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香-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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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脸色涨红,“弟妹总是将军夫人,身份高贵,不……”
话没说完,萧老夫人啪地一拍桌子,“我名下还有二十几间铺子,我能开,她就不能开?”目光咄咄看着萧煜,“煜儿是说我的身份低下了!”
这怎么能是一码事儿?!
心里辩驳,见老夫人真动了肝火,萧煜扑通跪了下去,“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见势力不好,惜春带着小丫鬟悄悄退了出去。
甄十娘也有些不自然。
身份不同,又正说她的事儿,她却不好跟小丫鬟一起退出去。
开口想打个圆场,甄十娘转念一想,众生平等,要尊严大家都有,自己那天也跪了他,他今天凭什么就不能当着她的面跪母亲。
像他这种大男子主义,打骨头里就瞧不起女人,是该受点教训。
想到这儿,甄十娘索性坐直了身子。
“……那你还打算把阿忧的契约收回去?”萧老夫人声音缓了下来。
“儿子不敢。”
萧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你起来吧。”
重新坐下,萧煜目光落在甄十娘身上时,脸红到了耳根。
甄十娘只做不见他的窘态,下地斟了两杯茶水亲自端给他和老夫人。
萧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抬头看着萧煜,“今儿阿忧也在。我就把话跟你说清楚,我既认了她做女儿,她今后就是你的亲妹妹,以后我在也好,不在了也好,你都不可委屈了她。”
“……母亲放心,儿子不会的。”
“你也别只嘴上说!”萧老夫人冷哼一声,“……若被我看到你帮着那个二犟头欺负阿忧,别说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萧煜心里暗暗叫苦。
自己做为兄长,明知不该让甄十娘一个女人家私自行医买药。如今不但没规劝,还要帮着她行医买药,助纣为虐。不知被沈钟磬知道会怎么样?
他余光悄悄打量甄十娘,心里疑惑不解,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他也不过两天没回家,她怎么就把自己的亲娘变成她的了。
看母亲这意思。自己以后对她说话声音大一些都不行。
心里不平,见母亲正看着自己,忙连声应是,“……儿子不敢。”
萧老夫人这才露出笑脸,舒心地点点道,“……阿忧身子不好。性子又静,凡事不愿与人争端,你这个亲大哥再不帮着撑腰。她以后非被那个二犟头欺负死。”
见萧老夫人一口一个二犟头地叫沈钟磬,甄十娘心里暗暗好笑。
萧煜却叫苦不迭。
被沈钟磬知道他竟然奉母命背弃兄弟义气暗中帮甄十娘行医买药,帮她隐瞒儿子的事情,他非被活剥了不可。
沈钟磬,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煞星!
他怎么竟会遇到这么一个鬼机灵的妹妹。翻手之间就把他吃的死死的。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认了干娘,又保住了药厂契约。甄十娘心情极好。
到厨房亲自给老夫人做了番茄牛肉丸和鲫鱼萝卜汤,都是老人爱吃的菜,吃的萧老夫人直砸舌,“……沈将军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一个媳妇不要,偏偏把个小妾宠上了天。
他眼睛本来就长在天上。
甄十娘在心里附和一句,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微笑着给老夫人夹菜。
用过晚饭,老夫人遣了屋里众人,单独留了甄十娘和萧煜说话。
一夜间死了三个重臣,他又两天两夜没回来,萧煜也知道母亲会有一肚子疑问,只是,母亲竟没支走甄十娘,让他又是眼气嫉妒又是诧异。
母亲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却留下甄十娘来听这些辛秘,是打心里把她当亲女儿了。
甄十娘毕竟太年轻了,有些事知道了未必能把握好尺度!
萧煜正琢磨着怎么想法把甄十娘支出去,老夫人已经问起了宫里的事儿,见母亲心意已决,萧煜便没再言语,有问有答地说了起来。
甄十娘只静静地在一边听。
初时没怎么,萧煜越来越皱眉。
上到阁老,下到御史、侍郎,他只要提到一个人,老夫人都会把这个人家里情况问个遍,闹得他就差没把人家的家谱念出来了。
母亲没生病前也常在内眷中交际,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她比谁都熟悉,甚至谁家新添了孙子,抬了小妾,他不一定知道母亲都知道,她还问这些干什么?
