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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医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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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真大!



甄十娘转身看着他高大威武的背影,月色中,活像一尊恶煞,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感觉寒风刺骨,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收拾好简武简文的东西,秋菊刚点上灯,一转身,沈钟磬已脸色青黑地进了屋,被迎面扑来的那股煞气震慑,秋菊扑通跪下去,“……人是奴婢打的与小姐无关,将军要罚就罚奴婢!”他深更半夜地闯进来,一定是为楚欣怡出气来了。



还知道自己是奴婢,竟让主人衣冠不整地冒着寒风去开门!



冷冷地扫了眼秋菊,沈钟磬脸色更加青黑。



秋菊就一哆嗦。



“……真是掌上的明珠动不得啊,我也不过就打了楚姨娘一顿罢了。”见沈钟磬竟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过不去,甄十娘心里叹息一声,一把拉起她,“……你是我捡的孤儿不是将军府奴婢,用不着跪,出去吧。”



“小姐!”秋菊偷偷睨着沈钟磬神色,不敢离开。



“文哥武哥还在对屋。”甄十娘朝她做了个口型,复又大声说道,“秋菊放心,将军是名亘千古的大英雄,不会打女人的。”



谁说英雄就不打女人!



瞧见秋菊灵猫似的闪了出去,沈钟磬额头青筋蹦了蹦,原本要发做,可暴躁的心情却没由来的被这狡黠的明显带着讨好的语气冲淡了许多。



趁他走神,甄十娘不着痕迹地关上门隔开了秋菊的背影。



“将军请坐。”她上前给沈钟磬拉了把椅子,摸摸案上的壶,“水有些凉,妾去给将军烧壶热的。”拉开门就要躲出去。



这厮火气太盛,还是等他消消火再进来。



“不用,我一会儿就走。”听到沈钟磬冷冷的声音,甄十娘哀叹一声,转身回来。



“奴才去吧。”荣升接过壶借机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罚楚姨娘?”见自己不说话,甄十娘就静静地坐着不言语,沈钟磬怒气不由一点点又升腾起来,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她打了喜鹊。”



甄十娘声音淡淡的,带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



“喜鹊只是个奴才!”沈钟磬语速又低了下来,他讥讽地看着甄十娘,“……她连一个奴才都惩罚不了吗?”



楚欣怡也是奴才!



甄十娘也火大,不过这话只在心里想一想,她可不敢跟他对着吼,甄十娘咳了咳,“妾是将军的嫡妻,难道连一个姨娘都不能惩罚吗?”



“你……”一向注重规矩的沈钟磬神色不由一僵。



被遗弃了五年,他几乎忘了她还是他后院主母的这个身份,从来没想过甄十娘还敢以正妻的身份干涉他内院的事儿。可细想一下,甄十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嫡妻是事实,她这话一点毛病没有,而且正妻惩罚妾室就是后院的事情,他这个家主还真没有说话的立场,更别说是替小妾撑腰了。



“还是……”他这面心思百转,甄十娘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将军深夜来此,如此兴师动众就是为了宠妾灭妻!”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甄十娘迎着沈钟磬凛冽的目光,大胆地和他对视。



沈钟磬目光闪道一边,心里竟微微有些发虚。



骤然看道楚欣怡被打成那样,在母亲的怒意和威逼下,他二话没说便连夜赶了来,就是想趁机和她做个了断,如今被她这麽一说,若自己今夜真借此事逼她和离还真就应了宠妾灭妻之说,她若真撒混耍泼闹到官府,还真不好收拾。



至少,为堵住悠悠之口,他便不能再扶正楚欣怡。



想起甄十娘以前的刁钻蛮横,沈钟磬心里还真有些发耸,气势就明显弱了几分,“不管怎样,她总是主持将军府中馈的姨娘。”



见他软下来,甄十娘见好就收,她幽幽叹了口气,“若是打了别人,我总会给她三分颜面不去计较。”话锋一转,“喜鹊不一样的,她是双身子的人了,大冷的天跪在雪地里一个不甚就是一尸体两命,在将军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命如蝼蚁,死便死了,可在妾她却是救命恩人,四年前妾身染重病命悬一线,若不是她衣不解带地伺候,妾早已魂归地府了,妾……这条命是她的。”



想起辛酸往事,甄十娘温淡的眼底浮起一层氤氲,迷迷蒙蒙的,直令沈钟磬的心跟着颤了颤。



空气顿时沉寂下来。



良久,沈钟磬摇摇头,“……怡儿温婉贤淑,怎么会让喜鹊跪在雪地上?”来之前楚欣怡和春红可都不是这麽说的。



这意思是她说谎了!



