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厚度-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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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叔转过头来。
“二爷,你如果要问为什么,那你还是好好的问问自己吧。”
“我自己?”
钟叔没有多说。
车窗外面的微光轻轻刺进气氛压抑的车厢里,给余辽的脸上带来了一丝微光。
余辽知道,他必须得端正自己的位置了。
……
程繁的生活很充实,每天和忘营一起吃早饭和晚饭,白天在丽花楼弹弹琴,那位老哥君且经常来,时不时地弄出一场琴箫合奏,亮瞎了在场消遣的老爷公子们的眼睛。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五彩烟罗的深处,韩大家经常会看着他一段时间,她依然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君且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着酒,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洒脱的笑了。程繁偶而会下来和这位老哥喝上两杯,那支白玉箫一直放在桌子上,有的时候还会沾上一点点酒水。
两人之间的感情也随之越来越深厚,从谈及家常到国家大事,从美食到好酒好茶。
程繁也向君且问了一个问题。
“老哥,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下三绝?”
程繁知道天下三绝的时候,还是在曲小河的母亲生命垂危,从那位奇怪的掌柜口中得知的。其实程繁当时就想问问天下三绝是什么,只是当时情况紧张,没来得及问。
君且喝了一杯酒。
“老弟,天下三绝,一般人还不知道,稍微有点阅历的人才能清楚那三样东西,你老哥我就知道。一绝,苷树之木。二绝,雪花之茶。三绝,金丝之线。”
“苷树之木,又称为苷树,只有襄国皇宫里有一小颗,有专门的人负责照看,除此之外,世间再无苷树。苷树简直就是一个异类奇葩,坚不可摧,腐烂更是不可能,只会弄脏,变色。只有锋利的刀刃才能动其分毫。”
“雪花之茶就是雪花茶,相传生长于雪国北境,自从雪国迁都之后,雪花茶就在冰城北郊,数量稀少,一年也才长成三两左右,成雪国皇室的专用物品,就连我们襄国的陛下,也才品尝过一次。”
“金丝之线就是金丝线,这种金丝线看起来极为平常,实际上极有韧性,可以做琴弦,箭弦。也可以做珠帘,装饰。世间只有两处才有金丝线,事实上只有一处是真的,另一处只是传说。真的那一处是皇后娘娘的寝宫,那里的金丝线做成了一副珠帘,还有一处,相传是雪国……”
听到了君且的一番解释,程繁对自己了解到了更多,也更加震惊小岛上的那个老头。
雪花茶自己喝过一次,事实上程繁还可以喝两次,只不过被他无意间放弃了。
苷树之木,程繁记得自己的“雪”琴琴身很符合君且所说的苷树特点,应该就是苷树之木所制成,想到这里,程繁更加震惊,因为小岛上,生活着很多的苷树,尤其是石桌上面的那颗大树,已经冲天。
那襄国的皇帝跟自家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搞得襄国皇宫也有了一颗苷树,虽然那棵树很小。
想着天下三绝,自己已经独霸其中两绝,更令人疑惑的是,程繁还不知道自己的琴弦是用什么制成的。
难道又是一绝?传说中的金丝线?
