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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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世子曹兴昱穿好衣裳系上腰带,一脚踩在姜倩的胸脯上,面无表情问:“我让你办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好?”
身上连一角布料遮挡都没有的姜倩睫毛颤了颤,咬唇道:“我……我最近不好再回伯府……”
祖母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眼下侯府上下对她在娘家那边不得脸还只是持观望态度,要是她回娘家被赶出来,那就真的连遮羞布都没有了。
到那时,一个没了娘家支持且尚未生育的女人,婆家谁还看重?
“谁让你回去?你请她过来!”曹兴昱收回脚,捏了捏姜倩下巴。
“她……”姜倩想到姜似冷冷清清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怎么,请不动?”
姜倩心一抖,咬牙道:“我去请,你再等等……”
“好了,你别跟要死了一样,我只是想在近处多看看,又没打算把你妹妹怎么样。”曹兴昱得了准话,满意点点头,理了理衣摆往外走去。
姜倩盯着曹兴昱离去的背影,神色十分复杂。
这个男人是个变态,而她成为了一个变态的妻子,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第63章 邀请()
在丫鬟们进来伺候前,姜倩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穿好衣裳,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风吹进来,带着熏人的暖意,与屋内靡靡气味混合在一起,有种香腻的恶心感。
姜倩却早已习惯了这些,站在窗边出神看着外面一丛翠绿芭蕉。
在伯府丢了那么大的人,这些日子她没少从侯府上下那些人的眼神中看到嘲笑,她本来想缓一缓再提请姜似过来之事,可曹兴昱却等不及。
她不敢再拖了,因为她比所有人都清楚曹兴昱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人一旦发起疯来,可是没有理智的。
堵不如疏,与其让他捅出天大的篓子来连累她一起倒霉,不如就遂了他的心思,把姜似请过来叫他看个够。
姜似是她堂妹,正经的伯府贵女,曹兴昱暂时还不会乱来,顶多过过眼瘾罢了。
门外传来丫鬟的请示,姜倩应了一声,无视那些鱼贯而入的丫鬟,抬脚去了书房。
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请姜似过府没有那么容易。
在祖母心中她是带来晦气的人,姜似即便愿意来,祖母极大可能不会答应。
姜倩字斟句酌写了两封信,命人送到东平伯府去。
二太太肖氏收到姜倩的信,眼泪就直接掉下来了,顶着微红的眼圈去了慈心堂。
慈心堂中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
冯老夫人眼睛好起来后多了个爱看戏的爱好,以伯府的财力想要常年养一个戏班子在府中颇有些不合算,好在姜二老爷是个孝顺的,从戏班子里买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专门哄老太太开心。
“老夫人,二太太来了。”
眼下不是请安的时候,冯老夫人听了眉梢都没有动,依然闭目打着拍子,听两个穿着戏服的小姑娘唱曲儿。
冯老夫人对肖氏的冷淡,无疑表现得清清楚楚。
慈心堂上下其实都明白,这是老太太还在为着二姑奶奶的事气恼。
也不怪冯老夫人恼怒,刘仙姑一场法事莫名成了京城瞩目之事,这倒也罢了,偏偏刘仙姑又被人杀了,顺天府那些官差人仰马翻闹了好些天,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抓到。
这世上什么事最为人津津乐道?不是已经过去的事,而是悬而未决之事。
杀害刘仙姑的凶手一日未找到,京城人对此事的热度短时间内就不会减,然后刘仙姑与东平伯府的牵扯就会被人翻来覆去嚼说。
现在甚至开始流传起一种说法,因为刘仙姑指出长兴侯世子夫人被邪祟附体,导致长兴侯府丢了人,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当然,这种说法很是无稽,高门大户的人听了笑笑就罢,可是那些听风就是雨的百姓却乐此不疲传播着谣言,且越说越有鼻子有眼。
冯老夫人想到这些就气得心口疼,对肖氏的态度能好就奇怪了。
肖氏在外头干站了足有两刻钟才被请进来。
“有事?”
肖氏捧着个小匣子笑道:“这是沧哥儿偶然得来的一串沉香佛珠,知道您喜欢,就赶紧命人送回来了。”
听肖氏提起长孙,冯老夫人神色稍缓,示意阿福把匣子接了过来,淡淡道:“他不好好读书,花这些心思做什么?”
