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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医香-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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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牵了你的手,却不能和你一起偕老。眼睁睁地看着你流泪,我却什么也不能做。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来生,不要来世,只求这一世与她相守到老!



如果可以,他宁愿甄十娘从来没有爱过他!



没有爱,就没有痛。



至少,面对死亡,她不会不像他这般心痛。不会像他这般无助,不会一个人在深夜里痛哭……想起那一年,甄十娘告诉她自己还有两年生命时的从容,冷静,云淡风轻,沈钟磬胸口一阵窒闷。



他忽然转过身,颤着手打开木盒,抽出底层的彩纸,双手哆哆嗦嗦地折起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被子上,暖洋洋的,甄十娘睁开眼。



“醒了?”沈钟磬盘腿坐在炕边看着她笑。



“每天一睁眼就看到你的感觉真好。”甄十娘一咕噜爬到他身上。



以前他天不亮就得上朝,她一睁眼就是空荡荡的半张床。



“你这么留恋我啊?”沈钟磬哈哈大笑,一边拽过被子裹着她抱在怀里。



“……不行吗?”甄十娘瞪眼。



“是不是很讨厌我上朝?”沈钟磬宠溺地问。



“嗯……”甄十娘认真地点点头,“非常讨厌。”孩子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闭上眼睛。



沈钟磬拍拍她屁股,“快起来,吃饭了。”



“不想起来。”



“太阳照屁股了……”



“你帮我穿衣服”



沈钟磬笑,“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嘴里抱怨,伸了手去拽衣服。



“谁叫你惯我?”甄十娘把脸埋在沈钟磬怀里蹭了蹭,闭着眼不肯穿衣服。



这也赖他?



看着孩子似的赖在自己怀里不起来的甄十娘,沈钟磬哭笑不得。



眉毛掉光了,甄十娘又对梳头女红这些都不精通,不愿喜鹊冬菊等人看到甄十娘这个模样,沈钟磬便亲自帮她洗脸画眉。



“……你画的越来越好了?”看着镜中一对纤长轻细的玄月眉,甄十娘赞叹道。



沈钟磬就想起第一次把她的眉画的又粗又重,她也说好看,调侃地告诉他她的额头就是一张白纸,喜欢被他画成任何模样……就那么顶了一整天。



这个女人,总是有那么一股变拙为宝的力量。



“今天想干什么?”他贴着甄十娘耳边柔声地问。



“嗯……”甄十娘看着外面明媚阳光,“我们去钓鱼吧。”



养花弄草,钓鱼绘画最能修心养性,锻炼人的耐心。



他脾气暴躁,生性耿直,万岁对他的宠全是建立在统一三国的野心上,他日三国统一四海升平,他若还是这个脾气,难说哪天不会触犯龙颜,带来灭顶之灾。



未来的日子不能陪伴他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有限的光阴里,磨一磨他的性子。



“钓鱼?”



沈钟磬头皮发麻,可一想到总比在家里剪花弄草好,他欣然点头,“好,我们就把软榻搬到溪边,你累了就躺着晒太阳。”



她现在的身体,也只能钓钓鱼,养养花了。



钓鱼养花,这些对曾经的他来说,都是痛苦折磨。



可是,还能够看着她,陪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事,他甘之如饴……



第三百四十章以沫



出乎甄十娘意料,愿以为性子暴躁,一定坐不住的沈钟磬,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两人一上午竟然也钓到了二条鱼。



倒是简武简文,一会动动鱼杆,一会蹬蹬蹬跑来要鱼饵。



结果,自己的鱼饵用光了,沈钟磬这面的也被用去了大半,一条也没钓上来。



“……你们这不是钓鱼。”迷迷糊糊在软榻上睡了一觉,甄十娘睁开眼,正瞧见简武简文又来拿鱼饵,就打趣道,“是来喂鱼的。”



简武简文嘻嘻地笑,“娘醒了?”索性双双在爹娘身边坐下来,“我明明看到鱼竿动,可每次拽上来都是空的。”简武搂着娘亲的腰。



“你那是心太急了。”沈钟磬动了动手里的鱼竿,“要等到鱼咬住了再起杆,就像带兵打仗,要诱敌深入就一定要有耐心,要等到敌人全进了埋伏圈,才能收网。”



这也能和带兵打仗联系到一起?



