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女剑神-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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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回探得乾坤所在,凌珊不禁暗叹到底是年轻,江湖经验有所不足,一时便显得神情仄仄。
久幽之道,如今灯火洞明,蔓延直下。
而暗无天日的地牢,更早已迎得曙光,日日夜夜光明永在。
地下深处,除了坚铁牢笼犹在,一切俱已焕然一新,就连牢中,也拉起了帷帐珠帘,置办了桌椅床榻——只是天知道是如何被弄进间隔最多半只拳头的铁栏里面去的。
岁寒三友失先机,如今时刻有人作陪牢中之囚以为质子,不敢擅离。正值三友老大临崖松侍候在侧,不时往铁笼中斟茶倒酒,形如奴仆,石轩辕则抚筝消遣,意态悠闲。
地牢再迎新客。
但筝音袅袅依然,不外所动,亦不为所终。
“身陷囹圄尚有此闲情逸致,人邪前辈真非常人。”筝音平淡若清汤寡水毫无味道,凌珊对此类声乐并无兴趣,片刻相听已厌,只好鼓起掌,适时地彰显存在感。
明月天在侧与她并排而立,君子竹早已靠近笼前,与大哥临崖松同列!
筝声戛然而止。
如昼洞明的灯火之下,石轩辕定手弦上,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再见你,我的心情很复杂。”
凌珊嬉皮笑脸道:“不知有多复杂?”
今日石轩辕耐性仿佛格外好,重新睁开眼,平静答道:“有失望……也有希望!”
凌珊站着说话不腰疼道:“失望,希望,区区四字罢了,一点也不复杂嘛!”
接着道:“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前辈失望的是什么?是失望此刻下来的并非可救前辈逃出生天的轩辕剑主,还是……失望我未被困在剑冢之内?”
石轩辕微微诧异道:“哦?能说此话,看来你的确遇轩辕宫弟子打过交道了,不过还能安然站在我面前,是我小瞧你了。”
凌珊一派受宠若惊的模样,然后谦虚道:“能得人邪前辈另眼相看,实在是荣幸之至。”
石轩辕道:“你所说无误,这的确是我所失望的,你既然心知肚明,那么我所希望,你能如愿吗?”
凌珊笑了笑,调戏道:“这个啊……你猜!”
石轩辕面无表情道:“现在我还猜不到,也不想猜,但若再等上**个月,想来我便可以猜到了,那时,我也愿意猜。”
**个月后,差不多就是生死煞最终爆发之时,其中威胁意浓。
凌珊撇嘴,小声嘀咕道:“开个小玩笑都不行,如此小心眼,莫非枉负盛名……”
虽说的低声轻语,但以石轩辕之能,断无察觉不到之可能,然而视如不见,无动于衷。
有意埋汰表达了过不满后,凌珊提高了几分音量,道:“晚辈今日重归此地,不是已足够说明情况了吗?”
石轩辕目光偏移,在两人身上游转,最终停留在凌珊手中的碧落之上。
他不止一次见过轩辕剑,哪怕时隔多年记忆也未曾模糊,自然知道这绝非那口人道圣剑,但念她信心十足再临,也愿当此为足堪重任的利器,目光难得带上三分希冀,轻声道:“那你还等什么?”
凌珊上前数多步,近牢笼半丈而止,微抬碧落,手扶剑柄,长呼一气,“希望前辈出来后,能遵守约定。”
一语言毕,不再废话。
铿锵长鸣,短锋出鞘,剑气森森,寒光四溢。
“当心了!”
一句提醒,剑芒辉耀。
寒锋掠过神铁,应生铿然怒响于刹那,伴着三五火星溅落,嗡鸣轻震不止。
料想中砍瓜切菜一般轻松写意的景象并未发生。
“咦?”凌珊盯着那交接处轻咦了一声,笑眯眯道:“我这绝世好剑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一下居然没能奈何这破铁,看来是我小瞧了这东西?”
石轩辕闭上眼,按弦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深深吸气后,道:“那就不要小瞧它,全力再试!”
凌珊煞有其事点头,“好,我便再试!”
又深呼吸,再起青锋,真气相随,闪耀寒芒,割裂空气。
动了真力一气划下,任神铁再坚,终难敌神剑之威,了断有三。
不愧是可与轩辕圣剑相映成辉一争长短的神剑。
“好!”
石轩辕扬声高喝,手仍在颤动,迥异于方才,这是即将重见天日的激动!