一股怒意突窜而出,甄十娘一转念便明白了,自己和楚欣怡之间,他相信的自然是楚欣怡,脱口要出的话生生地卡在舌边,甄十娘抿起了唇。



第六十七章孤注



正僵持着,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李长河扶着喜鹊匆匆推门走进来,瞧见沈钟磬,喜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惹楚姨娘生气,奴婢愿意受罚,求将军不要怪罪小姐。”



瞧见喜鹊红肿不堪的脸,沈钟磬身子一震,暗道,“怡儿说只掌了两下嘴,怎么竟打成这样?”突然之间,他就想起了荣升说的四年前喜鹊去状元府求助被打成猪头的事儿。



“你不要命了,这大冷的天深更半夜地跑来!”听喜鹊还在不停地喘息,甄十娘惊得站起来,“……你快起来,仔细动了胎气。”上前就往起扶。



“求将军不要责罚小姐。”喜鹊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甄十娘心里哀嚎。



她到底是谁的奴婢,难怪当年抗日战争中会有那么多汉奸,原来真的人怕恶人,他只那么黑着一张脸这喜鹊就变了节。



“七八个月的身子了,一旦动了胎气就是一尸两命!”话是对喜鹊说,甄十娘眼睛却看着沈钟磬,语气中有股极力压抑的怒气。



沈钟磬就扫了她一眼,低头冷冷地说道,“你起来吧。”



喜鹊站起身来,战战兢兢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事实就摆在眼前,突然之间,沈钟磬有些意兴阑珊。



良久,他叹息一声,“……无论如何,你不该打她的脸。”



就那么肿着一张猪头似的脸回去,现在整个将军府都记起来他还有一个威名远扬的恶妻了,闹得楚欣怡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母亲硬逼了他连夜来和离。而且还扬言要立即撵出祖宅,不得带走沈家一针一线。



“她打了喜鹊的脸。”甄十娘小声嘟囔道,言语中有股小孩斗气的执拗。



沈钟磬诧异地抬过眼,却见她神色淡然,无一丝羞愧之色。



到底这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没改啊。



原本心里还有些怒气,可想到甄十娘五年前比这还骄纵十倍百倍,沈钟磬突然就释怀了,而且有种淡淡的宽慰,不再找百般的籍口和理由胡搅蛮缠。她能这样心平气和地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已经是难得了,他实在没必要跟她计较更多。



毕竟,这次错在楚欣怡。



而且,甄十娘就是那样的性子。



身怀六甲的喜鹊被打成这样。若不还手打回去,她就不是甄十娘了!



几个月来,沈钟磬心里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他觉得甄十娘就像换了个灵魂,被妖孽附体了,否则,一个人不会突然就转了性。这也是他即贪恋她精湛的厨艺,欣赏她高超的棋艺,却又避之蛇蝎般不来祖宅的原因。



至此,沈钟磬已确信。甄十娘就是原来那个甄十娘,只是五年的清贫生活,让她变得隐忍冷静,从而生出了一股堪透世事的超脱。



“去煮碗面来。”今晚和离的事儿不能谈了。还是等明天吧。



煮面?



还在全神贯注地想着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甄十娘有些跟不上上沈钟磬跳跃的思维。她错愕地看着沈钟磬,暗道:“不是说一会儿就走吗?怎么又要吃饭?”



“……今儿晚了,客栈大约找不到了,暂时在这将就一夜吧。”沈钟磬板着脸解释道。



喜鹊秋菊脸上已经露出笑容。



甄十娘哀叹一声,这年头房子最值钱,谁有房子谁老大,这是他的房子,他是大爷他说了算。



面条筋韧,哨味鲜美,一大盆哨子面端上来,两人连汤都喝个精光,荣升还有些意犹未尽。



甄十娘怀疑,这深更半夜的,吃的这么饱,他们会不会消化不良?



