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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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我们还要干活呢!要骗,也去骗有钱的人!二十块也骗,怎么不老实打工去!”大妈推了老伯一把,叫他别管闲事。
老伯看着我,想说什么,但还是将头缩进田里继续拔草了。
我还想哀求,但老伯听了大妈的话,一声不吭。我只得朝田东头走了。
有了老伯的指点,我知道只要沿着这条柏油路一直朝北走,就能走到轮渡。但我大半天没吃东西,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我决定豁出去,走到一家小饭馆门口,找到角落里的泔水桶,就往里扒拉出能吃的东西。
“咳咳……”我的喉咙里卡了一块鱼骨头,我吞了几次,总是不能下去。饭店老板娘发现了我,吆喝几声,将我赶走。
无奈,我只得继续往前走。慢慢地,鱼骨头终于吞下去了。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秋天的太阳还是毒辣,照在我的身上,热烘又熏人。
我煎熬着,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水芳,咬紧牙关,你一定要走到汽渡。一二一,一二一……
我数着步子,一家银行走过了,又是一个饭馆走过去了,一个小工厂也过去了……终于,我看到了前方路头上有白色的栅栏,栅栏外隐隐是浑浊的长江水。
我终于要走到轮渡了!我的心里,一下又充满了前进的力量。看着一艘轮渡在水平如镜的长江上缓缓行驶,我太激动了!
就这样,我终于熬到了码头。我知道我没钱,到底怎样买票上船,还是一个问题。
一辆汽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妈的,小心撞死你!”车里的人瞪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我走的是汽车道。一辆辆重型卡车从顿渡上下来,轰隆隆地经过我的身边。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买票的小窗口前,卖票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
“请问,从这里去青市要多少钱的车票?”我怯生生地问。
“三元。”中年女人随手就要给我撕票。
“我……我没钱。您能送我一张票吗?”
“啥?送你票?没钱你坐啥子车呀!”女人将撕票的手又缩回去。
“我没钱,能不能行行好呀!”我看着渡口有轮船要了,心里真是焦急。
我的身边,就走来一个衣着入时的年轻姑娘,她排在我后面,闻到我身上的臭味,不禁用手帕捂了捂。
“你怎么不买票?”她问我。
“我没钱。”
“我给你。”这姑娘也不问原因,伸手就从包里给了我五个硬币。
我简直不敢相信,连连道谢:“我只要三元就够了。”
“算了。天热,路上渴,你可以买点饮料喝。”
我买了票,想跟着姑娘上轮渡。姑娘笑着道:“不用跟着我,我会不自在的。”
我听了,想了想,也就不跟了。我这样污秽,也是亵渎了她。
上了轮渡,我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浑浊的江水,远处,青市江边的造船厂已能清晰看见。我的心里,哽咽不已。舒爽的江风吹在我身上,像是抚慰我受伤的心。
“奶奶……弟弟……妹妹,我就回家了……”我咬着唇,竭力保持平静,虽然眼泪已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江水里。
“卖瓜子汽水面包杨梅方便面火腿肠茶叶蛋嘞……”船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我还很饿,也很渴。但为了报答那位美丽姑娘的好心,我还是不想将剩下的两元花掉。
终于,刺耳的船笛声响起,“呜……”的一声长鸣,我随着人群缓缓从轮渡上下来,走过往岸边的一级级的台阶,我到了路边。
我知道这座轮渡码头属于驮马镇。从这条路往北走,绕过一个田埂,经过一个村办的织布厂,一直往东,穿过一个桃树林,沿着一条四米宽的柏油马路朝前走,就快到我家了。
到底还是扛不住饿,而我也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将两元钱买了几个烧饼,一瓶矿泉水,一边吃一边走。
我知道我看起来就像叫花子,但我不在乎。
看着天空中出现了灿烂的晚霞,我知道是黄昏了。当我绕过一块菜地时,我才意识到,这条路是我弟和我妹放学的必经之路。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放学了。
我忽然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窘迫样子。我立马走小路,避开路上穿梭不停的自行车摩托车。要是有人认出我,和我打招呼,我想我会羞赧的。
经历了那些离奇又龌蹉的事,我意识到我和别的姑娘不同。这些经历,都让我早熟。
我躲躲藏藏的,总算是走到家门口了。几个面熟的叔叔婶子从我身边经过,却都对我熟视无睹。有些,见了我还走得远远的。
起初,我还以为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瞧不起我,所以绕着道走。但我很快发现他们这样是因为认不出是我。
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到了家门口。一个骑着三轮戴着口罩的人,从我身边缓缓经过。我看不清他的脸。三轮车上,乌黑的残煤渣滓溅落了一地。
那人觉得不对劲,想想又回了头。
他看见了我,上下打量着我,惊叫了一声:“姐!怎么是你?”
