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以身相许-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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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削去公主封号，贬下凡去。”杨戬沉声道。
敖寸心自小养尊处优当惯了公主，当初揽下楠郡之罪时也不过是削去公主封号贬为普通龙族，万万是没有贬为凡人这么重的处罚的。
“司法天神，这罪未免太重了些。三公主出此下策也是为了孝道，情有可原。”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仙子嫦娥出列说道。
敖寸心愕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嫦娥冰雪聪明未必不知道当初自己算计于她，却依然能在这样的时刻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上善若水，自己当真比她不得。
葛繁、嫦娥都是天下至善之人，然而他们却不一定都能幸福。
杨戬看了看嫦娥，道：“仙子所言甚是，那便贬为天庭侍女。”
从公主到侍女，这中间的落差不知道敖寸心能不能接受，嫦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出言是错是对，或许依三公主的性子更喜欢下凡也不愿在天庭当个侍女呢？
然而敖寸心对她此时出言相帮却还是心领的，她向嫦娥投去感激的一瞥。
“敖寸心愿意接受司法天神的惩处。”龙女昂了头道。
“既然如此，便按司法天神所言，敖寸心自今日起不再是西海三公主，罚作……”玉帝顿了顿继续道：“罚作真君神殿的宫女。”
敖寸心愣了愣，道：“敖寸心领旨。”
天庭上众位上神见此都是唏嘘不已。敖寸心在这里状告过杨戬私降暴雨，却把挖沟引水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后来天庭谢恩她又在这里鸣冤，欲替泾河龙王翻案，如今是因为自己，愿意为了盗取息壤之事接受杨戬的惩罚。
三次，次次都有杨戬这个人，却只最后一次是因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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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住进真君神殿后梅山兄弟都纷纷表示要搬出去。敖寸心便说这是要置自己于不义，梅山兄弟如顾念旧情就不该如此，杨戬也说诸位兄弟不必搬出去，敖寸心来当侍女的不是来当主人的。如此，梅山兄弟才住了下来。
敖寸心平日里便只照顾好这些人的饮食起居，神仙辟谷，不吃东西不睡觉也无所谓，但敖寸心却很认真兢兢业业做好了这些。
梅山兄弟乍然一见这么贤惠不发脾气的敖寸心当真有些受宠若惊。众人只觉得似乎回到了封神之战刚结束的那半年，几人住在杨府整天便弈棋对饮好不快活。
杨戬同敖寸心却还只是淡淡，敖寸心安排好他所有的生活，却从不主动跟他说话。
天庭宫娥谈起这位新晋的侍女，总是言辞闪烁，对她好奇至极却又不敢上前搭话。敖寸心却总会算好时间去月宫，因月亮影响潮汐，西海或派人会上月宫禀报每月潮汐之事。
那日她在月宫见到成璧，他如今已是西海的下属将领。他带了奏表去了月宫，遇到敖寸心。两人隔着月桂浮香对视，却又各自平静地分别见了礼。
“我父王母后可还好？”
“好。”
“鼍洁可还好？”
“好。”
“那我姑父……”
“泾河龙王已经官复原职。鼍洁少爷如今已是黑水河的河神。”
“那就好。”
“三公主在天庭可还好？”
“我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在这九天之上也不算太差。”
成璧说不出话来，只说了一句：“保重。”
敖寸心点了点头，便见着他踩了云飞离了月宫。
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渺小，敖寸心直至看不到他，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真君神殿。
然而到了真君神殿，她才想起今日晚饭还未准备。但转念又一想，无论是杨戬还是梅山六圣，便是哮天犬，也不缺这一顿半顿的。
她慢慢走进真君神殿，才见几人都等在饭桌前，想来是在等她开饭。
“抱歉，几位大人，今日寸心并未准备晚饭。”这种情况下，龙女便只能选了实话实说。
梅山兄弟忙道无碍，他们是同二爷议事太久，便觉得腹中有些空空。说完便各自向杨戬抱拳离去。
杨戬见敖寸心眉宇之间似有些失落便淡淡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我去哪里真君会不知？”敖寸心被贬为侍女后性情看似温顺许多，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忽然这样咄咄逼人起来。
“天庭有天庭的规矩，以后如要出门便先同我说一声。”杨戬却并不估计敖寸心的语气，只是依然这样淡淡地吩咐。
敖寸心低了头应了是。
杨戬晚上要批阅卷宗，敖寸心身为侍女要在一旁替他磨墨，要把她批阅好的卷宗一件件整理好。她有时候想原来当初自己期望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生活，杨戬入天庭为官，自己身为杨夫人便替他安排好一切，全力支持他。然而她如今正过着这样的日子，自己却是以一个侍女的身份伺候他。
天道好轮回，可曾饶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阐教的主导思想是推动社会进步、强调社会道德、建立更加文明的人类社会。而截教的主导思想是保持自然形态、强调个人修行、漠视道德和生命。感觉阐教更接近儒家的思想，而截教更接近真正的道家思想。个人愚见。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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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敖寸心又是晚归。她同成璧在玉树下叙旧忘记了时间；回来时梅山六圣和杨戬都在。见她安然回来；梅山六圣舒了一口气；便对他二人道别，说今日要去梅山守山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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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见了敖寸心回来；便道：“我说过的话你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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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寸心对二爷的话不上心，是今日遇到故人，情难自禁，便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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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自禁。好，好得很。”杨戬似乎怒了；连语气都越发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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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又何必发怒。我做的不对，你罚我便是。”敖寸心歪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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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杨戬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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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不敢。”敖寸心跪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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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杨戬道：“既然如此，你今日便把我的书房整理一遍，一切都需尘埃不染。”杨戬说完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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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站起身来；慢慢推门进入书房。这书房是杨戬平日里读书的地方。堆满了书籍，敖寸心环顾一遍便就近整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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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看书涉猎甚广，很多都是玉鼎真人相赠的藏书，更有凡间少有的孤本。敖寸心一本一本擦拭整理着，忽然不知道触碰了什么，不知从哪个书架上掉下一卷古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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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俯下｜身去捡，那画散开一半，依稀好像画了女子的衣衫。她站起身来慢慢打开那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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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的女子穿了绯色的衣衫，正转着茶盅浅浅而笑，眸中含着神光，她的身后是灼灼其华的桃花，她的发上、衣衫之上还沾着几瓣桃花。桃夭之色更衬得她容貌娇美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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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正看得出神，这时便见杨戬推门而入，见她正在看着那幅画，脸上不由一僵道：“这里你不用整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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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回过神来，福了福身道：“是！”说着便波澜不惊地收好那幅画，把它置于书架上的空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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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低着头经过他的身边，衣衫擦过，轻悄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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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走出书房，还体贴的帮杨戬把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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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着琉璃宫灯行走在偌大的真君神殿，这是昔日杨府，她住了几千年的地方，这处宅邸，住的最久的不是杨戬也不是杨婵，而是她这个外人。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如今她要一处一处查探烛火是否已灭，一间一间去确认门窗是否已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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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巡视一遍，却见那书房仍然灯火通明。敖寸心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门，见杨戬正自己同自己下棋，见她站在门口，似乎一惊道：“你怎的还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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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还在忙碌，寸心怎么敢擅自去休息。”敖寸心走了进来，把琉璃宫灯搁在一旁，回身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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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真君不是在忙公事，寸心斗胆便想同真君手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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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有些惊愕，但见她提此要求，便也点了点头道：“三公主，请。”