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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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北伯听了这话,眉头皱起,接着就叹气:“这件事的内情,老伯实在不知,当日我见了我那侄儿,也十分感激,谁晓得几句话一过,他就在我前面拿大起来,还教唆的我儿子不理我。不但如此,连我那小妾也,罢了,罢了,这件事我也不去说他,可是他就在京城里放我的谣言,败坏我的名声。老伯,你想,就算我再不好,也是他叔叔,就算冤枉了他,他也要记得这叔侄尊卑,怎可如此做呢?”
说着安北伯连声叹息,冯尚书哦了一声,对安北伯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是你的错少,你侄儿的错多?”
“这”安北伯刚想回答,接着就笑了:“当日那么多人都在呢,难道我胡说不成?”管家已经带着小厮端了酒菜出来,安北伯招呼冯尚书入座:“老伯,我们也数年没见了,来来,喝杯酒,叙叙旧。”
冯尚书笑容莫名,入座后饮了一杯酒,也就告辞而去。
冯尚书出了驿馆,并没回府,而是去了另一家府邸。那府邸主人见了冯尚书,眉微微一抖:“如何?”
冯尚书摇头:“我听他那话,为自己推脱的多,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着实难瞧。”
那主人点头:“那这封奏章,冯兄,你我是读书人,这样关乎名节的大事,总要格外郑重才是。人命至贵,一个妾侍被这样污蔑,自杀明志,如果我们顾忌情分,毫不张扬,甚至还要帮着隐瞒,那也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了。”
冯尚书沉吟一下:“那孩子,按说”
“那孩子夹在中间,那日哭的好不可怜,还说,晓得做儿子的该隐瞒父亲所为,这方符合孝道。可当日曾祖母离世之时有叮嘱,这孩子说,亲眼瞧见父亲违了曾祖母的话,一时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这才说出这些,请我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指条路。这样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还着实”
见那人摇头,冯尚书点头:“既如此,我们做臣子的,本有帮天子分忧之责,安北伯这样心境,连家事都处置的如此混乱,以后还怎么能尽心替天子做事?”
那人点头:“话就是这样说,齐家治国平天下,若连家都没法齐,还提什么别的呢?”冯尚书也点头,两人又说几句,冯尚书也就告辞回府。
安北伯写好了信,命人立即送到通州去,心里十分欢喜,想着这封信送到通州,观保到时就自然晓得那边才能对他更好,也会晓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良苦用心,会回到自己身边。至于心安,到时把丧葬费用还陈宁就是,还有小雨,年老色衰的妾侍,给碗饭吃就算对得起她了,若她真想出家,那就在家中设个佛堂就是。
安北伯只觉得自己桩桩件件都想好了,只等着通州那边消息传来。李氏探听的安北伯的打算,心中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观保会回来,不过一个小孩子,到时怎么会想不出法子来折磨他?不让他苦不堪言,乖乖听自己的,不,乖乖地自我了断,怎么能叫手段?
至于那两个女孩子,到时不过就是多费两副嫁妆。等出了阁,陈家的事,还关她们屁事?
李氏得意洋洋,安北伯静心等待,事情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还没过上几日,就有人上奏章弹劾安北伯,称他家事糊涂,不但恩将仇报,还任由他人败坏女眷声誉,家中小妾为证清白,当众自刎而亡。
安北伯听的有人弹劾,忙不迭上表自辩,话语之中,难免又把事情推到陈宁身上,称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并非外面所想的那样。
这件事,虽在朝堂之中,孙家却很快知道了。孙婶子听孙大哥回来说起这事,眉不由紧皱:“这样做,难保不会被骂的难听。”
“婆婆您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就任由安北伯在那用势压人?任意诬陷好人不成?”孙大嫂听到孙婶子这话,放下手中针线开始反驳。
孙婶子的眉还是没松开:“说来,观保那孩子,和安北伯,毕竟是父子。”孙大哥叹气:“的确是父子,可是你瞧瞧安北伯是怎么对那孩子的?他若当真对那孩子有点父子亲情,就该好生说了,让观保回来,可是呢,他只想着以势压人,他这样做,未尝没有想让观保瞧瞧,到底哪边的势力大,让观保乖乖回来呢。”
孙大哥的话说的孙婶子一笑:“别一口一个观保,你是什么人,能叫主人的名字?就算这会子你出来了,见了哥儿,见了安北伯,要照了礼节,还要趴在地上磕头呢。”
“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都早出来了,要这样说,难道见了妹夫,我们还磕头不成?”孙大嫂笑着道,话音刚落,就听到陈宁的声音响起:“怎么要给我磕头了,大哥大嫂这样说,我还真不好意思。”
孙大嫂放下手中针线,起身去倒茶,陈宁已经笑眯眯地走进来,孙婶子瞧着女婿,满脸担心:“这被弹劾的人多了,可是被弹下来的少,况且这件事,他又占了名分,于你,他是长辈,于柳姨娘,他是夫主,一个女子无知,用自杀去威胁别人的事,怎么都跑不了了。”
孙婶子的话让陈宁点头:“别说是长辈,就算是君父,这样颠倒黑白,难道也只有咬牙受着?况且这件事,我是坦坦荡荡,若我咬牙受着,任由他们颠倒黑白,那就真成了沽名钓誉了。”
“再且不说,这件事,安北伯摆明是想让妹夫一家子家破人亡,这别说是对恩人,就算是对仇人,也不是小仇了。”孙大哥的话让孙婶子皱眉:“罢了,我不过白说两句,只是觉得当初大爷也不是这样的,怎么去了这么几年,就变了这样?”
