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水浇灌成的黑莲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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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约眉尖微皱,几步走上前,两根手指抓起它的脖子,拎到自己的面前。
那小毛团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孤苦无依的状况,早就没了刚才的骄傲劲,垂头丧气,脑袋一软,就要贴上沈约的手。
沈约手一昂,并不让它靠上去,却还是动作温柔地把它放在地毯上的小篮子里。
“我可不喜欢你。”
……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只有熹微的光,顾宁远已经醒过来了。
他的生物钟一贯准时,又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醒来便下了床,洗漱一番后先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沈约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侧着身,蜷成一团,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小半张脸。
是从小到大一贯睡觉的姿势,软成个团子似的。
床前摆着那只小篮子,摇摇晃晃的,那只小猫听到外面的动静,要从篮子里爬出来。它没什么本事,两只尖耳朵才探出来,篮子底下没了重量,头重脚轻,一下子翻倒。小白猫在篮子里打了个滚,好不容易爬出来,委委屈屈的叫唤上了,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顾宁远走过去。
顾宁远怕吵到沈约,那孩子本来睡觉就轻的很,先一步轻轻捂住小猫的嘴,转身走到门外,带上门。
而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中,沈约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朝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到了楼下,顾宁远先打开电脑,处理昨天回来后发来的邮件。
柳妈准备好早餐,先把一小碟牛奶放到小奶猫面前。过了好一会,早已经超过平时的时间了,沈约还是没有下来。顾宁远看了一眼时钟,把电脑合起来放在一旁。
柳妈正打算上楼,“怕是小少爷睡过了头。”
顾宁远起身,摆了摆手,“我去吧。”
沈约难得起晚一次,准确来说,是来到顾宅后的第一次。
顾宁远站在他的床边,不紧不慢地喊了两声,沈约似乎听到了,黑发遮掩下的眉毛皱了皱,两只手揪着被角,把脑袋埋的更深,几乎只能看到一小撮黑发。
这很不对劲。
顾宁远眉尖一皱,手从被子的边角伸进去,没什么阻碍地就摸到了沈约的额头,贴上去,并没有什么热度。
沈约在被窝里,忽然被这样袭击,手就搁在自己的额头上,动都不敢再动。
“怎么了?”顾宁远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喉咙有点疼。”软软的,懒懒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顾宁远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弯腰连人带被子地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又把沈约的脸从被子里挖出来,小脑袋垂头丧气地倒在一边。
“昨天说太多话了。”
说着把水杯端起来,一只手捏在沈约的下巴上,小心地喂水给他。
沈约呛了一口,咳了好几声,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看上去倒真像是生着病。
“没有,咳,没有……”
顾宁远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又问:“要不要歇一歇,今天不去上课了?”
沈约一怔,整个人团在被子里,声音稍稍抬高,“去的,我想去。嗓子有点疼,没有关系的。”
“哪有小孩子是你这样的?念了这么久的书,还没有腻呢?”顾宁远笑了笑,把沈约从被子里拎出来,抱在自己怀里。
沈约揉了揉眼睛,眼前模模糊糊,不太瞧得清顾宁远的脸,心里有一丝慌张,忍不住从臂弯里探出去,在床上摸索。
顾宁远感觉到了他不安的情绪,沈约一直非常依赖眼镜,大约是那段看不见的时间让他怕极了,不敢再轻易失去眼镜。
这倒叫他想起那段才重生回来的时光,沈约还只是个裹着纱布,像个满身警惕的小刺猬。
顾宁远心里一软,柔声道:“别怕,我抱着你去,等洗漱过后再回来戴眼镜,好不好?”
