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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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本来是已经结束了对弈的。唔，看来如果到时候自己在本战对上这个男孩的话就要多上心了。
“沙罗已经通过预选赛了？”刚刚踏进家门，大久保沙罗便听到了来自祖父大人的问话。
“是的，爷爷。”大久保沙罗躬身行礼，她知道自家爷爷一直在等她。
“那么今后的一个月你打算怎样办？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通过职业考试怕是还必须吃上不少的苦头。”老人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疼爱的孙女身上，他想知道，为了通过考试，她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如果沙罗害怕的话就不会选择参加今年的职业考试了。”大久保沙罗轻轻地说。她不是不明白很多事情光有决心还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即使再给她一年的时间又如何，如果今年不能通过的话再给她一年就必定能通过了吗？
就算她能说服自己从现在开始就一鼓作气地为下一年的职业考试而准备，但无论多么充分的解释都不能掩盖她要白白放走一个近在眼前却必须全力一战的机会，这也不过在证实她在梦想的障碍面前所显露出的软弱与退却而已。因此，今年不试试的话她绝对不会甘心，而且只要她全力一搏的话，她并不是没有机会通过职业考试。
“很好，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那就跟我来！”大久保裕夫满意地点了点头，才一脸欣慰地带着大久保沙罗往对弈室走去。
他大久保裕夫的孙女，一点都不比塔矢行洋那儿子差！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大久保沙罗的一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围棋：早上一起来就是跟爷爷下棋，然后是一个人的打谱时间，当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就安静地坐在旁边观战，偶尔也会得到很好的指点，下午的时候如果父母没有比赛的话也会下上一两局，而晚上和爷爷下过棋之后就是约好的网上对弈，如果对方没空的话就在网上转悠找别人下棋。每当女孩觉得自己的棋力有了进步的时候，她就会打电话给塔矢亮，然后邀约第二天去紫水围棋会所的对弈。
她本来是打算将塔矢亮当成了自己前进的坐标，用以衡量自己是否取得了真正的成长，只是她也明白对方也并非一直站在原地，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未见明显的拉近。
“对了，沙罗桑，这个星期棋院会举办国际业余围棋大赛，你要一起去看看吗？”这个比赛的参赛选手皆是来自各国业余界的精英，其水平亦可以算得上达到了职业级别，其中日本的选手就是自家父亲的弟子，他的实力也自然不在话下。
“唔，其实我本来也很想去，只是祖父大人已经说了这个周末会带我去长野拜访一位老师，所以也只好作罢了。”大久保沙罗惋惜地说。真正的战斗下个周末就要拉开帷幕了，她必须把握好这最后的时间。
“其实以沙罗桑现在的实力来说，要通过职业考试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才是。”这大半个月来，两人下过的棋不算多，只是每一次塔矢亮都发现和自己下棋的是一个全新的大久保沙罗，看得出对方在努力填补那三年的空白，也让他足以想象她本应该拥有的辉煌。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从头开始的勇气，而面前的少女却是誓要重拾起自己的骄傲。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选择放下呢？虽不明白，但塔矢亮却也礼貌地不去过问。
大久保沙罗轻笑：“亮君的话要通过职业考试是完全没有问题。”于是这才是两人之间的区别。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们再下一局，亮君。”
……
职业考试本战的第一天，倾盘的大雨暂时驱散了夏日的暑热，却浇不灭每个人内心的那一团火焰，梦想的大门近在眼前，却不是每个人都有力气将它推开，对弈室里压抑的气氛比起预选赛的时候更是过之而无不及。
一向守时的塔矢亮竟然还没有来吗？应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大久保沙罗最后再扫了旁边的位置一眼，才缓缓地向着对面的人低行礼，“请多多指教。”
