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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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多的火炭则是直接掉入原本并不大的火焰里,旋即熊熊燃烧。片刻功夫,整个点将台就完全被大火所笼罩,火舌舔舐着上面的每一寸木板,并且顺着旗杆爬向王轨的将旗。
在亲卫的搀扶下,王轨缓缓坐起来,从点将台上摔下来对于也过了中年的他确实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不过王轨征战沙场多年,身体素质终究要强很多。
等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王轨下意识的一阵头晕。
大火吞噬着点将台、吞噬着王轨的将旗,整个中军已经彻底陷入混乱,身边的亲卫们时不时回过头看向他,在这些亲卫的目光之中,王轨感受不到一丝继续奋战的斗志。
随着中军受到致命突袭,王轨已经很清楚,这一战自己输了,并且输的不冤枉。
自己在最初的时候就果断将中军顶上去,不惜以中军的损失来争取时间,看上去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终究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最后断送了一切。因为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忘了这一支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是最早出场的南陈骑兵。
在忙碌修筑水坝的北周后军,在遭受突然袭击情况下能够稳住阵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谈何缠住这一支骑兵?
他们之前一直在吕梁水岸边来往冲杀,与其说是在和北周后军缠斗,倒不如说是在迷惑王轨、等待这个机会。当北周各部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之中,而护卫王轨的中军又损伤惨重的时候,正是这一支骑兵突入的最佳时机。
不过好在自己最终没有成为这些该死岛夷的刀下亡魂。
王轨的双手微微颤抖,缓缓站起来。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并且因为火焰的烘烤而闷热不堪。王轨回头看去,点将台的火虽然已经被扑灭,但是在大火吞噬之下仅仅只剩下一个勉强可以辨认出来的骨架,早就不能用了,至于象征王轨主帅身份的将旗,更是早就没有了踪影。
“将军你看!”一名亲卫迟疑着说道。
王轨怔了一下,旋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通往左翼阵列的道路上,一面多出来的赤色旗帜在热风之中猎猎舞动。
旗帜招展开来,上面的“萧”字分外醒目。
“萧摩诃······”王轨终于明白自己的对手是谁,不由苦笑一声。
无论是对于骑兵出神入化的使用,还是这样不计伤亡的舍命打法,果然都和南陈武毅将军萧摩诃相吻合。这是一个和吴明彻截然不同风格的对手啊,并且从今天看来,相比于吴明彻,萧摩诃的本事恐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一战,北周败得不冤。
“将军,属下这就去把这旗帜砍了!”亲卫队长愤愤的提起刀,“这些岛夷欺人太甚!”
王轨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让亲卫队长怔了一下。
缓缓摇了摇头,王轨静静看着这面旗帜:“就让它留在这里吧,这是某在此处被岛夷杀得丢盔弃甲的见证,也是对后来人的教训。”
“这······”亲卫队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王轨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扶某上马,这一战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呢!这败军之将到底是谁,尚无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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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世廉带领骑兵突入北周左翼之中的时候,北周军队的左翼也已经不可避免的崩溃。
“爹爹,幸未辱命!”看着浑身浴血、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萧摩诃,萧世廉一拱手朗声说道。
萧摩诃点了点头,长久的呼喊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你麾下还有多少人?”
“还有大略七百多人。”萧世廉急忙回答,有些遗憾的说道,“只可惜孩儿杀到王轨点将台之下,也没有将王轨杀掉。这老匹夫命大,让他逃过了一劫。”
狠狠瞪了萧世廉一眼,萧摩诃沉声说道:“王轨是北周蛮夷的宿将,岂是那么容易被你轻而易举的杀掉,能够烧掉王轨的将旗,让蛮夷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整理队伍,某就心满意足了。”
“将军,时候不早了。”此时身后传来李荩忱的声音。
萧摩诃点了点头,旋即狠狠一拽马缰:“跟某来!”
萧世廉急忙打马跟上萧摩诃,和李荩忱并辔而行。李荩忱同样身披银甲,这一身甲衣实际上还是萧世廉给他的,两个人身材体型差不多,所以穿上去颇为合身。
低头看了一眼李荩忱手中同样点缀着斑斑血迹的子云枪,萧世廉眨了眨眼:“怎么样,杀得可算痛快?咱们再杀一场?!”