他按住沈约还有些颤抖的身体,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揽住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沈约只感觉自己忽然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还没太反应过来,下巴已经抵在顾宁远宽厚的肩膀上,整个人腾空而起。
这世上再没有比顾宁远的怀抱更能叫他安心的地方。
沈约歪着脑袋,瞳孔里模模糊糊地映着那些场景似乎正在渐渐远去,即使并不清晰,也再没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地,软软地哼了一声,顺从地搂上顾宁远的脖子。
洗漱过后,顾宁远也没有放下沈约,只是走到床边的时候顺手把眼镜捞起来,直接下了楼。
柳妈一见到两人这幅模样,连忙叠声问:“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沈约把头埋在顾宁远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像是害羞极了。
顾宁远低头看过去,沈约已经红透了大半张脸,连自己露出来的那一截洁白光滑,弧度柔软的后颈,仿佛都染上了一抹红。
顾宁远替他解围,“他有些不舒服。”
柳妈一脸担忧,“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没什么,”顾宁远把沈约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拿点消炎药吧,喉咙痛。”
柳妈一边去拿消炎药,心里还在犯嘀咕,这喉咙痛还要抱着吗?
不过转念却释然了,顾宁远和沈约这些年来她是看过来的,大的爱宠着,小的也爱撒撒娇。
正好一对。
吃完早饭,这时候无论是上课还是上班,其实已经迟了。两人同时出门,顾宁远吩咐司机。
“先去学校。”
沈约上的小学离顾家并不远,没过一会,便到了学校门口。
顾宁远打开车门,送沈约到了学校门口,仔细叮嘱,“要是身体不舒服,嗓子疼极了,就和老师说一声请假,打个电话给我,或者给家里,不要强撑着,知道吗?”
沈约乖乖地点点头。
等到了教室,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一个个子小小的老头儿一只手拿着语文书,正在黑板上写板书。正当此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报告”声。
语文老师眉头一皱,把粉笔一摔,拿起教鞭拍了拍桌子,“又是哪个迟到?”
全班小朋友的心都随着这巨大的声响心头一颤,只敢少少地偏过头,看今天迟到的是哪个倒霉蛋,正巧碰上最严厉的语文老师。
沈,脸上挂着一抹礼貌的笑,“老师对不起,早晨起来有点不舒服,吃了点药不小心迟到了。”
那脸色不善的老头儿看到是沈约,神色已经缓和了些。他一贯是很喜欢沈约的,品学兼优,成绩突出,在班里也很受欢迎。此时听了他的解释,便柔和地说:“沈约吗?你要好好注意身体,也要把握好时间,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便摆了摆手,轻松放他过了关。
班里的同学也为沈约高兴。
沈约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旁边是同桌,顾无双。
四年过去了,顾无双从一个可爱的小胖子长成了一个可爱的小胖子。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轮廓也都还同以往一样,就像是那个小时候的孩子给扩大了几倍,却还是同一个模型印出来的。
顾无双咬着指甲,小眼睛紧紧盯着正在板书的老师,一边小声问:“小叔,你怎么了?怎么生病了?”
沈约把文具拿出来,他最了解顾无双,若真是说生了什么病,大概整天都要在他的嘘寒问暖,眼泪汪汪下度过了。更何况他并没有生病。
“没生病,只是今早起床晚了,来迟了。”
“啊,”顾无双张大嘴,满脸不可置信,“小叔你竟然会睡过头,小叔你还骗人。”
一只粉笔头砸到顾无双脑袋上,乌黑的头发上染了一层白灰。
他这句话说的颇为大声,忘了压低音量,没能逃得过老师尖利的耳朵。
“顾无双,你说什么呢!”
