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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歌尽桃花-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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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出奇懂事,说:“姐姐冷,我们生个火可好?”真是可爱死了。

我们后来还是转去了树林里升了火。男人们(包括小和尚)都暂时去灌木那头避一下。那个小觉明,今年六岁,两岁那年父母病死流落街头,被化缘的慧空和尚拣了回去。小朋友憨厚老实,十分可爱。和尚都吃素,也不知道慧空拿什么喂他,把他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像个小面人。

我隔着灌木问萧暄:“怎么没有侍卫?一个老头,两个妇孺,万一遇到袭击,你怎么顾得过来?那个什么李将军唐少侠呢?”

萧暄说:“他们都在仁善县等我。”

忽然一只鸟儿飞进林子,吓了我一跳,赶紧裹紧衣服。结果却是只传信的鸟儿,萧暄告诉我:“你的宋先生和云香都已经平安过了江,现在往湖州方向走。”

“他们都没事吧?”

“信上没写,就是没事。”萧暄说,“我已将你的情况告诉了他,我们在仁善县汇合。”

我放下心来。

烤干了衣服,我们稍微整理,再度出发。川江一过,就是湖州。只是我们远离官道,人迹稀少。不不不,何止!那参天高树,那厚实青苔,那腐败树叶,那缠绕的藤枝。我们分明是在原始森林里!

我缩着脖子走,提心吊胆地问身后的萧暄:“会不会有蛇窜出来咬我一口?”

萧暄本来就嫌我速度慢,不耐烦道:“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我突然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缠绕上我的脚踝。寒毛瞬间唰地全部倒立,我尖叫一声跳到萧暄身上。

“啊蛇蛇蛇蛇蛇————————”

萧暄被我撞得倒退好几步。老和尚回过头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那条腿都已经僵直住了,闭着眼睛叫:“蛇缠上我了!”

小觉明伸手拨弄:“是这根藤吗?”

我睁眼。脚上的确只缠着一根嫩藤。小觉明把它解下来,疑惑地看了看,又看了看我。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小觉明还说:“姐姐不怕。我们进山的时候,身上都撒了避蛇药粉了,你不知道吗?”

我扭过头去看萧暄,这厮正憋着笑,像憋着大便一样。可恶的家伙,给我撒了药粉也不说,就等着看我笑话!

大概因为我脸色一直难看,晚上歇下来的时候,他特意捉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回来,亲自处理。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有好多细细的新伤,不由问:“这都是怎么弄的啊?”

萧大侠还没说,小觉明就已经抢道:“哥哥跳下水去救你时,给石头和水草划伤的。”

我望向萧暄。活雷峰似乎正因为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得意微笑,继续给兔子剜肠挖肚。

我劈手全部夺了过来,轻骂他:“有伤也不怕感染,赶快洗手去。我来。”

萧暄开口要说话,我踹了他一脚,他老实走了。

我把鸡连毛糊泥裹着埋地里,上面升火,然后私自用了萧暄的宝剑,穿了兔子在火上烤。萧暄看到,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火劈啪响,兔子渐渐开始飘香,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一个王子离家出走最后修成正果的故事,小和尚却坐不住了,不住往这边望。

老和尚无奈一叹:“也罢,也罢。心不在佛。”

我冷笑:“若心中真有佛,不必念,佛就能知,又何必成日上香祷告呢?”

老和尚说:“诚心祷告,是为求佛保佑。”

我继续冷笑:“概率学产生于赌博,艺术起源于巫术。而宗教呢?远古时候有个人很空虚无聊,于是他拿泥巴塑了一个像,假想它是万能的上帝,然后开始对他顶礼膜拜。这是一个对自己不断催眠的过程,很久以后他自己也就相信了这个东西是万能的神,还对这个泥巴像怕得要死。这纯粹没事儿找事儿。”

老和尚摸着胡子笑了:“你还在记恨我说你要母仪天下?”

我被揭穿,恼羞成怒,自己撕了兔子肉吃。

老和尚也撕了一大块,分了兔子腿给觉明。

我惊讶:“我以为你是和尚。”

老和尚道:“我当然是啊。我还有朝廷发的金册呢。”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硬本子。我打开看,“皇帝奉天之宝”几个红字好生刺眼。我感叹:“还是国家认证的呢。”

老和尚得意。

萧暄已经把鸡扒了出来,敲去泥,露出里面白嫩嫩香喷喷的肉。老和尚献宝似地递上一个小包:“盐。”

我倒。我问:“您袈裟里还有什么?”