“哈哈,再来!”
凌珊亦眼尖,一眼望见那几根铁棒的不同,引气一笑,手不停,剑再起。
有两根铁棒中间少了长短相差不大的一截,在当啷声中坠地,铁笼一面,乍现空缺。
当凌珊出第六剑之后,铁笼之上的缺口已足够大,足够人不弯腰不低头,昂首挺胸地走出。
碧落归鞘,凌珊望向笼中身影。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石轩辕微微低头,两肩轻颤,先是轻笑,然后长笑,再仰天大笑,纵笑不绝,气机震荡,无风犹卷三千浪,撕裂空气,刮痛人身,轻帐漫漫帷猎猎,广扬八方,帘珠撞。
这一刻,那道纵笑的身影两丈之内,真正的气迫压人。
气海翻腾气血涌。
若功力不深者,若此刻置身其中,必当场负那内伤。
纵能抵抗,凌珊也不愿费那力气硬扛,左手持剑负于身后,右手抬起制身之衡,足尖轻点,抽身飞退,眨眼回明月天边上,停于门处。
岁寒双怪更是连退,直至退无可退,背抵边墙,运气抵御。
许久。
石轩辕长笑方停。
缓缓起身。
像是平时掀起那珠帘一般的随手一掸,古筝连案被掀飞,撞在铁笼,炸裂声中,形消体灭,支离破碎。
石轩辕一步步走出坐困十二年的铁笼。
神态已重归平常。
唯目光之中一点神采未泯,凝视起凌珊手中之剑,透着好奇与兴趣,开口问她:
“那是什么剑?”
245。有煞无解()
“这是绝世好剑!”
凌珊微扬碧落,轻弹剑柄,唏嘘满面,似有无限感怀。
心里则一阵碎念:能劈开这神铁,剑的确是好剑,不算辱没这大气磅礴的天剑二字,唯一可惜的就是……短了点。
石轩辕道:“我问的是剑名。”
凌珊脸色严肃,说道:“晚辈说的就是剑名!”
石轩辕一僵,随即冷笑:“神剑之耻。”
凌珊自信道:“荣辱与否,那也得分谁。此名得自晚辈这般绝世剑客,那便是破名映衬宝剑辉煌,神剑有灵,想必甘之如饴,反以为荣!”
石轩辕懒与脸厚之人再多作纠缠,轻甩衣袖,负一手在后,淡声道:“今日你助我多困,还有何遗愿,尽我所能,必满足你!”
凌珊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平静道:“遗愿称不上,小小要求的确有一个。”
石轩辕冷漠道:“如无遗愿,那便上路吧。”
屈指成爪,真元风涌,起掌去势,排山倒海,扰动乾坤。
身随其后,如成幻影。
凌珊起手转纳,身退之际,劈劲入地,化去掌力,足定一步之后。
未停步时已左手带剑抵在明月天后背,一身造化真气同刻相渡,而明月天默契抬掌,接下石轩辕紧随其后的浩荡掌力,抵住人邪汹汹来势,气机交接刹那,伴随气浪腾腾,生虚空鸣动入耳。
满室烛灭泰半,光去七八,顷刻入暗。
两方相触即分。
各退其步。
石轩辕心高气傲,此刻也难得夸人,道:“找来的帮手也有如此功力,难怪胆敢堂而皇之再来!”
凌珊与明月天倒身退入幽隧,这一掌试探多过杀敌,受力有限,止步时已气机平复泰半,再出幽道回暗室,凌珊惋惜地望向丈外定足的石轩辕,摇头叹气:“哎,本来只是为防万一才找来师姐掠阵,没想到还是小瞧了前辈的狠心,竟一脱困便对救命恩人喊打喊杀,前辈如此举动,实在令晚辈太失望……好人难做啊。”
石轩辕无动于衷,道:“那就吸取教训,下辈子不要做好人了。”
运足宏大真元,起掌飞身,逼命而来。
凌珊扶住剑柄,深深吸气,气凝胸腑,在人邪掌落刹那,拔剑出鞘。
晨曦初露,光生一线斜,剑锋寒。
同时,明月天一步上前,未说话亦无其余动作,仅此一踏步,寒气凝潮,青霜漫空。
石轩辕在那一个刹那已警兆大起,瞬息之间洞悉生路死途,杀人掌登时成护身罡,身化幻影重重,辐射四方。
一道纤细绵长剑痕拖过地表。
剑痕尽头,正在人邪落足之处,与足尖咫尺之遥,其上其侧,更伴着一层青霜铺地蔓延!
