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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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进了锦衣卫,看似能言善道,对着谁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总能扯出个最真心实意的笑来迎合人家,实际上只有自己最清楚,轻信是绝不敢的,人情也是不好随意欠的,她孑然一身,只有一条命能还人家,将来到了要偿还的时候,拿什么给人家?
就连吴赞和乔严他们,也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慢慢叫她敞开心扉。
她是爱卫箴,可她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更没想过,有朝一日,卫箴会回过头来看到她。
她只把这份情谊放在自己心里而已,也许她隐藏的并不好吧,不然郑扬才回了京,也不会轻易就看穿了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没想过惊扰卫箴,也没想过打扰任何人。
但现在,卫箴说,他是喜欢她的,这令她感到惶恐和不安。
卫箴喜欢她,她就要比从前更爱他,可她能为他做的,太有限了,舍命她是办得到的,可要比舍命还爱他,那……她还有什么,可以拿来爱卫箴?
谢池春眼底闪过了一丝茫然,稍稍抬了头,却也不敢正视卫箴,不过匆匆一瞥,就连忙又把目光收了回来:“这样子的话,不是好随意拿来玩笑的,我也受不起。”
她一面说,一面又自嘲的笑:“老大你都知道了吧?”她再抬起头,眼底的悲痛却刺伤了卫箴,“这么多年,我都觉得隐藏的挺好的,从前严哥和吴哥再怎么跟我走得近,也从没有察觉出异样。我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郑公和你,还有吴哥他们,都看了出来呢?”
她那声哂笑从唇角溢出来:“老大今天说这些,其实是想试试我会不会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吧?”
她越是说,卫箴的眉头就拧的越是紧,简直如山峰,高耸着久久不能舒展开。
其实他心里有数,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是因为他的态度大改,好些时候叫她慌了神,而且郑扬他们,打从一开始,也必不是先注意到了她的。
把谢池春放在京师之中,实则她是个无名之辈,没有人会留意她。
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与人无关。
可是他不一样。
因为他对谢池春的关怀备至,是郑扬在初回京城时就察觉到了的,之后他也没打算刻意的瞒着什么人,就连在母亲面前,也直截了当的就回了话,所以吴赞和厉霄他们才看出了端倪,在这件事情上,对她越发留意,一来二去的,自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
她藏得好,藏得太好了,以至于连他都在很长一段岁月中,没有注意到这份深情。
“我不是在试你,也没有必要试你。”
卫箴咬牙切齿的:“你刚进锦衣卫的时候,我是不待见你,也确实跟吴赞他们几个说过,想个法子,叫你知难而退,别留在北镇抚司碍我的眼。但那时不一样,那时我以为你是昭德宫的眼线,又或是别的什么人,安插到我北镇抚司的一颗棋。”
他话音略顿了一回,平复了下情绪叫阿春:“之后的这些年,我为难过你吗?”
她仔细想来,确实没有的,但这并不能够证明什么。
卫箴是没为难过她,因为根本没必要,他压根就从没把她放在眼里过,只当北镇抚司没有她这个人而已。
还是她这些年自己勤勉,累功得了这么个总旗,再加上乔严他们整天替她说好话,很有心从中调和,叫她在北镇抚司不必再那么小心谨慎,卫箴这才慢慢放下了对她的成见和芥蒂。
谢池春摇头,可是卫箴一口气都没松下来,她立马就又接了句:“老大从来也没把我当回事,你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为什么会为难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
得,感情说了这么多,全是白说。
卫箴脸上五光十色的,难看的不得了。
但眼前这个是心肝儿,他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况且这心肝儿金贵的很,她太敏感了,这会儿他好话说尽的连哄带劝,她尚且一个字没听进去呢,他还敢说重话?还敢骂她?
