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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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陈川觉得他有些古怪,也以为是平常孩子的怕生,很热情地对着沈约说了几句话。
又偏过头,对着顾宁远夸他,“顾先生的弟弟长得可真好,又有礼貌。”
只是略害羞了一些。只不过陈川把这句话藏在心里,总不可能第一次来人家的家里,就说孩子不好。
顾宁远摘下来,一边替他拉开身旁的椅子,比刚才的兴致高了一点。也应了一声,并没有一般家长的谦虚,“确实,他没什么不好的,哪一样都很好。”
陈川有些吃惊,没料到顾宁远瞧起来这么冷淡的性格,倒是宠孩子宠的这么厉害,还这么毫无掩饰。
沈约坐在了旁边后,顾宁远的注意力大半都分去了给他。
他同沈约说一些闲话,陈川偶尔插上几句。待到实在无话可说了,无话可问了,顾宁远才提起刻意被自己遗忘了的玫瑰花。
他顿了顿,问道:“今天是怎么了,你从哪里带来的花?”
沈约还没回答,一旁的陈川倒先笑起来,“今天可是七夕,沈约长得这样好,哪一样都出众,肯定很受欢迎。这束花,是学校里的小姑娘送来的,对不对?”
顾宁远的脸色沉了沉。
“不是的。”沈约偏过头,看着陈川,“您猜错了,没人送我玫瑰。是我回家的时候看到外面到处都在卖这个,随便买一些玩的。”
“不过是,看着它好看罢了。”
沈约秀致的眉眼稍稍低垂,又微微笑着,很柔和的模样。说话时他已经将手上的花往上提了几分,抱的很紧。最上头招展的花已经抵上他的下巴,一低头,花瓣碰到了鼻尖,绕着他的脸颊,仿佛坠在了花丛里头。
他的皮肤很白,头发是鸦黑的。过分对比的黑白本该是寡淡的,可沈约的五官却描绘的精致极了,衬上红玫瑰那样过于鲜艳明丽的颜色更显得动人。
顾宁远怔了怔,觉得即使是那样的好颜色,也比不过沈约的原来的相貌。
在前世的时候,顾宁远只觉得沈约长得比一般人好,可惜皮相在他眼里如过眼云烟,别的也没什么。可重生至今,顾宁远却再也没见过比沈约更好看的,越长大仿佛越在发光。
他说:“既然是买来玩的,那能不能送我一枝?”
沈约抿了抿唇,整个人僵在那里。待到顾宁远伸手过来,却忽然反应过来,动作极大,几乎掀翻了椅子,只好装作调笑似得躲着跳开。
“哪有我在七夕送给哥玫瑰花的道理?”
顾宁远遭到了拒绝有些失望,不过他的失望旁人都瞧不出来,即使是陈川坐在他的对面,将顾宁远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也还以为这是兄弟俩在开玩笑。
可沈约看出来了,那是顾宁远的眉眼高兴与难过时会有细微的弧度的转变。
他看得心尖都在发颤。沈约想,在七夕节,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面前,送自己心爱的人一只开玩笑一样的玫瑰,算是什么呢?