我见了,也惊讶了!我弟怎么拉煤车了?他不该学校上课吗?就是骑车,也该骑着他的自行车背着书包放学回家。难道……
我弟看出我的疑惑,就咧嘴儿笑:“姐,你放心,我没不上学!”
“贵儿,那你咋拉煤车呢?瞧你脸上脏的!”
第16章 欺负人()
我弟听了,就将车子倒转过来。
“姐,我请了假,咱家煤用光了,我去运煤站又买了一点!”我弟看着我蓬头垢面的,衣裳也不合身,就试探问:“姐,你从城里回来了?”
“嗯。”我知道不能绕过这个问题。
“可还没到月底呢!”
“是呀,我提前回了。那户人家回来了。”我不知该向我弟怎么解释。好在我弟并没问我拿了多少工钱。我问我弟骑着三轮要去哪里。
我弟就道:“姐,这车是借的,我得去还呢。”
“家里不是有三轮吗?”
“姐,你走了后,那车老坏。不是漏气就是刹车不灵,我也不敢开它了,就搁在家里。”
“哦。那你去吧。”
我弟终于憋不住了,他问我:“姐,你神情不对。你回家,看着和叫花子差不多。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慌了。“没……没……啥事。”
“姐,你还骗我。你告诉我,我啥都不对奶说。”
我知道我弟关心我,他这要是心里存了疑,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算了,我决定编个谎。“贵,姐是遇到恶人了。那户人家说我照顾得不好,没给我工钱,还扣了我的衣裳。”
“啥?”我弟一听,只当是真的,眉毛跳的老高,“我找他们去!这不是欺负人吗?”
“贵!”我急了,“不要去!这都多远哪!姐平安回来就好,就当……是一个教训。”
我弟听了,更是叹了口气。“姐啊,你和妹一样,都不让我放心。那就……好好在家呆着,啥地方都别去了!”我弟看了看天色,告诉我得去还车了。
我又问:“弟啊,奶的脚怎样?”
我弟听了这个,就笑了。“奶好得很。她能下地走路了,虽然有些慢。”
我一听,心里十分喜欢。“那我赶紧进去。”
“哎。”
不管怎样,好歹我回来了,我弟十分安心。他骑着三轮一溜风地走了。
我看着我家的棚子,整理好情绪。想想不能这样进去见奶奶,便赶紧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将身上的灰尘擦了又擦。
“芳,是芳儿吗?”
我一定,心里更是激动,连忙转过头。我奶正挎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从后面的菜田出来。
“奶,是我!”我一下走到奶的身边,将她的篮子接了过来。
“芳啊……你这去了几天,可想死奶了!你不在,奶在晚上尽做噩梦!”我奶说着说着,不禁就拿衣角擦泪了。
我的心里,也十分酸楚。“奶啊,我没赚着钱,人家说我伺候的不好。我是走着回来的,所以看起来像个叫花子。”我心里愧悔,我经历的那些早已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好姑娘了。
我奶听了,也就笑了笑。“有啥啊!也就几天的工夫,只要你回来就好。我说这人呀,就和那树上的毛毛虫一样,有吃有喝的,就会将身子扯的长长的,这没了吃的,就将身子缩成一个团。芳儿啊,咱们做人也就像那虫子一样呀!”