第七十四章 单衣青年()
不知觉已过深秋,到了初冬时节。
管贤士答应的事情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他是不是忘了。
齐王倒是还邀请程繁参加了一次宴会,并且特意送给了他一件名贵狐裘。
二皇子时常带着程繁四处游山玩水,程繁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二皇子就像是个向导一样为他解释剖析。
程繁夹在这个巨大的漩涡当中,当真是难受至极。他不清楚两位皇子和齐王到底在做什么,在僵持着什么,他只知道,双方要想扭转乾坤,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好在程繁一路相安无事,只是二皇子的真正意图,程繁难以理解。
因为程繁在明,他们在暗,他们顾忌着什么,害怕着什么,程繁一概不知。
他需要等,双方其中一方破局。着从遥远地方到来的一封书信。
……
相比于襄国中心地带的安昌城,襄国东境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
遥远山村的北方,是一座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很多和尚和一个俗家女弟子。
初冬来临,一棵棵大树没了颜色,一根根枝干光秃秃的直指老天,似乎是在质问老天为什么这么冷。
有两个村民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窗边高谈阔论,偶有余光一瞥,便看见村子的大路上行走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行走却极为流畅,丝毫不觉得寒冷。他的单衣上有着许多污渍,一看就知道是很多天没有洗过。
确实如此,因为他的脸很脏,他的手也很脏,看起来,他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就像是行乞多年的老乞丐一般。
这样脏的一个人,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事实上,他不是一个乞丐,也不希望村里有人收留,他来到这里,是因为一路打听。
“老伯。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睛很大,很明亮。”
穿着厚棉衣的村民看了这个人一眼,缓慢地摇头。
单衣青年有点失望,转身欲要离去。
那村民摸着脑袋仔细思索了一遍,忽然觉得他说错了话。
因为他看到单衣青年的第一眼,就不想与他纠缠,想尽快把他打发走。
这个想法换做是谁也会有,可是襄国是夫子的故乡,山上那座寺庙的老住持,是夫子的弟子,时常会派一些弟子下山给村里的人们看病,这位村民的自家婆娘就是被亥疆寺里的小沙弥治好的,他不敢不忘。再说襄国民风淳朴,人人乐于助人。
所以这种想法被村民抵制,然后他就想到了。
村民有些歉意的说道:“小兄弟,别着急,我想起来了。”
“哦?”单衣青年被提醒到了,停下了脚步。
“两个月前,我们村子里来了一个小女孩,跟你说的情况基本相同。”村民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又想先前无礼的举动,弥补之前的过错,他从桌子上的碗里拿出了一个烤红薯,递给单衣青年,说道:“她去了亥疆寺,成一名俗家弟子。
单衣青年接过烤红薯,热乎乎的红薯还在冒着热气,单衣青年一边拿着暖手,一边说道:“谢谢老伯,告辞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单衣青年疑惑问道。
村民咧嘴一笑,说道:“要不要来我家沾点火气?等把身子暖热了再走?”
单衣青年笑着摇头,说道:“谢谢您的好心,老伯,我赶时间,着急找到她,他日再来拜访。”
“哦……那好。”村民点头,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单衣青年先向村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劳烦老伯挂心,小辈莫二。”
……
莫二拿着烤红薯,往上山的寺庙走去,他敲了敲寺庙的大门,被小和尚迎了进去,最后如愿见到了老住持,也就是传说中夫子的徒弟。
寺庙的钟声再次被敲响,和尚们陆陆续续大殿,看到了跪在佛祖面前的那个单衣青年——这个青年很脏,无论是衣服还是皮肤,就连眼睛,在他们看来,也是十分污浊。
老住持闭着眼,坐在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对着莫二,面对着在场的和尚,也面对着门前的万丈光芒。
他就像是一位佛祖,他就是佛祖的化身。
和尚们只是看着莫二,没有发出声音。
忽然和尚们让出了一条小通道,仅供一人行走。
一个小女孩,手里捧着一本书,从通道开口走到通道尽头,看到了跪在佛祖面前的那个人。
小女孩的眼睛有点大,很明亮,没有污浊,就像是襄国皇宫里的夜明珠,就像是海底深处的蓝宝石。
所以她能看透很多东西,尤其是在寺庙里随着住持修行的一段时间里,更何况,这个人,她认得,一旦认得,就无法忘记。
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童小蔓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那道阴森诡异的目光,那一把沾满自己母亲鲜血的朴刀,若是不是那个砍柴的少年救了自己,恐怕她自己也会陪着母亲一块下黄泉,还有自己的父亲。
童杉那憔悴的脸,跟莫二一样,忘不掉。
童小蔓看着他,手握的紧了些,一丝丝细汗被擦到那一本书上。
老住持闭着眼,就像是佛祖亲临,有着无尽的慈悲和善良。
“你杀了很多人。”
莫二说道:“是的,我杀了人多人。我的双手沾满了罪孽。”
老住持的声音依然没变。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扰我佛门清净?你来此,所为何事?”