心里诧异母亲今天这是怎么了,萧煜一抬头,只见甄十娘手握一杯玫瑰露,正听得津津有味,随即恍然,“……沈将军性冷少言,又不喜欢她,是绝不会跟她说这些的,是母亲怕不了解这些脉络关系,她今后一旦再被宣召,一脚踩进深宫,无意中得罪了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有曹相爷临终遗言,甄十娘以后出现在宫宴上的机会越来越多,她也确实有必要了解这些,萧煜索性就按母亲的意思巨细地给甄十娘讲了起来。
见萧煜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不再用自己问一句答一句,萧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诋毁
“……原来万岁压下安庆侯谋反之事,是为了六公主啊?”听到最后,甄十娘感慨道,“这么说六公主大婚之后,皇后就会薨了?”
历代皇后被废通常都是降为妃嫔或打入冷宫,可,一旦皇后被废,六公主就失去了嫡亲公主的身份。
为保证她在祁国的稳固地位,皇后只能死,不能废。
连老夫人都惊讶甄十娘反应竟如此机敏。
先是曹相爷死,后有沈钟磬斩杀重臣,接着又升降了一大批官员,消息一个一个地震般传出来,她都没想到是宫里发生了政变,更没想明白万岁为什么不杀安庆侯,甄十娘却能从这只言片语间猜到万岁的用心,而且,还猜到了他随之而来的动作!
萧煜眼中也露出一丝诧异,随即便被赞赏取代,他点点头,“因谋反之事被压下,万岁不得已才把将军将了一个品级。”叹息一声,“都说让嫡公主和亲是万岁冷血无情,可谁知道,他真心里有多疼爱这个女儿……”为了女儿好,他竟咬牙容下了要夺自己江山的老丈人,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个君王能够做到。
“沈将军降了品级?”萧老夫人吃惊地坐直身子,“不是说只申斥了几句,罚俸半年吗?”
“终是斩杀了朝中重臣,处罚得太轻赌不住幽幽之口,圣旨这一两天就下来了……”萧煜看向甄十娘,“你放心,将军只是品阶将为三品,实权一样都没少,还掌管着丰谷大营,薪俸方面的补偿。万岁也会以军资形式拨给将军。”
他是几品官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顺着他的意伺候好了,他能按月把祖宅的经费拨下来就是了。
见萧煜竟特意跟自己解释这些,甄十娘有些好笑,也没接茬,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
老夫人再三挽留,想着左右喜鹊知道她一定会来中堂府,甄十娘便又逗留了一天,正月十九才动身回梧桐镇。
那面沈钟磬回到将军府,老夫人劈头就把甄十娘数落了一番。“……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夜不归宿,哪还有一点妇德!”语气义愤填膺,“不是我一大早发现她没回府,招来红蓼问。还不知道已经回了梧桐镇,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把将军府当成什么了!”一边说着,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把桌案拍的三响。
她竟是连夜走的?
沈钟磬暗暗吃惊。
那夜他原是打算第二天一早接甄十娘去拜祭曹相爷后。再找个太医给她瞧瞧病的,所以才告诉她自己一早就回去,可连失两位阁老,万岁连夜便召集重臣重新组阁。筹谋分化安庆侯势力,他根本脱不开身。
心里又惦记着,他才特意让荣升带了人回府保护她去相府拜祭,听荣升说她已经回了梧桐镇。虽然失望他也没多想,加上手头事多。很快也就忘了。
不想,她竟是连夜走的!
怎么会?
若说五年前有可能,现在的她沉稳娴静,进退有方,怎么会做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事儿?
这念头一闪而过,沈钟磬蓦然想到那夜她不愿和自己同床的事儿,他脸色腾地涨红,继而又变的青黑。
他又不是色狼,这个蠢女人!
