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丹青-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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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无虚言。”
“你等着。”雨棠攥起拳来托着腮,片刻之后,眼波一阵浮动“有了!令冠三军入龙门,率宾归王报君恩。归期只待烽烟寞,不遣征衣满泪痕。”
“怎样?怎样?”雨棠拉着林霄的胳膊摇来摇去“此般可遂了兄长心意?”
“还算悦耳,那为兄便允你留上数月好了,不过为兄尚有一事不解,还请赐教。”林霄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脚下的马车“雨棠可能与为兄说说,此为何物?”
雨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马车啊……”
“噗……”杨林哑然失笑,却碍于上官的面子,硬生生将笑意给憋了回去“女公子果有童趣……将军话中之意,是说此车乃是运送粮饷甲兵之用,怎能拿来乘坐?”
“怎就不能坐?”雨棠眨巴眨巴眼“古时车驾均是这般模样,天子诸侯座驾都是如此,你一个武夫如何乘不得?”
“如此说来,为兄这还是遵古礼循古制……”
也许是雨棠的原因吧,自从逃离宁安之后,林霄从未有过如此的好心情,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两兄妹一路拌嘴,倒是让他身上的伤痛减轻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便到了龙城南门。
唐慕云刚派人为威武军士们奉上送行酒,便见一驾马车缓缓开过来,认清了车上站着的人,她便向刘安云告了声罪,快步迎了过去“将军为何不再营中静养?”
林霄见她走过来,也手忙脚乱的想要爬下车,若不是雨棠扶着他,就从车上摔下去了“多亏了将军本将才能于今日醒来,只是不知将军伤势如何?”
唐慕云闻言,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将军所言,末将听不懂。”
雨棠也附和着点了点头“兄长定是伤势未愈,还有些迷糊,看唐将军面色不好,便以为她受伤了吧?”
林霄看着她微微发白的面色和架在剑柄上的左手,点了点头“看来,是本将记错了。”
刘安云在大批卫士的簇拥下,来到林霄和唐慕云面前“霄儿,也怪舅舅下手太重,伤势如何?”
“有劳大人挂念,幸得大人前日手下留情,末将伤势已无大碍。此番得知大人今日便要离去,特来送行。”说着他抱了抱拳“末将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还望大人海涵。”
“无事便好……”刘安云似是不想离去的样子,可林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又扯不起话头来,猛然看到雨棠,随口便问了一句“霄儿,唐将军我已见过,不过这位女将军煞是面生,不知?”
“哦,这是舍妹……”
“雨棠见过舅父。”不等林霄介绍,雨棠便甜甜的笑着朝刘安云行了一个礼“小侄姓陈,名唤雨棠,乃锦荣将军之义女,方才斗胆喊元帅一声舅父。”
“原来,本帅还有个外甥女。”刘安云阴郁的脸色好转了不少“舅父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给雨棠的,来日,来日雨棠若有闲暇,便到洛阳来玩玩。”
“那,雨棠便先行谢过舅父了。”
“如此甚好。”刘安云和蔼的笑了笑,又看向唐慕云和林霄,语重心长道“霄儿,我是你的舅舅,还有唐贤侄,你父与我交好,信笺往来中,他二人对你们也多有提及。因此,虽是初见,我也看得出你二人具是刚直不婀,宁折不弯之人,身为大齐元帅,我心甚慰,但身为长辈,我有句话送于你们。”
他说着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轻轻的弹了一下“人如此剑,刚直过矣,则易折,无命,德才何所依。”
“刚直易折,无命,德才何所依。”聪明如林霄和唐慕云之辈,话到此处,便不必再多说了。
“谨记叔父教诲。”
“谨记舅父教诲。”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刘安云笑了笑“本帅也该走了,你们均是带伤之人,不必再送了,回营好生修养吧。”
“对了。”刘安云刚回头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还是那句话,若有闲暇,便到洛阳来坐坐……舅舅本该是留在这里帮你的,无奈魏韩也不安生,这样吧。”他从腰间取出半块虎符“你手下缺兵少将,我将天龙山所屯魏武军交付予你,那虎威卫大将军是你父旧部……”
“不可!”林霄摇了摇头,他不肯接,并不是他不信任刘安云。
林锦荣曾对他说过“刘安云,为人好小利,记锱铢。然大义之前,亦是一副赤胆忠心。”他相信林锦荣看人的眼光,也相信刘安云是真的要将这一卫留下来帮助他。他也知道,这一卫人马可以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但是……刘安云现在要赶回洛阳去,并非是失了龙城要缩回属地去!而是为了拱卫中原,是为了在这内忧外患之中,立起一面铁壁铜墙……
刘安云并不诧异,这个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再次将目光投在了唐慕云身上“唐贤侄颇具才华,胆色也异于常人……霄儿,往后,你要多照料她才是。”
“霄儿谨记!”