甄十娘晕倒。



她是要他出来修心养性的。



“钓鱼,首先要心境平和……”这两天看了几本关于修心养性的书,甄十娘搂着简武现学现卖。



“爹,娘……”正说着,简文把着鱼桶大叫,“您们快看,这就是顾先生说的相濡以沫。”



“我看,我看!”简武一步窜过去。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简文念道,“顾先生昨天才讲了庄子。大宗师。”见爹娘回过头,兴奋地说道。“泉水干涸了,一对鱼儿被困到小洼里,为了让对方活下去,就用各自嘴里的泡沫喂对方。”



看着桶里相濡在一起的鱼儿,甄十娘沧然。



“嗯……”她笑着亲亲儿子的额头,“这就是相濡以沫。”



一家人说笑闹了一阵,简武简文跑远了。



甄十娘低声叫,“钟磬……”



“阿忧……”沈钟磬回过头。



“我们把鱼放了吧?”



“好……”沈钟磬起身拎了桶把鱼倒入溪中。



看着两条原本圈在一起的鱼瞬间没了影儿,甄十娘感慨道。“……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顾先生这个时候教简武简文这个典故,就是想点醒他们要放开吧?



简文的故事没讲完,后来海水渐渐地漫上来,那相濡以沫的鱼儿最终各自东西。亦相别相忘于江湖了。



他是天生的军人,注定是一只要展翅高飞的雄鹰,征战三国的沙场,才是他的归宿!



一瞬间,甄十娘心里想守着他终老在这里的打算开始动摇。



“如果我们是那一对鱼儿……”她轻轻拥着沈钟磬,“以后,当海水漫上来时。就相忘与江湖吧?”能够放弃,能够忘记,也一种幸福。



沈钟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甄十娘笑着伸出小指,学简武简文的语气。“我们拉钩,说话不算的是小狗!”慢慢地转过头,沈钟磬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一笑。“只能用各自嘴里的泡沫喂给对方,是不是就这样?”他低头吻上了甄十娘的唇。



……



上京回春医馆的实验室里。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



“活了,活了!”



“我们成功了!”



看着已经能晃晃悠悠站起来的小黑狗,卢俊激动的使劲拍打着蒋衡的肩膀,褚榆钟霖等人一个个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沈夫人说的不错……”蒋衡也激动不已,“这世上真的有换心术,只要能找到扁鹊那种神奇的药!”



接到甄十娘的回信,他们又按她的建议找了条病弱的狗,并提前喂了药,已经四天了,这条狗还好好地活着!



“师祖说行,就一定行!”一边低头检查小黑狗的刀口,董贤大声说。



秋菊扑哧笑出来。



实验室里一阵哄闹。



“师父,师父……”正热烈着,胡平拿了一本《灵枢》匆匆跑进来,“我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



大家都围上来,秋菊问道。



“《灵枢、经脉》说: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而毛发长……”



人体发肤血液,皆来自精髓!



“师祖的病在精髓!”胡平看着众人,“温热毒邪深伏于骨髓中,暗耗精血,致使机体精亏血少,形体失充,故形体日渐赢弱,血液化生不足,呈现一派虚损之象……”这就是他小师祖的症状!



用尽了方法还是一天天羸弱,他们的小师祖已经灰心放弃,携了将军远遁他乡,可是,他们这些人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每天都在拿着医书寻找救治她的法子。



胡平话音落地,屋里顿时一静。



钟霖等人俱悄悄转过身去。



胡平瞪眼看着众人,“难道不是?”



褚榆慢慢地抬起头,“你读过扁鹊见蔡桓公吗?”



胡平不明所以。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秋菊缓缓念道,“……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



病入骨髓,药石无效也!



胡平恍然大悟。



原来大家早就知道他的小师祖已病入骨髓!



“……沈夫人早已病入骨髓,即使扁鹊在世亦无能为力。”褚榆声音低沉,有股无力回天的怅然。



是啊,甄十娘病已入髓,扁鹊再世尚不能及,他们又能怎样?