说来说去,他也得自认倒霉,谁叫他当年不把人当回事儿,干了好些说不响嘴的事情,脸色也没少给她看,见了面就没好气,再不然就干脆把她当不存在,换了是谁,也不可能一时就释怀了。
其实他一直没想明白,在这样子度过了漫长且艰难的岁月后,谢池春当年,究竟是为什么爱上了他的呢?
他迫切的想要弄清楚,只是眼下并不是时候,这个话,只能来日方长,等将来有了机会,再好好的问一问她。
眼下嘛——
卫箴深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叹出来:“你觉着我在骗你,在试你,倘或你忘乎所以了,我便会立时翻了脸,嘲笑你不自量力,再趁机把你从北镇抚司赶出去,是吧?”
他问完了也不等她答,本来就是笃定的事儿,根本就不需要她回答。
他又自顾自的往下说:“可是为什么?我有毛病吗?前头待你百般的好,连郑扬他们都看出我对你有意,我就为了今天?就为了把你赶走?你自己也说了,这些年,你勤勉认真,就算我没看在眼里吧,吴赞他们都看着,也都记着呢,我凭什么赶你走?就为着我在北镇抚司说一不二?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没办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没办法
谢池春叫他这一连串的话,问的哑口无声。
所以她才不明白啊,卫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卫箴看她走神,就知道这丫头八成是真的顺着他的话去想了。
他有些坐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却又在起身的一瞬间,瞧见她肩头抖了抖。
他就那么吓人?她连人命案子都没少经办,什么凶神恶煞她没打过交道,从来就没见她害怕过,这会儿他站起来走一走,她就吓的打哆嗦了?
卫箴抬手捏了捏眉心,旋即又负手在身后,来回的踱步,显然心里头烦躁的很。
谢池春眼前发晕,是叫他转的。
他一直走个不停,她眼睛就随着他来回的转个不停:“老大,你别……”
“你不信我,我怎么着才能叫你信我?”卫箴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分明是已经有了主意的。
谢池春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她装傻充愣也好,说她矫情做作也好,她真的想叫卫箴把这番话收回去,而她也全当什么都没听到。
心里头不是没有欣喜,也不是没有憧憬和期待的。
她也是个姑娘家,少女怀春的心思,她这辈子,怕都只有这一次了。
她早就认准了卫箴这个人,为了他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也都能受,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祈求过上天,若然卫箴能与她两心同,她这一辈子,便是死,也再无憾了。
只是做梦归做梦,心里想归心里想,真的有了这么一天,有了这样的场景,卫箴对着她好话说尽,道不清的温柔,那样动听的情话,也全是说给她谢池春听的,她内心便复杂又矛盾起来。
她许久不吱声,卫箴显然等不及了。
他索性正过身,正面对着她站好了,说不上是居高临下吧,但总归他站着,她坐着,卫箴是能够低头俯视她的。
“如果我说,我的心意,已经在母亲面前回过了,你信不信我?”
谢池春大惊,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带着身下的那张长条椅子,也打了个晃儿,差点儿没叫她带翻了。
这椅子沉,她能把椅子带的晃动一回,足可见起身的时候,力道有多猛。
卫箴也真不是有心吓唬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知道她心中此刻必定是波涛翻涌的,况且母亲之前还在他府上见过她。
卫箴虽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谢池春一直都不松口,他问过,但她什么都不说,每回都是一笑带过去,说是什么闲话家常。
母亲怎么会跟她闲话家常呢?带着褚娴登门,分明是要给她难堪和下马威的,为的,也不过是他那日在公主府回的那番话罢了。
是以他纵然不知,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所以她眼下这样慌张,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卫箴长叹一声:“你也不用太紧张,凡事都还有我,我敢在母亲面前回了这个话,自然就是有法子能够周全。其实这话也该说给你听——”他拖了拖音,又转了话头,“你不是说,听见过厉霄跟吴赞说,你处处都比不上褚娴吗?”
他话音落下来,便见谢池春面色一沉,他忙又接上去:“他也跟我说过,而且他还说了,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必定不会同意你嫁给我,说到底,她心心念念的,还是褚娴。可是阿春,你觉得,我母亲做的了我的主吗?”
