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秋-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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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可能惹恼了沙罗，但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后悔。看着对面一直对着棋迷侃侃而谈的少女，他突然发现本来因为没能一起参加毕业典礼的那一丝遗憾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能来……真好。
……
结束校园生活之后，无论是女孩，进藤光还是塔矢亮都没有觉得时间因此而变得宽裕，相反，随着女子新人王和北斗杯日渐逼近，他们更是恨不得将一天的时间掰成两天来用。
临近出发的这一天，女孩按响了塔矢家的门铃。她知道由于塔矢老师和名字夫人都去了中国的关系，如今亮君是邀请了进藤和社清春在他家一起特训几天。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其实真的挺好，可惜这一次她却只能独自飞往韩国参加比赛。
“沙罗桑？”显然女孩没有事先告知的到来让出来开门的塔矢亮感到很意外。
“亮君不欢迎我吗？我可是带了蛋糕过来。”女孩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她才不承认自己是故意不事先打电话告知他们。
“怎么可能，沙罗桑进来，只是可能有点乱。”塔矢亮不好意思地说，他还以为过来的人是仓田老师，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
“诶？沙罗怎么来了？”刚刚将床单挪到一边的进藤光抬头便看到了女孩跟在塔矢亮身后走了进来。
“我今晚就出发去韩国了，所以突然好想过来看一下，看到你们我就觉得有力量了。”连床单都拿到这里来了，想必晚上也是这样下棋下到累就倒头就睡？真疯狂。女孩摇头失笑，视线却不经意对上了一道探究的目光，于是微笑着轻轻躬身行礼：“请问你就是社清春吗？我是大久保沙罗，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三人住在亮君家特训想必也是为了方便这位关西棋院的棋手？毕竟每天来回折腾也得花上不少的时间。
“我是社清春，请多多指教。”社清春愣了几秒，也随即回礼。原来这个女孩就是大久保沙罗吗？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对了，高永夏的棋谱我整理了几份拿过来了，希望对你们有用！”女孩正要将棋谱递给塔矢亮，却被进藤光一把抢了过去——
“沙罗你认识高永夏？”
“嗯，他是我所认定的对手，原来我没有跟进藤你说过吗？”女孩表情无辜地看着看起来脸色有点狰狞的进藤光。其实她有说过，只是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茫然得让人没有说下去的冲动而已。怎么现在忽然又这样一幅深仇大恨的样子？
“沙罗怎么可能视那样的人为对手？”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诶？高永夏怎么了？女孩疑惑地看着气急败坏的进藤光，然后以眼神向一边的塔矢亮询问。
“听说高永夏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一些对秀策不敬的说话。”塔矢亮解释着，虽然这样的话的确嚣张得过分，但他也同样不解为什么进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对秀策不敬的话？那家伙应该不至于？”那就难怪进藤会反应会如此激烈了，如果有人说了藤原老师的坏话，她大概也不会就此罢休。不过——
虽然高永夏的确是目中无人了点，但是她记得他对秀策的评价一直都不低。幼年在外公家的围棋道场学习的时候，他们还一起打过秀策的棋谱。
“是编辑部的古濑川先生采访回来之后告诉我的，当时采访高永夏的人就是他。”进藤光捏着棋谱的手几乎要把它们都捏碎。
“是吗？”女孩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不过既然是高永夏那家伙捅出来的娄子，让他自己收拾好了，“不过进藤想要赢他不容易，高永夏他……很强。”而且他在北斗杯对上的人恐怕也不是你。
后面的这句话女孩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在她看来意义并不大。而且即使北斗杯没有遇上，稍后的三国网络围棋大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更何况借此来激起进藤的斗志也不是一件坏事。至于对秀策不敬这件事，她会去问清楚的。
“我是下午的飞机，不介意的话我陪你们一起研究一下他的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三人皆以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虽然进藤和社君的愕然她可以了解，但是亮君的表情，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没有浪费时间在这种琐碎的事情上，女孩漫不经心地地笑了一下，然后在进藤的手中夺回了那快要被撕碎的棋谱，好歹也是她花了大半个晚上整理出来的，可不能还没派上用场就光荣退役了。
