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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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井下石做出这种种丑态……如此小人,我居然目以英雄,夜半醒来,恨不得自抉双目!”
她的泪水渐收,额上兀自有细汗淋漓,手心却愈发地冰冷如雪。
宋昀握着她,只觉自己原本温热的掌心似被传染了一般,也开始越来越凉。
他垂眸瞧着她瘦削的面颊,指腹轻柔地划过她面上的伤处。
调养这许多日,那伤处终于快要痊愈了。
割裂较深处尚有一层厚厚的痂,较浅处血痂剥落,已露出嫩。红的皮肤,与周围皮肤迥异。
虽说五官并未走型,但想恢复原来的天姿国色绝美无瑕大约也不太可能。
“你没有错,柳儿。”
宋昀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南安侯不是小人,只是性子要强,和你一样认定的事便不肯回头。他未迟不后悔害了你,未迟不后悔重伤小珑儿。”
十一道:“那是他的事儿。我没那个慈悲心肠,被人捅了一刀还去分析他为什么捅我,有没有苦衷。捅了就是捅了,早晚我捅回去便是。”
宋昀叹道:“你可知,李藤是他找来的?”
十一怔了怔,才算明白宋昀为何能这么快将李藤找来。他本不是京城长大,对曾经的军中名医也不熟悉,但韩天遥父祖皆是名将,军中人或事向来熟稔,且韩氏颇有声望,退隐的李藤得他所托,自然也愿意出山。
“小珑儿也曾与他患难相依,大约也不是有心要她的小命。”
十一忽然顿了顿,“小珑儿的剑伤,似乎是从后背刺入的?”
后背刺入,要么有人从后偷袭,要么有人从追杀,怎么也不像失手误伤的模样。
宋昀不懂武艺,一时也未细想她言外之意,只迟疑着继续道:“还有……柳儿,前日。你所服的蛊毒解药,并非璃华觅到,而是闻小雅送来的。”
“闻……闻小雅……”
“闻小雅说,她恰好认识下蛊人的师门,从那里找来了解药。不过我想着,她虽会些武艺,到底是连家门都很少出的千金小。姐,哪可能认识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多半……还是和韩天遥有关。”
十一默然沉思片刻,抬眼看向他,“阿昀,你在帮韩天遥开脱?”
宋昀的面庞便又微微泛红,却摇头道:“他虽曾助我继位,但我不打算替他开脱。我甚至宁愿你跟他越来越疏远。可我怕有一日。你知晓我早就清楚这些,却不告诉你,跟我会有嫌隙。”
他将她的手握得极紧,声音忽抬高了许多,“你虽不说,我知你心中早跟我有了些嫌隙。柳儿,我不想这样。”
不想得了皇位,却与她生分。
不想跟她近在咫尺,却似对着一道虚幻的影子,便是如此紧地握住她的手,依然找不到她在他身畔的踏实感……
他的眼圈已泛红,胸口因情绪的波澜在起伏着。
明明已是大楚帝王,可在十一跟前,他仿佛还是那个在若耶湖畔向她表白的少年,在村野间长大,温柔痴情到带着几分天真,小心翼翼守在她身边,窥察着她的喜怒哀乐,敏锐地感觉着她的疏离或亲近。
十一便也有些恍惚,伸手去抚摸。他湿。润的眼。
凉若寒水的指触沾于眼角,宋昀忽然间便克制不住。
他一把将十一拥紧,将她吻住。
并非上次在竹林中向她表白时在她额上那般蜻蜓点水的一吻。
那般的炙热激烈,与他素日的清淡温柔迥然不同。
十一懵住,待他品着她的美好清甜,越发放肆地试图与她缠。绵,她方醒过神来,向后挣了挣。
宋昀显然没有放开的意思,甚至更用力地环紧她的双臂,试图阻止她的挣扎。
十一微微蹙眉,手腕一动,已灵蛇般滑脱,顺手在宋昀肩上某处轻轻一点。
宋昀手臂顿时酸麻,吃痛之际,十一已抽开身来,退到稍远处看着他,眉眼间多了几分散漫不羁。
宋昀揉着自己酸麻的手臂,苦笑道:“女侠身手不凡,小生佩服!佩服!”
