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青锋-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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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峦在大梁的军营外静静的等待着,他带过来的求和文书此时已经递到了萧衍的手中,那萧衍看过后倒也平静,因为元恪此举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元恪毕竟年轻,遇事沉不住气,总以为事事冲在前面便可占得先机,殊不料这稳扎稳打,才是真正的步步为营,悄无声息的摧垮了元恪的心理防线。
萧衍沉吟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来,对站在自己面前的韦睿说道:“既然北魏有如此的诚意,派他们的大行台前来求和,那我大梁也不能输了阵势。怀文呐,联就派你前去迎接这位邢大人,至于到时你该怎么讲,应该清楚了吧。”
“皇上,臣还有一事,想与皇上商议商议。”韦睿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怀文有何顾虑,但讲无妨。”此时的萧衍,较之以往,心情有所缓和,对于韦睿的话语,他大多还是听得进去的。
韦睿对于目前的局势,分析的也是相当透彻,钟离之战虽然大梁获得了胜利,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巨大的,再者大梁自北魏南侵以来,一直是苦于防守,战役大多数的时间里,是被北魏的将士们压制着,喘不过气来。韦睿相当清楚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多多少少带着几分侥幸,可是接连数月收复失地时,自己均跟随在皇上的左右,他可以感觉到眼前的这位皇上,有着极其庞大的野心,他对于收复失去的疆土极有信心,大有夺取北魏土地人口的野心,韦睿明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能保住自己的领土便已经是万幸之事了,若想染指北魏,只怕有些……
他对于北魏国内的情形,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知道此时各地起义频发,那元恪苦于手头的兵力太少,根本无力去镇压这些农民起义,而京城之内买官鬻爵之风日盛,这风气与大梁是相差无几,大梁此时虽然没有各地按压不下的起义,但是腐败之风是越刮越烈,眼看便要收不住了。
韦睿此时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若是讲了出来,会引起萧衍的不满,对自己一旦有了此种情绪,日后若想在皇上面前替范钧讲情,只怕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可是若是不讲,自己与邢峦相谈之机,达不成一致,皇上照样是不会高兴,自己还是要面对皇上的诘责,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
“怀文,有话便讲,今儿个这天气,也着实太冷了些。”萧衍搓了搓手说道。
韦睿灵机一动,他开口说道:“皇上,如今天寒地冻之机,那北魏前来求和,定然是想趁着大雪封疆之前,将部队带回,而我们将士之中也大多是南方人士,这常年在北方苦寒之地,也是万般的痛苦,不如我们先暂缓进攻,谈和之际我们与北魏相约,自此魏梁边境之地,三年之内不许再生事端,皇上您看如何?”
“三年?”萧衍皱起了眉头,“怀文呐,为何是三年?”
“回禀皇上,淮水这些年连年泛滥,土地流失严重,若是有个三年五载的休养时间,这淮水两岸必然会重新繁盛,到那时再与北魏开战,这粮草供给便没有了后顾之忧,若是时间太短,只怕是真到了战时,这粮草不达,影响战力啊。”韦睿小心的斟词酌句道。
萧衍听后微微点了点头:“怀文确实是考虑的极为细致,如此讲的话,那便与他们三年为期,只是我们一寸土地也不要让那元恪得了去。”
“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寸土不让。”
韦睿领到圣旨之后,方才赶到军营门口,他看到邢峦之后,急忙自战车之上走了下来,拱手施礼道:“韦睿迎接邢大人,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请邢大人多多见谅。”
邢峦微笑着回答:“韦将军客气了,想必我这不速之客,如此前来让您费心了。”
“邢大人哪里话来?快请进帐内一叙。”韦睿将邢峦请至大帐之内。
二人面对面坐下之后,一时无语,待手下人奉上香茶之后,韦睿方才示意邢峦:“邢大人远道而来,正值天气寒冷异常,我大梁营中没有奶茶,邢大人便喝盏茶水,暖暖身子吧。”
邢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他点了点头说道:“久闻这南梁之人好饮茶水,今日品来确实是别有一番滋味。”
韦睿也回报一笑:“邢大人,你我二人这面也见了,这茶也喝过了,那我们就言归正传罢。”
邢峦轻轻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郑重的问道:“我朝皇帝三次递送求和文书,你们大梁均未有回信,不知为何如此拖延?”