收回视线，正襟危坐的大久保沙罗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对弈，她必须最大限度地获取每一场胜利。
对方的黑子下得非常直截了当，序盘便表现出了非常强硬的风格。
也是力战型的棋手吗？大久保沙罗唇边泛起一抹笑容，真巧，似乎她所遇到的强手都有着这样的一个特征——棋盘之上的恐怖分子。指尖微扬，落下的白子也极具狠厉之势。
而对方的实力也没有让她失望，几手的交换之后，双方便在序盘展开了激烈的劫争。具有先手优势的黑子凭借严厉的劫材取得了更大的优势，而暂居下风的大久保沙罗落子依然不屈不挠，处处让黑方无法满意，令对方暂时也未能占得任何实质性的便宜。
黑子强攻，白子随即猛烈反扑，毫不相让的激烈碰撞造成了黑白双色互破对方潜力的结果。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白子竟然难缠至此，略显烦躁的黑子直接打入，落下一刻才发现这一手怕是有点过火了。
一直等待着机会的大久保沙罗自然不可能错过黑子这一手细微的漏洞，白子即锐利地展开迅疾的攻势，直接横扫大片黑子，极尽所能肃清所有前进的障碍。
黑子以破眼顽强抵抗，继而顺势自补，令白子的攻杀难以奏效。
女孩眼见净杀黑子的意图目前已暂无希望，于是果断地暂时收兵，转而不断地壮大自己于边上的厚势，积聚力量伺机发动下一轮的进攻。
在这一局部取得小胜利的黑子面对虎视眈眈的白子，更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果然还没等执黑之人缓过一口气，白子就已经开始处处设套暗算左下的那片黑子了。
棋盘之上，女孩将其敏锐的棋感和优秀的洞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她霸道狠厉的棋风更加如虎添翼。执黑之人暗叹，只要他的落子稍有不慎，便会遭到白子的穷追猛打。他承认女孩的确不同于他平时所面对的对手，但是自己也绝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败的人。
黑子引征，对白子构成不利之势。大久保沙罗见此也不再隐忍，白子落下，最大限度地侵分黑空，但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因而黑子虽然稍有损失，却并未伤及根本。如果着眼于整体，这点细微的损伤对黑子来说甚至是不痛不痒。
眼看自己的攻势一次又一次地被对方简单地化解殆尽，大久保沙罗的心也开始变得浮躁起来了。她很明白如果不想办法扭转这种局面的话，那么无论白子发动多少次进攻都没有办法撼动黑子的根基。
她隐约明白她跟对方的实力其实不相上下，但是对方的实战技巧运用得比自己更加灵活，甚至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她自然可以化攻为守先强大自己，但如果不进攻的话她就永远不可能获得胜利。
“休息时间到，请各位考生将计时器调停。”院生老师的话打断了大久保沙罗的思绪，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旁边的位置上——
塔矢亮他今天果然是不打算出现了吗？
败绩
休息室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大久保沙罗合上便当盒，看了一眼窗外淅沥沥的雨，然后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开始闭目养神。
“你们知道吗？塔矢亮第一战就得到了一个黑星了……”
“我好惊讶喔，不过他的强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我也是，我很期待能和他交手。”
“这群人中只有两个人能够及格……”
“喂，是三个！”
“扣除塔矢亮的话就只剩下两个。”
没有人再出言反驳，于是休息内的气压变得更加低沉了，死寂的空气只剩下雨滴的声音。
直到休息时间结束，大久保沙罗才慢慢张开眼睛，仿佛耳边传来的那些窃窃私语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那笔直的脊背似乎有过那么一刻的僵硬。
“谢谢你的指教。”对面的少年行礼之后便站起来离开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弈室内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减少，大久保沙罗就这样挺直腰板静静地端坐在原地，面对着空白的棋盘在脑海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刚才的棋局：有些不明显的错误，她本来应该可以避免的；有些不着眼的地方，她本来应该可以下得更好的；有些被错过的机会，本来应该是取胜的关键。
端正的坐姿，面无表情的神态，空空如也的棋盘——这样的场景给人一种棋局还在等待开始的错觉，与这四周渐渐变得冷清的环境变得格格不入。那不过是一个不顺利的开始而已，并不代表她已经全盘皆输，一共28场的比赛如今还剩下的27场，她怎么可能被这区区的其中一场如此轻易地给打败了呢？