十一道:“阿昀,你虽把镜子收了,却还了我画影剑。那剑锋其实比镜子还好用,我早看清了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
宋昀料得她并不肯下重手,也便凝视着她,浅笑道:“这模样,还是很好的。”
十一道:“我也没觉得自己丑。只是到底年纪大了,又破了相,算不得上上乘。谢大小。姐自不用说,生得甚美。若你觉得不足,待册立中宫后,亦可择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便是寻上几十个绝色姝丽册作妃嫔,只要不耽搁朝政之事,绝不会有人胡乱议论。”
宋昀顿连酸麻感都已觉不出,涨红着脸瞪她,“你说什么呢?”
他一拂袖,快步走了出去,甚至把门都摔得震天响,竟似已恼羞成怒。
十一怔了片刻,顾自坐到桌边,一个人吃那快要凉了的饭菜。
眼前不如意的事越多,越需吃得饱,养得好,才有力气去面对,并去支撑那些快要支撑不住的人。
才吃两口,却见烛影一晃,有风卷入。
抬眼时,正见宋昀去而复返,一言不发地在她旁边坐下,提筷便吃。
宋昀吃了几口,觉出十一一直盯着他,方用力吞咽下一口米饭,说道:“饿了!”
面庞已越发如烧着了的云霞般绯红。
十一也不说话,将他面前已经凉透的羹汤倒了,揭开那边汤罐盖子,为他重盛了一碗热汤。
宋昀正噎得狼狈,忙接过喝了两口,才慢慢镇静下来,低头道:“若是回去,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也很无趣。”
十一叹道:“阿昀,你应该比我小好几岁吧?”
宋昀差点一口汤呛着,再不知眼前女子是不是存心气死他,“柳儿,我们同龄。”
十一道:“可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好像比我小不少。”
宋昀道:“你记错了!那年我十四,你也是十四。小观比我们小一岁,只是从小习武,看着比我高些。”
十一道:“是了,你看着比小观还小,自然感觉要比我小几岁。”
宋昀连汤也喝不下去了,“你是六月的生日,我是九月的生日,我只比你小三个月!”
十一道:“还是比我小。”
她执著地强调着,到底在暗示什么,已经呼之欲出。
宋昀宁愿再笨些,笨得完全听不懂,她只是在告诉他,她待他更像是待自己的弟弟,并把他方才的行止当作弟弟不懂事的胡闹。
宋昀将碗放下,说道:“柳朝颜。”
十一眉尖跳了跳。
虽然她其实姓柳,但这个姓因着种种原因,再难诏告天下。
她似乎只能从宋昀“柳儿”的呼唤里,找到几分来自自己真正血统的安慰。
但宋昀从未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
宋昀走到她跟前,认真地看着她,“你可以把我当成好友,当成皇上,当成……男人。只是不能将我当作弟弟。”
他的轮廓虽秀逸,但此刻眉眼沉凝坚毅,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十一“哦”了一声,信脚踢开爬在她腿边要鱼的狸花猫,“不服?你咬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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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咬我呀!
妹纸们新年快乐!明天见!
结,困守花枝(四)()
宋昀真想扑上去咬了。
他终究只能坐回他的位置上,顺手将那盘还没动过筷的鱼丢给同病相怜的狸花猫。
狸花猫感激泣零,深感三花猫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好主人。
便是看在三花猫的主人份上,它也该对三花猫好些。
有鱼有三花猫的世界,才叫充实。
二人饭毕又去瞧小珑儿,依然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十一焦灼,也顾不得宫里的美酒已经送来,先去看小珑儿的药,又坐在齐小观跟前陪伴。
齐小观见宋昀始终守在屋中,明知他不舍师姐,遂打起精神道:“时辰不早,师姐不如护送皇上先回宫吧!”