“你朝皇帝的诚意,我们天子自然是明了于胸,只是这连年战乱,我大梁民不聊生,北方数十座州郡皆被你们所占据,百姓们流离失所,天子臣民的生活,如此的困苦,皇上自然是忧心重重,只想找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让百姓们休养生息一段时日,过几年安居乐业的日子,所以皇上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而贵国皇上所呈递的文书,所讲条件太过笼统,语音含糊其辞,我朝皇帝自然是多多斟酌了几日。”
邢峦笑了笑,眼前这位韦睿韦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此人语气柔和,但是词句却是极为严厉,若是这些话换作旁人讲出,或许邢峦早就大怒,离席拂袖而去了,可是这些话自韦睿口中讲出,温和之中又不失威严,让他感觉想抗拒都没有合适的理由。
“韦将军不仅运筹帷幄的本领了得,就连这游说之功,邢峦也是万万比不了的。”邢峦自嘲的笑着说道。
“邢大人的汉话讲的极好,想必是经常使用吧。自孝文帝改革以来,北魏举国上下易汉服,研习汉族典章制度,尊儒崇经,兴办学校,同时恢复汉族礼乐制度。尤其是采用均田制之后,你们北魏的国力是日渐昌盛,与汉人的通婚更是促进了南北诸族的相融……邢大人,若是你们的当今皇帝能与孝文帝一般,我们两国定成和平相处,百姓们互通有无岂不更好?”韦睿语气之中带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叹。
“韦将军所言,正是邢某今日前来想要讲的话,看来你我二人心意相通啊,我邢峦担任大行台多年,对这南北两国的战事,可是太过了解了,尤其是这钟离一战,连从未失败过的元英元将军,都尝到了败绩,韦将军,看来两国之间确实是需要宁静一段日子了。”邢峦轻声叹道。
“三年如何?”韦睿问道。
“三年?”
“对,三年之内两国相安,绝不起战事,自我大梁建国时起,你们北魏陆续自大梁夺去的州郡,必须一一归还。”韦睿朗声说道。
邢峦沉默着,他知道元恪绝对不会等到三年,那元恪恨不能来年开春便率兵南下,怎么会同意这三年之约。
“邢大人,三年之约,已经是我们所提的最短的时间了,邢大人想一想你们的孝文帝时期,他与南齐之间互通往来的那些年,你们北魏的国力是何等的昌盛?邢大人再看看如今的江山,到处都是起义者,朝廷上下买官之风盛行,你我二人的经历是何其相似,难道真要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你那皇帝才肯罢休吗?”韦睿言辞诚恳的说道。
“白日光天无不曜,江左一隅独未照。”邢峦突然念出了两句诗句。
韦睿听后展颜一笑,那邢峦也是抬起了眼睛,望向对面的韦睿:“看来韦将军已经明白老夫的心意了。”
第四十三章 归来 第六节 亡灵()
刚刚邢峦所念的两句诗句,正是那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名句,韦睿听后便已然明了,眼前的邢峦与自己所想丝毫不差,他对于战争带来的残酷后果,甚至比自己了解的更为清楚。
看来今日他们便可以达成一致,韦睿想到此处,他欢喜的叹息道:“邢大人,若是真到了天下太平,两国边关宁静之日,不知你我二人,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邢峦苦笑了一声:“韦将军,只怕老夫回去之后,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与您坐在一起了……我朝皇帝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先制裁我与元将军这样的败军之将,老夫倒也不怕甚么,只是苦了元将军,十几年的赫赫战功,在这钟离城下毁于一旦了。”
韦睿轻声叹道:“将士忠骨永存,帝王霸业无休……我们终究还是要被握在帝王们的手中,什么战绩,什么功劳,数百年后又有几人可以记得这些?又有几人可以书写这些?那些史书之中记载的,都是帝王将相们的丰功伟绩,而我们在那历史长河之中,只能做那流沙……”
邢峦突然被韦睿所讲的话震憾了,他想不到韦睿居然已经将历代的战争,看的如此的深刻与透彻,对于自身将来的处境,更是看得极淡,那过功过是非,在他的眼里已经不复存在了,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胸怀,世间能有几个可以做的到?