千般想,万般想,沈约总舍不得顾宁远有一点点不顺心。
于是沈约低下头,挑挑捡捡一番,从里面挑出来最好的一朵,递到顾宁远面前。
“送给你吧。”
沈约没有看顾宁远,只是低声说:“我的玫瑰。”
顾宁远心满意足地接下那枝玫瑰。
没过一会,就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
柳妈今天格外高兴。她看到顾宁远带回来一个身材高挑,模样好看,又有气质的姑娘回来,两人相谈甚欢,看着日历又恰逢七夕,觉得一切顺利的话,她八成就是以后的顾太太了。
只不过一件事,这样重要的事,顾宁远竟然没有提前通知一声,着实让柳妈烦恼。
她看着原来的菜色觉得不够,又叮嘱厨房再换一些,忙里忙外,还时不时听一听这位小姐与先生的谈话。
没料到吃完了饭,本来是该送这位小姐回家,可柳妈却听见顾宁远挽留她。
“陈小姐若是晚上没有什么要事,能不能去楼上书房再谈一谈。”
沈约已经到了楼梯拐弯的地方,脚步停了下来。
他听那位陈小姐迟疑了一会。
最终却答应了。
沈约仿佛是一个才被人解开定身咒,不敢回头,只一路快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啪嗒”一声关上了房门,贴着门板喘了几口气。
小白正在屋子里睡觉,听到动静打了个滚,从沈约的枕头上爬起来,蓝眼睛瞪得大大的,纵身一跃,扑到沈约的肩头,沈约没留神,整个人晃了晃,小白还差点从上头滑下来。
怀里的玫瑰被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沈约走了几步,站在屋子中间的地毯上里好一会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没有开灯,只是站着,空落落的。
作为一只心思敏感的猫,小白似乎很能体察主人的心意。它刻意放轻自己的嗓音,奶声奶气,小小的叫唤着。用柔软多毛的脖子蹭着沈约,从脖子到下巴,最后到脸颊。
可沈约还是没有动静,它歪着脑袋,像是犹豫着要不要伸舌头舔一舔。
沈约把它从肩膀上抱下来,摸着它的脑袋,“闹什么?你知道什么吗?”
小白喵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表述自己的心意。
“好了好了,”沈约很敷衍似得回应,把它放下来,任凭它撒娇打滚,“我知道了,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好不好?”
语气很恳切似得。
沈约的眼睛半阖着,长睫毛微微卷着弧度。在这样的黑暗中,他其实没有必要睁眼,因为受过伤的眼睛即使戴着眼镜,也是什么看不见的。所以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开关,方便沈约随手开灯。
不过沈约的记忆力很好,房间的布局很熟。三两步就能不偏不倚地找到刚才放下玫瑰的地方,捞起来放入怀里,推开了阳台的门。
阳台的灯开了,玫瑰轻巧地搭在栏杆的空隙里,一大半悬在空中,夜灯吹过,摇摇欲坠。
沈约伏在上面,死死地咬住嘴唇,心里难过极了。
他并不是因为陈川而难过。
旁人从不可能叫他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别的人,别的事,他看了也如同走马观花,不能感同身受。他从前小一点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这样的人,又冷漠又自私,只有身体会痛苦,内心却层层壁垒,无懈可击。他没有什么会难过的。
直到遭遇了爱情。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却求之不得。
爱情叫沈约快乐,现实却让他难过。
即使是刚才那样的场景,沈约还是瞧得出来,顾宁远是不喜欢陈川的。可他不喜欢陈川,还会有下一个人,总有一天,顾宁远会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他不会喜欢,但无论如何,他会娶妻生子。
而自己呢,永远都是个弟弟,站在亲近的位置,日日夜夜,总是如此,不能跨出一步。
想到这里,沈约几乎都能看到沈约一家三口的幻影,感受到那种窒息般的痛苦。
沈约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高风亮节,舍己为人的人。
不全是害怕,怕连现在亲密的关系都保不住,还有更多的是不愿意让他难过。
顾宁远那样好,要是知道了亲手养大了的孩子喜欢上了自己,大约也是舍不得真和他断了联系。可能最后还是一边忍着劝着,一边检讨自己,辗转难安。
沈约舍不得把顾宁远拉到这样的境地。
他想了许多,最后还是舍不得少喜欢顾宁远一点。
沈约觉得自己劝服了自己,最后还是不能在家里待不下去。他打了个电话给顾无双,说了个慌。
他说自己想通了,要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出来玩,送她玫瑰。可是被困在家里,实在没有办法。
顾无双不可能察觉到他说谎,自告奋勇,起了滔天的胆量,打了个电话给他心里又害怕又崇拜的十一叔,要约沈约来家里过一夜。
顾宁远没什么理由不同意的。
沈约从阳台出来时顺手从玫瑰花束里捞了一枝,插在了自己那个装星星的瓶子里。
他是玫瑰,他是星星,他是光,他是一切。