老和尚摸了摸说:“碗,创伤药,嗅盐瓶,药丸子,小刀,绳子……胡椒面要吗?”

“要。”我拿来撒一点在鸡腿上。

吃完了饭,萧暄对我说:“跟我来一下。”

我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小溪边。

他对我说:“把鞋子脱了。”

我忙把脚缩回去。

萧暄说:“那好,我不管你脚上的水泡了。”

我只好又把脚伸了出来。

他帮我把鞋脱了,将我的脚放在他膝盖上。我疼地丝丝抽气,他叹了一声,动作放得更轻了。

我们走了大半天路,又是在林里穿梭。我这个养尊处优的身体可是经受了严峻考验。只是我没说,他怎么知道我的脚打起泡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溪水泛着一点残光。不远处的篝火边,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山林不静,归鸟正在枝间欢叫。天地间一派祥和。

我轻声问:“带着我,方便吗??”

萧暄继续抹着药,问:“什么方便不方便?”

“我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躲避过敌人追杀的日子,但是我也知道,人越多,目标越大,越是不安全。”

萧暄停了下来,盯着我说:“你多大一个人,目标能多大?”

我耸耸肩:“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萧暄继续给我上药,“很高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能怎么办?把你丢在山里喂老虎?”

“啊呀呀,不要把姐姐丢在山里喂老虎。”小觉明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童声童气道,“姐姐是好人,只有坏人才喂老虎。”说着挽住我的手,把那颗胖脑袋靠在我肩上。

我乐:“听到了吗,二哥?人家孩子都比你能辨忠奸。”

萧暄奸笑:“觉明,你师爷爷还没和你说,女人就是老虎吗?”

小和尚歪头想想:“我问师爷爷去。”

我看着他屁颠颠的背影,忽然问:“他不会是我真二哥的儿子吧?”

萧暄一头黑线,“谢昭华,你会算术吗?”

“怎么不会了?”我不悦。

“那我问你,你真二哥死了几年了?”

“十年了啊。”

“那孩子多大?”

“六岁啊。”

“那不就是了。”萧暄给了我一个三白眼。

我不服气:“我聪明得很呢。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萧暄斜睨我:“是吗?”

我忽然想到,说:“我以后不叫谢昭华了。”

萧暄笑:“那以后叫你什么?”

“小敏。”我摇头晃脑,“谢昭华已经跟着宋书生私奔了。投奔燕王麾下的是‘玉面圣手’小敏姑娘。”

这句话提醒了萧暄:“张秋阳的书你放哪里的。”

我说:“家里。带出来心里不塌实,再说我都能背下来了。”

萧暄道:“看,你能疗伤治病,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我眯着眼:“你这是夸我吗?”

萧暄但笑不语。

歌尽桃花第二卷大漠篇第20章夜袭

那一夜我们睡在山腰。虽然背风又是夏季,可是到了后半夜也冷的慌,偏偏简易帐篷都没有一个,我只有按着本能往火边挪啊挪。忽来一阵风,火苗往我身上飘,我又吓得赶紧往回滚。如此来回数趟,简直不能入睡。

萧暄被我吵醒了,迷糊着问:“怎么了?”

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萧暄说:“睡吧,明天还要走一整天路呢。”

我见他实在困。又想这一天他又是跳水救我,又是为食物奔走,还背着孩子走了半天路,想必是累坏了。便说:“我知道了,这就睡,你也睡吧。”

萧暄躺回去。我移了个适中的位子,也躺了下来。

开始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可是睡着又渐渐冷起来。我迷迷糊糊之中往暖和地地方挪了挪,终于挨不住疲倦,睡了过去。

似乎只是那么一闭眼,天就亮了。我吸着鼻子张开眼,忽然发现胸前横了一只胳膊。

我眨眨眼,转过脑袋,看到萧暄同志睡得正酣的一张脸。

呆住两秒,从他身下连滚带爬逃出来。

萧暄殿下揉揉眼睛,打着呵欠:“醒啦?”