邢峦站起身来,恭敬的深施了一礼:“韦将军,邢某钟离城下败于你手,不是因为我们计谋不如你,而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看透这战局,而你不同,你一早便已经将这些全都看透了,单凭这一点,我们焉能不输?”
“邢大人言重了,你我二人境地相同,我们陪伴在君王左右,都是能想明白这些的,只是邢大人不屑与那些小人为伍,更不屑去揣度他们龌龊的心思,明哲保身才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邢大人不是没看透,而是不屑去看透这些事情,我韦某说的可准?”
邢峦佩服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不屑与朝中那些阴险小人理论这些事情,将道理讲的再清楚明白又有何用?那些小人想要无中生有陷害自己,照样可以让自己无法躲避。
“两国停战的希望,此时就在你我的身上的,韦将军,邢某自当尽全力将此事办好。”
“这一切就有劳邢大人了。”韦睿点头说道。
“此事办的越快越好,韦将军,事不宜迟,我还是要快些赶回去做些准备。”
“邢大人,韦某还有一事,想从大人那里要个答案。”韦睿突然想起了一事,他急忙问道。
“不知邢某有何事可以帮到将军。”邢峦倒也客气的回答他。
“二皇子萧综所中之毒极为奇怪,不知邢大人可否知道他是如何中毒的?”韦睿问道。
邢峦愣住了,那萧综所中之毒极为奇怪,他一直也很烦闷,这位萧大帅平日里饮食与他们都是一样,从未有别人中过此毒,那毒毒性猛烈,且反复发作,确实让他头疼不已。
“韦将军,此事我查了放久,但是均没有结果,我军之中断然不会有人去毒害萧大帅,想我鲜卑一族,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如此下作之事,均是我们所不齿的事情,如何还会做得出来?”邢峦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二皇子素日里可是喜欢服食些甚么药品?”韦睿提醒道。
邢峦听后脸色一变:“将军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事,那萧大帅时常服用一些奇怪的药丸,我曾经问过跟随在他左右的护卫们,他们讲萧大帅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这种药丸,他们身为下人,也不敢多问。莫非……”
“看来这只能是一件无头之案了,也罢,邢大人也莫往心里去,韦某只是随口一问。”韦睿微微一笑,“还望邢大人回去后,与贵国皇帝好好商量此事,因事情紧急,韦茉就不留大人了,我送邢大人出营。”
“那邢某多谢韦将军!”
韦睿站立在军营门口,目送着邢峦的队伍慢慢的走远,这时天空中已经开始下雪,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个劲的往他的脸上打去,军营之中的将士们虽然都已经穿上了冬衣,但是他们大多都是南方人,来到这寒冷之地都极不适应,这几日随军的大夫与自己讲过多次,士兵之中多有冻伤之人,上上下下数十万人,因为寒冷倒下的不在少数,韦睿想到此事,心中越加的焦虑,他盼望着邢峦能一举成功,皇上也好带着军队南归,他心中心疼这些背井离乡的将士们,多年的征战,他们家中有年迈的父母,有年幼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怕那些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自己的父亲们回去后,只怕他们都已经认不出自己的父亲了……
韦睿抬头望着灰蒙蒙飘雪的天空,他内心之处的苍凉,又有谁可以知晓?他突然想到了范钧,便急忙转头问李忠:“李将军,范钧此时还在雍州吗?”
“是的,将军,他在等待着将军的命令。”
韦睿看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雪,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传我军令,命他们火速返回大营。”
“是,将军,我这就派人前去传令。”
韦睿看到大雪很快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他没有上马车,而是徒步来到了萧衍的大帐,此时的萧衍没有在自己的大帐之中,他来到了旁边的小帐篷内,那帐内摆放着的,是萧综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