话一出口才知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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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笑了笑，坐到他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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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黑子罢。”杨戬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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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真君不公吧。不若你我猜子决定。”敖寸心说着便自自己手边的棋笥中抓了一把白子，杨戬见此便也伸手从手边的棋笥中取了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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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先猜子，敖寸心棋把手上的棋子放到桌上，一共五枚，杨戬把手上拿的一枚棋子也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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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拿出一颗黑子，便是表示“单数则己方执黑，反之执白”，而敖寸心手上是五枚棋子，是单数，便是由杨戬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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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我执黑子。”杨戬淡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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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先行，而在弈棋过程中先行者占了很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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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便执了白子道：“多谢真君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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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开局中规中矩不功不过，杨戬见她神态自若，每一子都落得很稳，便也摒弃杂思，凝神专注于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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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下着，有一枚棋子跳出棋局，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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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本是顽石，被打磨光滑做了棋子，成为他人手上的玩物。但如今这小小顽石却也不甘作为棋子的命运，挣脱出了这棋局。”敖寸心捡起了棋子，慨然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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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见她有感而发，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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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没想到敖寸心却直接问他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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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枚棋子不慎落下棋盘而已。”杨戬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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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把那棋子放回原位，对杨戬道：“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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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随手落了一子，然而下一刻，敖寸心便拿自己的棋子下于一处，提去不少白子。这相当于是提剑自刎，自伤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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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世也有这种偶然跳出棋盘的棋子的。”她抬了头对杨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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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之死地，然后才是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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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时昴日星官司晨啼晓，敖寸心侧头见东方微露白，不由笑道：“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已经是第二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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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看了看面前这副棋局，道：“自今日起你不必在真君殿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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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来看着敖寸心的眼睛道：“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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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真君这百日来的照顾。”不多不少，至这一刻，她刚好在天庭一百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间刚好匆匆百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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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说着福了福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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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兄弟来了真君殿，便只看到杨戬对着那副棋局正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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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我在下界捉到了一只红毛狐狸，看这皮毛油光水滑着实喜人，便打算拿来送给三公主作伴？对了，三公主呢？”老六拎着一只红毛狐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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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她走了。”杨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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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她去哪儿了？”老六耿直地问道。却被老大一把拉开，老大忙陪着笑脸道：“二爷，最近下界妖精似乎有些多，兄弟们忙不过来，不如二爷你下去与我们一起去捉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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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界宋国都城开封被金人攻破之后，徽宗、钦宗两位皇帝被掳，赵氏帝业飘摇，皇室不兴则妖孽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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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哥且细细说来。”杨戬挥袖收了棋局，对康老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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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下了凡便见汴京早非昔日帝都。当初她在京郊购置的别庄却还安然立于这曾经的繁华都城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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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在天上却也大约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只感慨当初同赵顼相交一场，他誓死要守卫的江山已失半壁，不知他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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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入别庄，却见虞美人长得肆意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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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姐姐，你回来啦！！”小虞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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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敖寸心也十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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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海里，虞美人怎么能长在海里？！可是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