顾无双怕老师怕的要命,此时怂的动都不敢动。
沈约撑着下巴,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27章 顾鸿()
与顾宁远的忙碌相比,顾升全现在真的是无所事事,没有股份,没有职位,大约最后剩下的,只有顾宁远吩咐下的,一笔还算不错的养老金。
别墅里空荡荡的,偶尔传来几句压抑的交谈声,家里的三个主人心情都不好,佣人看人脸色,只管打扫,不敢多话。
此时还是清晨,四周原来一片寂静。忽然,顾鸿气冲冲从房间里冲出来,门一摔,从墙上反弹回来,巨大的一声,整栋别墅都仿佛震了一下。
岳宝琴还侧着身躺在床上,脸上原来还带着恳切而无奈的苦笑,那生动的表情仿佛是一张贴上去的,栩栩如生的面皮,神经一动,倏地就收敛起来,又嘲讽似的撇撇嘴。
过了一会,她终于有力气半撑着,直起身体,偏过头便看见镜子里因为刻意熬夜而面容憔悴的自己。
顾升全正在楼下喝茶,只见顾鸿穿着一件鲜艳的火红色衬衫,歪歪扭扭的扣子都没有扣好,下面的裤子还没系上皮带。
很明显是才从床上爬起来的。
“胡闹什么!”顾升全看着不争气的儿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拍。
顾鸿吓了一跳,顾升全积威甚重,他把刚才的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咽下去,讷讷地开口:“爸,现在是怎么了,我向宝琴拿钱,宝琴竟然和我说家里没钱了。”
自从四年前顾鸿做的那件事败露后,顾升全把给顾鸿的那一份钱都交给了岳宝琴。顾鸿一大把年纪,没料到临老被女人管着,也闹过。可后来发现,岳宝琴只是要知道他每一笔钱的去路,并不多管,慢慢地也就平息下来。
他这次是才从国外度假回来,说是去放松,其实是带着小情人去游山玩水。才一回来,往日的狐朋狗友没有一个替他接风洗尘,回家的时候已经满肚子怒火。现在要先岳宝琴要点花销,岳宝琴怎么说的?
家里没钱了。
怎么可能!整个顾家都是自己的。
“你还敢说!”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钱的事,顾升全难免想到现在的处境,股份,职位,外头的风言风语。顾升全火气直往头里冲,气的抓起茶杯就往顾鸿身上扔。
这一下扔的极有准头,顾鸿被那句怒斥惊的一怔,还傻站在那,飞来横祸,被砸的头破血流。
顾升全看到儿子满头是血,怒火却消不下去,还要继续砸,只见岳宝琴从楼梯上飞快地下来,头发凌乱,一把抱住顾鸿,又哭得声嘶力竭,求顾升全放过顾鸿。
顾升全近年来颇为倚重她,只好面皮一绷,把拐杖一敲,声音冰冷,“让你媳妇给你说,钱?你这个孽畜也敢说钱?”
岳宝琴抹着眼泪,看了顾升全一眼,抽抽噎噎地道出了一切。
顾鸿开始才被揭穿赌博欠钱了后还猛的一惊,那些人消失许久,他以为赌场遭了巨变,连同老板都跑了路。至于股份的事,才开始还放在心上,到了后头,也渐渐忘了。
直到说起顾宁远买回那些股份,早在四年前就让顾宁远掌了权,直至如今,在顾鸿出去的那段时间,顾宁远正式接管顾氏,现在顾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谁不知道顾宁远是掰倒了顾升全上的位。凭着这样的手段心机,顾氏里暂时没有人敢擅自动作,怕走了顾升全老路。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而这些年来,顾升全已经在尽力控制顾鸿的用费,却也贴进去不少,才勉强全了顾鸿的脸面。
到了如今,他自己的脸面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儿子的?
岳宝琴还哭着道:“鸿哥你要钱做什么,要是有要紧事,我的那些珠宝首饰还能卖些钱,先紧着你用。”
顾鸿早就面如土色,自从顾升全掌权,他一贯嚣张,此时嘴唇都抖得不行,勉强能发出声音。
“他,顾宁远那个小屁孩,能有这么厉害?”
顾鸿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也,也就是说,”他声音发着颤,不像一个五十岁的男人该有的镇定,反倒像个忽遭打击的孩子一般。
“咱们家以后,只能靠着顾宁远那个玩意发下来的所谓的退休金过日子了?”
顾升全生平只有这一个儿子,见到他这幅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他一贯保养地极好,看不出年纪,可从那个位子上下来也还不过一个月,仿佛老了许多岁,眼角的褶皱都快压的他睁不开眼。
“我这一辈子啊,都败在你的上头,只因为有你这个儿子。”顾升全转过身,声音是强撑着的威严,“不过你有个好妻子,总能以后都帮着你。我也不指望你能再有什么出息,好好守着这份家业,过到老便足够了。”
说完这些,顾升全自己上了楼,岳宝琴起身拿了纱布和药水,正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