寺庙里的和尚都来到了大殿,看着这个单衣青年与住持之间的谈话,人都来了,看着这一幕。
如果莫二想要知道他找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在这里,那他只需要站起身来,目光从在场的各位一一扫过,就能看出童小蔓是不是在这里。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简单到不费吹灰之力,简单到没有人会阻止和妨碍,关键是,他要不要这样做。
莫二向老住持磕了一个头,他把头磕在地上,没有抬起来,说道:“弟子不愿干扰佛门清净,我来这里,是想知道这里有没有一个我想要找的人。”
老住持睁了眼,说道:“你要找什么人?”
第七十五章 大师论二()
莫二所说的这个人在场只有一个知道,因为说的就是她。
童小蔓走出了人群,和莫二并排。
老住持宣了一声佛,说道:“我想施主,你找到那个人了。”
莫二把头从地板上抬开,看到了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小女孩。
然后他想起了和程繁分别时的第三个条件。
不要再杀人。
他能够猜测出来童小蔓离开了张灵为她安排的地方,来到亥疆寺修行。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还在张灵的眼皮子底下,那就势必会连累到安昌城那位苦苦求生的大哥哥,所以她一定要离开。
那么离开后到底去哪?
离她原来的住处并不远的亥疆寺是最好的去处,因为无论如何,张灵或是张极甚至是齐王,都不可能把触手伸到夫子的徒弟身上,伸到弟子并不多,但却鼎鼎有名的亥疆寺身上。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童小蔓是凌可医的女儿,而且她们一直处在一起,童小蔓自然会学到她娘亲的一些本事,虽说不是精髓,但也有皮毛。再加上她能够顺利地离开,是因为在那个海边的小木屋后面,在官兵到来之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程繁。
莫二知道,童小蔓将来一定会一飞冲天,只要她愿意原谅自己,那自己的飞黄腾达将指日可待。
最的,还是答应了程繁的条件。
而能够取得童小蔓原谅的最好办法,那就是利用现有的场景以及。
莫二再次向老住持叩首,虔诚的说道:“莫二愿遁入空门,希望住持成全。”
童小蔓没有说话。
老住持看着他们,眼里的慈悲一位愈发的深刻。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你今日能来此,不论是何原因,便是与我佛有缘,我又如何不同意。”
莫二再次拜倒。
“谢住持!”
老住持没有接下他的谢意,面无表情地严肃说道:“你以前是何名字?”
莫二双手合十,说道:“弟子俗名莫二。”
“什么?”老住持大吃一惊,竟是险些从蒲团上倒下来,弄得其他僧人吓了一跳。
莫二有点疑惑。
“住持,您这是……身体不适吗?那请赶快歇息。”
夫子之所以能受到人的敬仰,除了为人们做出很多无偿的事情之外,更是在他游行的途中,不断地接受新的徒弟。不断地传播自己先进的思想。
夫子在天下有三千弟子,每一个弟子都深刻的领悟到师父的思想,所以在做一些事,听见一些事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用自家师父的思想去考虑事情。
学以致用,这当然是极好的。
老住持得到了夫子的真传,而夫子对“二”这个字眼特别敏感。
老住持得知了夫子这个奇怪的想法,他不明白师傅为什么对“二”有情绪,在内心憋了很长时间,琢磨了很多次之后,老住持终于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师父……你为什么对二这么有想法?”
当时夫子正坐在黄牛的背上,听见自家徒弟这么一问,心里很快就变得复杂起来。
夫子想起了他的老师,他的老师一直教导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