英雄肝胆,至深之情。就连唐慕云这等淡泊之人,也不禁为之动容,她不善言辞,只得肃然一礼,聊表寸心。
“大帅。”此时,刘安云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刘玄礼看出了他的异常,便低声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我军,该开拔了……”
“哦……本帅,又忘情了。”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轻拍了一下林霄胸口,像是怕触动了他的伤口“你也莫嫌舅舅唠叨。万事开头难,你们都是为将之人,年轻气盛,不通政务,最后再送你们一句话,破而后立,败而后成。”
言罢,他便抱剑一礼“就此别过,众位将军,后会有期!”
抖了抖红袍上的灰尘,他在侍卫们的簇拥下,转身离去了。
林霄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城门的时候,唐慕云才听得身侧一声轻唤”舅舅,珍重……“
”将军也不必难过……“目送那袭红袍消失在眼中,唐慕云又有开口”还会再见的……“
”还会再见的……“林霄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本将今日心情尚好,不提此事了,唐将军,本将有一事交由你去办。“
唐慕云微微颔首”末将谨遵将令。“
”回营好生休养两日。纵使未曾带伤,猎鹿不眠不休,也该流了不少血,雨棠,扶为兄回去吧……“
唐慕云闻言一窒,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看着兄妹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远,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跟过去……
城外牧野苍茫,刘安云却又勒缰再回望,龙城绝壁在云雾之中,摇摇欲坠……
他默然不语,久久不肯离去。
“大帅,来日方长……”
“本帅知道……本帅只是想再看看……”
良久,刘玄礼耳畔响起一声长叹“霄儿,此地一别,不知何日,珍重……”
第八十二章 万事开头难()
林霄惨白的脸抽搐了一下“都督……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霄弟觉得,雪是会拿此等大事说笑之人么?”
唐慕云看着她身后稀稀拉拉的人群,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末将以为,此事……还需商议……”
万事开头难,这个道理林霄和唐慕云都懂,他们身为武将,除却担任都统期间征收过赋税外,半桩政务都不曾经手过,而眼下的情势……不止是难,还无从着手。
龙城累战连年,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为避兵祸,十万户龙城百姓早已背井离乡,或是远走他乡,或是藏匿于临近郡县乡里。
一个地方官吏才能再卓绝,若是守着一座空城,治下无民也是枉然。
此事,的确需要再作商议……
府库是目前龙城唯一拥有完善城防的地方,虽说此时龙城屯有两万出云精甲,遇袭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出于谨慎,三位新军主官还是将中军幕府设在了这里。
众将官一筹莫展,林霄皱了皱眉头,再这样默然不语的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我等先派遣军士分批将家眷接来?”
“吾弟所言,倒也不失为化解此难的办法……只是……”南宫落雪为难的皱了皱眉“龙城方圆四十里,这不到两万户人到此难解燃眉之急不说,我等还需为军士们安家立户……”
唐慕云在一旁点了点头“若只是如此也罢……举家迁徙,到了如此颓败之所,恐怕军士们心中不满。”
“众位将军皆是世家出身,末将原为匪寇,自然与众位想的不同。”宋刚默默的站了起来,林霄满头官司,此事才发现,他也同南宫落雪一道回来了“末将想来,百姓之所以不愿还乡,原因有二。”
“其一,龙城连年征战,虽说此番换了刺史,但百姓们已心生畏惧,唯恐战端再起。其二,此刻已过农忙时节,龙城依旧颓败,百姓归城无田可耕,无粮糊口,无居所以遮风避雨,无衣衫以御风寒,生计难为,自是不会归城。末将以为,若是列位将军答应归城百姓,归城之日发以抢粮,料想……”
“啪!”房间大门猛的撞在两侧门板上。雨棠带着叶静秋闯了进来“不成!”