钟霖幽幽叹息一声。



“要是骨髓也像心、肾这样能换就好了……”胡平喃喃地看着晃晃悠悠的小黑狗。



扁鹊是神医,可他师祖也是神医。



扁鹊能换心,他师祖也带他们研究出了这种神奇的技术……谁说扁鹊不能治的病他们师祖就不能治?



“我们研究换骨髓吧?”他突然看着大家。



心都能换。骨髓为什么不能换?!



“你也真敢想!”卢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真的想治好师祖的病嘛。”胡平垂头丧气地嘟囔道。



他们谁都想!



可是,这是甄十娘命,他们也无能为力!



因成功移植了小黑狗心脏的喜悦荡然无存,一瞬间,诺大个实验室恍然古墓荒茔般沉寂。



秋菊转身跑了出去。



甄十娘正斜倚在抱枕上安详地听诊脉回来冬菊描述。



“高热,腹痛不止,舌胎灰黑而浊,脉弦细数……”甄十娘沉吟着,“看症状。徐婶儿应是湿热秽浊壅滞肠道,气机不畅而至,当消署化湿,行气止痛,可用百部。川辣子,苦参,乌梅,黄连……”



甄十娘一边说着,夏菊刷刷地记。



“好了。”见甄十娘声音顿住,她抬起头,“还有吗?”



小村庄不大。就三十多户人家,村里没大夫,有病都要去临镇上瞧,一来路远。二来舍不得银子,村民们寻常有个小病都忍着,甄十娘看不过,寻常左邻右舍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让冬菊夏菊去帮着瞧。一来二去的,村里人都知道冬菊夏菊会瞧病。都来找他们。



今天徐婶的病症比较特殊,冬菊和夏菊诊了脉,不敢拿主意,跑回来问甄十娘。



“就这些,去吧。”甄十娘摇摇头。



沈钟磬从外面进来,正听见这话,他重重地把手里的衣服往椅子上一摔,冬菊慌忙上前捡起来折好。



夏菊拿着药方不知所措。



“你去吧……”甄十娘朝她摆摆手。



偷偷瞄了沈钟磬一眼,见他没言语,夏菊蹑手蹑脚地闪了出去。



沈钟磬闷声不语地在炕边坐下。



冬菊端进茶水也悄悄退了出去。



“钟磬……”甄十娘起身亲自给沈钟磬斟了杯茶,“我这也是为了让冬菊夏菊锻炼锻炼,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累不着我。”她以为沈钟磬是心疼她又给人瞧病。



“那一家人不是好东西,你离他们远一些?”接过茶放在柜子上,沈钟磬闷声闷气说道。



不是好东西?



她还是第一次听沈钟磬说这种话。



甄十娘怔住,随即就想起早晨听冬菊说徐家的小女儿徐春凤一早来给母亲求医,瞧见沈钟磬正站在院子里浇花,就故意踩了自己的裙角往他身上倒,被沈钟磬闪身躲开,结果徐春凤摔破了膝盖,疼得呜呜地哭。



沈钟磬当时就黑了脸,吓的冬菊冲过去捂住徐春凤的嘴硬拖了出去,好歹没惊醒她。



能摔的不顾形象地大哭,徐春凤大约也没想到沈钟磬会躲开不扶她吧?



否则,她也不必做戏做的那么真了。



也觉得沈钟磬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家有些不近人情,可想到当初他暴怒地要卖了冬菊的事儿,甄十娘又有些欣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炼,他暴躁的性子,到底还是收敛了。



为沈钟磬的转变,甄十娘打心里高兴,眼底都透着笑,“……春凤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她劝道。



这么算计自己,她竟然还帮她说话!



瞧见甄十娘眉眼都带着笑,沈钟磬蓦然想起前些日子他劝自己相忘于江湖的事。



难道,她是打定主意想把自己送给人了?



难怪她不吃醋,难怪她明明知道那丫头是在勾引自己,竟还让冬菊去给她母亲瞧病!



念头闪过,沈钟磬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暴躁。



按在炕沿上的手背上青筋一蹦一蹦地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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