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第5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漩涡正中心的位置渐渐出现了一样奇怪的事物,初时还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渐渐地,随着水流越发趋于平缓,那渐渐向着这边飘过来的东西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五花大绑,水里泡的浮肿不堪的分明是个人。
越到近处越发清晰,甚至还能看清这个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跟这些船工有些相似,应该是哪条船上的船工。
官差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事情了,几个官差走到码头边,待这个人飘近,连忙用竹竿将人捞了起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的腿脚都绑在一根木抬上,就同先前那只羊捆绑的方式一模一样。
“这人至少死了好几天了。”客商南来北往走得多了,并不是瞎走的,也有几分见识,有人忍不住出声了,“你们这里的河神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个人就是那只羊吗?唬人也不是这么唬法子的。”
刚才可叫他们吓了一跳。
那赵捕头翻了个白眼往这边看来:“你当我们不知道?所以要将你们扣留下来啊!”
出声的人张了张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啊!更走不成了。
“我说……赵捕头,既然知道这河神是糊弄人的,赶紧告诉百姓啊,省的弄的人心惶惶的。”左右也给自己挖了坑了,几个客商也不在乎了,继续说了起来,“方才那阵势看的怪吓人的,真真是不让这‘河神’吓到,也要被你们这里的百姓吓到了。”
真的是人吓人,吓死人啊!
“用你们教我们官府办案?”那赵捕头脾气显然不太好,吼了一声,骂道,“滚回船上去,没事少下来走动!”
几个多话的客商讨了个没趣,默默地回船上去了。
这下,再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没有再理会刘凡,卫瑶卿和裴宗之回了船舱。才回到船舱,卫瑶卿便翻出了笔墨纸砚,趴在小几上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裴宗之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眉头拧着,显然在想方才的事情。
“密报陛下。”卫瑶卿想了想道,“这里的官府有问题。”
这件事,尤其是方才的祭祀确实将她吓到了,可细一想就发现了其中的古怪。
看官府的人好似是在压制这件事情,但他们又做了什么?祭祀的羊变成了人这件事处处皆是破绽,为什么不说?百姓惶恐不安却不安抚,而是听之任之,看似好像不认为如此,却处处放手。或许换言之,一件事必然会有正反两种声音,百姓显然是相信“河神”的,官府则站在了对立面。明明手上处处是证据,却半点不提,这不合常理。更不合常理的是不信此事的官府明明可以请来阴阳司给个定论,却迟迟隐瞒,这也太古怪了。
那几个客商虽然嘴碎多话却说的很有道理,可那个摆明着不信此事的赵捕头应对的却是谩骂。
“滚回船上去”这一句显然是赵捕头不愿那几个人多说。
“容易老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卫瑶卿手下运笔如飞,“容易老先生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很是关注江湖术士的状况,我其实隐约已经有了些猜测,却还缺少证据。”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陛下若是要派人来,你定要让陛下多带些人。”
卫瑶卿提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失笑:看来他的猜测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入夜,一封密报从临江城出发,直传长安。
……
……
“单于,您方才说什么?”
匈奴的营帐之内,陈硕酒过三巡,脸色微红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智牙师,问道。
智牙师放下酒盏,笑着望了过来,手指轻扣:“我说,大天师不愿来就算了,反正我们这些蛮人没有大天师指点也这么过了。这和战书,我可以签。”
陈硕一喜,酒意也顿消三分:“单于果然是重诺之人!”
听到“重诺之人”四个字,智牙师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当然!你们汉人不是说君子一诺千金么?”
陈硕忙不住的点头。
智牙师扶着额头,叹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能否同意?”
“单于请说。”陈硕红着脸,拍了拍胸脯道,“君子一诺千金。”
站在陈硕身后的几个官差握紧了手里的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陈硕,眼中露出淡淡的鄙夷之色。
“我生母亦是汉人,对你们汉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陈硕不住的点着头,酒意上头,头有些隐隐作痛,只听到智牙师零零散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求你们陛下借五座城池于我,五年之后再归还,也好让我们也尝尝这稻米的滋味……和战书不但可以签,便是不加期限都没有什么问题啊……”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夜()
借城池?陈硕愣住了。
“借什么城池?”他听到自己在问。
智牙师显然早有准备,一抬手,手下当即便捧上了一张舆图,自边境起算,向大楚延伸的五座城池都被圈了起来。
“也不要什么大城池,就这五座好了。我们可以签订契书,到期必定归还。”智牙师道,“当然借也不是白借,你们陛下同那陈善逆贼打仗,我们可以出兵助你们的。陈大人,你不妨算算,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陈硕怔了一怔,打了个酒嗝,半晌之后,又问:“我们借你五座城池?你出兵助我们打陈善?”
智牙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总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对不对?”
陈硕扶着额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夜寒风疾,一个官差从帐内走了出来,凉风吹来,染上几分醉意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听着帐内传来的笑声,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向暗处走去。
早有人在暗中准备妥当了。
“陈硕那酸儒呢?”有官差见他一人出来,颇为不解,“不是跟他说让他趁着席上那劳什子单于高兴,提出见一见晋王殿下的事?”
“他快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官差恨恨道,“算了,莫要理会他了,我们动手吧!杀了李利,事情一成便好了。”
其中一个官差道:“这单于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中说着学习礼仪之邦,内里却在纠集兵马,他匈奴能跟他抢的人都死光了,陈善和我大楚在打仗,哪个有功夫理会匈奴?他却暗中集结兵马,显然是虎狼之心在侧。”
“我们现在别的也做不了。”那官差道,“正好他纠集人马,现在巡逻守卫正是松散之时,李利一死,我们便走,马匹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留在这里有半个多月了,李利的营帐在哪里早就摸清楚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有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官差回头,见是李利身边的那几个文士,不由松了口气,道:“正准备过去呢!”