“你好大的胆!中军幕府,岂容你在此撒野。”林霄抬了抬左手“左右!将此人架出去!”
“慢!”南宫落雪摆了摆手示意林霄坐下“雨棠敢闯中军幕府,定有一番见解才是。”
“不错。”雨棠朝南宫落雪鞠了个躬“雨棠以为宋将军所言不妥。”
“哦?”南宫落雪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那雨棠必是已有应对之策,说来听听如何?”
“都督明鉴,雨棠此行,正是为解此困而来。怎知有人不识好歹,凶恶异常……”噘着嘴埋怨了两句,雨棠方才回到了正题上去“应对之策唯二字尔,修城。”
“修城?”众将均是疑惑不已,这修城乃是备战之措,与眼下之难,似是没有半点关系。
“没错。”似乎是对众人的惊疑十分满意,雨棠笑着点了点头“就是修城,不仅如此,还需将龙城所围再阔数十里才好。”
“等等。”唐慕云轻叩桌案“昨日雨棠还劝将军停筑城墙,今日怎又提议修城?再者,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召回龙城百姓。修缮城墙于此毫无裨益……”
“唐将军尚未试过,又怎知此事于召回百姓毫无裨益?”雨棠冲着唐慕云眨眨眼“雨棠提议缮城,意不在城,而在人。此举,乃是以修城筑墙之酬,吸引龙城百姓返乡……”
唐慕云听了后微微点头,不再做声,林霄却对此不以为然“多此一举,若要以钱粮引百姓返乡,本将直接将钱财粮食发予百姓,再行减免赋税便是。何必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切不可如此。”雨棠连连摇头“古来身居高位者,若是想让治下百姓过得宽裕些,都会选择募集民夫做工的方式。兄长身为一方大员,爱民护民欲要抚民以静固是无过,只是无论如何,不能白白授予百姓恩惠。尤其是不能因为府库充裕,便免了他们的税赋。”
“如此虚耗时日这又是为何?〃林霄瞟了雨棠一眼“若是道不出个中缘由,纵使有都督应允在先,本将也决不饶你冲驰中军之罪。”
林霄横眉冷目,雨棠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歪着脑袋冲他炸了眨眼”官府向百姓所收之赋税,乃是国之命脉,兄长若因一时之府库充裕,便自作主张免了赋税不算,还发放钱粮以求收买人心,那百姓们又会如何?“
”能如何?自然是感激涕零,重归龙城,尔后……“林霄说道这突然顿住,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消息一经传开,四地百姓便会蜂拥而至,各地总督势必不允,届时天下大乱……”
“兄长聪慧,一点就通呢。”甜甜的笑了笑,雨棠继续讲道”不光如此,人心不足,兄长头次将府库钱粮发于百姓,免去赋税,百姓们自然是感激涕零,恨不能为兄长立生祠日日祭拜,到了第二次,兴许百姓们依旧会心怀感念,可再三再四呢?设身处地想上一想,若雨棠是兄长治下的农夫,恐怕也会觉得此般恩惠天经地义,可府库之中钱粮再充裕,没有赋税,也是无源之水,到了府库空虚,军士们那不上粮饷之时,兄长再欲抽取赋税么……“
雨棠没有再往下说,在座列位都不是什么愚钝的人,只不过是还未适应从治军到治世的思维转变罢了,如今稍稍那么一点播, 他们很快便理解了雨棠的用意,这其中倒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学问,只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罢了。
君王拥有天下,将治理天下的权利分出一部分来,交给自己的臣子。为人臣者为百姓提供土地,对他们进行保护和管理,而百姓又将其所得按照官府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