安北伯的内心,陈宁自然也不晓得,不过笑一笑罢了:“这件事,怎么完,还要看天子呢,若天子觉得,不过是件小事,安北伯也就过了这关,若不是这样想,也就”接着陈宁摇头:“我不过是尽自己的力罢了。”
安北伯在驿馆里等的不耐烦,上表自辩之后,天子一直都没说话,这让安北伯心里更加害怕,可又不敢去擅自打听。这日听的天子传召,安北伯急忙换了衣衫,进宫而去。
天子并没在大殿召见安北伯,而是在御花园中,陪侍的还有几位大臣。安北伯到那之后,就晓得这几位大臣,就是力主弹劾自己的,安北伯偷眼瞄了几眼,就恭敬给天子行礼,起身后恭敬立于一边。
天子瞧一眼安北伯,笑着对安北伯道:“这两日,朕听了许多关于你家事的话。朕念着你的父亲为国尽忠,你又在守孝,本不愿理的。”
安北伯立即恭敬应道:“天子圣恩,臣肝脑涂地,都难报恩。”天子哈哈一笑:“这些套话不必说了,只是那日皇后偶尔听朕说起,她说了一句,一个女子,苦等夫主归来,眼见夫主归来,竟被如此诬陷,纵是侍妾,也心冷如灰。竟自杀明志,算不上是无知妇人,用死来威胁别人。朕听了听,觉得皇后此话,甚有道理,因此也细细地把两边的奏章都看了,今日,我们就说说这件家事。”
安北伯听到这话,忙道:“陛下,臣归来之初,甚是感激族侄对臣的祖母和家眷的照顾,此事发生之后,臣也十分伤心,仔细想来,若真是个好人,就该细细辩解,怎会唆使臣的小妾自杀?”
天子哦了一声,一个大臣已经上前道:“陛下,臣有一言,天子圣明,庶民在天子面前,必会为天子威严震慑,不敢说假话。陛下既觉得这是家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不把安北伯的族侄传进宫来,到时是忠是奸,陛下一问,岂不就清楚了?”