石轩辕立足同时起掌运势,轻袖一震,遍地寒霜烟消云散。
但他却凝眉望向手掌,那上面青霜满布,冷哼一声,倏握成拳,顿时残霜散尽,石轩辕负手身后,冷望凌珊,杀机暗盈,漠然道:“好剑,好招,好默契!”
只是背后紧握的拳下,有血缓缓滴落。
剑出即回,凌珊手扶剑柄,微微喘息,轻笑道:“自然是好剑好招好默契,这我与师姐早便知道,前辈不必刻意提醒的。”
不动声色,如常因应,心中却在暗叹,人邪毕竟是人邪,无愧当初盛名,纵然受困多年,今日甫出,仍深不可测,这么近距离受她道初一剑,更有师姐太阴真力随之加袭,哪怕燕天南这等人物,恐怕也非死即残,可方才若非得神剑绝世锋芒所加成,犹如风借火势,使威力倍增,这一招想要伤他,哪怕出其不意也不容易,而无晨曦初剑先一步破开他那护身罡气,往后的太阴真力要伤到他亦难矣。
当然,这并非是说状态不佳的人邪仍然远胜天南神剑,而是那幻影一般的身法围势玄奇莫测,变幻无常。
石轩辕挑挑眉,没说话。
凌珊继续道:“其实,这世界如此美好,前辈何必如此暴躁呢?咱们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悠闲度日,良善对人,岂不快哉?”
石轩辕双眉愈发凝结,冷哼:“聒噪。”
话虽如此,却未动手了,也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凌珊叹道:“晚辈此来满怀真心与善意,前辈又何必非要为敌?”
石轩辕摆着一张冷漠脸,说道:“可我却只感到你满身恶意。”
凌珊满脸无辜道:“前辈这可就太冤枉人了,莫非助你摆脱牢笼,也算恶意?”
石轩辕冷笑道:“若无恶意,为何在你之前,来者会是宋圆满?”
凌珊微怔,然后满脸惊讶道:“什么?宋圆满?可是镇南侯宋圆满?他竟来过此地吗?”
她突然想到,镇南侯所阅卷宗记载,林庄之下所囚者应为风不狂,但他昨夜表现始末,却都似笃定了为石轩辕,当时并未往这方面细思,现在看来,他那是已下来亲眼见到过了,才不纠缠于卷宗所记与她所言的出入。所以凌珊此刻的惊讶,也是有真有假,并非全然装疯卖傻。
石轩辕未说话,另一边靠墙的临崖松上前一步,不忿道:“装腔作势!你既敢为,为何不敢认?”
凌珊斜睨一眼,状似不屑道:“非我所为,我为何要认?”
临崖松道:“石……石先生暂居此处,除了你无人知道,若非你所为,还能是谁?”
凌珊淡然自若道:“你不是人!”
临崖松怒道:“你争辩就争辩,怎么无端骂人?”
凌珊突然有智商上碾压人的快意,大发慈悲与他细说,笑嘻嘻道:“我这便是在与你争辩啊,哪里骂人了?你说石前辈在此除我无人知道,莫非你们岁寒三怪也不知道?还是说临老先生自认不是人?”
临崖松脸色微燥,他毕竟并非傻瓜,方才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会错意,只是已说出口,还在纠结如何能不失颜面地收回再与凌珊争论,便遭奚落,更觉脸红,但余光依稀见石轩辕转头望来,即争辩道:“我们虽知道,但怎么可能会将消息传出?若因此被魔……始祖教高手找上门来,不是自己找死吗?何况若是我们找来的镇南侯,三弟如今何至于被他一刀斩去半条命,至今重伤不起?”
凌珊自若道:“岁寒三怪虽然武功不差,但离绝顶高手还是相距甚远,以我看来,石前辈当年会落得如此田地,绝非你们三人所能做到,可见你们身后必有靠山,如今说不定是见石前辈即将脱困,担心被秋后算账,于是先下手为强,不仅联系上当年的靠山,又传信石前辈宿敌来此以防万一,百般算计,只为谋害石前辈,只要能解决大患,冒些风险又算什么?至于三庄主重伤,这世上贼喊捉贼的戏码又不是没有听说过,谁知是不是你们为摆脱嫌疑所设的苦肉计?”
凌珊本不想再与他们弟兄几个为难,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