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南北-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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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事情上,他还是太犹豫了。
“某下午就赶往章山,和任将军、淳于将军商量此事。”萧摩诃斟酌道,“遍览,这一次恐怕得麻烦你去一趟郢州了,毕竟进攻襄阳就得阻拦援兵”
“这个没问题。”鲁广达当即站起来,郑重一拱手。他本来就是郢州刺史,郢州以及北侧的随州等地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因此让鲁广达前去是最好的选择,“大将军,别的也不多说了,末将就在郢州等候大将军的命令!”
看着鲁广达转身大步离开,萧摩诃轻轻地叹息一声,而陈禹此时快步走过来:
“启禀大将军,门外顾刺史求见。”
“又来了么?”萧摩诃眉毛一挑,径直伸手接下来腰间的玉佩,递给陈禹,“某没有脸见他,你去把这个交给老爷子,就说某萧摩诃对不住他,也对不住李世忠和在巴郡的那么多弟兄。”
顿了一下,萧摩诃微微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已经是某最后的一点儿钱财了,让他拿去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这阴沉沉的天()
鲁广达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顾野王,不过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称不上熟稔,撑死天也就是“点头之交”。然而当今天鲁广达大步走出来,正好看见面带担忧和愤懑神情站在那里的顾野王时候,心中却有一种无奈和愧疚。
他很清楚顾野王是来做什么的,可是无论是他还是萧摩诃,都帮不了顾野王。朝廷的旨意很清楚,巴郡的李荩忱无疑已经变成了一支孤军和弃子,所谓的弃子,就是这些粮草兵马的增援都可以和李荩忱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陈不想再为了巴蜀投入更多,剩下的只能由李荩忱自力更生。
顾野王也看到了走出来的鲁广达,径直上前一步:“遍览兄!”
鲁广达犹豫片刻,还是冲着顾野王行了一礼:“顾公。”
顾野王不再跟鲁广达客气,伸手拽住鲁广达的衣袖:“遍览兄,你告诉老夫,是不是大将军不打算再给任何一点儿粮食了?还有遍览兄你那里可还有一点儿余粮?几石也总比没有的好。”
看着顾野王急切的样子,鲁广达有些诧异,这个老夫子为什么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毕竟顾野王可是众所周知的名士,按理说是不会这样失态的。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巴蜀的局势肯定不容乐观,这老夫子既然投靠了李荩忱,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沉默片刻,鲁广达低声说道:“顾公,你的心思某明白,但是朝廷的旨意在这里,大将军已经准备开始进攻襄阳,现在我们在荆州的粮食也不够,兵马更是捉襟见肘,怎么可能······”
顾野王脸色微微发白,良久之后方才轻轻叹息一声:“怎么会这样,陛下这是真的打算不管巴蜀了······”
就在此时,陈禹大步走出来,见到顾野王先郑重的一拱手,紧接着将手中的玉佩递上来:“顾公,我家将军说实在是没有颜面再见顾公,所以这玉佩交给顾公,顾公拿去换成钱财犒赏将士吧。这已经是大将军所能够拿出来的最后一点儿心意。”
顾野王死死咬着牙,并没有伸手接过来那玉佩。
一个小小的玉佩,在千军万马的征战之中又算得上什么?
见顾野王没有收下来的意思,陈禹有些无奈的说道:“顾公,大将军并不是天,在他的头上还有陛下,身为大陈的将领,他也得遵从陛下的意思。荡寇将军是萧家恩人之后,而我家少将军更同样身在巴郡,大将军如果不是因为无奈,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顿了一下,陈禹声音低了下来,深深的弯腰:“顾公,大将军站在他的位置上也有他的难处,这点儿心意顾公收下吧。”
顾野王深深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来这玉佩。这或许是他能够带回去给李荩忱唯一的答复了。
当那些小伙子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他这个老头子却只能带去这样的消息。而鲁广达也解下来腰间的佩饰,抓过来顾野王的手,不由分说将东西塞入他的手中:
“顾公,麻烦告诉李世忠,某有愧于他。”
顾野王将两手的东西攥紧,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说道:“老夫无能,无能啊!”
