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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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历史是达官贵人的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出身平民又最终在那一场山洪中再无音讯的李成,终究被历史的滚滚潮流所淹没,大浪淘沙,最后能留下姓名的平头百姓,终究少之又少。
“贤侄言称‘先父’······”徐陵想起来什么,淡淡说道,“没有想到······想当年刘潜陷害于某,言某于任上贪污,世人皆信,朝廷就地夺官,唯令尊愤然不平,拔剑而起,十日之内追索到刘潜所派遣嫁祸之人,方才为某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只可惜之后令尊追随陈将军北上,再无音讯,当年相救于宦海之中,恩情之重,时徐陵无以为报,今日得知故人已逝,此恩情竟无法当面相报······”
(作者按:徐陵被陷害一事史有其实,详见《陈书·卷二十六·列传二十》)
李荩忱嘴角轻轻抽搐一下,自家老爹当年还真是不折不扣的义士。
而沈君高点了点头,虽然徐陵的清白被证明,但是毕竟是徐陵早年的“污点”,而朝廷旨意已下,并未收回,使得徐陵才华正茂的年纪白白空度几年,是徐陵一生都不愿意提起的回忆,今日能够平淡的说出来,一来是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当事人都已经过世,徐陵已经忘却了当时的痛苦,二来也是陡然听闻故人有后,感慨万千。
“可惜先父追随陈将军从洛阳撤退之后,遇到山洪与将军失散,从此收拢旧部隐居于山中,本来就此躲避战乱,安然一生,谁曾想到天降横祸,蛮夷兵锋杀到,以百姓之性命要挟大都督撤退,先父带领村中丁壮奋战不敌,最终村中长老以妇孺老弱之性命为代价,配合伯清兄的亲卫,方才掩护我等逃出生天。”李荩忱叹息道。
“乃父也是一世英雄了,能得子如此,九泉之下想必也会欣慰。”徐陵感慨道,“北周蛮夷之罪孽,终究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李荩忱郑重颔首,三百年南北混战,要说遭受无妄之灾的人太多了,死在北朝手中的有很多,死在南朝手中的又岂在少数?冤冤相报本来就没有终止,李荩忱不想去清算这本来就算不清的仇恨,其余的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只想要报那两百条性命惨死的血仇。
有人或许会说,这乱世之中谁家不死几个人,如果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也未免太看不开了。对此李荩忱只想说,别人怎么想他可以不管,但是这二百条性命是他的亲人至交,这仇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他都会去报。
去他娘的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
徐陵眯了眯眼:“令尊侠义之气,声名远扬,后来跟随陈将军北伐,陈将军以心腹待之。陈将军乃五十年前数一数二之儒将,虽身出寒门,却勤奋好学,师从‘竟陵八友’,文笔自是不用多说,能够以其诗文功夫传授令尊,也在情理之中。今日贤侄能写出如此锦绣文章,怕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徐陵还是选择帮着自己解释过来了。至于徐陵自己是不是相信这样的理由,李荩忱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毕竟这个老狐狸就算是不相信,也不会真的直接点破。
自己这一场赌博,算是赢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桂冠()
PS:补几天前的更新
徐陵既然开口,这件事便算是有了定论。萧世廉等人又惊又喜的看着这“异军杀出”的李荩忱,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会出现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
而陈叔俭和陈叔澄等人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散,不管这李荩忱是什么来路,徐陵开口,谁都没有办法再质疑,就算是陈顼也得考虑考虑,更不要说其他人。更重要的是,这个李荩忱写出来的诗词,确确实实要比在场所有人都强。
今日诗会之桂冠,看来就真的要落在这个之前的“无名鼠辈”身上了。不过根据徐陵以及之前萧摩诃对于李荩忱、或者说对李荩忱父亲的青眼有加,李荩忱想要当“无名鼠辈”估计都不可能了。
沈君高本来想说什么,不过想了想终究还是顿住了。且不管徐陵为什么不想深究,至少对于沈君高这个太子的舅父来说,李荩忱是萧摩诃的幕僚,而萧摩诃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要支持陈叔宝,但是之前的一言一行显然表明他是站在陈叔宝这一边的,而且陈叔陵对萧摩诃时的那些小动作也由不得萧摩诃不站在陈叔宝这一边。
因此无论怎么说,李荩忱都是不折不扣的自己人,就算是真的有所怀疑,那也得是私下里自己解决的问题,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君高最好的选择就是默认徐陵的决定。
倒是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乐昌公主,自从李荩忱那一首诗写出来之后,面纱后的目光就没有再从他的身上挪开。这个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写诗的家伙,到头来却力挽狂澜。
他到底真的是因为不想表现,还是因为太想表现?