“哈哈哈,自当偕行!”李荩忱大笑一声,率先抽马,战马嘶鸣一声,冲入混乱的战场。
“你耍赖!”萧世廉一边笑骂着,一边急忙抽动战马。
两个小将超越萧摩诃,直扑入沙场,他们手中的马槊和长枪同时举起又重重落下,所到之处血花四溅。
两个人一样,年轻的耀眼。
而不知不觉落后的萧摩诃看着并肩冲杀的萧世廉和李荩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第七十一章 时间()
汇合在一起的萧摩诃和萧世廉马队,同时向着北周军队左翼纵深处冲去。北周的左右两翼本来就是以步卒为主,再加上这一场突袭来的突然,所以大多数的骑兵也没有战马,即使是有战马的还有不少马背上甚至连马鞍都没有。
在南陈最精锐的萧家骑兵以及吴明彻的中军骑兵面前,这些北周将士也只能感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马蹄踏动大地,萧摩诃的将旗在热风之中舞动,这一队加起来足足有两千人的骑兵队伍在慌乱的北周士卒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之后更是没有丝毫的减速,直接沿着吕梁水河岸向着正在整队的北周后队杀去。不久之前才刚刚摆脱萧世廉麾下骑兵的北周后军,面对这再一次出现的敌人,顿时阵脚大乱。
而与此同时,南陈速度较慢的步卒大队也已经突破北周军队右翼微乎其微的阻拦,径直向着中军冲去。原本打算整合左翼和中军的残余兵马背水一战的王轨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他选择集结部队的话,那么很容易将自己中军的腹背暴露在南陈步卒大队面前——单独相比于北周的中军,显然南陈的主力大队占据了难得的人数优势。而如果他选择停下脚步的话,恐怕左翼的溃败就真的无法弥补。
战马飞奔,狂风扑面,李荩忱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长枪枪头上滑落的鲜血已经形成血痂,将李荩忱的手和长枪紧紧的粘合在一起。他眯了眯眼睛,看向前方。
北周军队的后军已经越来越近。
而此时李荩忱的脑子已经逐渐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狂奔到底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知道手中冠以那位五十年前名将名字的长枪,一路上饱饮鲜血,就像五十年前追随上一位主人冲杀一样。
将北周的左翼杀个通透,李荩忱也逐渐琢磨透萧摩诃的具体战术布置。
归根结底萧摩诃利用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一个对王轨和北周军队致命的时间差。在整个突袭一开始,萧摩诃就用声东击西的战术不断诱使王轨暴露出来自己的侧翼和后方,而实际上作为主力的中军和萧世廉率领的那一队骑兵则趁此机会不断地突击北周军队的左右两翼以及之前受到不少损耗的中军,从而给王轨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并且彻底将北周赖以防守的阵势击破。
当王轨意图集结左右两翼的时候,萧摩诃从右翼的侧后方杀过去,将右翼击溃;当王轨想要汇合中军和左翼的时候,萧世廉又撇下北周后军,直插入王轨中军之中,而与此同时萧摩诃也杀入左翼,将王轨这个很有可能最终决定战局胜负的计划彻底打断。
总而言之,萧摩诃就像未卜先知一样,总是抢在王轨之前打在他的软肋上。王轨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在利用一部分军队的牺牲来换取其余部分军队的集结,从而保持阵型的严整,进而从兵力上占据对南陈的绝对优势。
可是萧摩诃根本就没有给王轨这个机会,一上来萧摩诃就直接多路出击将王轨大军搅得一团乱,紧接着无论王轨想要集结哪一支部队,哪一支部队就会被随即赶到的南陈步骑毫不留情的击溃。
王轨需要的就是一点儿时间,一炷香的时间甚至一盏茶的功夫,然而这一场混战一直打到现在,萧摩诃根本没有给王轨这一点儿时间。萧摩诃在布置上领先了王轨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儿时间,从而形成了致命的时间差。
当然李荩忱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萧摩诃会什么读心术,或者有什么神力,能够操控王轨的决定,一直跟在萧摩诃身边看着他下达每一条命令、做出每一个动作的李荩忱,很清楚为什么最后会这样。
因为至始至终萧摩诃都完全占据了战场的主动,他在牵着王轨的鼻子走,对于王轨来说,想要走下一步,就必须要按照萧摩诃已经制定好的规划。