只要她的心依然坚定，那她的结局就依然还能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伊角慎一郎，院生排名第一名，她记住这个名字了。总有一天，她会赢回来的。
……
夕阳西下，街道上一群院生正在嬉笑放松，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喂，伊角，你在想什么？怎么好像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和谷义高用力地拍着伊角慎一郎的后背，“我记得你今天是很早就赢了，怎么脸色好像比输了棋更加难看？”
“嗯，是赢了，不过今天的那场对局……”伊角慎一郎闭上眼睛回味，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当时指尖的那份颤抖，如果不是后来他及时快一气杀白，那么输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了。
“伊角，赢了的话就别多想了，赶快放松，周二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场比赛了。”奈濑明日美也帮腔。
“伊角，你今天的对手是不是那个叫大久保的女孩？”饭岛突然问。
“啊，连饭岛也……”
“嗯，我在预选赛的时候碰上过她，被她杀得中盘惨败……”饭岛不堪回首。
“啊，是那个女孩？！”听饭岛这么一说，奈濑明日美也有了印象，她对饭岛那场对弈里的白子可是印象深刻。
“啊啊啊，你们到底在说谁？”和谷义高不耐烦地问。
“预选赛的时候在休息室里总是坐在塔矢旁边的那个女孩，和谷记得吗？”奈濑明日美回忆道，“不过她到底是谁啊？”年纪小小，而实力比起他们这些院生却毫不逊色。
“她的实力不在我之下，但是我今天才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伊角慎一郎说。比起清楚暴露在自己面前的强手，果然是未知的一切更加让人在意。
“她姓大久保，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饭岛幽幽地说。
……
KOY：你的黑子还是下得和平时一样天真，不过破杀的那一手还勉强可以。
对于屏幕上不遗余力地贬低自己的话见怪不怪，大久保沙罗似乎甚至可以自行想象对方此刻欠扁的表情，于是非常淡定地回复——
Sara：嗯，刚从今天的对手那儿学回来的。
KOY：赢了？
面对对方理所当然的问话，女孩的指尖有那么一刻的停滞，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她赢了，那她是该庆幸对方对她实力的肯定和信任，还是该自豪今晚和对方的对弈没有因为今天输了棋的关系而没有发挥失常？
Sara：输了，中盘完败。
KOY：你真逊，大久保沙罗。
意料之中的评语，大久保沙罗想勾起唇角，却发现早已累得弯不起任何的弧度——
Sara：抱歉辜负了你的期望，时间不早了，我下了。
才关上电脑，女孩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听到了自家母亲传来的呼唤：“沙罗，有你的电话，快来！”
“莫西莫西，我是大久保沙罗。”疑惑地接过电话，女孩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谁找她，毕竟相熟的人都有她的手机号码，一般也不会直接打来家中。
“下一场比赛不要再输了。”电话的那头传来一把低沉的声音，让女孩愣在了原地，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发脾气，所以才特意打电话过来？
“啊，知道了。”强忍住了逸出唇边的笑意，但似乎笑声还是不小心地传到了电话的那头，于是她的耳朵马上听到了“嘟嘟嘟”的挂机声音。
知道了，下一场比赛她也不会允许自己再输了。第一场比赛就出师不利，说不沮丧是假的，但是沮丧过后她必须马上保持好心态，越战越勇，只是如果继续输下去的话，即使她后面的势头再猛也是无补于事的了。
她会成为职业棋士，然后完成那个约定。这一次下的决定，却是完完全全的只为了自己。
……
“亮君星期天的时候怎么不来参加比赛呢？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没问题？”刚进入棋院，大久保沙罗便看到了这个已经半个月没见面的同班同学。因为后来输棋的关系，大久保沙罗后来也忘记了应该打电话去询问一下面前的人的情况，直到今天来参加第二场比赛看到对方了，她才突然记起男孩缺席了第一场比赛的事情。
“抱歉让沙罗桑担心了，因为那天有一场对我来说更加重要的对弈。”塔矢亮歉然地笑了笑，那个时候的他一心只想着那场对弈，却忘记了告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