肖氏立刻道:“孝顺老夫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能叫花心思呢。”
冯老夫人双目微阖,摩挲着巴掌大的红木匣子。
她不悦是真的,但无论多看二儿媳不顺眼,这个家也不可能交给三儿媳管。
脸面最终还是要给二儿媳留的。
冯老夫人睁开眼,淡淡道:“你们有这个孝心,我是知道的。”
肖氏悄悄松了口气,脸上笑意越发浓了,斟酌着道:“今日倩儿送了封信给老夫人……”
她说着把信拿了出来。
冯老夫人脸色瞬间沉下来:“不是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就是三天两头往娘家送信,她在侯府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肖氏闻言一抹眼角:“老夫人,倩儿在侯府的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啊。她本来就是高嫁,嫁过去这两年肚子也不见动静,能在侯府站稳脚跟靠得就是您的疼爱,可是现在——”
冯老夫人不为所动。
肖氏暗中咬牙,豁出脸面苦求:“老夫人,您知道的,倩儿自小就是个懂事的,万不敢扰了您的清净,她就是想请妹妹们去侯府小住两日,也免得侯府那些个逢高踩地的人瞧她和咱伯府的笑话……”
肖氏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因为刘仙姑的事,侯府以为伯府完全不把这位嫁出去的姑娘当回事了,倘若这个时候伯府的姑娘们愿意去侯府玩耍两日,这个猜测自然不攻自破,也算解了姜倩的困局。
冯老夫人面无表情听着肖氏的话,视线落在那封信上。
信上写着一排娟秀小字:孙女倩儿叩请祖母亲启。
看着熟悉的字迹,冯老夫人心软了几分。
她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大儿媳妇,大儿媳所出的大孙女又是个木讷愚笨的,自然也喜欢不起来,而与大孙女年纪相仿的二孙女从小聪慧讨喜,很得她疼爱,二孙女启蒙习字还是在慈心堂的碧纱橱里开始的。
冯老夫人想了想,打开信看起来。
姜倩的能言善道在信中展露无遗,冯老夫人把信看完,脸色又缓了几分。
肖氏趁机请求道:“老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倩儿吧,儿媳听送信的婆子说,倩儿如今瘦成一把骨头了……”
“罢了,眼下正是好时节,让她们几个丫头出去透透气也好。”冯老夫人终于松了口。
肖氏神色一喜。
冯老夫人语气一转:“不过话说在前头,她们几个过去倘若惹了事让侯府看了笑话,倩儿这当姐姐的可脱不了责任!”
“老夫人您放心就是,倩儿最是友爱姐妹,定会陪好妹妹们的。”
海棠居中,姜似拿着姜倩的请帖看了看,随手扔到书桌上,吩咐阿巧:“去打听一下,其他几位姑娘有没有收到帖子。”
不多时阿巧来报:“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都收到了。”
这结果不出姜似意料,却让她叹了口气。
两日后,伯府四位姑娘同坐一辆马车,往长兴侯府而去了。
第64章 马车中的赌约()
这些日子东平伯府发生了不少事,加之姜似先前还称病了一阵子,姐妹四人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凑在一起。
然而不大的车厢里,气氛却不是那么美妙。
“有些人就是脸皮厚,才顶撞过长辈,转头又到处玩了。”六姑娘姜佩坐在车厢门口处,对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镜子打量着自己。
她这话无疑说的姜似。
在小姑娘想来,姜似才与二太太肖氏针锋相对过,转头却跑到长兴侯府去玩,这脸皮是有城墙厚了。
姜似似笑非笑看了姜佩一眼。
姜佩被姜似这一眼看得不自在,拉了拉五姑娘姜俪:“五姐,你说是不是呀?”