我知道奶想说啥。
我和奶进了屋。看着棚子内垒的齐整的煤球,知道这几天我弟吃了不少苦了。我身上臭烘,就先进去冲了个澡。
“奶,我来做饭。”我换了衣裳,浑身清爽了,心情也不错。
“芳啊,咱们一起做。”奶奶故意在我身边走走停停的,是想告诉我她还能干活,“奶的腿好了,以后有啥奶来。”
我在案板上咚咚切着菜,奶在一边和面,她说我回来了,是喜事,今晚咱们一家人要乐乐呵呵地吃上一顿饺子。
我奶注意到我的手上套了一个碧绿的扳指,就觉得好奇,她问我:“芳儿啊,你咋有这样一个好东西?”
我一听,完了。手上的扳指忘了藏起来了。
“奶,这是我捡的,不值钱。”
“来,给奶奶瞅瞅。”奶奶执拗地要看。
我奶小时候,家境好,从小就戴金镯银镯的,会验金银玉器。我真有些慌了,担心逃不过。
“奶,真是假的。”我假装拔不下,又说了一遍。
“算了,奶不看了。不过,就算是假的,也很好看呢!芳,你虽然住粗活,但手背还是白净,戴着它,真好看。”
我奶又夸我生的俊。
“奶,我手心都是茧,哪里还俊?”下意识地,我就看了下的手心,脑子里一下想起杨姨。飙哥逃了,他会信我吗?会给王总打电话叫他们放了我吗?
一想起在“皇朝一号”的那几天,我的手还是抖。
“芳啊,可还想不想上学呀!奶能料理家务了,前几天你班主任还来过,说你不上其实可惜了。”我奶转过话题,试探我。
我又打了几个蛋,将鸡蛋炒熟了,和在菜里搅拌。我奶说,鸡蛋韭菜馅的饺子,最好吃不过的。
“不了。奶,我不去了。”我说得很坚决。
我奶听了,想了想,也就不说什么了。高中学费可以免,将就着能上,可万一考了大学呢?
我和我奶麻利地包饺子。我忽然想起灵儿:“奶,灵儿该回来了呀,怎么不见她呢?”
“她呀……兴许又是去抄作业了。”
“又是那个姚小毛?”我预感不好,心里一下想起上回我妹和男人在土地庙幽会的事。
“哎……芳啊,咱家穷,姚小毛和你妹是真好。你不在家这几天,她常送一些东西给灵儿。”
二十分钟,饺子起锅了,我弟和我妹都回来了。
我弟喜欢吃饺子,他拿起手连吃了三个。我就笑:“别慌。你喜欢,姐天天给你包饺子。”
我很高兴,见了我妹,忙给她拿书包。我妹幽幽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给她端饺子。她一口气吃了好多,又不停喝醋。
“灵儿啊,咋那么能吃醋呢!半瓶都没了!”我奶有些心疼。
我妹闷着头吃完了,忽然就看着我:“姐啊,我同你有话说。”
我妹看着我,少有的一本正经。
我看着我妹的眼睛,觉得她一脸心事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慌。
我奶看着我妹,还笑:“灵儿啊,这真是长大了,有什么还不兴在饭桌上说。”
我妹不说话,只管将我往她的房间里拉。拉上帘子时,她又伸出头叮嘱我弟:“不许偷听。”
我弟回了句:“谁稀罕。”
我坐在我妹的床上,我妹定定地看着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姐,我有了。”
“有了,有了啥?”我一下没回过味。
“就是……我有了孩子了。”她低着头,指了指肚子。
“啥?”我真是蒙了。这事儿,我不是没想过,但真的从灵儿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手心发凉。“你真的……有了?咋确定的?”
我想灵儿还是个半大孩子,是不是她搞错了?
“姐,我买了这个。”她从口袋里给我一个薄薄的纸条模样的东西。
“这是啥?”我看着这纸条上的红杠。
“这是避孕的测纸,我偷着去买的。”
“那这红线是……”
“就是我有了。”
我真是生气了。“灵,告诉姐,谁和你干的这事?是那个土地庙……”
我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