十一道:“不急。我尚有些事需处置,今晚便住在这边。皇上要回去时,还怕没人护送?你脸色不好,不如先去那边榻上休息休息,待小珑儿醒了,我再唤你。”
齐小观摇头,凝视着小珑儿,轻声道:“师姐,我要陪着她。她等了我那么久,必定不肯错过一刻和我相处的时候。不过……”
他揉搓。着干涸的眼睛,居然笑了笑,“也许也不必太计较。人间也好,地狱也罢,横竖我都会陪着她,再也不离开她。”
十一喉间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床榻上的小珑儿似乎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十一等忙看时,却依然阖着眼,只是眼皮下似乎见得眼珠转了两转,然后便再没有动静。
李藤过来诊脉,又扎了十余针,总算没让他们预备棺木冲喜,十一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一时又有凤卫请出十一有事商议,十一去了许久方回,见宋昀尚未离去,便问道:“阿昀,若有人希望我改回柳姓,你觉得如何?”
宋昀一怔,“似乎有点麻烦。”
十一道:“太碍眼总会有人想着搬开。只是为这个被人搬开,本就不曾安息的亡者再被惊扰,我终究不太甘心。”
宋昀沉吟,“看来,我是得回宫了……”
他忽抬眼看向十一,似笑非笑,“介不介意使些权宜之计?”
“嗯?”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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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宋昀得回宫,第二日一早,即便小珑儿还是不见起色,十一也不得不回宫了。
相府和琼华园本就是针尖麦芒,彼此视若仇雠,待新帝登基,琼华园几乎被灭,朝中重臣无人不知内情。
只是此时连本该是大楚天子的宋与泓都快要保不住,谁又顾得上朝颜郡主?谁又有能耐保全朝颜郡主?
至于后来朝颜郡主能活着归来,并被新帝旗帜鲜明地置于翼护之下,着实出人意料。
这场生死大劫没能送了朝颜郡主的命,容貌被毁似乎也没能消除她对宋昀的影响力,若有机会,难免再施展些别的主意。
十一匆匆赶回宫时,大臣们正齐集选德殿议事,彼此争执不休。
老太监郭原早在殿外候着,一边亲领她从侧门绕到珠帘后去见云太后,一边给她说着殿内之事。
原来这日施铭远上表,竟将朝颜郡主身世公之于众,直指当年郦清江偷梁换柱,将罪臣柳翰舟的女儿充作己女送给丧子的云太后,罪犯欺君,居心叵测。
这对于朝中许多大臣是秘密,但对于帝后和十一来说,此事在三年前便闹出来了,且闹得够大,施铭远本人便是其中的直接参与者。但去年十一回归,此事等于已经完结。——帝后都不愿追究,愿意继续将十一当女儿看待,哪轮得到外人置喙?
十一叹道:“那老儿怎不闹些新鲜的出来?”
郭原愁眉苦脸道:“谁说没闹出新鲜的来?在说郡主居心叵测,谋害忠良,想要颠覆大楚江山哪!”
十一摸。摸自己脸上的伤疤,“谋害忠良……有点意思!”
说话间,已行至帘后的云太后跟前。云太后正皱眉凝望着帘外的争执,见十一过来行礼,才舒展了眉峰,牵过她立于身侧,低声道:“莫要担心,昀儿刚悄悄跟我说,他已有所准备,不必着急。只是我想着你没在宫里,身边未必有多少凤卫随着,身子又没养好,怕你再被人算计,所以先把你召回宫里才放心。”
十一才知云太后怕她再在宫外被相府暗算,心下已是一暖,只轻笑道:“光天化日,他想动手也需多掂量。不过宫禁都在他掌控下,内外消息传递多逃不过他的眼睛,一旦有所变故,的确头疼。”
云太后低叹一声,眉峰蹙得愈紧,眼角的皱眉便层层地浮了上来。
十一也不再说话,立到她身后,为她轻轻地揉。捏肩背。
她是习武之人,于血气运行之道了若指掌,那力道也便用得恰到好处,云太后不由地松驰了肩背,只是盯着外面说话的那人,神色间依然难掩恼怒烦忧。
显然,今日施铭远的行止,又不曾与她商议过。
扶立新君后,施铭远越发不把她和宋昀放在眼里。朝堂之上,辅政丞相已成为真正的主政者,上面的两位,不论珠帘之后还是龙椅之上,都不过是披着锦绣华衣的傀儡罢了。
帘外,施铭远似已从丧子之痛中走出,目光炯炯,神清气爽,呈上证物时更是扫了帘后一眼,分明已经知晓十一到来。
如此胜券在握……
是打算当众便定下十一的罪名,让她再难翻身么?
宋昀从内侍手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