真是一个有趣却又令人看不透的家伙。
“如果诸位没有异议的话,这一次诗会的桂冠,就是李贤侄的了。”徐陵朗声说道。
陈叔澄刚想要开口,却被陈叔俭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乐昌在这里,肯定是父皇指使她过来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来打探什么消息,但是咱们的言行还是谨慎些好,莫要殃及池鱼!”
陈叔澄打了一个寒颤,急忙点了点头,甚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乐昌公主只是他们的妹妹,这没有什么可怕的,问题是乐昌公主肯定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再联想到他们这几日的谋划,陈叔澄微微颔首,沉声说道:“阿兄说的是,不可因小失大。”
陈叔俭和陈叔澄不开口,他们身边那些趋炎附势的世家子弟们自然也都不好开口,而其他人本来就高兴看到李荩忱让两个皇子威严扫地,此时自然更不会反对。
“贤侄请过来,这桂冠是你的了。”徐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荩忱急忙上前一步,徐陵缓缓的拿起来桂冠递给他,沉声说道:“贤侄既名‘荩忱’,当一腔热血以报国家,莫要辜负了令尊九泉之下的期望。”
“晚辈谨受教。”李荩忱点了点头,郑重伸出手。
紧紧盯着李荩忱的双眼,徐陵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微笑着说道:“贤侄知道为什么老夫对你所说深信不疑么?”
李荩忱眉毛一挑,这个老狐狸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徐陵根本没有在意周围人同样好奇的目光,伸手一指:“来,你把你的名字‘荩忱’写下来。”
李荩忱点了点头,提笔写下“荩忱”二字。
昂首看向茫茫苍天,徐陵深深叹了一口气,从李荩忱手中接过来笔,沾饱了墨水,在荩忱前后挥毫写下四句诗词。
“谁许中原与乱兵?年少总负报国名。
荩忱虎啸寒易水,定教鸟兽祭丹心。”
随手将毛笔一放,徐陵仰天长叹:“李兄,李兄,大好男儿!”
似乎意识到身边李荩忱有些茫然,徐陵伸手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贤侄,当年令尊证我清白之后,不日将追随陈将军北上,而某时为一介白丁,除金银细软之外无以为报,令尊对金银珠宝概辞不受,余感慨之下以此诗赠之,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五十年之后,这首诗还活着,还活在你的身上!”
李荩忱神情一凛,静静看着这一首虽然算不上上乘,但是杀伐之气溢乎字里行间的诗句。
真的难以想象,那一代人肩负着的,是怎样艰巨而又荡气回肠的使命?
“明公······”李荩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徐陵微笑着摆了摆手:“听到你的名字,老夫就已经明白十之八九,如果不是‘始兴枪王’的儿子,如何会有这样的名字?”
李荩忱郑重一拱手:“晚辈明白了。”
“莫要辜负了令尊在天之灵。”徐陵声音微微低沉,不过旋即露出一抹笑容,“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常来府上找老夫,老夫可对你这小子很是期待呢。”
李荩忱应了一声,手中的桂冠沉甸甸的,带着李成最后撒手人寰的遗憾,带着徐陵对于故人之子的期待,带着······带着太多李荩忱说不清也看不清的东西。
或许,还带着整个民族三百年的等待。
“世忠,恭喜恭喜。”萧世廉笑着上前捶了李荩忱一下子,“你小子之前那么谦虚,瞒我们瞒得好苦啊!”
