍了恍,道:“被吓傻了吗?”
“你才傻!”初七反应过来,把梳子抢了过去,道,“师傅真可恶,跟你合伙来骗我!”
康摩伽不接话,当是默认,继而道:“你也真够能耐。我当年求果老收我为徒,他怎么也不肯答应。”
初七憋了康摩伽一眼,听他没事人一样地跟自己聊天,仿佛上次发生事、说过话只是梦里事。她不得不申明立场道:“我来这里可一点都没想过要来找你!”
“真?”
初七听不惯他痞子一般口气,认真道:“自然是真!”
“我两次带你来过果老住处。你近日时常进出这里,难道就没想过会遇上我吗?”
初七知这话里有话,蹙眉道:“你监视我?”
“算不上监视。只是偶尔路过时看见你进了门,继而就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你出现罢了。你要是哪一日不来,我都会守上一夜。这样被果老发现以后,他老人家就看不下去了才开始同情我。”
初七越听越觉得奇怪,直问道:“为什么又说这些话?都说了不要有牵扯了,刚刚就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离开才是。”
康摩伽笑道:“都说了,下一次,我抢也把你抢过来。”
初七感觉到威胁,急忙缩了缩,道:“师傅不会坐视不理。你要是有什么不规矩,我……我可喊人了!”
“果老刚刚出门买酒吃去了。你可以喊喊试试。”
这样一说,初七才发觉张果许久未归事。斗室之中,孤男寡女,敌强我弱,势力悬殊啊。
康摩伽享受了一会儿她困兽一般表情,才笑道:“吓吓你罢了,你还真把我看成强盗流氓了吗?”
“谁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初七心有余悸,表情仍旧故作镇定。
“你只要记着你过得好就是我过得好便是了。孟郎君对你不错吧?我要是抢了你走,他估计会想杀了我。这倒没怎么重要,重要是,你会怨。这样我会很伤心。为了自保,我还是少折腾你些为好。”
“你刚刚就故意吓我,还说什么少折腾?还有,凡是你常出现地方,我就不能出现,你比地痞还霸道。”
康摩伽抿了抿嘴,突然觉得初七十分可恶。她眼睛可恶,嘴也可恶,说话表情也可恶。如此可恶,真是不逼人做什么都不行了。
“七!”
“干嘛?”
“我想亲亲你。你要是不愿意,试试逃跑吧?”
“你这疯子!”
初七早知道康摩伽今日不对劲,眼神表情都透着一股阴气,说话时而认真时而又吊儿郎当,飘忽不定像条泥鳅。他现今这样一说,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初七恼怒地站起来往门外跑。
一路跑到了门口,她回头一看,方知康摩伽根本没有追来意思,只是换个法子赶她走罢了。
“康摩伽,你这个大混蛋!”她生气地嚷着,最后也顾不得自己还披头散发,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不远处,买了酒回来张果见徒弟被欺负到了如此,回去就跟康摩伽抱怨道:“你说你又干了什么事,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明明想见人家,一见面又把人气走。要是我不认识你,肯定骂你脑子有毛病。”
“果老,我脑子早就有问题了。我可不是个真真正正疯子吗?”
逃难
54
因为康摩伽蓄谋已久出现,初七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地去张果小院,即便要去也都小心翼翼,稍有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一般躲避。
张果没见如此别扭男女,看他们两个玩捉迷藏都觉得累。在伦常上,他们各自分属另一半,但内心深处却都还拥有彼此。这微妙感情比任何星象命理都要难以捉摸,容不得外人置喙半分。
他们依旧这样一边互相生着莫名闷气,一边又若即若离。偶有旁人促成他们短暂相遇,他们又像南来大雁和北往白鹭一般匆匆分开。
这样一过四年多,长安又是另一番天地。初七安心陪在丈夫身边,并不觉时间过得太快。唯一遗憾便是她一直都无法怀上孩子,没办法为夫家开枝散叶。而康摩伽最后则突然被调回了北方,连同家眷一起消失在了初七生活中。初七从张果口中得知消息时,已经他人早已在千里之外了。
张果将康摩伽留下一个铃铛还给初七,道:“这是他留给你。你收着吧。”
初七一看便知是小时候康摩伽硬要给她脚上带那个。过了这十几年,铃铛已经陈旧不堪,发不出声音。初七收了它,将它绑在脚上,走路时偶尔感觉到它存在,竟也觉得康摩伽未曾离开身边。她依旧把他放在心里面最隐秘角落里,然后过着自己日子。
长安生活太过太平了,就像温水里煮着青蛙,没被水烫死前是不知道跳出锅去。这几年,各式各样谣言弥漫在大街小巷,人们似乎都发现了某种征兆,这繁华盛世只怕要到尽头了。
就在初七二十二岁生辰前夕,即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安禄山起兵范阳,终于反了。还在骊山华清池与杨妃沐浴享乐玄宗听了消息仍旧不敢相信。直到事实确凿,不容争辩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长安一些有先见之明富贵人家等安禄山起兵消息一到长安时便大肆举家搬迁。至于户籍如何安置,倒也不重要了。崔家也是如此。孟清对此早有安排,立马派遣了一批人手准备护送崔家老小去蜀中安置,连带初七也一起上路。
初七只问丈夫为何不一起去。孟清便道:“为夫需要留在长安办些事情。办完了便马上去找你。”
“夫君是不是觉得我会成为负累,所以早早将我遣走?”
“怎么会?为夫不知有多舍不得让你离开。可终究是你安全重要。你要是不肯听话,便是让我为难了。”
初七见自己已没得选择,只有点头答应。孟清拥着她,说了很多安慰话。可无论是什么言语,已都不能让初七感到片刻安心。
长安渐渐变得惶惶不安,人人自危。市场上物价飙升不止,商人囤积倒卖。富裕些人家已过得十分拮据,更不用提贫苦民众生活。
初七很快被孟清送回家去,准备跟搬家队伍一起上路。家里人听说了此事,心中都是一片惶恐。唯一靠山也快不在了,他们家等于是被打回原形。那些曾经荣华富贵即将随着安禄山这场叛变,化为一团泡影。
崔桓不得不对女儿道:“心儿啊,你回娘家来可别觉得委屈。你大姐前日也回来了。她夫家本家就在范阳。那地方已落入了贼人之手。卢家那样一个大族,听说差不多能被抢走方小说西都被抢了,能杀人也都杀了,就是女人孩子都没放过。你大姐夫人书不错,怕会连累大妹和孩子,于是两人决定仳离,让大妹带上娉婷跟咱们一起去蜀地逃难。如今你也回来了,正好一家人齐全。”
初七早已听闻安禄山军队杀人如麻,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已屠了好几座城。偏偏大唐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