“快一些吧!”那几个文士神色肃穆的催促道,“那群匈奴守卫轮换只有一盏茶时间的空隙,赶紧杀了那个跟单于称兄道弟的,我们今晚就走!”
官差点头,道:“马匹已备好,就在营门外右拐处的树林里,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两个时辰便能入我大楚境内,你们先走!”
那几个文士道了声“小心”,转身离开了。
……
这么多人杀一个李利按理说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那些官差亦是这么以为的,当砍倒营帐门口的两个匈奴武士,冲进帐内的时候,他们对上的正是独自坐在营帐内的李利。
对上他们,李利不怒反笑,指着他们骂道:“我义兄同我说你们这些人名为出使,实为暗杀我还不信,如此看来果真叫我义兄猜对了。”
堂堂大楚晋王与匈奴单于称兄道弟,这若非亲眼所见,真是叫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好一个口口声称义兄,既然如此,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长刀出鞘。
“来人!”既然早已猜到他们这些人是为了刺杀,李利自然不可能全然没有准备,一声“来人”便有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中计了!”官差既惊奇且怒,手中刀刃在夜色里发出幽幽的寒光,“跟他们拼了!”
火把交错,刀光血影中,李利不住地喊叫着。
“快!快保护我!”
“我是你们单于的义弟!”
……
有匈奴武士怔了一怔,正要伸手将他拉到身后,便听身旁的武士用匈奴话说了一句。那匈奴武士闻言便翻了个白眼,伸脚将李利踢到一旁,继续跟那些官差厮杀了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听不懂匈奴话的,这些官差打扮的死士中就有听得懂匈奴话的,那句话是说:单于连亲弟都杀更何况是义弟?理这孬种作甚?
丢了大楚人的身份,不要脸皮,就当真以为对方看得起你了?简直可笑!
刀剑砍倒的火把掉落在地,营帐烧了起来,火光中烟尘滚滚,李利弓着身子缩到了一旁。他们是死士,来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能离开是幸事,不能离开也不会惧,只是这个人……他们的目光扫过躲在墙角滑稽可笑的李利,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冲天火光中,有一柄大刀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来到李利面前,夹杂着惶惶尖叫的声音,大刀兜头劈下的瞬间,胸前一凉,一柄匈奴人惯用的弯刀刺破胸膛,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感受到溅在身上的血以及面前李利不可置信倒下去的神情,大刀的主人闭上了眼睛。
任务完成了,厮杀却还在继续,还好让那几个文士先走一步了,他们今日是一个也走不了了。
……
营帐内陈硕趴在桌案上,口中呢喃“圣人在时也未必能遇良主,陈某便是怀才不遇……”
帐门被掀了起来,凉风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涌入帐内。
两个匈奴武士走进来禀报:“单于,李利身边的几个文士逃了,那些武人都清理完了,还有……您的义弟死了。”
“那真是可惜,我与他还当真是一见如故。”智牙师唏嘘了两声,神情却不见半点伤痛,而后一招手,“好在他还留了后,你们且去将我义弟的孩子带过来。”
两个匈奴武士应声离去,不过片刻便抱进来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智牙师抱着那个孩子,走到陈硕面前,拿起他桌案前的酒盏,在手中停了片刻,一下子泼了上去。
虽说不过区区一杯酒,但此时陈硕还未完全睡去,昏昏沉沉间头脑一凉,瞬间清醒了一些,扶着阵痛的额头看向眼前站着的智牙师以及……他怀里的孩子。
见他醒了,智牙师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大人,方才传来消息,我义弟遇刺身亡了。”
那么快?他不过喝个酒的功夫啊!那群武夫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声?陈硕怔了怔,顾不得问智牙师抱着个孩子做什么,忙问:“我的那些护卫呢?”
“就是那些护卫下的手。”智牙师叹道,“还好被巡逻的武士看到了,已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这下,原本半醒的陈硕彻底清醒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上奏()
所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利死了,他身边的人也死了,匈奴这里就只剩他一个汉人了?陈硕突然有些后怕起来,忙哆嗦着道:“单……单于,此事……此事我不知情……”
“我知道,陈大人。”智牙师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大人与我正在这里喝酒,怎会知道您身边人在做什么呢?”
虽是肯定的话语,但陈硕抖的更厉害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傻子都知道不可能吧!智牙师是傻子?显然不可能。
陈硕只觉背后湿了一大片,对上温和含笑而立的智牙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站定,而后看向他,道:“单于,此事,我真的不知情。”
“我当然相信陈大人不知情。”智牙师点头,说完这句又不说话了,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他。
陈硕心里更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不由道:“单于,这个孩子是您的孩子么?生的倒是可爱!”
“不是,”智牙师抱着孩子,动了动,这一动那孩子终于醒了,落入陌生的怀抱,本能的便大哭了起来,他任着那孩子放声大哭,笑道,“还好我义弟留了后,这便是你们晋王殿下的孩子。”
这半个月没听说过一次李利在匈奴留了后,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连怀胎十月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冒出来一个孩子?陈硕额头冷汗涔涔,看向眼前这位温和含笑的单于,仿佛见到什么怪物一般,陡生恐惧。
他笑着说“义弟被杀,真是伤痛”,他笑着说“将那些武人就地正法了”,他笑着说“这是义弟的孩子”,他任这个孩子哭得声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