在她看来,同为二房的姑娘,哪怕平时二人之间并不和睦,对外也应该是一致的。
五姑娘姜俪显然谁也不愿意得罪,笑了笑没吭声。
姜佩不屑撇撇嘴,对三姑娘姜俏一笑:“三姐,你还记得咱们那年去侯府玩不?好像比现在时节还早,侯府花园里的芍药大片大片开得可艳呢。”
“我没留意。”姜俏百无聊赖把玩着一条玉珠络子。
她对赏花赏景毫无兴致,出这趟门不过是怕母亲为难,应付差事罢了。
姐妹关系上,如果说对姜似是因为自小暗暗较劲而看对方百般不顺眼,对姜佩她则是完全看不上。
再没见过这么嘴欠的人了。
姜俏这么想着,不由看了面色平静的姜似一眼,心道:这也是只纸老虎,要是换了她,早把姜佩打好几回了。
似乎是车厢坐进来四个人太狭小,又或者吱吱呀呀的车轮转动声太无聊,姜佩安静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把矛头对准了姜似:“四姐,你就真不担心到了侯府会没脸啊?”
姜似靠着车壁闭着眼,听了这话恍若未闻。
姜似的无视反而让姜佩越发肆无忌惮,把小镜子一收笑嘻嘻道:“也是的,要是怕丢脸就不会去了。这脸皮啊,据说也是遗传——”
姜似睁开眼,凉凉看着姜佩。
姜佩拿“遗传”来刺姜似是有缘由的。
姜似的母亲苏氏出身宜宁侯府,是当年京城出名的美人儿,而这么一个美人儿却自幼就定了亲。
苏氏与未婚夫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原本苏氏没有任何可能嫁给姜安诚,谁知等到了快成亲那年,苏氏的未婚夫竟被荣阳公主看中了。
一番曲折之后,苏氏的未婚夫崔绪成了荣阳公主的驸马。
崔家与苏家的亲事黄了,于苏氏的影响本来不大。
崔家当时在将门中是领头的,明眼人都知道崔绪最终成了驸马有上面那位的推波助澜,苏氏纯粹是运气不好。
当时宜宁侯府也是如此想的,准备缓上一年半载再给苏氏议亲,谁知没过多久忽然有流言传出来,说苏氏与崔绪从小到大常在一起,耳鬓厮磨早已没了清白。
这流言彻底毁了苏氏。
无论苏氏的父母对女儿如何疼爱,与长兴侯府门第相当的人家再无人愿意娶苏氏为妇。
苏氏就这么在闺中又待了两年,直到一次出门上香偶然遇到了姜安诚,姜安诚惊为天人,不顾冯老夫人的怒火执意要去长兴侯府提亲。
当时宜宁侯夫妇为了苏氏的婚事已经操碎了心,东平伯府遣媒人上门,立刻就悄悄打听了一下男方,结果一打听,姜安诚无论人品样貌当女婿都够了,唯独东平伯府的爵位只世袭三世是大大的不足,然而女儿名声有损,侯府早没了挑剔的余地。
宜宁侯夫妇担心女儿受委屈,为苏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这丰厚的嫁妆让冯老夫人捏着鼻子不再吭声,心底却认定流言有几分真实,宜宁侯府自觉理亏才给女儿这么丰厚的嫁妆。
如此一来,冯老夫人对苏氏能有好感就奇怪了。
哪怕后来姜安诚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苏氏是位好姑娘,冯老夫人却越发反感,认定了苏氏凭着美貌迷得儿子神魂颠倒,才一心为她开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年苏氏在贵女中有多光彩出色,后来看笑话的人就越多。
姜佩能知道上一辈的往事,显然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姜似本不欲与一个嘴贱的小丫头逞口舌之快,可辱及先母却不能再忍。
“怎么啦,有人心虚啊?”姜佩掩口笑起来。
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似敢打她不成?而论起打嘴仗,她可不输人。
姜佩这么想着,转了转腕上玉镯。
这对玉镯是嫡母听闻她与姜似起了争执后赏她的,显然是对她如此做的认可。
姜似目光凉凉看着姜佩,并没有撸袖子打人的打算。
有些人记吃不记打,跟这种人动手白白浪费力气。
姜俏见姜似一言不发,暗暗翻了个白眼。
平时对她这么能,现在当什么小白兔啊,上啊,打她!
姜俏倒不是偏向姜似,只是对姜佩的嘴欠忍无可忍。
姐妹间再怎么争执,对对方父母不敬就太过了。
这是做人的道理,放到外面亦是如此。
五姑娘姜俪则隐隐感觉到了平静下的暗涌,悄悄往角落里挪了挪。
“丢人?心虚?”姜似不怒反笑,“六妹知不知道,现在心虚的是二姐。我若是不去,丢人的也是二姐。”
“你胡说什么?”