天子听的大笑:“一个庶民,能入宫来,也就罢了。”
“此是陛下圣明之恩,陛下之恩,光耀天下,让一个庶民得以自辩,后世定会传颂陛下的恩德。”另一大臣也笑着奏道。
天子点一点头:“既如此,就把那人传进来吧。”随侍太监应是,自有人去传召。天子瞧着御花园的景色,和众人又说几句这景色的话。
安北伯此刻心中倒不焦急了,陈宁虽也是出身陈家,不过是旁支,哪进过宫?到时见了天子,定会双股战战,说不出话来。那时,自己想说什么就可以说,陈宁的面具也就会被撕下来。
安北伯在那盘算,等候在外的陈宁见竟有太监传召自己入宫,整理一下心绪,也就跟随太监进到宫中。
整座宫殿巍峨壮观,胜过陈宁所见过的所有殿阁加起来都要壮观。陈宁跟在太监身后,只打点着要见天子所说的话,并不去看那些宫殿。
这让太监十分惊讶,快到御花园时,太监停下脚步对陈宁道:“前面就到了,还有一句话要叮嘱,按说进宫之前,都要训练一番宫规,你这临时传召极少,这宫规啊,只怕你也学不会。”
陈宁已经恭敬一笑:“多谢公公提醒。”说话时候,陈宁已经把一个小荷包悄悄放进太监的袖口:“还望公公多加提点。”
这太监瞧一眼陈宁,能觉得袖子中的荷包不轻,笑着道:“小心应对就是,想来你也学过礼仪,这也不是什么大朝会,按所习的去就是。还有就是,不许抬头看圣颜。”
陈宁应是,太监又往前走,进到御花园中,陈宁看着坐在上面的天子,手悄悄在袖子中握下,低头上前给天子跪行大礼。
第92章 完结()
天子并没唤起陈宁,而是瞧着陈宁,陈宁规规矩矩跪在那里,能够感到数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陈宁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但还是镇定。眼前的这个人,一语能定人的生死,这,是陈宁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否则,心安的那条命,就真是白白扔掉了。
“安北伯,这就是你的族侄?”天子终于开口,问的却是安北伯,安北伯恭敬地道:“是,这就是臣的侄儿。他虽这样对不起臣,臣却觉得,不能不顾忌同族之情。臣思来想去,只怕还是臣的侄媳在旁挑唆,才让臣的侄儿这样做。”
安北伯的话让陈宁的手悄悄握成拳,但没有天子的问询,谁也不能说话,陈宁还是跪在那里,低着头。
天子哦了一声,瞧向那几个大臣:“还真是家务事,谁人都说的有理。”几个大臣应是,天子这才对陈宁道:“朕,许你辩白一次。”
陈宁抬头,接着又低头下去:“臣,多谢陛下。臣并非辩白,臣只是觉得,身上压了当日老太太的嘱咐,还有柳姨娘的一条命,甚至还要背上离间人父子别离的名声,臣,只觉肩头沉重。此事是非曲直,陛下定然已经明白,臣所不明白的,这一切因何而来。臣并非表白自己,当日宁远公府被夺爵,臣接走老太太等人进行奉养,并非想着回报,直至安北伯从边关归来,臣也没想过回报。只想着他们父子团圆,老太太也能入土为安。臣当日见到安北伯,也从没表功。臣只想问叔父一声,一切责难从何而来?”
陈宁说完这番话,就又跪在那,安北伯的眉已经皱紧,语气大为不满:“你倒十分有脸说这个?你既口口声声你是个好人,为何我回京还不到一个月,整个京城都晓得酒席上的事,还说我不知感恩,以至有恩之妾以死明志。若非你心怀不满,着意散布谣言,也不会”
“安北伯,当日酒席之上,人想来很不少。”有个大臣在一边开口。
安北伯用手捂下嘴,对天子拱手:“臣失仪!”天子哈哈大笑:“这有趣的紧,继续说罢。”安北伯应是后又道:“你观保兄弟为何不肯上京?不肯和我父子团聚,还不是你挑唆的,这条罪名你可认不可认?”
“婶婶临终前也罢,老太太去世前也好,都曾对观保和两位妹妹说过,柳姨娘和秦姨娘是观保兄弟和两位妹妹的慈母。慈母去世,按制该守孝三年,观保兄弟为给慈母守孝,甘愿庙居三年。这等事,是忠孝节义皆全的,臣读书虽少,也晓得这种事是不能阻拦的,因此臣也只能背了这个离间罪名。”
陈宁的心早定下来,语气不卑不亢。安北伯听的脱口就道:“胡说,老太太最重规矩了,怎会说这样的话?”
陈宁的眼眨了眨:“老太太自然是最重规矩的,还命拙荆把日常花费都记了一本帐,说以后若有能力就还。正因为老太太最重规矩,老太太才明白柳姨娘秦姨娘所为,是何等的值得旌表。正因为老太太最重规矩,老太太才命观保兄弟和两位妹妹,以慈母视之。不如此,不足以酬柳秦两位姨娘。当今天子,最重忠孝节义。秦柳两位姨娘,忠孝节义俱全,岂能以名分所限不得尊重?”
陈宁一口气说下来,几位大臣都在那彼此互视,点头。天子也点头:“两个侍妾,能在家倾之后继续服侍主母,主母去世后又抚养小主人,此等事迹,可敬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