女孩抽出其中一份，然后开始在摆棋，“高永夏的棋风强悍而凌厉，和他下棋如果稍有退让的话就只能注定是失败了，你们看这里的黑子，就是因为想要保住角部而下法有点保守，结果……”
进藤光咽了一下口水，沙罗向他们所展示的白子，的确是很难对付的主，女孩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神色一凛：“说起来，这三年来我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赢过他。”
“沙罗可以摆一局你跟他下的棋给我们看吗？”进藤光忍不住问，即使是沙罗，他也没有能赢的把握，而沙罗竟然也没有赢过他？
“嗯，我可以摆一年前我跟他在网络围棋大赛决赛的那一局给你们看，不过亮君也看过了，而且也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不能说明什么，不如我摆一月份他和塔矢名人的那一局给你们看……”那一局才叫震撼。
“他跟塔矢名人（父亲）下过棋？”
“嗯，就在我们都惨败的那一天。”虽然这家伙也输了，但是却是输得虽败犹荣，“呐，进藤，高永夏有嚣张的本钱。”
等到仓田厚过来的时候，四人已经对高永夏的棋作了一番研究，只是进藤光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难看了，而塔矢亮和社清春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凝重。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会输给一个看不起秀策的人！”佐为他是最强的！
北斗杯
飞机抵达韩国已经是傍晚了，女孩自然不会指望高永夏跑过来接机，不过由于摸不准他明天什么时候动身飞往日本，所以她还是没有和同行的工作人员前往下榻的酒店，拿着之前抄下的地址便在陌生的街头独自转悠。
当面前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女孩满意地看到了对方满脸愕然的表情，于是挑眉道：“你不想请我进去吗？”
“进来，真是的，就算不看时间也好歹事先说一声……”高永夏颇为无奈地微微侧身让女孩进去，瞥了她背上那个没什么分量的背包一眼，嘴角不禁抽了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刚下飞机就直接过来？
“反正我知道你今天在家就行了，过程不重要。”看见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在，女孩自然是没有跟他客气的打算。世家礼仪的那一套，用在面前这家伙身上绝对是一种浪费。
“下一局之后我送你回去！”高永夏将棋盘搬到客厅，如果她不是朴老师的外孙女，他实在懒得管她的死活。
“等下完再！”她来找他可不是为了让他送自己回去的。女孩端坐在棋盘一侧，连猜子都免了，直接取下装有黑子的棋盒。
高永夏见状亦不再说话，直接坐到她的对面等待黑子的落下，一场激烈的快棋战由此展开。
一个多小时以后，女孩咬牙投子认负：“我输了。”
“刚才不应该下在这里，角落这边应该先缓一下……”女孩懊恼地说，由于思虑不周而错手下了一着坏棋，在高永夏的白子面前自然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你以为我会放过这里的黑子吗？”高永夏挑眉反问，她未免太小看他了。
“那你觉得我会怎样对这条白大龙？”指尖指着棋盘，女孩同样回了他一记白眼，他以为她是谁？
两人同时嗤笑了一声，气氛比刚才更要剑拔弩张。
“对了，上次塔矢名人说在日本也有可以和我匹敌的人，但他说的人不是你。”火药味浓重的复盘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似乎也并不和平到哪里去。
“亮君是不是可以和你匹敌，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你们去年下过一局。”还谁都不肯告诉她那一局的结果。一想到这里，女孩又瞪了对方一眼。
“如果他还是去年的他，塔矢名人这句话还有意义吗？”高永夏的表情依然骄傲得不可一世，他自然知道面前这家伙和那人绝对关系不错，不然去年也不会让他特意去了道场。
“高永夏你可以再拽一点没关系，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把他最近的棋谱摆给你看……”看这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对亮君有了战意。这次的北斗杯，哪怕只是作为一名观战者，她也不愿错过，反正这一次她一定要看到他们下的棋。
“对了，高永夏你上次接受日本记者采访的时候是不是说了秀策的……”坏话。后面那两个字还没说完，大门便被咔嚓一声打开了，两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诶，永夏带女孩子回家了？”推门而入的是一名穿着职业服装的女子，从年龄和外貌上判断应该是高永夏的母亲。