李荩忱哈哈笑道:“某也得谦虚谦虚不是,这建康府藏龙卧虎,当然还是低调的好。”
而裴子烈在一侧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世忠贤弟,如果连你都低调,那今天这诗会上可就没有高调的人了。”
“就是,快说,是不是想要留到最后表现自己?!”萧世廉一副要问到水落石出的架势。
李荩忱苦笑着一摊手:“某这不是见那两个家伙太嚣张,所以不得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怎么到头来你却不领情?”
“真是没有想到,令尊除了是我萧家的恩人,竟然还曾经帮助过孝穆公,真的好想知道,当年令尊是怎样的英雄人物。”萧世廉悠然神往,“想当初在山上的时候,看到令尊以一己之力抵挡数百名蛮夷,某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个简单人。”
李荩忱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想知道······其实我还想说,这一次谢谢你们,孝穆公言明情况之前,很多人都将信将疑,但是你们并没有开口质疑。”
第一百三十章 惊鸿()
“哈哈哈,只要你不怪罪某没有站出来帮你说话就行!”萧世廉有些惭愧的说道,刚才虽然他是被裴子烈拽住的,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站出来帮着李荩忱说话。
“某裴子烈的朋友,清者自清,当然能自证清白。就算是证明不了,某手中剑也可以帮他证明。”一旁裴子烈声音冰冷,带着一如既往的杀意。
而李荩忱和萧世廉对视一眼,都是有些无奈,不过他们相信,刚才如果真的有人还不断的怀疑李荩忱,裴子烈真的会不吝惜拔剑。
这位用尸山血海换来今日的年轻将军,可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走,今天这桂冠也拿到手了,咱们说什么都得庆祝庆祝。”萧世廉笑着说道,“十里秦淮,无边风月,今日不醉不休!”
裴子烈也是欣然点头,显然对于嗜酒如命的他,听到“不醉不休”四个字就很是激动。而李荩忱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才算是真正的狐朋狗友?
似乎想起来什么,李荩忱突然顿住脚步,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不远处的山顶上,徐陵和沈君高似乎正在交谈着,有说有笑,不过李荩忱的目光并没有在他们两个身上过多停留,转而落在站在沈君高身侧那名之前见过的女子身上。
她此时背对着李荩忱,已经摘掉了面纱,正弯着腰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知道说着什么。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女子下意识的挺直腰杆,不经意的回头,正好对上李荩忱的目光。
一双摄人心魄的翦水秋瞳,目光清澈,而曾经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瓜子脸此时已经展露出真容。洁白无瑕,倾国倾城。
惊鸿一瞥,动人心弦。
李荩忱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这种纯天然还带着高冷气息的美女,真的是令人魂不守舍。女子似乎也意识到李荩忱看她的目光之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情思,急忙别过俏脸,继续和那比她矮上一头的小姑娘继续说话。
真是有意思,李荩忱的嘴角微微一扬。
而萧世廉有些诧异的回过头:“世忠,快走啦!”
“嗯。”李荩忱应了一声,还不等他跟上萧世廉的步伐,密集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来者何人?!”裴子烈低喝一声,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哼哼,今天你们靠着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赢得了诗会,徐孝穆那个老东西同意了,我们可没说同意呢。”陈叔俭的声音从一侧的树林之中飘出来,“这里正好可以挡住山顶上人的视线,本皇子倒要看看,今天到底是谁狼狈不堪!”
站在树林一侧的正是陈叔俭和陈叔澄,而他们带来的随从再加上那些一开始就跟着他们参加诗会的拥趸们,足足有二十多人,将萧世廉他们三个围的水泄不通。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木棒甚至铁棒,显然是早有准备。这东西打在人身上多数都是留下内伤,却少留皮肉伤,很明显这帮子护卫平日里没有少跟着两位皇子横行霸道。
裴子烈眉毛一挑,手中佩剑“哐当”出鞘:“伯清,你没有带兵刃,等会儿某抵挡他们,世忠你掩护伯清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