一边说着,顾野王一边转过身,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
鲁广达和陈禹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现在他们身上有太多的束缚,只能顺着这乱世的潮流向前,最后去往何方都不知道。
只有眼前这步履蹒跚的老人,还有那些站在巴郡城头上的袍泽弟兄,依旧艰难的逆着这潮流、在这乱世之中挣扎!
至于他们能不能挣扎出一条道路,鲁广达也好,陈禹也罢,都不知道。但是在他们心中,这些严阵以待迎接北周怒火的家伙,是真的勇士和英雄。
鲁广达抬头看了看天,用只有陈禹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
“这阴沉沉的天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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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将军!”韦孝宽身上还带着些许残雪,眼睛中也带着血丝,不过当他大步走进来的时候,哪怕是对韦孝宽一向不怎么感冒的尉迟迥麾下部将,此时也下意识的微微低头。
单单是韦孝宽脸上的疲惫和身上的残雪,就已经足够应得大家的尊重。这个北周柱国身材高大,脸颊瘦削,将稳重的性格直接体现在脸庞上。
尉迟迥微笑着拱手相迎:“孝宽兄!”
韦孝宽名宽,字孝宽,只不过他一直以字行世,所以尉迟迥直接称呼“孝宽兄”并没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韦孝宽怔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他以“将军”称呼尉迟迥,而尉迟迥直接称呼自己的表字,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上级对下级的情况下,在无形之中就等于自己矮了尉迟迥一头,再看看周围将领们脸上的神情,韦孝宽也能明白这是尉迟迥故意为之。
就算是尉迟迥想要和自己好好说话,也得顾虑自己麾下这些将领们的感受。
而尉迟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大帐的前方放了两张并排的席子,显然并没有想要区分出来尊卑的意思。或许尉迟迥也不想留下来什么实际的把柄吧。
“尉迟将军,老夫远道而来,一路上音讯不通,不知道现在巴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韦孝宽沉声说道,并不着急入席。
尉迟迥一怔,伸手在舆图上一指:“韦将军且看,现在李荩忱已经调兵北上合州,至于他想要进攻哪里,还是只想防守合州,那就不得而知了。”
韦孝宽皱了皱眉,李荩忱出兵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李荩忱屯兵合州,到底是攻还是守,依然没有给他可以参考的依据。
相比于尉迟迥,韦孝宽对李荩忱的了解更少,自然更不敢轻易地做出判断:“尉迟将军,你怎么看?”
“李荩忱此人一向胆大心细,所以老夫觉得他不会坐以待毙。”尉迟迥斟酌说道,“所以他的进攻目标很有可能是这里。”
顺着尉迟迥手指的方向,韦孝宽瞳孔微微收缩:“阆中?”
“说不定现在李荩忱已经在出兵进攻阆中的······”尉迟迥缓缓说道。
而恰在此时,营帐帷幕被掀开,一名哨探卷携着风雪冲进来。
“报——石山郡失守!”
第四百五十三章 风起()
石山郡是遂州的州治所在,也是遂州少有的几个大郡。
蜀地的情况尉迟迥和韦孝宽之前都有了解,遂州和资州等外围州府的兵马都进行了收缩,也就是说遂州最后的一支守军就驻扎在遂州的石山郡。
现在石山郡失守,不仅仅说明李荩忱已经开始动了,而且还是全军出动,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守军连一两天都支撑不住。
“石山郡······”韦孝宽径直走到舆图旁,伸手一点,“从石山郡向北就是阆中了。”
微微侧头,韦孝宽苦笑着说道:“看来你的推测没有错。”
尉迟迥眉头紧皱,李荩忱会出兵,这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荩忱会动的这么快,而现在虽然他们已经做好入蜀的准备,终究还没有动身,等到他们抵达剑阁的时候,恐怕阆中已经完全落入李荩忱手中。
“事不宜迟,尉迟将军,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阆中守不住,以后恐怕蜀郡也守不住。”韦孝宽沉声说道,“必须得抓紧出兵,直接翻越米仓山直达阆中!”