不过这不是她操心的事情,吩咐秋菊把自己的被褥搬走,将两人安顿在了东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沈钟磬醒来时,甄十娘早把简武简文送去后院,又做了一桌精美的早餐。



用过早饭,秋菊和喜鹊双双守着甄十娘不敢离开。



“你们出去……”沈钟磬放下茶杯,冲喜鹊三人说道。



荣升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喜鹊则一把抓住甄十娘。



“去吧……”甄十娘拍拍她的手。



沈钟磬这是有事要和她单独谈,吃不了她。



“那……小姐小心了……”喜鹊不安地看了沈钟磬一眼。



沈钟磬眉头蹙了起来。



甄十娘忙推了喜鹊一把。



看着她和秋菊双双走出去,甄十娘起身亲自给沈钟磬续满茶,“……将军今儿不回上京?”



“十娘……”沈钟磬声音少有的温和。



端茶的手指微微一颤,甄十娘心突地跳了下,就势把茶杯放到沈钟磬跟前,“妾有件事想求将军。”



正犹豫着怎么说出和离之事儿,听了这话,沈钟磬恍然松了口气,语气轻松地说道,“十娘有事儿只管说。”总归夫妻一场,和离之前,能尽力满足她的愿望也算是尽了心。



“妾这副身子骨怕是也活不长了……”甄十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转身坐下,“只是秋菊喜鹊跟了我一回,还望将军好歹能容下她们,在将军府外的庄子上给她们谋个差事,她们能一生无忧,妾也瞑目了。”



她活不长了?



想起她那轻若柳絮的体重,沈钟磬猛地抬起头。



莫名地,他心狠狠地抽了下。



“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是给你生儿子了!



心里抱怨,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想到简武简文都随了自己前世老爹的姓氏,甄十娘心好歹平衡了不少,嘴里含糊道,“大夫说我最多……可活……两年……”



真的只有两年可活吗?



她怎么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恍然两年后面临的不是生死,是去春游。



一将成名万古枯,身为横贯沙场的将军。他见惯了生死,更见惯了人濒临死亡前的挣扎,因为一个贪生,有多少人阵前变节,背友丧义,买主求容,却没有几个人能够把一个死字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静静地看着甄十娘,沈钟磬眼底闪着一丝困惑。



望着眼前这双有种堪透世事的淡定的眼,沈钟磬蓦然想起自己三日前来这儿。她就是去了临镇寻求名医。



也许这是真的。



这念头一闪过,沈钟磬心里一阵烦躁,他腾地站起,大步走了出去。



甄十娘一动不动地坐着,眼里有种近乎羽化的沉静。



“小姐!”沈钟磬一出去。秋菊喜鹊就冲进来,“他跟您提和离了?”



见甄十娘摇头,喜鹊声音有股兴奋的尖利,“你没答应?”所以他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没提……”甄十娘又摇摇头。



“那……”



那将军怎么气走了?



话在喜鹊嘴边直打转,她心神不定地看着甄十娘。



“把围棋拿过来……”甄十娘起身来到炕上。



秋菊搬过炕桌,小心翼翼地铺好棋盘。



吧嗒,甄十娘把手里的黑子放在星角处。随手又捡起一粒白子,一粒一粒地摆着,甄十娘神色如常,心却如煮沸了的水般翻腾不息。



喜鹊和萧煜都说他是个重信重义的人。



人至信则心胸磊落。她赌他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在她病弱时离弃她,所以才在他说出合离之前抢着说出自己命不久矣。



言外之意,他只要耐心地等上两年就是自由身。他们已经没必要和离了。



可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把自己的短处暴露给对手。若她猜错了,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为早日借助联姻攀上更高的权势,便可以此为据,上表请万岁休了她。



七年无出,又加身患恶疾,她犯了七出中的两条,即便有先帝谕旨,万岁也能允了。



缓缓地放下一枚棋子,甄十娘动作从没有的沉重。



这步棋她走对了,还是错了?



一旦错了,她该何去何从?



文哥武哥还小……她又只有两年的寿命……身子孱弱如此,难道真要带着他们去投靠萧煜……摇摇头,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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