“伯母您好，是沙罗唠叨了……”女孩躬身行礼，然后稍微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举止大方优雅而进退有度，让一旁的高永夏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刚才那个对着自己翻白眼的家伙真的和面前的是同一只吗？不是亲眼见识的话，他还以为是两个品种的。
“走，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去酒店还是朴老师家？”实在看不习惯大久保沙罗这副让人胃痛的模样，高永夏果断地下了逐客令。
“你陪我下去打车好了，不用送我回去……”女孩坚持，此刻高永夏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掩饰他内心的想法，于是当她笑眯眯地踏进电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不经意地”踩了他一脚。
“喂，高永夏，别不小心输给我以外的人了。”坐上计程车之前，女孩回头挑衅地说，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直接关上车门。
在计程车缓缓开出的刹那，女孩听到了自窗外传进来的一句话：“等你赢了我之后再对我说这句话。”
女孩并没有再回答，随着计程车开出了那条街道，停在红绿灯的时候那位一直欲言欲止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姐，请问刚才的那位可是我们韩国围棋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高永夏？”
“他是叫高永夏没有错。”至于那些前缀，在她成为日本围棋界年轻一辈第一人之前她还真不想承认。
“那小姐您为什么还说出了这样的话？”内心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司机终于毫不掩饰地瞪大眼睛从倒后镜看着车上的这位客人，视线里甚至带着隐隐的愤怒。竟然让高永夏不要输给她以外的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是不是太过了？
“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女孩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是自己认定的对手，当然只能败在自己的手上了。
这次北斗杯中，如果赢他的人是亮君的话，她或许还能接受，如果是其他人……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想象出来。至于为什么是亮君么，不知为何，女孩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她离开塔矢家时候那人的一脸温柔，还有那句仿佛犹在耳边萦绕的“加油”……
……
两天三场的比赛，说不磨人是假的，虽然赢得不容易，但女孩最后还是顺利地登上了冠军的领奖台。如果不是怕丢了日本棋院，大久保家还有外公的颜面，别说参加谢幕会了，她甚至连奖金和奖杯都不想要了，然后在比赛一结束的时候直接飞回日本。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她也不能这样做。
母亲曾经跟她说过，当有一天她愿意为自己不想做却又没有违背原则的事情上作出退让，那就是她真正长大的时候。说实话，她一点都不稀罕这种长大，但是她必须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必须妥协。
所以等到女孩赶到举办北斗杯的酒店的时候，中国队对日本队的比赛已经开始了。看着对弈检讨室上面贴着“非相关人士不得入内”的告示，女孩只能无奈地折返到大盘讲解会场。如果是一开始跟着仓田老师和其他人一起的话，她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当自己也是“相关人士”，但是现在是比赛中途啊……
才走到转角处，女孩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神不守舍地向着自己迎面走来：“呃，进藤伯母？”
“啊，沙罗小姐也来看比赛吗？”进藤光的母亲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她自然认得这个经常来找小光下棋的女孩。
“嗯，伯母是来看进藤的？进藤知道您来的话应该会很高兴。”看着对方脸色不豫的表情，进藤他大概是落入了下风，她刚才看到宣传单张，今天作大盘讲解的那位老师批评后辈起来可是从来都不留情面，连自己也未曾幸免。
“不，沙罗小姐别让小光知道我来过，那孩子自尊心很强……”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但是我很清楚进藤的棋，越是陷入绝境，他所爆发出的力量就更不可思议，我觉得进藤伯母应该不愿意错过进藤这样的一面？”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忌惮进藤他，明明天分已经这么高了，偏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