“米仓山险峻,山路陡峭,而且现在刚刚下完雪,最是湿滑的时候,大军前进,必定艰难,韦将军是不是在说笑?”尉迟顺顿时不满的站出来说道,而其余将领也都纷纷点头。
米仓道本来就不比剑阁蜀道好走,又是雨雪天气,意味着大军只能轻兵前进,就算是如此,恐怕也少不了会有非战斗减员。韦孝宽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建议,岂不是想要让尉迟迥带兵去送死?
韦孝宽却并没有着急回答尉迟顺等人的责问,而是转过来看向尉迟迥。他很清楚,尉迟顺这些人说的并不算,关键还得看尉迟迥的。
尉迟迥缓缓回过头看向韦孝宽,韦孝宽的目光没有躲闪,炯炯有神,丝毫无法想象这已经是一个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
从韦孝宽的眼神之中,尉迟迥除了坚定之外看不到其余任何的东西。轻轻点头,尉迟迥下定决心:“好,某也不耽误,明天早上就率军走米仓道前往阆中。到时候就有劳孝宽兄率军走剑阁了。”
“尉迟兄,有劳!”韦孝宽肃然一拱手,“某会走剑阁,然后支援阆中和蜀郡的。”
现在后续的军队没有赶到,所以尉迟迥这么做无异于孤军奋战,稍有不慎说不定还会落入李荩忱的算计之中,不过尉迟迥并没有拒绝韦孝宽的建议。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信任。
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在这战局已经愈发糜烂的情况下,公私必须分开,否则尉迟迥和韦孝宽根本不配被称之为北周的“名将”。
韦孝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下里一拱手:“既然如此,某这就赶回军中,督促大军前行!”
“也好,”尉迟迥点了点头,“保重!”
“保重!”韦孝宽洒然一笑,径直转身出门。
而尉迟迥并没有送他,目光转而落在还在自己生闷气的尉迟顺身上:“阿顺!”
“在!”尉迟顺打了一个激灵。
“清点兵马,准备出征。”尉迟迥沉声说道,“米仓道山高路滑,不要带太多的辎重,只要阆中还能保留在我们手中,这些粮食和辎重都可以后续送过来!”
“诺!”尉迟顺急忙答应一声,旋即低声问道,“将军,我们这样贸然出兵米仓道,是不是太凶险······”
“是啊,将军,这韦孝宽该不会是······”尉迟迥的部将费也利进也站出来。
有尉迟迥的儿子和爱将率先开口,其余的将领们顿时也都面露不满的神色,毕竟韦孝宽这么做实在是让大家难以安心。这家伙一副朝廷监军的口气,而且谁能保证韦孝宽真的会及时赶来支援,而不是停在汉中坐山观虎斗?
尉迟迥重重哼了一声:“凶险与否,老夫心里有数。此战关乎到我大周在巴蜀的成败,韦孝宽之为人,老夫也清楚,既然老夫相信他,你们就不要多说别的。若是这一战谁敢懈怠,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面!”
尉迟顺和费也利进等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的拱手:“遵命!”
而一股风呼啸着吹来,硬生生的将营帐的帷幕吹开,让毫无防备的众人都打了一个寒颤,甚至忍不住搓搓手。
只有尉迟迥依旧站在那里,微微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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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吹卷着李荩忱的衣袖,不过他脚下的动作并没有因之而缓慢,反而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顶着这山间呼啸的北风向前。
旌旗在山间道路上猎猎舞动,一名名南陈士卒手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在湿滑的道路上。虽然也有人想要喊苦喊累,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一面将旗下同样和他们一样大步前行的身影时候,所有的怨言都藏在了心中。
因为他们的将军和他们一样在向前走,将军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大头兵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将军,这路太难走了,让兄弟们搭一个滑竿抬着您吧,这巴蜀山路崎岖,经常有人做滑竿上下的,属下也见过,会搭!”李平艰难的张嘴说道,每一次开口都感觉无数的寒风直接顺着喉咙灌入心肺。
李荩忱摆了摆手,微微侧头躲过正面的大风:“老子又不是走不动路,要什么滑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