熬了两天两夜,他眼底本就布满红丝,此时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骤然望去有种狰狞之感,把老夫人吓了一跳,涌到舌边继续辱骂诋毁甄十娘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夫人凡事都自有主张,五年前就是这样,您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就别生气了。”见势不好,碧月忙倒了杯茶递给老夫人,看了沈钟磬一眼,“将军都两天没休息了。”
老夫人就势哼了一声,伸手接过茶杯。
“她是在乡下住久了,忘了规矩,母亲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仔细气坏了身子。”心里烦躁莫名,沈钟磬却是再坐不住,耐着性子说完,他站起身来,“母亲先休息吧,我去洗漱。”两夜没合眼,此时的沈钟磬直恨不能立时就倒在哪儿睡一觉。
自己都气成这样了,他还帮那贱人说话!
老夫人握茶的手直抖。
可是,做贼心虚,想到甄十娘毕竟是被撵出去的,现在沈钟磬没有怀疑就算顺利,她却是不好逼迫的太紧了。只要这次甄十娘没能留下,过些日子她再找几个美人送进浩然居,自会哄得沈钟磬同意和离。
她不急,这事慢慢来。
想到这儿,老夫人摆摆手,“你去吧。”不耐的语气中还是透出了几丝压抑不住的火气。
沈钟磬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迈步出门,一股寒风直面袭来,令沈钟磬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挺直身子,大步朝院门走去,脚下忽然一顿:
安庆侯密谋造反,上元节那夜,九门提督顾矾一早就封锁了所有城门,防卫的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不是他早有准备,预先化整为零调进三千精兵藏在城内,那夜他休想能调到一兵一卒。
甄十娘,又是怎么出的城!
想到那夜上京城内到处都是顾矾的人,沈钟磬心里隐隐泛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将军……”见沈钟磬呆呆看着前面光秃秃的梧桐树发怔,荣升低叫了一声。
“去……”沈钟磬回过神,“火速联系纪怀锋,问问夫人是否已经平安回了梧桐镇。”
……
楚欣怡换了一件镶金的五彩缂丝背子,优雅地端坐在红木雕花铜镜前,春红一边给她擦头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幽幽清香,连连叹息,“……这味道真好,内宫的东西就是不比寻常,寻常洗浴放半桶花瓣还不够香,这次只用一小滴就满屋飘香了。”
“……你别看这香液瓶儿小。可是出自有名的调香大师白素之手,市面上一千两银子也没处买。”楚欣怡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南越进贡了一批新研制的香液,万岁赏了各宫嫔妃,沈妃娘娘特意给母亲和哥哥各送了两瓶,沈钟磬就赏了她和大小姐,想起其他四个姨娘看自己的眼神,楚欣怡眼角眉梢全是得意。
“不用熏就有香味,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春红满脸艳羡,“味道又这么自然清淡。”低头嗅了嗅楚欣怡颈部。“就像是姨娘身体发出的,今夜将军一定会喜欢。”
正月十四是楚欣怡的日子,因甄十娘来了沈钟磬没过来,接下来又连着两天没回来,今夜第一天回来。一定会来这儿,楚欣怡才特意用了御赐香液,听了春红的话,她脸颊泛起一朵红晕,“啐……”使劲呸了一口,“谁稀罕他来!”
春红就掩了嘴吃吃地笑。
擦干头发,春红刚挽好一个美人髻。春兰敲门进来。
“……将军呢?”春红把一支梅花点翠给楚欣怡戴上,嘴里问道。
“怎么?”见春兰神色不对,楚欣怡回过头。
“将军从养心院出来就回了浩然居……”春兰小心翼翼地看着楚欣怡脸色,“红蓼说。将军饭也没用就睡了,刚刚被荣升回来叫醒,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没说什么事儿?”见楚欣怡变了脸,春红问道。
“……屋里的丫鬟都被荣升遣了出去。红桑红蓼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春兰摇摇头,“听红蓼说。将军听了荣升的汇报,一拳就砸碎了茶几。”
“也许是宫里又出了事儿。”见楚欣怡神色不好,春红安慰道。
楚欣怡猛拔下刚插好的梅花点翠,狠狠地摔着地上。
……
“什么……”正批阅奏折,万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沈钟磬调兵?”
“是。”朱安磕头应是,“臣安插在丰谷大营的密碟用飞鸽传报,沈将军今儿一早就回了丰谷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