我在地上找一根粗点的树枝,硬一点的石头也行,再不济就用腰带。

萧暄说:“得了得了。又没把你怎么。不压着你,就你那折腾劲,我们全都不用睡觉了。”

我气得哆嗦,“你这个猥琐男!”

小觉明问:“什么是猥琐男?”

老和尚翻译:“就是未经女孩子同意摸女孩子手的男人。”

“可是哥哥没有摸姐姐的手啊。”

“那更严重,他都抱了她一晚上了。照理,他们该马上成亲……”

我“噌”地拔出萧暄的剑,老和尚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吃早饭的时候,萧暄又收到了一封飞鸟传书,说:“我们不往东走了,直接往北。”

我问:“有什么区别?”

“往东是城镇集市和等待着我们的杀手,往北走是茂密的森林和等待着我们的野兽。”

我说:“听你的。”

低智商的野兽总比高智商的人类好对付。

萧暄面如沉水。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十年前那次出逃,百名壮士送他出关,甚至还搭上了好友性命,才换得他平安。这次北行,他担心会再次付出沉重代价。

往北走,渐渐上山。觉明照旧由萧暄背。让我惊讶的是老和尚,看着也一把年纪了,身手敏捷,密林里穿梭自如,我望尘莫及。再看萧暄,也是步伐矫健,如履平步。这练过功夫的人就是不同啊。

中午的时候,终于爬上山脊。我累得一身大汗,两只脚直打颤。

老和尚看着我,怪同情的:“歇一下吧。下午沿着这条山脊走,再露宿一晚,明天中午就可以出山了。很快就到仁善县。”

大和尚带着小和尚打坐调息,萧暄坐到我身边,鄙视我:“瞧,我就说了,多运动。”

我很狼狈:“如果不是带上我,你们早就走了大半路了。”

萧暄捏捏我的脸,给我打气:“别凄凄哀哀的,一点都不像你。来,唱只歌听听。”

“好。”我唱,“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萧暄忙不迭捂住我的嘴巴。小觉明已经听到,问师爷爷:“小尼姑为什么不高兴啊?”

老和尚说:“因为她不想出家。”

“为什么不想出家啊?”

我挣脱了萧暄,笑道:“因为人家小姑娘想嫁你呀!”

萧暄气得抓狂,老和尚笑眯眯,小觉明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想嫁我?”

我继续诓他:“因为我们的小觉明将来会做大官,女孩子都会想嫁你。”

“可是师爷爷说和尚不可以娶亲的啊。”

我笑:“那你不做和尚就得了。”

萧暄几乎要掐死我。

我来了兴致,一路上教小觉明唱歌。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萧暄在前头冷笑。

我想萧暄这次明明是出逃还带上一个孩子,显然是这孩子有不能留在齐国的理由,那这个祖国显然不是这孩子的花园。

只好换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老和尚咳嗽。

也是,这孩子是孤儿啊。

再换:“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多少小秘密……”

前头两人齐声咳。

这都不行?只好再换:“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老和尚和萧暄两人喉咙都快咳破了。

我哈哈大笑,笑声在林子里回荡。

山脊没有灌木,树木也较稀疏,比先前要好走许多。我身上的汗被风一吹,猛一阵凉,打了一个喷嚏。

萧暄回头:“怎么了?”

我忙说:“没什么。走你的。”

他皱着眉看着我,然后挽住我的手。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可是却极其有技巧,我顿时感觉有一股力托着我的一边身子,脚下立刻轻松了许多。

我感激道:“二哥你真好。”

萧暄理所当然:“我当然好。”

就这样走走歇歇,傍晚时终于到达最高点。

老和尚十分激动,站在最高峰,像根避雷针,袈裟被风吹得涨鼓鼓的,如同一面张开的滑翔伞。

他感叹:“老衲有十把年未曾登上玉龙山的顶峰了。上次登顶,还是同虚源子那个老道,在这里品茶对垒论禅说道。”

我听了,笑道:“不说佛道不相融,光是在这大风顶上喝茶下棋,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若是有心,闹中亦可取静,随便找个茶馆不就行了?”

萧暄恨我恨得牙痒痒:“大师只当她说话放屁,不必介意。”

老和尚却笑:“小敏施主这番话颇有禅意,不愧是要母……”我脸色一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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