沈约笑着吻了吻那朵花。
司机送他到了顾无双的家门口,沈约下了车,向前走了几步,眼看着那辆车渐渐远了。
沈约转过身,看着远处的街道。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几盏相隔很远的路灯,模模糊糊地闪着光。
第77章 糖纸()
顾宁远打开书房的门,请陈川进来。
书房的布置明显与外面大不一样。在外面从客厅到楼梯,处处铺了柔软的地毯,布艺家具的颜色都是柔和的。而书房里则空旷的多,只有一些必备的用具,色调冷硬,简约大方。
陈川进来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还在同顾宁远说着闲话,比才来的时候要轻松许多,“我才来顾先生的家里的时候,还有些吃惊,没料到是那样的布置,直到现在看到了书房。”
陈伯递上一盏茶,替两人各倒了一杯,又退下了。
顾宁远坐在她的对面,笑了笑,“是不一样。沈约小时候眼睛受伤,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家里的布置便随着他改了,只希望他不要受伤。时间久了,看惯了就没再变了。”
陈川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叹了叹,“顾先生对弟弟还真是,照料体贴呢。”
顾宁远没再接这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语气再不同方才的轻松,已经郑重起来。
“我这次请陈小姐来,是有一件事同你商议。”
陈川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
终于,这才是正事。
若说她在来之前,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在顾家这么久了,她也不是会被爱情和幻想冲昏了头脑的人,倒也看清楚了。
顾宁远大约是别有用意的。
“有什么要紧事?竟然能同我有关?”
顾宁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已经完全冷淡下来,甚至带着考量。
“自然,是沈约。”
陈川一愣,仔细地回忆起方才的情景。
那时候她看的不是很仔细,现在想起来,沈约的样貌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再深入地想下去。
记忆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张脸,同沈约的长相渐渐重合起来。
那都是陈川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她的父亲和沈家交好,时常带着她一起去玩。沈家也有一个女孩子,比她的岁数要大上很多,却不像别的大人那样不耐烦,总是很耐心地带着她玩,陈川是很喜欢她的。
只可惜后面不知怎么了,父亲便很少带着她去沈家。记忆里最后一次见面,是那位沈姐姐在花园里抱着一个孩子,脸色苍白,笑的很温柔。
再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姐姐,也没有沈家了。
陈川的瞳孔一缩,回忆到这里,手上的茶盏都拿不住,扔到一边,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沈约,沈约是她的孩子,是沈婉的孩子?”
她那时候年纪太小,记忆也不太清楚,加上沈约是个男孩子,才一眼没有看出来。
顾宁远点了点头,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激动,只是慢条斯理地说:“我收养了他,他的身份,背景,身世,都查的清楚。沈约是沈夫人的孩子。”
“那你要做什么?”
陈川站起身,像往常在法庭上唇枪舌剑一样的紧张而凌厉,再也没有来时的闲适。
在长大了后,她想起来时候也曾去查沈家的事,只一查,表面上地事实便清楚明了。可要再往下查下去,想要找方面的证据,她的父亲便不再允许了。
陈川心里明白,父亲是不想自己蹚这趟浑水。肖谋的手段实在是太狠了,一个穷学生罢了,却把当初的沈家变成了如今的肖家。
顾宁远还是坐在那,不动声色。
“我收养了沈约,他是我的弟弟,我就是要对他负责的。”
他说这句话时,又想起了沈约,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柔和的意味。
“我打听到,你的父亲曾受沈老先生的嘱托,在沈约成年的时候把一切告诉他,还有一份遗留下的财产。”
陈川皱着眉,她从没听说过这件事,可在顾宁远面前却不能露怯,只是咬牙切齿说:“那又怎么样?”
顾宁远对这样攻击力的话语置若罔闻。
他叹了口气,又说:“沈老先生的初衷是很好,可对于沈约来说,十八岁知道这样的真想,未免太过了。十八岁,还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能晓得什么?”
陈川一动不动,继续同他对峙。
“我这次找上陈小姐,只不过是为了一件事。”顾宁远抬起头,目光同陈川直视,“我想要和陈律师将这件事说清楚,究竟怎么样才能对沈约最好。”
大约是之前对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