李荩忱不知道今天晚上这样的布局安排萧摩诃到底研究了多久,不过他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当世名将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强大,也意识到自己有多少需要学习和进步的。
乱世出英雄,哪怕是这些在后世算不上名扬四海的大将,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萧摩诃关于声东击西、围魏救赵等等计策战术的应用,以及对于“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诠释,都让李荩忱感受到了实打实的震撼。
当然现在还不是李荩忱细细咀嚼今天晚上这一切变化的时候,因为这一场大混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萧摩诃的将旗舞动,一千多名骑兵呼啸着扑入北周后军之中,正在向中军靠拢的北周后军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支按理说应该在左翼肆虐的骑兵会突然杀到自己面前,不过他们毕竟有充足的时间整理队伍,所以远没有之前萧世廉率军杀来时候那般慌乱无章法。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队改变了整个战场、将北周各部像遛狗一样溜着走的骑兵并没有冲入严阵以待的后军当中,而是飞快的调转马头,从后军阵前掠过。
此时北周后军和中军之间有一段空隙,萧摩诃他们需要的,就是这一段因为北周军队慌乱布阵而留下来的空隙。
见到这一队骑兵竟然没有前来攻击自己,反而直接冲着中军杀过去,可以说北周后军的将领们也是大吃一惊。之前他们将那一支骑兵放过去,险些导致王轨被杀,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难逃罪责了,现在若是再眼睁睁看着这一队骑兵突入中军,那他们就真的可以考虑项上首级在战后还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
当下里后军之中呼喊声不断,意识到责任重大的将领们纷纷催动着同样一肚子憋屈的士卒拼命向前。
而与此同时,在北周中军的另外一边,大队的南陈步卒开始集结,这些除了一开始和北周的前锋以及中军有一场恶战的步卒,在之后实际上只是打扫一下外围战场,养精蓄锐,等候的就是现在。
马蹄声匆匆,几名传令兵的身影一晃,旋即冲到大军阵列之前。而看到他们的出现,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一众南陈将领,同时挥动手中的兵刃:“杀!”
“杀——”大队南陈步卒追随着前方的一面面旗帜开始跑动。
千千万万的脚重重踏在地上,整个大地旋即剧烈颤抖。
第七十二章 受教()
“弟兄们,杀!”马槊猛地举起,裴子烈大声吼道。
跟在他身边的中军大队步卒也随之爆发出吼声,他们的人数虽然远远比不上南陈的步卒主力,但是精锐程度有胜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刚才在击破北周右翼之后,裴子烈就带领这一支步卒和萧摩诃率领的骑兵分开,之后便一直在战场外围紧盯着北周中军游走,同样没有参战,对于这些中军精锐来说,看着骑兵兄弟们杀得痛快,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当然憋屈。
所以在裴子烈下达进攻命令之后,没有一个人犹豫,一道道身影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奔跑、跳跃,一片狼藉的战场、大火熊熊燃烧的营寨不断地被他们抛在身后,这一支人数不过数千人,但是来势汹汹的军队就像是一支铁矛,重重的刺入北周中军的侧翼。
而与此同时,南陈步卒主力也犹如潮水拍打在北周中军仓促布下阵型的正面。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熊熊烈火在吞噬一切。一面面赤色的旗帜引领着奔跑的人群,大队的南陈将士吼叫着、咆哮着,他们手中的刀枪映射着火光、闪耀着寒芒!
大地在颤抖,火焰在燃烧,一支支南陈军队有如火海之中奔腾而出的浴火凤凰,在北周中军已经逐渐支撑不住的阵列之中不断的向前突进,前面有人倒下,后面立刻有人顶上来,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