这话是大逆不道。
大明一向是仁孝先行,连天子都要恪守孝道,不然当年七皇子又是如何由太后保着,活了下来的呢?
轻狂骄矜如徐贵妃,在太后面前,也照样什么都不是,碧玺能回护她,但不可能为她跟太后闹红了脸,她也深知如此,所以从不招惹慈宁宫。
而眼下卫箴却这样说……
谢池春心下一紧:“这话不是好胡说的,长公主殿下是你生身之母,如何做不了你的主?”
“我知道这话是忤逆,是大不孝,可你要知道,当年我如何进的锦衣卫,难道母亲她就没有阻拦过了?”卫箴扬了扬下巴,很满意她不在一口一个老大,“我不是不孝顺,也不是不敬重我的母亲,可是我想做的事,谁劝都不成,谁也都拦不住,哪怕是我的爹娘,再哪怕,那个人是当今的天子。”
他说的太狂妄了,谢池春哪里敢叫他再说下去:“这便是越说越不像话了,老大你是……”
“阿春,我情愿你以名姓而称我。”他扬声打断她,“这话我只说与你听,出了门,或见了外人,一个字都不会说。孝与敬,从来都是在心里,而不是在面子上的。爹娘给我安排的路,我即便走了又怎么样呢?在外头花天酒地,不成材,不成器,那就是孝顺了吗?你是个聪明姑娘,我说的道理,你一定懂。”
卫箴又顿声,脚下动了动,提着步子往谢池春身边迈过去:“我原也不是为了吓唬你,实在是你一味不信我,我也没了法子。本来上次母亲带着褚娴上门,你心里就不受用,大概也怕了她,我不想告诉你这个的,就怕你更担惊受怕,但眼下……我真的没办法。”
他口口声声说没办法,听的谢池春心下软的一塌糊涂。
他可是卫箴,是她眼里无所不能的卫箴。
他怕过谁?向谁服过软?官场上办案便不说了,只说当年那样子对褚娴,一点儿不怕惹恼了褚将军,叫两个人结下冤仇来。
如今对着她,却一口一个没办法,简直无奈极了的模样与姿态,这叫她如何不心软?
“老……”她张口要叫他,却见他眸色一暗,那两个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谢池春抿紧了唇角,拉下脸来,沉默了好久,终于叫了一声卫箴。
直呼名姓是很不尊重的事儿,卫箴却万分欢喜起来,忙不迭的应了一声。
于是她更无所适从:“你也不要这样说,叫人听着,怪难受的,以往你风光得意,哪里有什么没办法的事情,快别这么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四章哭笑不得
卫箴一时欣喜若狂,她能这样子说话,就证明不是没机会,会心软就好办多了。
好在这个姑娘,对他一往情深,又实在是个听不得情话,也心肠本就很软的好姑娘啊。
不过若要叫厉霄和吴赞见了他此时一番模样,估计也要受到不小的惊喜啊。
其实卫箴自己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从前有多威风凛凛,今日就有多窝囊。
不过他觉得吧,在心上人面前的窝囊,都不能称之为窝囊。
情深意切,爱意最浓的时候,这样子的服软,甚至是装可怜,都不过是情趣而已。
毕竟他小的时候,是见过他爹怎么样哄他娘的。
堂堂的国公爷,面对发妻,不照样挺不直腰杆子,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这不正是夫妻情深最好的证明吗?
是以卫箴笑的开怀,上了手就去握谢池春白净的手:“这话我不再说,那你现在是不是总该信我了?”
绕来绕去,他还是要往这事情上头扯。
谢池春是不敢信,又不敢不信的。
她说的什么卫箴是为了试他,其实她再清楚不过,卫箴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他要真是容不下她,一句话就能叫她滚蛋,还用的着弄出这么多麻烦来吗?
她也不过是,不想正面回答卫箴的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